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丢了手中的剑,黑衣首领一脸的狰狞,毫无半点愧色,他举剑杀死了自己的四个手下,不过是像捏死了四只蚂蚁似的,简单而无情。经历过太多的生死,看见过太多的杀伐,但是这一刻,夙莺还是难受。这四个人,本来可以不必如此惨死的。他们本来还有一条活路。她不杀他们,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但是,有人却是想要他们的命。“你怎么可以如此无情?他们可都是你的手下,为你卖过命的。”夙莺最厌恶的,生平便是转眼便无情之人。那黑衣首领不以为然,从怀里掏出条洁白的帕子,细细擦拭着那剑上的斑斑血迹,“哼,你以为你放过了他们,他们就真的能有一条活路吗?完不成上头交待的任务,回去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死法从现在所承受的,要惨烈百倍,他们能死在我的手上,如此轻松地死去,这也算是一份解脱。”“这是什么鬼组织?哪里有这样完全没人性的约束?”她愤愤不平。黑衣首领擦完剑,再次将剑举了起来,“来吧,战到最后一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所受的训练,是要求他做到这般冷血无情的。“你真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吗?”抚月颇为的不耐烦,他并不是不敢杀人,先前之所以要放过那四个黑衣人,不过是遵从了夙莺的意愿。“不敢,我是你的手下败将而已,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抚月身形一动,周身的罡气跟着催发出来,形成一股强大的气阵,那股气阵冲嚣着往黑衣首领的胸口冲袭过去。“啊”黑衣首领的胸口被袭中,震得他全身内心乱蹿,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浓稠的血来,随即整个人也被震得连连后退,最后跌撞在身后的墙上,然后滚落下来。这一震之下,震出了他的内伤,五脏六腑皆损,没有三五个月,他甭想恢复过来。“滚,还想要你的一条贱命的话,就快点儿给我滚!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否则,下一次,一定是你的死期,我说到做到。”抚月最终没有痛下杀手。杀这种人,会脏了他的手,也不值得他出杀手。完不成任务,回去也不好交差,他想,这个“手下败将”回去估计也有够受的。“等等,我想问问他,他们那是个什么骇人的组织?这组织的头是谁?怎么竟想出这种恶毒的惩治手段?”夙莺忽然就想到一件事,她想当面证实一下。然而,那黑衣首领虽然受了伤,可是却并不是苟且怕死之辈,出卖组织的事情,他坚决不做。“你们杀了我吧,否则的话,休想从我的嘴里,听到任何关于组织的秘密。”自从入组织的那天起,帮规便是一切,不得泄露关于组织的任何秘密,哪怕是死,也不能。“愚蠢!”夙莺愤愤地骂了一句。“滚!”青竹看见主子的脸色不好,便立时一声厉喝,想赶这人离开。黑衣首领不敢相像,他们真的会这样轻松地放他走,放他一条生路,不要他的命,但是,这是唯一能离开的时机,他虽然再逞强,再傲骨,可是只有保得性命在,才能有别的图谋。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身上染红了血迹,踉跄且狼狈地逃离了小客栈。黑衣首领一走,小客栈里到处都是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也仅仅只有夙莺他们几个大活人。搂着被惊吓到了的傻儿,夙莺神色凝重,“看来我们得重新再找一处安全的落脚点才行。”这里满是死人的尸体,空气中到处都是血腥味,显然是不能再呆了。几人迅速离开,离镇本来就不大,市集也就那么来来回回,小客栈出了事之后,他们就算手里拿着现银,想去再住别的客栈,也没有人敢收留他们。迫不得已,他们最后只好辗转寻到了郊外树林一处荒废已久的破屋。那破屋,看样子是上山打猎临时落脚的地方,屋门前已经结了很多的蜘蛛网,一扉门也摇摇欲坠的样子,至于屋头,更是落满了积尘。“没有办法,暂时找不到更好的地方,咱们就先在这里将就一下吧。”眼看天色渐渐黑下来,再奔波下去,恐怕就要露宿野外。这破屋,虽然破旧简陋了些,但总比在野外露宿要强些。“我先收拾清扫一下。”彩凤做惯了这些粗使的活计,抢先将活儿给全揽了下来,一行人当中,也就她和夙莺是女子,这清打收拾的活儿,本来就该是女子做的,抚月和青竹怎么说都是男子,而老婆婆又年纪一大把,傻儿更是不可能帮得上忙。“我来帮你吧,青竹你帮我照顾一下傻儿。”夙莺不忍心让彩凤一个人收拾,这里又脏又破旧,收拾起来也很费工夫的。彩凤先前被那些坏人抓住,应该也受了不少的惊吓。“姐姐……姐姐我怕……”夙莺怀里搂着的傻儿,却是受惊吓过度,怎么也不肯离开夙莺,紧紧地缠着她,说什么都不松手。“这……”夙莺很是为难,好言好语地哄劝,“傻儿乖,别怕,姐姐不走,姐姐只是进这破屋里头收拾一下,等收拾干净了,我们好进去歇息,好不好?”哪知,她的哄劝,并不管用。平时的傻儿,也不会这般无度地粘她,大抵那会儿真的是被那血腥的场面给吓坏了。抚月向青竹使眼色,青竹收到主子的讯息,默默地上前,硬着头皮说道:“莺姑娘,还是我帮着彩凤一起去收拾吧,傻儿他离不开你,你就留在外头照顾他。”接着,他一闪身就哀怨地闪进了破屋。屋子里头没有一处是干净而整齐的,没人居住的破屋子,乱得不像话。他默默望着朽掉的屋顶大梁,作哀怨状,为什么他的地位,还不如一个脑子有毛病的傻儿呢。打扫这种活儿,都得劳驾他这个明月宫一等贴身侍卫来做。真是……大材小用。彩凤干起活儿来,很是利索,再加上有青竹小厮帮忙,破旧的木屋,竟也收拾得有些像样。屋头点了一个火堆,火堆的四周,散了些干草,这些干草是破屋里头本来就有的,屋头还有一张床塌,唯一的一张床塌,上面有一床破旧得不成形的旧被褥。被褥的颜色陈旧而破乱,里头的棉絮,都露了出来。众人都很默契,皆很豪迈地往地上的草堆直接围坐一团。彩凤还从角落里找出一个能装水的罐子,跑到破屋外头,寻了些清水来,架在火堆上面烧开。老婆婆也不计较,与这帮年轻人围坐一起。红通通的火苗,映在每个人的脸上,不是愁苦,不是嫌弃,而是难得的平静。彩凤忙里忙外,夙莺终究看不下去了,对着她唤一声,“先坐下来歇歇吧。”彩凤知夙莺心疼她,也就不好再去忙碌,挨着傻儿就坐了下来。从被绑架当成人质,直到前不久脱险,看见夙莺和抚月公子平安归来,悬着的心,到此刻才终于能安寂下来。想想这些天的遭遇,竟恍如梦境一般,那么不真实,那么曲折。“莺姐姐,你们去神州给傻儿请的名医,怎么样呢?”彩凤这才想起当初夙莺他们执意要去神州的初衷来,问完,彩凤的眼神不由得就往坐在对面的老婆婆身上飘去。她好奇地想,那老婆婆是跟在莺姐姐后面一道的,是不是就是莺姐姐他们请回来的神人名医呢?提及名医,夙莺不妨心情有些低沉。“抱歉,彩凤,让你们留在客栈内跟着受苦了,这一趟神州之行,并没有能够为傻儿寻到神医。”对这结果,彩凤似乎反应不大,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是抱着一丝的期盼,谁都知道,这傻儿生下来就有些痴傻。“那莺姐姐你们怎的还去了那么久?迟迟不回来,也没个信儿,我们被那些恶人抓着当人质,我们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我们反而担心你们的安危。”“我们都很平安,在神州发生了很多奇事,话说来就长了,所以耽搁了些行程,等有空,我再找个机会细细说与你听。”夙莺搂着惊吓过度的傻儿,无可奈何。气氛沉寂了下来,傻儿的病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是那得道的高僧一番鼓吹之下,他们又燃起了希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多。在一片沉寂里,老婆婆出其不然地开了口,“你们在神州寻名医,是想给这个傻子治病?”她听得七七八八,前后一联想,就想到了这病人的身份,正是夙莺怀里搂着的傻儿。“正是傻儿。”夙莺也不避讳这老婆婆。彩凤青竹盯着这突然说话的老婆婆,先前的好奇浓烈了起来,这位老婆婆究竟是什么身份呢?“能否让老身看看他,给他把个脉,先看看他的情况。”老婆婆热心地请求。夙莺不明就里,怔愣地盯着老婆婆,难道这老婆婆还会把脉医病不成吗?再联想在迷雾林中,这位深藏不露的老婆婆的种种反常,还有那张丑陋面具之下绝美的容颜,也许,大概,这位老婆婆会点儿医术也不奇怪。能人异士,都很深藏不露的,不是吗?“好,婆婆愿意的话,傻儿自然求之不得。”夙莺将怀里搂着的傻儿推开了些,以便老婆婆能细细察看诊断。抚月探究的眼神,玩味的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