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不到解药,夙莺内心煎熬焦急,但抚月看起来却是一副无所谓的轻松神色。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好似没个完。潮湿的水气,从洞口蔓延进来。好在洞里还有些前人留下来的干柴,省着一点用,倒也能勉强对付得过去。从开始的不甘,到不得不被迫接受现实,窝在这个小小的山洞里等着这一场没完没了的雨的结束。闲及无聊,抚月便主动找夙莺聊天说话儿打发无聊的时光。这一瞬的时光,好似又回到了以前坠落神秘山洞的那段安静时光。“咱们好似和山洞特别有缘,还记得那一次,你不顾危险要去找巨鹰帮吗?结果你我都掉落了山崖下的山洞里。”那些旧时光,好似就在眼前,如今忆起,还好似就跟昨天才发生地事儿似的,那般清晰和鲜明深刻。“可不是吗?咱们也算因祸得福,掉下山洞里,非但没有摔死,还撞破了石壁的机关,探到了山洞的最深处。小灵子、金叶子、灵水都是那时候在那个神秘洞穴里发现的宝贝呢。”说起来,夙莺至今都洋洋得意,颇为的满足。“等找齐了另外的两件法器,用禁术给傻儿医治好他的痴傻之后,你有什么具体的打算?”这个话题,虽然不是抚月想现在谈及的,但是,他憋在心里已经想问很久了。他很想知道,她以后的计划,关于未来的计划里面,到底有没有他的参与他的存在。“医治好傻儿之后吗?”夙莺皱眉深思,“这个问题,我还真的没怎么仔细想过呢。”每天过得那么奔波,那么惊险,真的没有能好好安静下来想这些事的时刻。“那你现在就想吧!现在想,也不算迟。”抚月既期待,又有些紧张害怕。他期待的是,迫切地想知道她关于对未来的计划和安排,但害怕的是,这些所有的计划和安排里,没有一件是关于他的,或者说和他有关的。他只怕自己在她的生命里,只是个行走匆匆的过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消失无影踪,没有人在意,没有人留恋。夙莺作势认真地想了起来,“如果真的能把傻儿医治好……”“那你怎么样呢?”抚月静静等待。“我要回西夏,我答应过老婆婆的,我和她有过约定。”西夏,是一定要回的。“回了西夏,再然后呢?”西夏对她来说很重要,抚月知道。那里有她的娘家-将军府,她的亲娘还有亲弟弟都还在将军府呢,帝都还有她和傻儿的那个“家”,也就是一个破败的大宅院,他曾经去过住过的宅院。“再然后,我要完成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大事。”她目光忽然变得深远而凌厉,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这让抚月非常的不安,“什么重要的大事呢?需要我的帮忙吗?”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件大事,很有可能,会很危险。既危险,当然就不能让她一个人去。“不,这件重要的大事,必须我自己亲自去解决,因为那是我自己的事。”那是她的仇,是她整个家族的大仇。“再然后呢?”抚月不甘心地追问。这个女人,就没有好好地仔细地为自己谋划过吗?“再然后?呵……”她不由得苦笑,心中默然,还不知道有没有以后呢。她的仇,整个家族的大仇,复仇这件事,任重而道远。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报完仇之后全身而退呢,也许,报不了仇,那就与那些恶人同归于尽也是一条捷径。所以,她的将来,没有将来,看不见任何希望的将来。她把这些深仇大恨,全都深深地埋进自己的内心深处,轻易不拿出来刺激自己。抚月越加不安,这样的夙莺,是陌生的,是令他害怕的。他害怕的,倒不是她本人,而是她在这苦笑背后的决绝。对,就是决绝。“我帮你,无论你要完成的是什么大事,我都帮你到底!”他决定了,在这一刻,已经下定决心,义无反顾。谁知夙莺却摇头,“不,这真的是我自己的事,需要我自己亲手处理!”我怎么还能连累你呢?你终究将有属于你自己的使命,你是明月宫堂堂的宫主大人呢。“不管你同不同意,总之,我已经决定了,我一定要帮你到底!我这只是在通知你,并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抚月的个性,执着起来也是很顽固的。“抚月,你实在是强人所难……”这什么理论,帮人还有帮得这么强迫的吗?“就算我是强你所难,我也要帮。”他目光再坚定不过。“可是,我要办的这件大事,非同小可呢,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的。”她喃喃地说道,“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是不是一定可以完成呢?”“我们是一般人吗?”抚月不以为然,“这一路走来,无论是掉落山崖,还是闯神州,契约青龙火凤,你觉得哪一件都是一般的小事吗?不,我从来不觉得,我们经历过的,或是正在经历的,以及将来要经历的,都是非同一般不寻常的经历。而经历着这些的我们,自然也不是一般人。”他巧舌如簧。“夙莺,你的未来里,只安排了你自己,将我们这些昔日站在统一阵线上的盟友,都全给忘记了是吗?”其实抚月什么都不担心,上刀山下火海,又如何?不过是犯险罢了。犯险,也只是险而已,胜与负皆还有一半的搏杀呢。他唯一怕的,只有一件事,这件事就是傻儿万一真的是给彻底医治好了,恢复成正常男子,那么,他和夙莺之间存在的姻亲婚事,是不是还得继续作数,他将成为夙莺真正意义上的夫君,要与夙莺过真正的夫妻生活……这才是他抚月公子,真正最怕的事情呢。“好了,别说了,将来的事,留着将来去烦忧吧,眼下,我们还是顾好眼下吧!”夙莺已经打断了这个话题的继续,她不想再议。就在夙莺和抚月藏身的洞里一片安宁时,皇城早已经闹翻了天。原因无他,自然是因为东门刑场的劫案。皇城戒严,进出城门清查的力度,比以往更甚。皇城大街小巷,哪怕是青天白日,一队队的巡逻官兵沿街巡过,一经发现任何可疑之人,便立即抓捕起来关入大牢,因此一时之间,皇城所有的百姓,人心惶惶,没事谁也不愿在大街外面溜达闲晃,生怕一不小心便会惹祸上身。草草地闭了门,躲在家中避祸。介此种种,皇城里的酒楼和茶楼客栈等的生意,却是一落千丈,呈颓败萧条之事。月来客栈处在这皇城之中,生意也是受此影响,一天比一天的惨淡。拨着算盘珠子的掌柜,连连摇头皱眉。这没有客人吃饭,没有客人住店,这收入就等于零。然而这小二,伙房里的伙计们的工钱,是要照开不误的,每日三餐的饭食,还要管饱他们,楼上楼下,每天都要清扫一遍的,这处处都得花银子啊。帐面上,已经连续三天,都是亏损。再这样亏下去,这客栈只怕就得关门了。掌柜愁眉苦脸中,迎来了一队前来清查的官兵。“谁是掌柜的?”为首之人高声吆喝,大大咧咧带着一队人马进了月来客栈。“我就是这里的掌柜,这位官爷,请问有何贵干?”掌柜一见官兵这副阵仗,知道事情又来了。“我们是奉朝廷旨意来清查的,你这客栈可有什么可疑之人出入,或是可疑之事发生。我告诉你,只要有任何的蛛丝马迹都要向我们汇报,知道不?不然的话,这就是窝藏罪,是要下狱蹲大牢的。”那官兵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极具威胁。“懂的,不敢欺瞒各位官爷,我们这小小的客栈,已经几天没有生意上门了,哪里来的可疑之人和可疑之物。”掌柜的垂头丧气。“那之前呢,有没有收留过什么皇城里陌生面孔的生人?”“这位官爷,皇榜告示遍寻天下名医,那阵子,各地的名医都纷纷往皇城里挤,我这小小的客栈,自然也住了不少的大夫,这些可都是皇城里的生面孔呢。”掌柜抹一把汗才敢如实回答。“不是说那些大夫,我是说与劫刑场有关联的那些人,有没有?”“这个……官爷,还真没有。”掌柜老实回答。“走,上去里里外外给我搜查一遍,都给我搜仔细了!”大手一挥,那位官爷手下的官兵们,各自抄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开始搜查。“这位官爷,来,先坐下歇口气,喝口茶,这可是我们店里最近刚到的上等的茶叶呢,您先尝尝!”掌柜热络地招呼。那位官爷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就坐下,接下了掌柜送过来的茶盏。“嗯,好茶!”那位官爷平时恰也好茶这一口,懂得品茗。掌柜一看有戏,赶紧从柜门后取出一个包装得极为华美的袋子,往那位官爷怀里一塞堆着笑奉承道:“这位官爷,真是辛苦了,这是小的孝敬您老的,这天热,喝点儿茶好消暑解热。”“哈哈,还是你懂规矩,不愧是生意人,这茶叶,我就收下了!”毫不客气地把茶叶收下。“你们都搜完了没有?动作这么慢,磨矶什么?快,大概搜一搜,我们就去下一家!”怀揣着下面“贡献”上来的上等茶叶,那名官爷手又一挥,就领着他的官兵笑嘻嘻满意地离开了月来客栈。“一群走狗!势利眼,不过就是想尝点儿甜头趁机捞点儿好处吗?”掌柜一下子变了脸,恶恨恨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