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啊,嘿嘿,不是在下自己编的,是在下从话本子上面看来,然后稍微加了点自己的改动。”那齐铭长相不俗,谈吐不凡,幽默风趣。他与这府里上上下下的弟子都不同,与她的爹爹二叔哥哥们也尽不相同。宋家庄上上下下,无论男儿还是女儿,都皆修气,修气不说,哥哥和那些弟子们的性子,更是有些粗犷,她一点儿都不喜欢。长期在这里的影响之下,她反倒对外面的人,生了一些兴趣。就比如面前这齐铭,第一眼,当她看见他的时候,就生出了不一样的感觉。至于怎么个不一样,她当时想当然是觉得和他们宋家庄的人不一样。直到很久以后,大概她才能明白,那时第一眼看见的不同,叫做心动,是一见钟情的喜欢。“话本子?你看过很多话本子吗?”宋紫迎顿时又来了兴趣。在这偌大的宋家庄,虽然她作为宋家大小姐,衣食无忧,不过庄里男儿多,女子少得可怜,于是,庄里大部分都是男儿使用的东西。话本子什么样子的,她见都没有见过。“你想看什么样的故事话本?”齐铭眉眼弯弯,笑容明亮而干净,宛如夜里天边的皓月。“你这里有什么样的?”“我先给你拿几本吧,这里面有才子佳人的,有仙女下凡爱上凡间男子的,还有状元郎弃官抛荣华千里迢迢追青梅的。”齐铭手里拿出来的话本,大多数都是情呀爱呀的郎才女貌双双有情人最后终成眷属美好大团圆的话本子。宋紫迎如花一般的年纪,正是容易情窦初开之时,自然也是非常爱看这些恩恩爱爱的小言情话本子。她毫不客气地全部收走,当然可不敢明目张胆地直接拿在手上,这叫要是叫她那古板的爹给撞见了,指不定又要唠叨上好一阵子,所以就全藏在了宽大的袖笼之中,和齐铭匆匆告了别,若无其事大摇大摆着回了自己的闺房。连夜,那宋紫迎挑灯夜读,津津有味地啃着这些话本,对话本里面曲折感人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依嘘不已。这边,另外的婢女已经重新打来了一盆热水,还有干净的布巾。本来擦脸这些琐碎的小事儿,抚月完全可以假借婢女之手来完成的。但是,他却把那候在一边的婢女挥退了,自己亲自动手拧了布巾,走到床前,细心地一点一点给还昏迷不醒的女人擦拭。那动作,格外的小心翼翼,像呵护至爱的珍宝。一寸,一寸地拭过。轻动如浮毛。擦拭过后的小脸,比之前果然看起来干净了些,也好看了些。抚月最后擦过小巧的鼻梁,再往下的时候,傻愣愣地停在了那里。那里本来应该是一张明艳若桃花的粉色小唇,只奈何中过剧毒的原因,带了些许的苍白和干涩。不过,唇形仍旧是圆润而饱满的,勾着他的眼神,再也移不开了。“莺莺”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热切地直呼她的名儿,不是连句带姓,而是亲切的一声“莺莺”。也只有在她昏迷没有意识没有醒过来的时候,他才敢这么轻唤她。若是她清醒的,此刻怕早已经抡起小拳头,摆出一副要揍他的架势吧,亦或者对他直接不理会,暗自生气。“莺莺,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他兀自喃喃私语。只是,空寂一片,再没有人能回应他半分。哪怕是怒,哪怕是嗔,哪怕是捶他一拳头。心里颇不是滋味,因为已经让她服下了解药,可是为什么她还不醒过来呢?想着想着,他鬼使神差一般,也不知道被什么蛊惑了心思,居然缓缓低下头去,一口含住了那薄薄的唇。意想不到的凉软,轻柔的触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这是他第一次轻触女子的唇,第一次这般大胆而放肆。身为明月宫的宫主,他虽然是个病秧子,可是他也算是称得上年少有为,光是明月宫那些对他明里暗里倾慕的婢女,都不知道有多少个,更别提明月宫之外。但是,在此之前,在认识这个女子之前,他从未对任何女子动心过。以前,在他的观念里,女子只是可有可无,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她们矫揉造作,她们撒娇缠人;她们肤浅头发长见识短。这份从未品尝过的娇软,让他过分的贪恋,甚至他想就此更深入一点,心里的渴望,促使他想获得更多。他的长舌细细描绘着她的唇形,美好而魅惑,轻轻舔舐逗弄。整个客房,安寂了下来。唯在隔着层层床幔,里面一片温情而静寂的美好画卷,美好得让人不忍打扰和破坏。可凡事没有那般的顺利,就在抚月渐渐投入,渐渐忘情得忘了周遭的一切时,被他压着唇的女人,因为呼吸不顺,居然在这个时候,转醒过来。“你在干什么?”迷惑的声音,宛如一道天边的炸雷,一下子就炸醒了这个沉迷的年轻男子。抚月身形一僵,十分地尴尬。什么时候清醒不好,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醒过来,害得他刚刚偷亲她的动作,是不是被她全看见了?要命,也不知道她看见了,会怎么想?会不会把他当作那种不要脸的登徒子,趁人之危而占尽便宜?“抚月,你压着我了。”夙莺人刚刚清醒过来,脑子还不是很灵光。抚月俊脸一红,好像他刚才偷亲她的时候,的确是压着她了,于是,他赶紧的直起了身,虽然很舍不得,很贪恋她的体香,但是,他更不想在她虚弱的时候,惹她不快。“我刚刚在看你怎么还不醒过来?你不知道,这一次,你睡了多少个时辰?而且差一点,拿不到解药,你就要去见阎王报到了,吓死我了!”抚月故意板着脸,一本正经外加严肃凝重的表情,他的确被吓得不轻,只是刚刚,分明就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啊,他说起谎话来,心里虽然还是有点儿心虚,不敢直接看着夙莺黑亮的眼睛。“那我现在呢?我现在的毒已经解了吗?”夙莺的气力有些虚弱,那些剧毒真的很厉害。“嗯,你服用了解药,所以现在已经没事了。”抚月答得轻描淡写。但是夙莺知道,事情的整个经过,绝不会像抚月描述的这般洒脱和顺利。“你是怎么拿到解药的?那有解药的人,是不是就是设置这毒障的人?”夙莺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作势就要从床榻上强撑着坐起来。这一动之下,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之地。看这房间里的摆设,绝不是一般的平头老百姓,或是清苦的贫寒人家的摆设。“我们现在是在神州的宋家庄,在宋家庄里做客,走一步看一步,再作打算。”抚月大致说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么说,我们现在已经脚踩在神州的地盘上面了,对吗?但是傻儿和彩凤他们怎么办?”自己因为中毒,昏迷不醒,如果要留在宋家庄的话,那势必暂时就回不去离镇。“他们也会没事的,我不是让青竹留下来了吗?他办事,你放心吧!只要他的人在,你的人也不会有任何闪失。”当初抚月计划的就是怕万一神州之行有点儿什么突发意外,所以才如此安排。现在看来,他的安排,果真是万无一失。“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若是有,要记得告诉我,我再去找这庄里的二庄里。”抚月细心地给夙莺倒了杯热水。“我没事。”夙莺摇摇头,身体的一毒一解,除了精神有点儿倦怠之外,其余的没有任何异状。抚月见状,这才真正放心下来。因为昏睡了很久的缘故,所以夙莺想起来走动走动,活络一下筋骨。二庄主宋家明从那里下人听说,这月公子怀里抱着的女子已经清醒过来,并在庄里的园子里头散步时,特意还命人送了些补身的名贵药材和上等的燕窝。毒障的事,严格说起来,其实不能怪宋家庄,因为他们这样做,也只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入侵随意闯入他们的地盘里闹事。再加上后来自动拿出了解药现在又赔罪的基础上,这等帐,算是可以功过相抵。夙莺不是小心眼的人,何况幸亏他们是遇上了宋家二庄主,否则的话,若是换成别的凶神恶煞,或是人心叵测的坏人,那么,他们也不能顺当地站在神州的地盘上。客房准备的是两间,夙莺和抚月一人一间。一夜相安无事,话说这天早上,夙莺难得一觉睡了个自然醒。床塌就是比马车,比什么野外露营之类的,要舒适太多了!当她还有些不舍地从床塌里爬起来,草草地梳洗一番,谁知刚出客房的门,就乍然听到隔壁的房间里,传来阵阵少女的欢笑声。那笑声悦耳动听,跟银铃似的,咯咯咯地笑着,一定是听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或是见识到了特别好玩的好事儿。这等欢快的笑声,真的只有那种无忧无虑不识愁滋味的少女,才能拥有的天真和活泼。夙莺由衷的羡慕,能拥有如此单纯心思的少女,一定也是个幸福的简单的容易快乐和满足的少女。不像她,无论是重生后的夙莺,还是重生前的苏暮烟,她都极少能拥有这般哪怕简单的快乐。她的肩上,背负的太多太多,多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看这一本吧,这一本才子佳人的话本,更有意思些。”一下子居然还传出来清润的男子嗓音,嗓音同样的干净,且透澈。这……少男少女,同处一室,这是不是有点儿太什么开化……要不然,人家就是亲兄妹,也许是她想多了呢。“嗄吱”一声,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的门,突然不意地打开,先是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明艳少女走了出来。那粉色衣裙的少女,在看见夙莺的时候,“咦”了一声,似乎对她站在这儿,出现在这儿,表示很是疑惑。“你又是谁?昨天这间客房,住的不是个男客么?”宋紫迎愣愣地盯着眼前温婉端庄的少女。“这位小姐,说的应该是我的朋友。”夙莺知道这人误会了。昨天她还昏迷没有清醒的时候,睡的就是这间客房,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抚月在这间客房里进进入入,所以被这位小姐看到过,才会有这样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