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裂天面色释然,徐徐道来:“师父他老人家一直秉持天玄门的古老教义,丝毫不敢忘了我们作为守护者的身份,认为三百年前那次纷争最核心的起因并非墨麒麟,而是……”“不是墨麒麟还有什么!”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怒喝,飞云子的声音粗暴地将萧裂天的话打断,屋内变得一片宁静。飞云子的到来让原本舒服惬意的氛围变得有些紧张,陈云生赶紧站起身来,局促地迎接着师父驾到。萧裂天也站起身来,看到飞云子那张干瘦阴沉的面颊时,仍然不忘了神经质地哆嗦一下,看起来当年飞云子留给他内心的阴影不小。飞云子嘿嘿笑道:“萧小四,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修为居然已经元婴,不错嘛。”萧裂天赔笑道:“师叔说笑了,数十载不见,裂天就是太白峰的一棵松树也应该长大了不是。裂天资质愚鲁,顿悟乏术,让师叔见笑了。”飞云子哼了一声,道:“你若真是一棵树就好了,不会混淆视听,不会颠倒黑白。云生他本性纯良,莫被你这通歪理邪说搞乱了。”萧裂天双目圆睁,太阳穴突起数根青筋,强压怒火道:“师叔说的哪里话?天玄门的教义如何变为歪理?师叔如此妄语,不怕师尊的在天之灵难安吗?”飞云子瞪眼道:“胎毛未退的小子居然也来教训老夫。说起师父他老人家我就生气,当年我亲眼看到师父被那孽障一口吞噬,当我伤心欲绝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师父,他居然仍然抱着那些教条不放,慢条斯理地让我们不要去灭杀那獠,真真气煞老夫。”萧裂天据理力争道:“就算师叔说在理,天玄门的教义总没得罪你吧,这分明是两码事,你也犯不上对门派的教典说三道四,指指点点。”飞云子冷声道:“若非出自对门派教义的坚守,你以为我会忍着性子和你师父共同执掌天穹派那么久吗?不过时代变了,这世界也在改变,你们睁开眼看看吧,哪里还有天谴,哪里还有神罚,哪里还需要守护者。”萧裂天指着天空三颗血星说道:“那是什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在教典中的寓意。”飞云子不屑道:“知道你就会拿那三颗星说事,如果真有一天神罚临世,那我飞云子第一个跳出来挨那天雷。”萧裂天气哼哼道:“既然如此,萧某不再多说。”他看了看陈云生说道:“师弟,为兄还有事情在身,现在我在这里已经不能做什么了,就此离去,希望你早日赢下明月台,迎娶晓山妹子。”陈云生尴尬地看着萧裂天,又看了看飞云子,一边是有养育之恩的恩师,一边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不知该如何对答。萧裂天洒脱一笑,身子一闪已然到了院中,再一闪身化作一道白色的遁光向东方飞去。看着萧裂天离去的遁光,飞云子冷声骂道:“招摇的东西,这么亮的遁光生怕人家发现不了你是吧。说过多少回都没改,猪一样的脑袋。”陈云生叹了口气,从萧裂天出现到离开区区几个时辰,这一切都恍如梦幻。若不是飞云子搅局,他几乎可以肯定四师兄一定不会这么急于离开。可对于自己的亲师父,他又说些什么呢?陈云生吧啦了一下嘴,感觉索然无味,说道:“师父,徒儿今日饮酒过量,不能陪你了,需要找个地方睡觉。”飞云子了他一眼,道:“以后少跟这些不学无术之人混在一起。”“徒儿明白了。”陈云生知道自己不能再争辩下去,飞云子的脾气如同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就是亲如手足的徒儿也不能忤逆了他的意思,这个道理是他在凌云峰上用血的教训得出的。……一夜无眠,直到日上三竿陈云生才转醒,醒来得知的第一件事便是喜事。狻猊族的族长威煌昨夜来到行营,随他同来的还有几位狮族的长老,如果这样算起来,元婴级别的修士一下子多出好几个。威煌在血狮和金狮的陪伴下,见过了陈云生和飞云子,大家都是修行深湛的大修士,寒暄客套之后却也相处愉快。飞云子对于和自己没有过节的修士并不会太过于冷淡,加之威煌本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一众人相处的气氛还算融洽。陈云生大致数了一下,威煌带过来的狻猊族长老大概有三名,都是元婴初期修为。虽然修为不算深湛,可毕竟是妖修,比起人修自然要厉害上几分。当日他记得狻猊族具有长老级别的老狮妖十位有余,这次只来了三人,说明狻猊族迁徙之路仍未走完。想到这里,陈云生问道:“不知大屿山到天穹山脉一路可否艰辛?狮族现在走到什么地方了。”威煌露出一抹笑意,道:“蒙小友关心,现在狻猊族迁徙的还算顺利,路遇几处小凶险,都已经化险为夷,只是损了十几个族人而已。”陈云生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了另外一番滋味,定然是一路上山高水长,遇到不少凶险,否则以狻猊族众多高手在怎么会有人折损。想到举族迁徙所面临的艰难险阻,和日后诸多不确定,陈云生越发的佩服威煌的勇气。“我已经遣人回天穹派,如果狮族到了天穹派境内,自然有人接应你们。”陈云生善意地说道。威煌哈哈大笑,道:“陈小友果真重诺,我没看错你。我狻猊一族迁徙实乃迫不得已,只求生存,并不威胁天穹山脉诸派的存在,这点请陈小友放心便是。”陈云生急忙说道:“前辈客气了,我天穹派日后定当帮助狮族在天穹山脉落地生根。”威煌满脸感激,连连道谢,他目光转而落在白十三的身上,说道:“天穹山脉门派众多,其中白虎神坛的威名老夫早有耳闻,当年血狮小儿不懂规矩,惹了神坛诸位白虎英杰的虎威,老夫在这里赔个不是。请白兄弟向白虎神君好言几句,他日定然登门谢罪。”威煌自降辈分,称白十三为兄弟已经给足他面子了,虽然白虎神君是化神修为,可威煌和他同为一族之首,理应是平辈论处,怎么算白十三都是晚辈。白十三大手挠头,倒也不客气,哈哈笑道:“好说,好说,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白花花瞅出其中情形不对,暗中踩了白十三一脚,急忙客气道:“前辈莫折杀我等,当日十三哥也有他的不对之处,他日若前辈光临白虎神坛,家父必然扫榻相迎。”威煌觉得白花花说话得体,越看这丫头越觉得喜欢,想了想说道:“不知花花小姐是否有意中人,我族中青年才俊不少,老夫到真愿意为你引荐。”此言一出,白花花双腮桃红,众人哄堂大笑。虽然狻猊一族登堂入室的多是化形的狮妖,可是兽族对于婚配的淳朴观念丝毫没有受到人类影响。他们更在意两人在一起的感觉而非门第,更在意相伴终老的幸福而非从中获利。威煌话语真诚,毫不做作,更没有因为自己族人式微,而白虎一族势强而表现出丝毫的趋炎附势。看到这里,陈云生不由得轻轻叹息,若金沙皇族如此开明,自己又何必拼得这般辛苦。想到自己只拿下四场,而对方已经取下七胜,心头再次一紧。白花花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不劳前辈费心,花花已经心有所属。”她说罢眼神扫过陈云生,这个小动作被威煌看在眼中。老狮子表情略有滞碍,道:“花花恕我直言,陈小友是重义之人,不娶到金沙的明月誓不罢休,恐怕会让你单相思了。”白花花脸色变得更红,支吾道:“不是啦,当然不是他。”陈云生属于躺着中枪的主儿,急忙从思忖中回到现实,看了看白花花,突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笑道:“前辈的确理解有误。花花中意之人不是我,但是和我有些渊源,所以刚才她在看我。”威煌“哦”了一声,岔开话题。兽族之人多半都爽朗果决,这件事提过一次便罢,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从天南扯到海北,从金沙扯到擂台,天色转暗才各自散去。离开屋子的时候陈云生看到江雪芹走在前面,便出言道:“雪琴慢走,我有几句话说。”江雪芹停驻脚步,转身看着陈云生,此刻夕阳西下,层林尽染,红晕爬上女子的衣衫和脸膛,当真美艳不可方物。陈云生让自己的目光落在对方的唇齿之上,这样让双方不会尴尬。他从纳虚戒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香囊,递给江雪芹。女子接过香囊愣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解和害羞,道:“师叔,这是干什么?”陈云生脸色由白转红,好在夕阳余晖映照,看不出来,不过当他想到战死的谷剑之时,这抹红云瞬间消失,他肃容道:“香囊是谷剑的,他取义前将此物给我,让我转交与你。这些年颠沛流离,忘了此事,昨夜经四师兄说起才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