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兀自紧紧地抱着这人,双手十分用力,生怕一松开,这人就会立马平空消失似的。“放开!”抚月抖了抖,他很不习惯别人这样的触碰,哪怕那个人是春桃,差不多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不行。春桃怎么敢放,不仅不放,越发死死地抱着他。一张娇俏的小脸,还在这人的后背上来回不停地磨蹭。抚月的脸色,难堪到了极点。“再不放开,小心我不客气了!”抚月又是厉声大喝,他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依他现在自身的修为和内力,身体里的罡气聚集完全可以直接把身后之人一把震开!但是,他还是不愿意那么粗暴,那么冷血无情,毕竟这人不是别人。他爹曾最中意的义女,养了十多年。他爹临终之前,还千叮嘱万吩咐,让他要好好待春桃,好好照顾这个义女。因此,他还留了手。否则,今日若是别人,试试看,他会如何将那人给碎石万段。这边春桃就是一死心眼儿,她说不放就是不放,干脆也豁出去耗上了。“抚月……我不放……我喜欢你……”“我说过,你再不放,别怪我不客气!这是你自找的!”一声暴喝,这一回,抚月没有再多废唇舌,直接凝神聚气,然后全力往后一震,只见一阵鼓起来的气流,“砰”的一声就全部往后暴开。首当其中的,就是震开了执迷不悟的春桃,强大的气势和冲击力,直将她震开到了两丈之外的墙上,再“扑嗵”一声,又从墙上再滚落下来。整个过程,抚月冷眼旁观,再没有往前一步,哪怕一个怜悯或是疼惜的眼神,都没有给春桃。春桃摔在地上,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但是最疼最难受的,却是这颗心。“抚月……你……”他居然会如此对她?“是你先坏了明月宫的规矩,什么时候明月宫的人,也这么没有一点操守或是底限,诱引、下迷药、春gong小册子,春桃,你真行!如果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我明月宫的婢女,居然这么厉害,什么下三滥的事儿都干得出来。”“抚月……”春桃张张嘴,嘴角却吐出一口血来。“不要叫我的名字,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不配!”抚月是真正的厌恶。“不配?我春桃不配,那个女人就配是吗?宫主,你难道就不怕被天下人所耻笑吗?和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清,还有,宫主你这样放纵自己,对得起在九泉之下的老宫主么?”“我说过,我的事儿不要你操心,倒是你……在我明月宫里惹出了这么乱事儿,连一个毫无还击能力的傻子都要欺骗和加害,我明月宫里再容不下你!”抚月面容森寒,对着半空中一挥,做了一个手势,立马从暗影里闪出一人来。那是隐在暗处的暗卫,这月华宫是抚月平时歇息之地,怎么可能会没有暗卫保护呢。“把她给我拖下去,天亮之后就拖出山,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让她再踏入明月山半步!”抚月没有半点犹豫,就下了命令。暗卫走过去,力大无穷,一把就直接提起了摔在地上的春桃。四大婢女都没有任何拳脚工夫和武功底子,平时做的也都是精细的女儿家的活计,因此春桃此时想挣怎么挣不开,毫无反抗之力。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明明她已经得手了。明明,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抚月……不要赶我出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都是因为喜欢你呀!”破碎求饶的声音,逐渐在凉薄如水的夜风中,越飘越远。逐出去,这已经是他所做的最大宽容。第二天一大早,整个明月宫上上下下都惶惶不安。尤其是那四大婢女,如今春桃被赶出去的消息一传开,便只剩下了三大婢女。谁都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春桃,因此做起事来,越发的认真和小心翼翼。而夙莺这边,傻儿果然还是受了风寒之气侵体,半夜身子发烫得厉害。夙莺几乎是守在塌边,寸步不移,又是给傻儿换布巾擦脸,又是喂给他喝药,好一通忙碌。当抚月第二天早上踏门而进之时,看见的就是夙莺疲惫了一夜未睡之后的疲态。“他怎么样?”抚月望了眼**躺着的傻儿,深感内疚。“还有点儿烫。”夙莺说话都蔫蔫的,没了往日的欢脱和爽朗。“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对着外面的人吩咐,什么药材,我们明月宫都有,不要客气只管用。”这时,彩凤也走了进来,“莺姐姐,你去休息下吧,傻儿这里由我来照看也可以的。”彩凤做事向来心细,关于这点,夙莺倒是很放心。熬了一夜,她也有些受不住,“好,你注意点儿这额头,勤着给他换布巾,我一会儿再来换你。”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外面不远处便有一个亭子。捧着手里的一杯热茶,夙莺在一片雾气腾腾之中,抬起头来望向对面的抚月,“查出来是谁干的吗?”她之所以会跟他出来,为的就是要当面问他一个结果。这里是明月宫的地盘,外人轻易没有办法混过来。因此,害傻儿的人,也只能是明月宫里的人。“嗯,查到了。”抚月如实以答。以夙莺的聪明,他想隐瞒也隐瞒不了。“什么人?”她追根究底,这个仇,她一定要亲手替傻儿报。傻儿心性单纯,与世无争,断然不可能与人结下仇怨,所以,唯一的可能,那人是冲着她来的,用傻儿来打击她。至于她的仇人或是敌人呢?她真说不清楚,毕竟她才来这儿没有几天,期间并没有与任何人有过争执或是不快,她向来温顺谦和,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所以她实在想不到是有什么人会对她怀有仇视?而且仇视到了这么深的地步。“我已经替你们惩罚过了,并且把她给逐出了明月宫。”抚月似乎不愿意再多谈这个人,三言两语就讲完,“这件事,是在我的地盘上出的,我很愧对你们,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下次绝不会再有类似危险的情况发生了。”“谁?到底是谁?我总有权利知道为什么吧?”夙莺可不是这么好打发和糊弄的人。抚月说了已经惩罚,她相信他的为人,至少他不会骗自己。但是,她心里还是有疑团没有解开。而且这个疑团一天没有解开,她似乎就很难真正放松下来。谁知道,再住下去,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件这样的状况发生呢?“等等,大家早上都在议论纷纷,难道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春桃?”夙莺忽然就意会过来。抚月没有否认,这等于是间接默认。“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会对傻儿下手?”关于春桃这个人,夙莺细细回想起来,多少有点儿印象,挺识大体的一个婢女,不像是会做这种疯狂事的恶徒。“女人的嫉妒之心,永远是最可怕的。”抚月品一口茶,目光深幽。“嫉妒?她嫉妒傻儿么?傻儿成天那么简单的一个人,他有什么好值得别人嫉妒的……难道,她嫉妒的实则是我?”夙莺真不愧是一点就通,陡然醒悟。抚月再次垂下眼,淡淡地说了一句,“对不起,这次让傻儿受罪了!”他只字不正面提春桃的事,很显然,这件事儿肯定也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春桃是为他……然后对自己……自己和抚月……好像有什么东西,缓缓在脑子里炸开,然后渐渐一点一点地理清。想来那春桃,原本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只因为他们这一行人的到来,打破了他们原来平衡且平静的生活状态,以至于才闹出了这么一场戏来。夙莺心里很不好受,既为傻儿的无辜,又为这份寄人篱下。这里虽好,吃穿不愁,锦衣玉食,但总归,不是他们的安身立命之所。她和彩凤傻儿的家,在帝都那个叫做东大街的破旧宅院,只有那个破地方,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是春桃心胸狭隘,无中生事,先挑起事端的,这件事就这样了结罢,我已经逐她下山,以后再不准踏入明月宫半步,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会伤害傻儿的。”抚月极力向她保证道。“嗯”夙莺也就此作罢,没有再多作追究,只是心里却默默的有了另外一番计较和盘算。抚月见夙莺没有再纠结这事,终于松了口气。其实,他真怕这事儿是一根导火线。一根迫使他们决心会离开明月宫的导火线,夙莺表面看似随和洒脱,实则也是个心气儿傲的主,受不了一丁点的气,也见不得看别人的眼色。青竹身体各方面壮实些,也就只受了些小小的风寒,喝了几碗姜汤,捂着被子出了一身的汗,第三天就开始活蹦乱跳的。只是傻儿却差了很多,哪怕醒了过来,也是病恹恹的,并且浅浅的睡梦里,还极易被惊醒过来。对之前他中了迷药想侵犯夙莺的这事儿,傻儿是彻底一点都不记得了。这迷药的最大作用,就是服用之后,让人产生很多奇妙的幻觉。而药效一过,幻觉消失,一切都好像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但明明,有什么不一样了。最好的药材,再加上最贴心的照顾,小傻终于在四天之后,身子骨也完全好利索了。至于傻儿刻意藏在床塌下面的春gong小册子,也自然被夙莺某次无意中收拾的时候,给拾掇了出来,当场扫了一眼,窘得满脸通红,随后一把火,直接烧了这污秽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