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没有想到,我们居然会有手足相残的这么一天,一直以来,我安份克已,低调为人,甚至尽量足不出户,难道,我退让得这般明显,仍然不能向你表明我无心这场争斗,无意与你为敌,仍然让你不安吗?”洞口传出来的声音嘶哑而暗沉,带着浓浓的酸楚。毕竟是血浓于水的血亲,被亲兄弟这般逼上绝路,不可能不悲恸!“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是个危险。只要彻底清除了你,我才能安然无忧。”杀伐的一方,心意已绝,无半点心软。“阿坤,我的好弟弟,你真是被权利被眼前的繁华蒙蔽了双眼,你居然连弑兄都敢!难道,你就不怕咱们的爹爹知道了,对你恨之如骨,从而剥夺你现在手上拥有及将来快要拥有的一切吗?”“哼!爹爹知道?他老人家怎么会知道呢?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领,我亦有不让他知道的法子。哥哥,快快出来吧,你痛快地出来,兴许我还可以看在往日我们兄弟一场的情份上,给你个痛快的死法,你别以为这样缩头缩尾地躲藏在这小小的酒窖里,我就真的奈何不了你半分,我告诉你,我有的是法子,我可以用火用烟攻,用水淹,总之,我就不信你能永远缩在里头不出来露面!”是铁了心要除掉自己亲兄的,成就一番大事业的狠心之人,最关键时刻,怎么又会轻易动摇这份决心呢?夙莺抬眸,悄然看向那不大的洞口。一味地躲藏在里面,的确不是个事。真如这个面善心恶的公子所说,用火用烟攻,用水淹,到时候,也得被逼出来。这是要彻底憋死一个人的节奏啊!眸中好像划过无数凄厉的场景,熊熊燃烧的大火,身为冤魂的无能为力,贴身婢女人头落地,车夫老汉的死不瞑目,一桩桩,一件件。血腥的种种过往,一一闪现。洞里一阵沉寂,沉寂过后,从洞里闪出两个快捷的影子。然而他们快,有人比他们更快一步地堵住了所有的逃生之路,团团围住。一身名贵绸缎的清贵公子,一脸惨白地立在客栈空荡场地的中央,只见他额际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整个脸扭曲显得有几分狰狞,紧咬的牙关之下,血珠蹿出,再细看之下,这人一只手正死死地捂着自己还在往外冒血的腹腔。深受重伤的他,一路逃蹿,坚持到此,已然很不容易。在他的身旁,是忠心耿耿的守卫,寸步不离地用自己的命护着自己的主子。“啧啧,真是忠心可表日月,哥呵呵,我真是好佩服你呢,你瞧瞧,你都快要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忠心的护卫这么拼死护着你的性命,简直让我不得不拍掌赞赏。不过,可惜,黄泉路上,又要多死一个!就凭他,他也想拦住我带来的人!”大手无情地挥下,身后带来的能人志士,有三五个厉害的角色蹿出来,将那将死不甘挣扎的二人团团围住。“阿坤,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狠厉的疯狂模样?你还是我所认识所熟知的那个阿坤吗?还是我的亲弟弟吗?我真怀疑,我们是不是同父所生的兄弟?如今的你,倒是叫我陌生得紧!”身受重伤的公子痛心不已。“都要死了,废话还这么多,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阴沉的命令,发起了血腥奢杀的讯号,言谈之间,这口口声声要杀人的清贵公子,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可见杀人如麻,恶厉如恶鬼。“你们要杀我家主子,就先过我这一关!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面踩过去,否则的话,今日休想再动我主子一根毫毛!”侍卫忠心不移,挺身而出,挡在了受伤公子的前面。“找死!既然你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有狠厉的角色跳出来,四五招过后,快而狠准的利剑就已经穿透了那名忠心侍卫的胸膛,血染长衫。“阿清,不要啊!”受伤的公子眼见自己的侍卫血染当场,双眸赤红,大喊出口。然而已经晚了,那血,染红了一大片的衣衫,眼前全是赤目的鲜红色,浓浓的血腥之气,提醒着他,这一场杀代的残酷。那持剑之人,得意洋洋,又一把狠厉地抽出自己刺入的长剑,血往外噗的一声冒出,犹如泉眼喷发,呈散射状向外四射。“呸,这等的小角色,只有三角猫的小工夫,居然也敢抢着来送死!”眼里不无鄙夷和嘲笑,胜者为王,败者死不足惜。在他们的眼里,这就是弱者强食,强者为尊的天下。可是在有些人的眼中,一条鲜活的性命,那也是条人命。人命不分贵贱,草菅人命,那是暴行那是杀伐!“你……你居然杀了他,我要和你拼了!”阿清是他最亲近的贴身侍卫,没有之一,可以说,是和他从小一块儿长大伴他左右,他们年纪相仿,说是主仆,其实更多的时候,却像亲人,像兄弟。阿清对他忠心不二,是陪在他身边时间最长,也最亲近的一个。这一次被追杀,亦不例外,阿清始终对他不离不弃,护他左右,只是,不料想,还是落了个惨死的下场。好人,不长命,为什么?他不杀人,不放火,却最终落得个被亲人追杀的下场,而阿清,尽职尽责,忠心不二,却是惨死长剑之下。“找死!”那杀了阿清的厉害角色,往日里杀人如麻,已经杀了一个侍从,如果再有人往他剑刃上面送,他不介意,手上再多一条人命。一个已经悲愤冲了过去,而另外一个举起了剑,准备就地一刺。叫阿坤的公子,却是冷眼旁观,静等一幕惨剧在自己面前发生,甚至可以说,还是他隐隐期待的。这些人,都是效命于他听从他的指挥,如果不是得了他的令能杀人,断然也不肯轻举妄动当场杀人,所以这算是一种沉默的默许。傻儿吓得往夙莺怀里再次缩去,他虽然搞不清这些人打打杀杀的,这是要做什么,但是那种即将来临的危险,他还是能感知。彩凤转过了头,紧闭了眼,双手却是死死地揪着青竹的长衫不放。凌厉的剑,就要划破长空,刺入那温热还在跳动的心脉之中,叫阿澈的一脸沉痛,不怕死地往上冲。或许,他亦知自己今日逃不过这一劫,索性不如一拼,为了那为他而死的冤枉的阿清。“吭”的一声,一道发光的暗器闪过,劲猛地力道,打偏了那要刺入血脉之躯的长剑,震得那人的手一麻,险些把剑丢出去,而剑势一偏,已经失了准头,自然也砍了个空。“谁?谁发的暗器?”其余的人警惕起来。“是她,就是她刚刚动的手,我看见了!”但有眼尖的随从,立马站出来指认了夙莺。清贵公子的脸,一下子阴沉如乌云压境。他很不喜欢有人从旁搅乱他的事,尤其还是重大之事。“姑娘,适才是你动的手吗?”本来见这姑娘生得美貌动人,又身怀绝技,他早已有拉拢之心,但如此当场坏他好事,任他再对她放任,只怕今日也断然不会轻易罢休。被揭穿,夙莺也不惧怕,坦然将傻儿交给老婆婆照看,自己挺身往前一步,大方承认,“没错,刚才的确是我动的手。”“你为何要坏我的事?”清贵公子厉声质问。夙莺迎面对上他凌厉的眼,毫不畏惧,“因为我实在看不下去,你们这么多人合起来欺负一个身受重伤之人!”从那人绝望而悲痛的眼神中,她仿佛看见了以前的自己。所以,在明知不想多惹麻烦是非的情况之下,她还是忍不住暗自出了手。“我与他的事,我劝你莫要插手多管闲事,现在,你和你的朋友可以先离开这里,当然,这些无关紧要的住客,我也可以看在姑娘的面子上,一起放他们走!”住客们松了口气,终于能死里逃生!纷纷都往外逃。等人都逃得差不多了,夙莺等一行人却还是立在原地,根本没有半点要逃之意。“怎么,姑娘还不走?”清贵公子暗自凝眉,眸中满是狠厉。这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退让,若不是看在这位貌美身怀绝技的姑娘面上,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必须得死!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才不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传出去。可是,让他意外的是,就算他做了退让,而对方居然半点都不领情。“走,当然要走,但绝不是现在。”夙莺扬扬头,素手一指那已经因为重伤而跌在地上的公子,“我要带走他!”“不行!他是我的,不可能!”清贵公子傲然打断她,恼怒她的无理。“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我想救的,就能救!可不可能,由我们说了算!”夙莺已经铁了心,要再做一回好人,救走这个身受重创的陌生公子。“你认识阿澈?你们一伙的?”清贵公子后知后觉,突然变了脸。在他的认知里,如果不是一伙的,不是关系非常要好,一个旁人又怎会拼了命地相救呢。“非也,我与他和我与你一样,都是初次相见。”夙莺突觉好笑。这些贵公子的想法,还真是奇特得不可理喻。路见不平出手相救而已,就非得是一伙的吗?“既然如此,那我奉劝你不要淌这趟浑水。无论有你没有你,杀他,我心意已绝。”“下次下下一次,我没撞上,没当着我的面杀,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是这一次,我很确定,我管定了。”夙莺是那种你固执,她固执起来,会比你更顽固的性子,这算是彻底杠上了,为了一个才初次见面的受了重伤的陌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