邓氏闻言,大惊失色。她虽然不通医理,可是也明白自己如今身怀有孕,是绝对不能沾染破血、大寒之物的。她也是生怕自己招了别人的暗算,这才特意求了王爷给她单独弄了一个小院。平日里,她也多让伺候的丫鬟注意饮食,从没有吃过这类东西啊!她赶忙问道:“这怎么会呢?我因着自己有了身孕,多有在饮食上注意。并不曾食用此类食物啊。”“这……我就不好说了。”柳静菡的神情有些尴尬,似乎欲言又止。邓氏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立刻拉住了柳静菡的手说道:“王妃,你我虽然今日才结识,然而言浅交深,我实在是把您当成了至交好友,您有话一定要对我直说。”柳静菡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我实在不该瞒着你的。”“正是,正是。您必须得告诉我。否则如果因此伤了我腹中的孩子,您也一定会于心不忍的啊。”邓氏焦急的说道。柳静菡递了一杯茶给邓氏,安慰道:“你不必担心,你的胎儿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稍微有些动了胎气而已。”邓氏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又想着要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居然想要算计她和她腹中的胎儿,就又问道:“依着你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可能导致这个结果。”“我只能是猜测。”柳静菡想了想,才说道:“有可能是气味,也有可能是食物。但是自然是入口的东西可能性更大一些。不过你又说你饮食非常的注意,这就有些奇怪了。”柳静菡自己念叨着,突然像是眼前一亮:“对了,一定是这个!”“是哪个?你快说!”邓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是药!你是不是吃了安胎药?”柳静菡问道。邓氏一愣,呆呆的点头:“正是,我每日都要吃一副安胎药。听说是宫里的太医开出来的方子。”难道那安胎药里居然有毒?“你别紧张。我的意思并不是这药方子有什么问题。我是想会不会是府里其他的人熬药,结果不小心把药弄混了。”柳静菡含蓄的说道。可是邓氏知道,柳静菡这不过是一种保守的说法。很有可能其实是有人换了她的药!整个穆王府又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和手段?答案简直显而易见了。“你不要过分担心。这不过是偶然的意外。不会有什么妨碍。但是你也要注意,如果下次药量大了,恐怕就不只是动胎气这么简单了。你如今腹中的胎儿不过是二月有余,最是不稳固的时候。你一定要小心为上。”恰逢其时,那绣娘就捧着那一匹看着光芒四射的银红蜀锦走了进来。奈何,此时的邓氏已经全然没有了当初的心情,她的心已经全部放在了方才那个令她惊心动魄的消息上。“快来看看你挑的料子吧,然后让绣娘把衣裳衣裳样子都拿出来给你选一选。”邓氏闻言,只能是强笑着说道:“好,那我就选一选。”可是她哪里有心情真的去选?本来她还打算着一定要好好看一看,选一选,四季的衣裳都选个十套八套,也不枉她费劲心机求了王爷出来这一回。然而此刻,她却只是象征性的翻了翻,随便选了一款款式就罢了。“夫人,要不要再选两匹料子看看?”那绣娘认真的记下了款式,又恭敬的问道。“不必了。我突然头疼的厉害,想要回去休息了。”邓氏说完,竟然真的就扶着小丫头,想要起身离去。“妹妹,难得出来一次,何不多选选?”柳静菡挽留。邓氏苦笑道:“我也想,奈何这身子骨确实不争气。今日真是多谢王妃了。咱们若是有缘,来日再见!”说完就轻轻一福,然后匆匆去了。待听到她的脚步声远去,而青凤又特意跑出去确认,然后回来点了点头。柳静菡这才笑着对那个绣娘说道:“你下去吧。你今天做得很好。”那绣娘笑着说道:“王妃折煞奴家了。那奴家就先告退了。”青凤笑嘻嘻的走回来,边走边问:“王妃你看,那邓氏能上当吗?”“我又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相信。只要她认为是那穆王妃要害她就得了。这事情也不过是在她心里埋下个怀疑的种子罢了。”柳静菡自顾自的喝了一口碧螺春。“可奴婢瞧着她那模样,也不像是个能扳倒穆王妃的角色啊!”青凤有些不懂。柳静菡瞪了她一眼:“你是疯了不成?就她一介身份低微的夫人,也妄想能扳倒穆王妃?你当那穆王妃是傻子不成?真是痴人说梦。”青凤更加迷糊了:“那您为什么特意选她啊?”“为什么?不过就是为了给那穆王妃添添堵!让她没有时间总是把精力放在算计我,对付我上而已!”这眼看着过年了,总得让她自己过个消停年吧!至于那个没事找事的穆王妃,就让她自己对付后院起的小火吧!-----这一日,穆王心情正好。因为他在宫里遇见了楚王,而平日对他不假以辞色的楚王这一次却拉着他谈了好一阵子。这一反常的行为,也不得不使得穆王多想。难道是因为太子死了,而他自己又瞎了眼睛,所以才想着要依附自己找个靠山。这也是自然的。他本就是除了太子之外,年岁最长的皇子,兼且母妃又身份高贵,贵为贤妃,而母家又是名族,简直就是下一任太子的最佳人选。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飘飘然。于是,他就兴致勃勃的准备去看看他的“太子”!可是刚刚进了那邓氏的院子,他居然就隐隐听见了啜泣的声音。他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这邓氏平日里就喜欢悲春悯秋,动不动就流清泪的。从前这还可以说是一种风情和情趣。可是如今她身怀有孕,在这么没事作一通,这不是纯心要伤了腹中的孩子吗?他猛地掀了帘子,走进去,就看见邓氏果然正在捂着脸嘤嘤哭泣。而那个小丫头就在旁边劝着:“夫人,夫人,你别怕,有什么事情都有王爷做主呢!”“什么事情要我做主?”穆王冷着脸说道。可是心里却在嘀咕,这事情似乎和他预想的不一样。那邓氏似乎是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又瞪了那小丫头一眼:“你胡说什么!还不出去!”然后,又快速的抹了眼泪,强笑着对穆王说道:“王爷来了!看我,都没来得及迎接。”说完就有些手忙脚乱的给穆王让地方。穆王轻轻坐在圆桌旁,正要再问一问她刚才为什么哭,一抬眼却发现桌上有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这药你怎么还不喝?这可是特意跟厉太医求来的方子,若是凉了再喝,只怕是药效就要大打折扣了。”邓氏顿时就一阵惊慌:“我……妾身,一会儿就喝。”“现在就喝!”穆王依稀觉得问题所在,反而故意要求她。那邓氏果然就吓得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赎罪,王爷赎罪。妾身实在是不敢喝!”“果然是这药有问题!”穆王见果然如同自己猜测,目光中的寒意更胜。“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有半分隐瞒!你就真的把这碗药喝下去吧!”邓氏哆哆嗦嗦的说道:“本来每日都是同样的喝这药的。可是偏今日小雨说闻着有些不对劲。她又想起之前在熬药的地方,好像看见有人动了药罐子,妾身……妾身……自然不敢冒险。”穆王听了之后,不置可否,最后才说了一句:“想是你胡思乱想了。这又不是有什么确实的证据。你安心养胎,不要自己吓唬自己。”说完就起身走了,可是到底还是把那碗药汁拿走了。“夫人,你看王爷是不是不信咱们的话?”小雨有些忐忑的问道。她就是邓氏身边最贴身的丫头。“若是不信,又怎么会拿走那碗药汁?”此刻邓氏的脸上哪里还有刚才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反而是满脸都是刻毒和怨恨。-----“啪”!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就这样整个摔在了穆王妃的身前。泛着苦味的药汁溅得穆王妃那条价值三百两银子的苏绣十二幅的月华裙完全没了样子。同时吓到的还有那满屋子的丫鬟婆子。穆王妃登时愣在当场。随后,她又立刻清醒过来,有些愤怒,有些不解的问道:“王爷,这是何意?就算是妾身有什么做得不妥当的地方,您也不必这样落臣妾的面子。”她的话音一落,那些丫鬟婆子立刻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鱼贯而出。“面子?怎么难道你不知道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穆王的眼中都是不屑。穆王妃本来还想着等下人走了,自己要软语温言几句,好好安抚穆王。可是如今听了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心里的火也被挑了起来:“王爷!请您自重!我毕竟是您明媒正娶的王妃!也不是那等由着别人辱骂的破落户!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说,又何必在这里指桑骂槐,到底说给谁听!”“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背景不凡,怎么却尽是干些龌龊事!”穆王把她的话全当做是在狡辩。穆王妃心里一动,难道那事败露了?可是她的脸上依旧倔强:“王爷的话,妾身听不明白!”“听不明白?那这碗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安胎药变成了行经下血的药?”穆王的声音又冷了几分。穆王妃唯一迟疑,立刻开始喊冤:“冤枉啊,王爷。我何曾做过这种事情!再说,我一个堂堂王妃,用得着和她小小的夫人计较吗?再说了,要动手我又怎么可能让她发现?”穆王知道她前几句未必出于真心,最后这一句倒是在理。“既然你说不是你。我权且相信你一次。不过从今天起,那邓氏的安危,我就放在你手里。只要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都拿你是问!”他说完就立即拂袖而去。然而到了门口的时候,他又冷冷的加上了一句:“别毁了你我本就剩下不多的夫妻情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听着他绝情的话语,穆王妃真是气得倒仰。她立刻大喊:“绣屏,给我滚进来!”那绣屏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问道:“王妃有何吩咐!”穆王妃上前就给了她一个巴掌,恶狠狠的说道:“我不是说了吗?让你们先别动,等着我发话才换药。如今被王爷发现了,却要我来背黑锅!”绣屏简直欲哭无泪,她捂着脸颊,哽咽着说道:“冤枉啊!王妃!我们压根就没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