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益之和柳静菡的对话也不过是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毕竟是孤男寡女,若是真的被透露出去一丝半缕,对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的好处。更何况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可以了,又何必说多错多?周益之眼睁睁的看着柳静菡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直接扬长而去。他却是愣在当场,半天都没有动地方。“大少爷?”那赶车的车夫小心翼翼的出声。他本就因为之前被人逼着擅自把车赶到这僻静之地而有些心虚,此刻一看自家的大少爷突然呆愣着没有动静,就越发的变成了心慌。“没事!”周益之冷冷的出声,“今天的事情给我藏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许说出来。否则,……”车夫看到周益之那简直要把他直接劈开的目光,吓得背后冷汗直流,连忙说道:“小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因为这车夫本就是他的心腹,周益之肯定是要把人直接灭口的。他满腹心事的上了马车,之恨不得立刻飞回周府。-----柳静菡进了自己寝室的门,果然就看见司徒俊皱着眉头坐在那里等着自己。“周益之怎么说?”司徒俊一看她进门,就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道。柳静菡坐下,接过司徒俊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感觉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我瞧着,他应该不过是被人利用来做了杀人的刀,对于内情应该是知道的不多。”“是这样吗?我倒是不相信,今日的事情都是凑巧?难不成那两个人都是恰好就在今天去告发我?”司徒俊冷笑。今天的事情虽然有些突然,可是却不算是全然出乎意料。他和柳静菡早就对近日发生的事情觉得有些古怪,前后联系了一番,尽管没有完全猜出对方的意图,但是也明白这些人必定是不怀好意。更何况,那不翼而飞的三百锭金子可是事实,不论别的,就说这件事情就可以证明那些的目标就是司徒俊这个楚王!“你说的没错!这必定是他们早就算计好的。否则又怎么可能把皇上内库失窃和你科考买题联系在一起呢?只是我唯一想知道的是,这两伙人究竟是各自为政,还是联合行事?”其实柳静菡想知道的就是钱贵妃是否已经和周贤妃连成一线。司徒俊思忖了半天,沉声说道:“说到别的,我还拿不准,但是那二位……我想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联合吧。”柳静菡歪着头,奇怪的说道:“你这话说的未免太绝对了吧。”在后宫这样的地方,没有绝对的朋友或敌人,只有绝对的利益。如果这两位妃位娘娘真的觉得现如今司徒俊就是两个人共同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么她们完全可以放弃一时的恩怨,先联手除掉司徒俊。她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一眼司徒俊。剑眉星目、琼鼻朱唇,皮肤白希却是不带一丝的女气,反而令人觉得气质温文尔雅,简直就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从他现在这副英俊的容貌就可以想见当年的康嫔必定是一位出挑的美人了。然而,容貌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地位和身份。即便是司徒俊再英俊,也不意味着他就是下一任太子的有力竞争者!所以,现在有一点是柳静菡最疑惑的,为什么她们会把司徒俊当成目标呢?从齿序上来说,司徒俊肯定不是年纪最大,他的上面还有穆王和周王。从身份上来说,他又不是最高贵的,肃王、穆王的母家都是名门望族,而他不过是个自幼死了母妃的普通皇子——就算是他的母妃没死,那也不过是个卑微的宫女罢了。从圣*上来说,那就更加不值得一提了,司徒俊也不过是近些日子,尤其是失明又复明这断时间之后才算是稍微入了武德帝的眼。这三样,他样样都不占先,为什么钱贵妃和周贤妃不想着对付别人,倒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司徒俊的身上呢?她的内心倒是有那么一个要不得的想法。可是,如今这话,她还不愿意说破,她想的是要好好再观察一段日子。司徒俊自然是不知道柳静菡心里这一番思量,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钱贵妃和周贤妃的身上。“说起来,我倒是知道一段钱贵妃和周贤妃之间的官司。这事情还是当年我无意间听褚庄妃说起来的。她当时以为我和司徒丽人都在午睡,于是和贴身的丫鬟谈论起了此事。”司徒俊突然说道。-----当年,他只有十岁,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纪。那一天也是因为天热难耐,所以他才无论如何努力也没有睡熟。可是因为他一向是乖巧惯了的,所以即便是如此,他依旧是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上。那时候司徒丽人不过是三岁的小孩子,褚庄妃自然是不放心让她独自午睡的。所以她就和那时候她的贴身丫鬟,叫夏离的在一旁守着,并且闲聊。他闭着眼睛,耳朵却是竖得直直的。所以那些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娘娘,听说这几天钱贵妃那边的女官又和周贤妃那里的一个嬷嬷打起来啦!”夏离想必是看见两位小主子都睡得安稳,没有了动静,就笑着说道。褚庄妃冷笑着说道:“那两个人就是狗咬狗,一嘴毛!”“娘娘,奴婢多嘴问一句,这两个人难不成在皇上潜邸的时候结下的心结,到现在还没有解开?”司徒俊知道当时夏离年纪都过了二十,是跟着庄妃从皇上做王爷时的府邸过来的,所以到时知道一些内情的。“可不是就是!周贤妃这些年病病殃殃的*病榻,都说是因为生穆王的时候落下的月子病,其实谁不知道那根本就是被钱贵妃动了手脚?”褚庄妃的口中满是鄙薄。夏离接着问道:“娘娘,亏了咱们这些年小心谨慎,否则只怕是也要着了那贵妃的道儿。”司徒俊听见这话,心里倒是有些害怕。他虽然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庄妃提起这件事情也是咬牙切齿。或许她总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才生下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儿,多少和钱贵妃动手脚有关系。“那践人,整日里就想着如何掐尖,如何抢夺皇上的盛*,哼!也是她活该!当年自己怀孕的时候却被康嫔趁机上了龙*,反倒是气得她自己小产!真是活该!”司徒俊闻言,是更加的慌张,几乎就要无法维持那熟睡的状态。幸而身边的司徒丽人这时候大概是因为天热,就哭着醒来,他才借机也醒了过来。而庄妃和那夏离也停了口,过来查看。----“那夏离如今早已经年满二十五岁离宫。估计庄妃也以为我当时不过是个睡着的孩子,所以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司徒俊轻轻说道。柳静菡心里一声叹息。想必司徒俊当年在庄妃那里也是谨小慎微,生怕惹得庄妃厌烦,自己会失去这唯一的庇护。否则又怎么会宁可在炎热的天气里满身大汗的躺着,也不敢起身呢。他当时候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却是已经有些那些大人都没有的谨慎心思。前次说道他听到庄妃和陈嬷嬷之间的秘辛,柳静菡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没想到他如今一听,就更是辛酸。庄妃的性子显然是面和心硬的,想要讨她的欢心恐怕是极难的。“如此看来,你觉得周贤妃为着在从前皇上潜邸中的事情,也不应该会和钱贵妃真的联合?”柳静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带着任何的怜悯同情之意。司徒俊点了点头:“的确如此。相信任何一个女人都是不能忍受这种痛苦的吧。不顾到底我不是女人,这事情只怕还得问你。”说完就有些戏谑的看着柳静菡。柳静菡白了他一眼:“你现在倒是会说好听的。怎么早先却是不肯信我?”司徒俊轻轻拉了柳静菡的手:“那时候,一方面是我真的有些小看女人的本事,另一方面,也是我还没有对你用情如此之深。”柳静菡听得满脸通红,赶忙抽回自己的手,恨恨的说道:“真是要死了!你连这样的肉麻话都能说出口!”说完,她就一甩手掀了帘子往内室去了。司徒俊见状,心中一荡,笑着也跟着走了进去。-----冯氏兄妹这些日子简直是忙得脚不沾地。他们如今虽然忙,可是心中却是欢喜得紧。天幕阁的生意现在是蒸蒸日上。从前虽然也算是门庭若市,可是到底比不上现在出入的都是名门贵族的亲眷。而那些豪富之家的小姐们一看到连宫中的贵人都来天幕阁光顾,她们就愈发的趋之若鹜,大把的金银就直接撒到了天幕阁。冯氏手中的算盘打得山响,不停的计算着这个月的盈余。而冯雄则是在一旁不停地翻看着账册,查看有哪些货物已经缺货,需要重新入货。终于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冯氏深深吸了一口,停止了不断翻飞的手指的活动。冯雄的眼睛也看了过来,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样,这半年的总数算出来了吗?”冯雄之所以这样问,是有原因的。当初,冯氏执意要开这天幕阁。他们冯家虽然从前就是小康之家,也攒了近万两的银子,可是要想开立这么大的一间成衣店,显然是不够的。别说是上下打点的银子,就算是买铺子、雇佣人手、进货的款项只怕是都不够用!然而冯氏兄妹自小相依为命,冯氏名义上是冯雄的妹妹,其实冯雄简直是把她当成掌上明珠看待。否则他也不至于赔着嫁妆,非要让出身商户的冯氏嫁到那所谓书香门第的张家为儿媳了。如今,看见妹妹一心一意只想着要开这样一间成衣铺子,他咬了牙,就算是拿出全部积蓄又卖了自己的宅子才算是凑出了一万几千两银子,然而这自然是离开设店铺需要的银子还差很多。冯雄实在没有办法,就凭着在江湖上的地位,向那地下钱庄,也就是高利贷借了一万两银子。这样好歹是凑了二万多两银子,才算是勉强支起了这间天幕阁。如今半年过去了,那高利贷的人虽然看着天幕个生意红火,没有过来追债,可是这九出十三归,如今半年过去,需要还的银子早就已经变成了快要二万两了。冯氏又是吐了一口气,神色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哥哥,真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你快别卖关子了。咱们前两个月都是赔钱的,再加上帮着楚王妃那边出了不少银子,如今只要是能收支平衡,我就知足了。”冯雄心中忐忑。冯氏一脸惊喜的说道:“哥哥,哥哥,咱们这半年盈余了五万两!”“什么!”冯雄惊得直接站起身来!“你没骗我!”冯雄觉得难以置信。别人看着天幕阁整日里客来客往很是风光,可是其中的辛苦只有他们兄妹知道。为了维持这种让贵客们宾至如归的感觉,他们对于在店里的绣娘都是要求颇多的,甚至可以说是苛刻。然而在这种严苛的情况下,想要让那些绣娘们继续呆下去并且维持较高的水准,那自然就需要高于常人的工钱。所以,天幕阁的工钱是其他店铺的三倍。想想这几个月流出去的工钱,沈雄都会心颤,现在妹妹居然告诉他盈余了五万两,他怎么会不惊讶?冯氏也是一脸惊喜的笑道:“真的!这是真的!哥哥!咱们的天幕阁真的开始赚钱了!”冯雄赶忙跑过来看着妹妹最终算出来的数目,居然真的就是盈余了五万多两。他才算是真的相信了。“这还真的要多亏了楚王妃的提点,否则只怕也不会有那么多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买我们的账!”冯氏肃了面容跟依旧死死盯着那账册的冯雄说道。“那是自然,我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你放心,以后无论楚王妃有什么吩咐,我都一定会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