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在黑暗的甬道之中爬了很久,却是始终没有看到一丝的光亮!这条甬道十分的狭窄,紧紧可以让一个成年人躬身爬在里面,却是连想要直起身躯的空间都没有。周王这一生顺风顺水,外有武德帝保护培养,内有淑嫔疼爱扶持,何曾真的经历过什么磨难呢?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养成这种豁达淡然的性子。但凡这类人,要么是历尽千帆,经历过无数的艰难险阻,已经对万事都觉得无所谓;要么就是压根没有沾染过任何的污沼,根本就是无忧无虑。而周王,很显然是后者!他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听了楚王几句话就热血沸腾,跑到这样一个阴暗而生死未卜的地方。现在前方暗不可见,不知道还要爬多久,而甬道如此的狭窄,就连想要回头都是不能的!他突然有一种想法,会不会楚王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想把自己困死在这里?而这条所谓的密道压根就不是通往凤坤宫的?如此这般,他就越发的颓唐起来。可是身在此处,又由不得他真的停下脚步,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往前爬了。又过了约莫两柱香的时间,他终于发现前方出现了些许的光亮。那光亮虽然微弱,可是在他如今看来却不啻于刺眼的阳关!他赶忙爬了过去,一顿摸索之下,果然摸到了一个把手模样的东西,他不作他想,用力一拉,果然那里应声而开,出现了一个方形的狭窄出口。周王大喜,急忙爬了出去。他刚一露头,就看见了那孤零零躺在榻上的武德帝。周王本来火热急切的心顿时就冷了下来。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每每面对这个父皇的时候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或许来源于他对于自己过分殷切的希望,又或许是他和自己的母妃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可惜,此时的武德帝再也不是他那个英明神武、高不可攀的父皇了。他现在如同一条死鱼一般躺在那里,手不能抬,口不能言,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周王一开始自然是觉得痛心,可是随后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一种残忍的痛快。他呆愣了一阵,到底还是先扔下了武德帝,跑到了皇贵妃的休息的寝室之中。他轻车熟路的打开了一个红木的旧箱子,把里面所有的杂物都尽数掏了出来,可是箱底却是空无一物。然而,周王的双手灵巧的一抠,那箱底居然一翻,出现了一个夹层!那里面赫然放着一个明黄的卷轴!周王有些犹豫,甚至手都有些颤抖,可是思考了片刻,还是轻轻拿起了那个卷轴。他放在怀里,随后又走出了寝室。他看着那依旧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的武德帝,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好好看一看这位准备把皇位交给自己的父皇。他刚走了几步,却闻到一股子有些古怪的味道。随后他就感觉屋子里有些灼热的感觉,并伴有“噼噼啪啪”的声音。周王停下脚步,眉头一皱,向窗口出看去。那里竟然是火光一片!周王彻底惊呆了!竟然有人胆敢纵火烧毁凤坤宫?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这样的天气,乌云密布,眼见着就要下雨了,怎么可能是无故失火?必然是有心人故意而为之!虽然去年也曾经皇宫也曾经出现过失火之事,可那毕竟是远离中心之地,乃是西北角的静安堂,虽然也闹得大众哗然,可到底不算是太过。然而,这凤坤宫乃是历代皇后的居所,这样公然的纵火?那靖王竟然是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周王想也不想,立即就要往那密道退去。可是等他躬下身体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武德帝——他的父皇此刻已然躺在凤坤宫中!虽然他如今已经没有了知觉,可是却也还是活着,然而如果自己就这么扔下他不管,他岂不是必定要葬身火海?周王犹豫了。带他走,那密道如此狭窄又黑暗,他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不带他走,自己不就成了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却独自逃生的不孝子?眼前着外面的火势越来越大,一股股的浓烟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周王的口鼻都有了不舒适的感觉。他咳嗽了几声,心念数转,到底还是毫不犹豫的转身,独自进入了密道之中!“靖王!你不要信口雌黄!你说本宫想要扶持周王上位,根本就是毫无根据!再者说,周王本就是皇上的儿子,就算是继承皇位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倒是你!不过是皇上的幼弟,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皇贵妃看到众皇子和两位丞相在场,胆气顿时胜了不少。靖王眯着双眼,目光凌厉的扫向皇贵妃。果然,皇贵妃就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到底是本王不恭,还是皇贵妃别有用心,只怕是各位心中自有定数!”靖王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个明黄的卷轴,轻轻捧在手中,慢慢的打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皇贵妃玉氏,妖言惑众,勾结外臣,意图动摇国本,其心可诛!着令靖王赞任监国一职,剪除玉氏及其党羽!钦哉!”众人闻言,目光立即都集中在了满脸错愕的皇贵妃的身上!“不可能!这不可能!”皇贵妃半天才回过神来,立即大声喊叫起来!“皇贵妃若是不信,大可以看一看,这上面盖着玉玺!可是本王能够作假的吗?”靖王冷冷的看着几近疯狂的皇贵妃。皇贵妃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捡起被靖王扔在地上的圣旨。那嫣红到刺眼程度的印信,的的确确就是玉玺!是皇贵妃再熟悉不过的玉玺!皇贵妃真的是绝望了!她想说这是矫旨,可是武德帝如今昏迷不醒,压根如同死人一般,不可能证实这种事情。而在场的人,皇子和臣下没有置喙这事情的余地,而那些妃嫔就更加是乐得看她倒霉了。“来人!把这祸国妖妇带下去!”靖王的声音简直是寒冷到了极点!立即有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膀大腰圆的壮汉冒了出来!皇贵妃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不停的躲避,她知道如果让这两个男人碰了自己,就算是将来证明这圣旨是假的,她的名节也毁了!也只有给武德帝殉葬一条路可走了!正当两个壮汉一步步向皇贵妃逼近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破空而出:“放肆!谁敢碰本王的母妃!难道是不想要命了吗?”众人只闻其声,却难见其人,顿时都觉得有些诧异。他们都忍不住左顾右盼的寻找声音的来源。靖王离龙椅最近,却是发现那声音就来自于自己的身后。他皱着眉头,转身,居然就看见周王凭空出现在了龙椅之后,并且满脸怒气的走了出来!这……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靖王很快的冷静下来:“原来是周王!只不知道你方才去了哪里,如今又是从何而来?”他这话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周王不置可否,却是自顾自的走下台阶,走到了皇贵妃的身前,把她藏在自己后面,然后用手挡开了那两个壮汉。两个人壮汉自然是功夫过人,可也并非莽撞之人,深知功夫不是用在这个场合,这个人身上的。他们探寻般的看了看靖王,征求对方的意见。果然,靖王轻轻的摇了摇头。两个人微微一拱手,就慢慢退出了大殿之外。“怎么?周王难道还想听本王解释一番这圣旨的内容吗?”靖王深信,周王必定是在后面听过了自己的话,在关键时刻才出来搭救他的母妃。周王冷冷的看着靖王。就在刚才他还犹豫应不应该拿出那份圣旨,因为这意味着他可能会走上一条他始终抗拒的路。然而他一看靖王居然如此的欺辱自己的母妃,一切的顾虑都已经抛在了脑后!“靖王叔,本王不知道你手中的圣旨是不是真的,可是本王手中却是有一份真真正正的圣旨!”说完,他立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居然是和摊放在地上的一模一样的明黄卷轴!又是一份圣旨!这下子连见多识广的周臣和褚孟景都有些发懵了!他俩今日过来,就是因为靖王声称是皇上下旨要废了那皇贵妃!这件事情与他们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他们何乐而不为?可是到了宫里,他们立即就明白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两只老狐狸都是经历过风雨的,立即就很快的遭到了自己的定位!他们都曾经历经前朝的皇位之争,那时候也不见得就比今日的事情干净多少!可是他们这两个家族,不是还是安安稳稳的富贵荣华到了今天?流水的皇帝,铁打的臣子!他们早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就是坐山观虎斗!谁胜利,他们就是谁的忠臣!所以,到了这个时候,见识过最多圣旨的两个老臣却是四目对视,然后同时一言不发!周王小心翼翼的展开了自己手中的圣旨。他有些紧张的清了清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三子司徒伟,人品贵重,深肖朕躬,上应天心,吓体民/意,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皇帝位!”这下子其他人又一次的惊呆了!这居然是一份传位诏书!难道说武德帝是在明明立了太子的情况下,却有心将周王立为继承人?这实在是太荒诞了!靖王立即反驳道:“荒谬!太子犹在,又怎么可能另立他人继承皇位?皇上怎么可能是这种莫名其妙之人?”皇贵妃躲在周王身后,心中发苦。这也就是她没有第一时间拿出这份圣旨的原因!这本来就是武德帝为了让皇贵妃安心,所以在十年前就给她写好的圣旨!这份圣旨自然是货真价实,可是却是因为太子另有他人而变得无比的诡异。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根本就是鱼死网破,如今只看是西风能够压倒东风,还是东风能够压倒西风!而这其中的关键,就是在场这两位皇子和两位重臣了!穆王本来是个旁观者,他本觉得事情与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当周王读出这么一份圣旨的时候,他真是惊呆了。他当然不愿意周王去做皇帝!其实他心目中只觉得自己有资格做皇帝!他立即撇着嘴说道:“三弟!你不是猪油懵了心吧!父皇怎么会如此的糊涂?”周王知道自己手中的圣旨,在现在看来的确是有些奇怪。他环顾四周,每个人似乎都投来了或是疑惑或是鄙薄的眼神。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顿时眸子一亮!“四弟!四弟知道这件事情!父皇将这件事情也告知四弟了!”周王如同捡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顿时大声呼救。所有的人只能是又看向了司徒俊!可是司徒俊的脸上满是错愕和不可思议!“三,三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知道这样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平时见父皇的机会本就不多,和父皇的关系也不算是特别亲近!即便是真的有这样的事情,父皇又怎可能告诉我?”司徒俊说得简直是合情合理。周王顿时愣在当场!“不!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就连通向凤坤宫的密道也是你告诉我的啊!”他口不择言。“什么密道?这不是荒唐吗?我一个皇子怎么可能知道父皇宫殿和皇贵妃宫殿之间的密道!三哥,你可不能胡言乱语!”司徒俊立刻又一字一句的分辨,果然又是满口的道理!周王这次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司徒俊说得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有道理,也更加的显得自己的话是那么的荒唐!“随便你怎么说!可是这圣旨是货真价实的!”周王头脑一片混乱,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圣旨!司徒俊有些奇怪的看着那份圣旨,突然走过去抓住了那份圣旨,并且一把抢了过来。他皱着眉头,细细的看着那份圣旨,突然说道:“这份圣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