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看,情况好像不对,莺姑娘他们的马车好像出了问题,像是无法停下来一般,那车轮子底下明明有一块突出来的石头,莺姑娘驾着马车视线开阔,不可能没有看见前面的路况,就这么横冲直撞地撞上去,这马车儿后厢得有多巅得慌啊!”青竹因为是抚月的贴身侍卫,他们外出几乎都是青竹在驾车,所以作为一个资格的车夫,他一眼就瞧出了这里面的不对劲。再加上之前突然的加速,就更加反常。“主子……”在青竹惊呼声中,急切的抚月早已经一步从马上直接跃起,月牙白的白衫,在半空中一阵旋转飞舞,似有腾飞之势,冲向前面。那股迅捷,那般飘逸,那般急切!青竹啧啧称奇,当下两腿一夹马腹,空出来的一只手牵起被自家主子弃掉的另外一匹马,也快速向前跟过去。呼呼的风,从耳边急速地刮过。疯了,这马儿是疯了!豆大的汗滴从夙莺小巧的俏脸上滴落下来,怎么办?怎么办?她心慌,手脚更慌。这是一片荒野,四下里无人,连想求救,都似乎无门!此时此刻,她才惊慌地发现,原来出门远行,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她以为上回从帝都到乌城这一种的历练,已经让她长了不少的见识,具备了足够独自去应付担当的能力。而现在看来,是她太过异想天开!这马儿好好的,怎的会突然就失了疯,不用想,一定是会被做了手脚。她的脑子里,晃过一系列可疑的人,客栈门口热情招呼的小厮,眼神犀利的客栈掌柜的,这一路上还有她所不曾察觉或是留意到的可疑人……然而,面前的危急,已经不容许她再胡思乱想下去。马儿,她无法控制,这马车也跟着颠簸,无法控制,就算她使出了在秘洞之内所学的全部,拼尽了全力,仍然毫无办法。“彩凤,傻儿……”更让她惧怕的是,后面马车车厢里居然半点声音都没有。彩凤和傻儿是撞巅来倒去的,撞昏过去了?还是出了更严重的意外,她简直不敢想。当然,天都要亡他们吗?什么神州之行,什么历险寻神医,到头来,不过是痴心妄想,白送性命吗?一时,心头种种,全都在瞬间略过,让她慌乱不安的心,更加无措。难道过去苏暮烟的悲剧,要再次在她重生为夙莺的身上重演吗?失去自己的亲亲婢女和身边重要的人,她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陪着她一起丧命吗?为什么,为苏家千金大小姐的时候,是这样,而现在,重生为庶女,又要这样?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这样葬送自己的命,更不甘心将彩凤和傻儿也拖下万丈深渊。马儿疯了般乱跑乱撞,根本不管不顾,马车跟着上下一颠一簸,撞得车轮子都要翻了,马车架子也快散了。“啊!”马儿居然向前一个斜形的小山坡冲了上去,而那小山坡之间,到处都是葱绿的树。完了!她觉得已经在走向那可预知的末路,一步一步,眼看着,却无能为力改变这结局。有一滴热泪,淌了下来。这是与之前那些焦灼的汗水,完全不同的。“停,赶快给我停下!”她气急败坏地又吼又叫,手里的缰绳早已经紧紧地抓着拉了又拉,奈何这马根本不受半点控制。那陡峭的山坡,越来越近。山坡边突出的怪石嶙峋,如果不小心被划着,那一定很疼,如果是脑袋撞上去的话,必定会当场葬命。一切,都那么惊险!抚月,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出了危险?抚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太逞强太鲁莽,现在不仅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甚至还要连累彩凤和傻儿。她死死地闭上了眼,拉着缰绳的手,被勒出了一条条血红的印子,血肉翻卷着,浸染着那缰绳也污了一大截。天知道,她使出了多大的气,想要控制住这局面。本来,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免于灾难的,那就是趁着这马车冲上陡坡之前,赶紧弃马车跳下去。这样,顶多就是不幸摔个大跟头,然后磕着撞着一点皮外伤,不至于要人性命。问题是,后面车厢里的彩凤和傻儿,早已经叫不应了。这个时候,只怕他们……她不敢想,不敢深想。她不妄想独自苟活,她还有跳车的机会,但是,她不想抛弃彩凤和傻儿,不想在这个时候丢下他们不管。他们是一起出来混的,他们都是和她一样的可怜儿。身世凄怜,没有人疼没有人爱。她不能丢下她们!马儿却是不知道这种危险的,一味的冲撞,一味的向前奔。白影一晃,就在夙莺以为必定要葬身此处撞上陡坡时,她眼角里出现了一抹再熟悉不过的白色影子。是他,是他来了吗?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眼花了,那个人此时此刻应该还在几千里之外的明月宫里,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呢。一定是她产生幻觉了,据说人在临死之前,都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幻觉,难道,她快要死了?白影越过了马车,越过了她,那宛如嫡仙一般的仙姿,不是他还会有谁?就在夙莺以为是梦非梦时,那白影并没有就此停下,反而是往前一闪,以闪电般的速度,飞驰跃上了陡坡的半山腰。白影缓缓地转过身来,一点一点地,出现在夙莺的眼前。先是那宽大的袖袍,无风自鼓,翻飞不止,就像徐徐转动的水莲花,那么清美。接着,是腰间那条以金丝镶成边儿的华美腰带。再接着,就是他的五官和面容,依旧俊逸脱尘,玉如冠玉,只是此时分明染上了一层焦灼和担忧之色。她看过去,紧紧盯着对方的时候,对方也一下子看了过来。四目相交,视线在空中交会。无须言语,无须暗示,她都懂了,眼泪盈了眶,为这份适时出现的感动。只要他在,仿佛从他出现的那一瞬间起,她就笃定地相信,他一定可以有办法救自己的的,一定可以将他们平安地截下来。不为什么,只是一股单纯的强烈的信念。只因,是他来了!是抚月来了!然而,此时抚月却是半分轻松不起来,双手化掌生风,体内的罡气开始聚集于掌心,乌压压的气流涌动不止。修气之人,运的就是气。只见一股强大的气流逐渐形成,然后越聚越多,在抚月的面前,像滚雪球一样,聚成了一大团。当然,这种情况只有修气之人才能看得到,而没有修过气的人,肉眼是不能看见的,但是五识已开的人,也可以凭本能的感官来感知。马儿嘶吼着冲上了陡坡,说是时那时快,抚月双掌用力向外推了出去,那股凝聚而成的气力,朝着奔在最先失控的马儿袭去。与此同时,抚月也隔空喊话,“快,快把车厢劈开!”不管是马儿,还是这结实的马车,只要遇上这股强大的气流,很明显无疑于以石击卵。夙莺当下不敢搁耽半分,抚月叫她做什么,她就去照做,此时此刻,她无条件地选择相信他,把自己的命,还有彩凤和傻儿的命,都全权交到了他的手上。夙莺一声大喝丢了缰绳,转身一把就劈开了那已经被颠簸得有些散的车厢。只见“轰”的一声,车厢裂为几半,而就在这当口,抚月发出的罡气形成的气流团已经袭了过来,就连疯了的马儿也被震得再不能前进,反而还有向后倒退的趋势。这时是极其危险的,因为已经上了陡坡,马车强行后退,马车架子也会跟着陡势而倒翻过来。在倒翻过来被压下去之前,夙莺以及彩凤傻儿都必须得脱离这个塌下来的空间。真正考验的时刻来了,倘若是夙莺一人,轻轻松松便能避过这场灾祸,然而车厢裂开的时候,彩凤和傻儿都皆皆昏迷过去,像个木偶似地往后面坠落。傻儿离夙莺最近,夙莺当下足下一点,在一片碎裂的断木中,一把抓住了傻儿的手,然后用力一拉一带,傻儿便已经被卷到了她的面前,被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可是,还有一个人呢?彩凤……夙莺惊得变了脸色,彩凤丫头,你千万不要有事,等等再等等,我一定也可以救你的,只见彩凤以更快的速度坠落,从陡坡往下面的地面滚落。此时,她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恨自己分身无术。不过,显然,她现在忘记还有一个人在这里。他在,他怎么可能不插手,那丫头可是她最在意的婢女,情同姐妹一般。一向不喜多管闲事,嫌麻烦的堂堂明月宫宫主,再次一反常态破了自己的先例,强势的风势像龙卷风一般,将夙莺和傻儿以及彩凤包围了起来。强大的吸力,将他们一并吸着往另外一处开阔之地而去。直到双脚落了地,夙莺才如梦初醒一般,她们居然获救了,全都获救了。来不及去感谢那个人,她拖着傻儿,趴到了彩凤的身边。“彩凤,你醒醒啊!”她一边急切地唤着彩凤,一边已经伸手搭上了彩凤腕间的脉。直到确认了脉象,知道彩凤是受了惊吓以及之前在车厢里撞到了车梁才昏迷的,当下才轻松下来,逐又给傻儿也把了脉,情况和彩凤差不多。“怎么样?没有什么大碍吧?”抚月此时已经从半山腰的陡坡上飞下平地,立在她身后,担忧地询问。“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得想办法找个地方让她们歇歇,看这样子是没办法赶路……”说到这边,夙莺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她想起了自己的不告而别。反倒是抚月没有在意,这时,青竹也牵着另外一匹马赶了过来会合。“主子我看,我们就先在这里原地休息,等他们都醒了,再另作打算。”青竹紧赶慢赶,对整个意外事故那是看得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