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该喝药了!”这边青竹按照夙莺事先交待的地方去寻,果然在外院的小角落里发现了药罐,下面的火已经有些熄灭,不过药罐里的药汁却还是热的。抚月正等得暗自焦躁,看见青竹居然端着药碗出现,惊奇得睁大了双眼。“不是被我给摔出去,泼掉了吗?”那碗,明明是他亲自挥出去摔碎的。“主子,快趁热喝了吧,这是莺姑娘的一片心意。这莺姑娘人真是好得没话说,不是属下替她说话,你看她自己都受了那么重的伤,可是却一点儿也不计较,反而叮嘱我千万要把药端过来劝您给服了,说是怕您夜里旧疾复发,她受了伤没有办法过来给您施针减轻病痛。莺姑娘真是悬壶济世,难得好脾气一心只为病人的好大夫啊!”青竹大大感叹一番,将药碗亲手端到了塌前。碗里浓黑的药汁,看起来就跟浓墨差不多,还未凑近,大老远便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抚月立马就皱了俊颜。从小到大,喝进他肚里的药汁,不知道有多少,但喝了这么多,终究是一点效用也没有,勉为其难只是在艰难续命罢了。尤其成年之后,这病躯却发拖得沉重不堪。“主子,喝了吧!这是夙姑娘亲手熬的药,这会儿她还在床塌上面趴着呢,您要是不喝,回头她向属下追问起来,属下该如何解释?主子昨天晚上喝的也是这样的药汁,挺有效用的,莺姑娘的医术真不是吹的,属下看快赶上那莲花山的得道高僧了。”青竹又是一番耐心劝慰,抚月这下再无理由推脱或是撒气,只能暂时先接了药碗,憋着一口气灌进肚里。苦,不是一般的苦,从齿间几乎苦到了肺腑。他昏昏沉沉地躺下来,却没忘记追问一句,“她怎么样了?”这个“她”,当然指的不是别人。“回主子,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莺姑娘要遭点罪受了,这会儿趴在塌上动弹不得呢,那个傻儿守在她塌边寸步不离。”青竹手里拿着空碗,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抚月再不说话,青竹替他拢好了锦被,就轻手轻脚地掩门出去。本还算狭窄的小院,因停了一辆豪华马车,所以就显得地方拥挤起来。彩凤做了一点儿稀粥,盛了两碗给两个乞儿,他们正坐在小院里喝得不亦乐乎。“怎么有吃的?也给我来一碗吧,我也饿了!”青竹大大冽冽地往一边的青石凳上毫不客气地坐下,就像主子指使小人一般使唤着彩凤。彩凤回头斜他一眼,有些愤愤然。“彩凤姑娘,拜托一下,在下真的快要饿晕了!”青竹再次示好,他嘴巴甜,又不计较什么身份,性子也较为温和圆滑,很容易和下面的人打成一片。见他一副可怜样,彩凤到底没忍心让他饿着。“彩凤姑娘,你是故意的吧,怎么这么稀?光是汤汤水水,就没看见几颗米粒,这是在忽悠我呢是吧?”青竹将大瓷碗一推,摆明了伙食太差,他要抗议。不过,斜一眼旁边两个乞儿碗里,也和他碗里差不多。“爱吃不吃,家里就只剩下这么点米粮了,我们是穷苦人家,平时生活本就节俭清苦,哪知昨天夜里,突然莺姐姐就带了你们这么一大堆人回来,米袋都空了,家里也没有银两,吃了这一顿,下一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估计要喝西北风去了。”这也正是彩凤愁苦的地方。不当家,不知此米油盐贵,样样伸手都需要花银子,但偏偏现在手头最缺的也是银子。青竹扫一眼这简陋的小院,家徒四壁,真是清寒,当即也就不再挑剔,抱起桌上的大碗,几大口就将那碗汤水给喝得一干二净。喝完。利落地将嘴一擦,豪迈地拍着胸脯道:“走,彩凤姑娘,咱们去街上买米去!顺便买点儿肉回来,中午咱们吃顿好的!”那语气,就跟财大气粗的大爷似的。“这位恩公,你有银子?”身边的一个乞儿,顿时眼都绿了。“出门看病,哪能不随身带点儿银两。”青竹略一思考,并没有被高兴昏了头,指着两个乞儿厉声交待:“你们两个小鬼头不许跟着去,老实呆在院子里,这两天先不要出去露面,知道吗?”两个乞儿何其聪明的人,立马就反映过来,连连点头。青竹怕的是,昨天晚上那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四处搜寻他们的下落,所以为了暂时的安全,先躲上几天为好。临出门前,彩凤耐心吩咐两名乞儿,“你们在家好好看着门,不要到处乱跑,我们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青竹为了避人耳目,出发前稍稍地改了下扮相,去往市集的路途上,也一直在细心留意周遭的动静。东大街,和往日一般,小贩云集,叫卖的吆喝声,喧哗而热闹。他们直奔米店,买了一袋米,然后又去肉铺,割了一斤上好的前腿猪肉,青竹就准备打道回“府”。不料,被身后的彩凤轻轻拉住,扯往一边的角落。“彩凤姑娘,有什么话,尽管直接开口,这大街上的,非要拉拉扯扯的吗?”青竹在明月宫的时候,是出了名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小滑头。尤其是调戏一众明月宫的宫女,那是从来不饶人!彩凤被他这么一调侃,立马就脸红得煮熟的虾子似的,直想当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本想好要说的话,也被抛到了九宵云外,只站在那里,特别的别扭和难为情。“彩凤姑娘,你刚刚是想要和在下说什么?”青竹见状,再不能调笑下去,这彩凤姑娘面子也太薄了一点,他只不过就轻轻说了一句,小丫头居然脸都红透了!不过红通通的,倒是有几分可爱得紧。“啊”彩凤这下回应过来,“是这样的,我是想问两位公子还想在我们那里呆多久呢?”青竹面色一紧,脸色有几分阴黑。这是暗里在赶人走的意思吗?彩凤见他脸色,知他误会了,立马连连摇手,“我不是要赶两位公子走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因为我们那破旧的宅院里,公子也看见了,厢房只有两间,被褥也有限,昨天晚上,都是勉强挤着过的,这都快近冬天,夜里越发的阴冷,我是想说……”她不安地绞绞手指,“想问下要不要顺带买两床被面回去。”厢房里的床塌好在足够宽敞,一个塌上挤四五个人不成问题,现在就只剩下被褥的问题。听到这里,青竹才总算明白这小丫头原来打的是什么主意。“就这么点小事,你早点说吗?好,我们这就去挑。”青竹相当豪爽的一口应承下来,并且带头去寻路边的铺子。结果回到宅院的时候,两个人手上,都是没有空着的。两名乞儿也是很懂事的,也不用彩凤多作吩咐,眼里只有要活儿,就抢着去干,什么捆柴,什么打扫,什么烧火等等,还真是很勤快。彩凤见此,也乐得让他们在旁边帮忙,笑眯眯的。她家莺姐姐带回来的人,准时不会有错的。当然,除了东厢房那个脾气大得吓人的怪物以外。因为彩凤事先就想到了晚上睡觉的安置问题,所以当夜色降临,草草吃过晚饭之后,她就开始分配。夙莺受了伤,卧床休息,这乱七八糟的杂事儿,自然就落到了彩凤的头上。“厢房只有两间,晚上我要照顾莺姐姐,所以我和莺姐姐一间。”话还没有落音,一旁的傻儿就哗啦一声跳了出来,表示抗议,偏偏他很焦急,却又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姐姐……我晚上也要照顾……”那意思就是说,他晚上也要和她们睡一块儿。青竹眼皮抽了抽,本来想说你一个爷们儿,怎么好意思和人家这些女子同处一室共睡一榻,随后想想这傻儿脑子有问题,估计这些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说了这傻儿也不会懂。“剩下一间厢房,青竹公子就和你家主子暂时挤一床。”彩凤慢慢安排。青竹出声抗议,“我家主子不喜与他人睡一起。”“可是,我们这儿没有其他别的地方可以安置。”彩凤颇为为难。青竹左右看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在了停在院中的马车上,神色一喜,自告奋勇道:“那我晚上睡马车好了,晚上将门关严实点,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再来,剩下的就是两名乞儿,这也是让彩凤最为头疼的。两名乞儿相互对看一眼,已然有了主意,“彩凤姐姐,晚上我俩睡柴房好了。柴房的地上不是有松毛草吗?睡那儿,挤一挤,正暖和。”“这……”倒是彩凤有些意外,但是让两个乞儿去睡柴房,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心眼小的人就会想,凭什么他们这些人可以睡床塌,可以高枕无忧,可以享受,为什么他们就要睡柴房呢?难道仅仅因为他们是乞儿出身,哪怕来到了这里,还是要受人白眼,被人轻视吗?彩凤不想让他们觉得委屈和难过,她也想好好善待他们。“好了,好了,我也去睡柴房,马车上的软塌可是平时为我家主子特定准备的,他最不喜别人碰触或是偷偷睡他的地盘,所以,我决定和他们挤柴房。不过,要给我们被褥哦。”还是青竹聪明,心思灵捷,一下子就想出了折中的办法。这样,由他陪着两个乞儿,自然就不会让他们再有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