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引君侧目 暗遭嫉妒

“顾学士说……还有一个人似乎也很喜欢这湖边的景致……”夙莺试探地问道。和顾子安关系交好但又亲密的人，似乎并不多。而当年，就因为顾子安也成天围绕在自己身边，眼前这强势的“三皇子”那时还和她闹过不少的别扭。这么印象深刻，她想，他一定是忘不了的。现在，她就静立一边，眼角的余光，却是密切注意着对面的动静。耶律沧吉果然脸色突变，神色大异，好像被人一下子戳中了软肋或是痛处。喜欢这湖边景致的，的确倒是另有一人。犹记那年，他和那个人一同并肩，也如今夜这般的秋色之下，共同临湖而立。“沧吉，你看那湖面，静得像不像一面水镜？”“沧吉，真是扫兴，可惜这儿是皇宫，要不然的话，我们可以在这儿放花灯！”莺莺笑语，巧俏甜兮，仿若就如昨日般清晰可循。纵观星稀月明，那人分明已经不在，只徒留他一人伤悲。“皇上……”夙莺刚想问一句，皇上，您怎么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准备再深入试探一番，岂料，身后又来了不速之客。“皇上好兴致，原来在这儿啊，害得臣妾真是一番辛苦好找呢。”人先未至眼前，但是娇腻甜软的声音，就已经率先传了过来。这声音，夙莺未曾听闻过，并不熟识。侧过身回望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来人正是尊贵的昕贵妃，后宫里如今最红也最得宠的女人，也就是这具身体的嫡姐。当然这是在皇宫，她并不能直接称呼对方为嫡姐。“民女夙莺，参见贵妃娘娘！”夙秋昕装模作样扫了眼夙莺，这才作吃惊状，以上好的丝帕轻掩口鼻悠悠说道：“原来是妹妹呀，妹妹不是来参加夜宴的吗？怎么贪玩跑出来了呢？”“回贵妃娘娘，民女在怡乐宫中觉得有些胸闷，所以适才出来透口气！”夙莺不卑不亢地回答，礼数可谓周全，叫人无从挑剔。“这无名湖边，夜里甚为寒凉，而且湖边也不太安全，妹妹身子单薄，还是不适宜在此久呆。”她状似很关心这个庶妹，言外之意却是已经在赶人。表面上端得大方端庄，实则骨子里早已经气得要死，暗藏火苗。可恶的狐狸精，真以为我夙秋昕就看不出来你那一点狐媚勾人的小伎俩吗？不过就是千方百计地想寻机会，制造偶遇，然后在皇上面前露一次脸来个巧遇罢了。这种小心思和花样儿，她在宫里见得多了！真以为这样来一次偶遇，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可以爬上皇帝的龙榻？我呸！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儿，穿得什么货色，居然还敢来美人计这一招，真是不自量力！夙秋昕早在夜宴之上，便已经看这夙莺不顺眼了。眼下当着耶律沧吉的面，不好触怒龙威，只是装模作样的演戏罢了。当然，夙秋昕的那点儿小心思，夙莺也是在看在眼里的。贵妃之位？后宫之首的位置？哼，她从前是有些艳羡，以为自己志在必得，不过现在想来，那都是一场梦，一场荒唐不堪的噩梦。梦醒，她不会再去贪恋那样遥不可及的浮华，不会再重蹈覆辙。虽再无言语交谈，可是私下里却在无声地交战！耶律沧吉一甩华美的龙袍，脸色颇有些不悦，“朕不过就是喝了点酒，有些上头，所以出来转转罢了，怎的，爱妃如此心急就来此地寻朕了呢。”这个昕贵妃，是他母后钦点的妃子，甚得母后的欢心。她对自己，也是情意款款，但是，他对她却是不怎么上心。不讨厌，但也没有特别的喜欢。身在皇家，站在高位，后宫无非就是一种朝堂权力另外牵制的附属品罢了。“皇上还说呢，刚刚臣妾看皇上离开的时候匆匆忙忙的，问了随身服侍的宫女，那宫女居然说皇上好像有些身体不适，所以臣妾这不是担忧嘛，就赶紧跟着寻过来了。皇上，夜宴那边还在继续，大臣们都还在等着皇上回去呢。”说着，那昕贵妃娇软的身子，居然主动地靠近了耶律沧吉，有意无意地蹭了蹭。无声的身体邀请，挑、逗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夙莺当即便黑了脸色，只觉得晴天里一阵霹雳，雷得她里嫩外焦。这夙秋昕，生性也太风、骚了点！且不说她夙莺这样一个大活人还站在他们面前不远的地方，就说身后还有好几个侍从和宫女在呢。这是要在众人面前，表演现场版的活春gong的前奏吗？身为堂堂一个贵妃，表面上看去行为举止得体端庄，暗下里却这般卖弄，真是不要脸！出身在苏相那样家教甚严的大家族里，苏暮烟从小受到的家训就是视此为耻，为礼法难容！再偷眼看向耶律沧吉，他们“英明神武”的皇上，居然不推拒，也不警告，似享受一般。一股冷气，从脚底直接蹿了上来，夙莺突然觉得冷意四起，再联想起那日在凉亭里，他诱她情动，再亲自喂她毒丸，强行要毒死她；她再呆下去，她真怕自己这样一个“外人”，会误了人家贵妃的某种“好事”。“回皇上，回贵妃娘娘，民女的娘亲还有爹爹都还在怡乐宫里，请允许民女先行告退一步！”她福了福身，打算先行开溜一步。而夙秋昕正巴不得她说这句话，巴不得要赶她走人呢，当下心里美翻了，就好像在这一场无声的女人战役里，她已经完胜，打败了对方，让对方落花流水一般逃跑。“退下吧！”夙秋昕高傲地拂了拂那一身华美的衣袖，动作优如莲花绽放。于是，夙莺头顶着巨大的压力，几乎是夺路而逃的。“皇上，您要是喜欢这片湖边，要不臣妾陪您再逛逛，今夜的月色真不错！”夙莺一走，夙秋昕就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取悦身边这位圣君的欢心。她现在还没有怀上皇室的子嗣，虽然目前后宫之中，她暂时还没有强大的对手，但这并不意味着，将来就没有，她并不能掉以轻心。不过，她要是能顺利怀个龙子什么的，母凭子贵，到时候，想要在这后宫为大，那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了。后位悬空，她必须得再加把劲。“不了，朕累了，爱妃若是有兴致的话，叫几个宫女陪着爱妃再转转，朕就先回去了！”那人一走，耶律沧吉就兴致缺缺。夙秋昕别的本事没有，那一张见风使舵的嘴脸，那倒是跟着其母杨氏学了个精透，当下便体贴温和地答道：“那就算了，皇上既然没有心情再游逛，那臣妾陪您一起回去好了！”她一个人，大夜里的，这么寒凉，逛什么湖边，她脑袋又不是有病！刚才那么随口一说，纯属是讨好和奉承身边这位圣君。浩浩荡荡的一行队伍，就这样又移驾回了怡乐宫。夜宴仍在继续，太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大殿底下的气氛，甚为欢乐。没了约束和压迫感，殿下的武百官开始大胆随意，开始各自敬起酒来，喝得畅快。夙莺回到原先座位上的时候，其母李氏和霖弟早已经在那么等得望穿秋水。“长姐，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差点要冲出去寻人了！”夙霖性子还是有点儿暴躁和冲动。“长姐这不回来了嘛，不许乱来，这里可是皇宫，你不想要你那颗脑袋了！”夙莺故意板着脸吓唬他。多吓吓，他才会多长点记性，才会不容易犯错。不犯错，才能有机会保住自己的这条命。折腾了这么久，闻着桌前食物的香气，这会儿夙莺才发觉自己有些饿了。桌上的美食，都是出自皇宫的御善房，当然比将军府里他们平日吃的那些吃食要精致美味多了。夙莺当下也不和谁客气，慢条斯地吃喝了起来。后来一直闹到了深夜，夜宴才结束，各位大臣领着各自的家眷出宫。夙乾亭领着自家的一家老小，也在出宫的行列之中。只不过，这途中又发生了点小事耽搁了会。“请问是夙将军府上吗？哪位是大夫人？奴婢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婢女。”一位穿宫装宫女打扮模样的宫女，拦住了杨氏一行人。“民妇正是。”杨氏一听自家女儿贵妃的名号，当即就笑逐颜开。“那还请夫人移步，跟奴婢到另外一边，贵妃交待有几句私密的话必须和夫人亲口讲才行，还望大将军见谅允许。”那宫女倒也是灵巧之人。夙乾亭也没多加阻挡，想来是母女之间的闺房悄悄话，不好意思让他这大男人知晓的，索性就大度地先带着众人离开，在马车旁边等着。茂密的林影之下，宫女悄悄地将杨氏拉到了僻静的角落，左右一番张望，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心地将袖笼里的一封纸笺给小心翼翼掏了出来，递给了杨氏。“贵妃娘娘交待过了，请夫人看过之后就交由奴婢毁掉，以免落他人之手引起非议或事端！”薄薄的纸笺展开，浓重的墨香散开来，上面只有简短的一行字，杨氏看完之后却是惊得满头大汗。将纸笺还给宫女，杨氏慌乱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同时心里也在暗自回想着今夜夜宴上的种种情形，当即咬牙拍板决定道：“请回禀贵妃娘娘，就说民妇一定办好贵妃娘娘交待的这件差事，定不会让她失望！”说完，还从自己荷包里大度地取了一绽银子，偷偷地强行塞给那位宫女。宫女推脱一番，最后实在推不过，只好收下，毁了纸笺，这才离开。呆呆望着那小宫女离开的背影，杨氏恨恨地想，等回了将军府，某些事情恐怕要加快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