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查房的护士听到小孩的尖叫怒骂声,匆忙下赶到成舟的病房。该护士刚推开病房门就看到那个华夏人的小孩正朝一个黑影扑过去,而那蹲在**的黑影竟然一跃之下冲破两米外的窗户玻璃跳了出去?!再接着,就见小孩扑到他爸爸身上,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大喊大叫,并用劲拍打他爸爸的脸颊。觉得奇怪的护士这时才发现那个华夏人面色赤红、双眼暴睁,却一动不动。“成先生?成先生?”护士扑到床边,一眼就看到成舟脖子上深深的掐痕,一探成舟的鼻息,护士立刻按下紧急呼叫按钮,并开始给成舟实行急救。听到铃声的其他护士赶到,正在给成舟做急救的护士一边试图扯开扑到他爸身上不肯离开的小鬼,一边转头对跑来的护士叫道:“快报警!有人想杀这位病人!”一句话,顿时让这家安静的医院乱了。春香因为寒冷从沉睡中醒来,黑暗中,手习惯性地去摸丈夫温暖的身躯。手边一片空荡。床单甚至都是凉的。“和彦?”春香朦胧的轻声呼唤。没有人应声。实在太冷了,娇生惯养的她无法忍受在这种阴冷中入眠,只得起身打开台灯寻找空调遥控。看看遥控上显示的温度,春香叹口气,把温度从二十八度调到了最高的三十度。女子拥着被子呆坐了一会儿,感觉暖房好像起了一点效用,便伸手关上台灯准备重新睡下。“咔哒。”不大不小的关门声从外面客厅传来。谁?和彦?春香又重新打开台灯坐起身,顺便看了一下时间。深夜十一点二十分。奇怪,她什么时候入睡的?怎么不记得了?春香按住自己的额头,下意识地想找回记忆。她还记得晚饭是和和彦、还有那个突然跑来的秀明一起吃的,然后秀明把和彦拉进了书房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再然后……春香怎么想都没有之后的记忆。“和彦,是你吗?”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进来,女子忍不住坐起身朝房门的方向轻喊道。没有人回答。“砰”,像有什么东西被撞倒了。“和彦?”春香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现在发出的声音比蚊子哼大不了多少。咽口唾沫,女人犹豫着掀被而起。客厅里应该是和彦,不会是其他人。毕竟这是一栋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管理防范的高级公寓楼,小偷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溜进来。春香捂着胸口这样安慰自己。出去后她要问问和彦,吃过晚饭后他去了什么地方?她又是什么时候入睡的?还有那个多事的秀明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穿上毛茸茸的保暖拖鞋,系好睡袍,整了整头发,女子走到房门边,轻手轻脚地拉开了它。门一打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灯油味钻进鼻孔。又是这讨厌的味道。春香皱起眉头。她不喜欢灯油味,这味道会让她联想到廉价和贫穷。客厅里一片昏暗,不是完全的黑暗,一些电器制品的提示灯起了一点作用。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不对,有东西在。在沙发前的地上正挣扎着站起一个人影。“和彦……”春香的唤声嘎然而止。那黑影像是自己的丈夫又不像,摇摇晃晃、不稳的身体像喝多了酒。人影摇摇头,抬起头看向呼唤他的人。春香往后退了一步,瞳孔渐渐放大。一双泛着幽光的红眼紧紧锁住了她。昏暗的空间中,男人的脸看起来如此奇特。“嘻嘻!”男人的嘴巴裂开,露出尖锐的森白的牙齿,像是看到了一直渴求的礼物,高兴地笑了。“和……彦……”彦字成了颤音,在春香口中消失。“春香……”男人好像认出了她。“……是我。”春香想笑,脸上的肌肉却僵硬了似的不受她的控制。“是你……,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嘻嘻。”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向春香,边走边笑。似乎愉快非常。“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喝醉了?”可笑的女人,到现在还想欺骗自己。灯油味似乎越来越重,重到就像有人把一桶油全部倒在了客厅里。“和彦,你是不是买了灯油?家里不用取暖炉啊。”女人不停地说话,好像这样就可以把恐惧去除。“灯油……灯油……灯油!”灯油这两个字似乎大大刺激到了男人。原来没有表情的通红双眼,突然加进了感情。激烈的、充满憎恨的疯狂感情!“幸子……”男人的嘴里呢喃出一个名字。“你、你在说什么?你在叫谁的名字!”女人尖叫起来。她没想到她会在丈夫的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她恨不得扔进地狱深渊的名字。“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了!”春香的尖叫声中出现哭音。原来还像张人的脸,随着男人步伐的逼近,逐渐扭曲膨胀。通红的双眼慢慢往外鼓胀,眼球周围的皮肤因为受不住压力全部炸裂开来,可奇怪的是并没有鲜血流出。裂开隆起的皮肉就这样在脸上成型,就像他的脸原本如此。“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啊——!”不敢相信丈夫的异变,春香尖叫着向后退缩,直到撞到卧室的门,一跤跌了进去。“幸子……”男人停住脚步,像在思考或回忆什么。但他很快就停止了思考,偏头看向自己的目标。春香已被吓软脚,站都站不起来,就算这样,她仍旧努力地探起上半身试图把卧室门关上。“嘻嘻!”似乎觉得女人这样很有趣,男人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眼中闪着残忍的嗜血之光,迈着不稳的步伐走进卧室。这是哪里?昏暗的空间,不明确的道路,让成舟的步伐犹豫不决。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明明记得我在医院里……记忆像潮水般迅速在他脑中泛滥。啊……“啊!”成舟大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脖子。他想起来了!那黑影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根本喘不过气。黑影用力之大就像是要掐断他的脖子。可是……不痛?竟然一点都不痛?成舟在自己的脖子上摸来摸去。刚才那黑影是我的幻觉?还是……还是我已经死了?成舟脚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原来传说都是真的……人死了真的有灵魂。那等会儿是不是就有牛头马面来给我指路?成舟两眼发呆,望着虚无的前方一动不动。他从来没有这么沮丧过。老天爷,你也太不公平了吧!?我还没活够呢,您老怎么就擅自把我送进黄泉道?我不敢说我这一生做过什么大贡献,但至少我没作奸犯科、也没伤天害理过吧?难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那我这一辈子老老实实、尽守本份算个啥?再说您老人家就算要我死,至少也得等我娶了老婆成了家再说吧?您老竟然让我怎么来的就怎么去,也太过份了吧?我不要死的时候还是处男啊啊啊!呜呜,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写遗嘱!我银行里的那些存款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给银行白吞?还有我藏在鞋盒里准备救急的一千块会不会给老妈当垃圾就这样扔掉?我来之前买的彩票还夹在字典中,如果中了头奖不是要亏死我?还有我这个月的工资和年终奖金还没发,我这一死,不是白便宜了我们公司?不不不!老天爷,我不要死啊!我还没吃过满汉全席、没看完超人前传全集、没周游过世界、没去过迪士尼乐园、没……我还有个儿子要养啊!老天爷你不但让我英年早逝,还让我死在异国他乡,更让我死于凶杀!您老还讲不讲理?我不要就这样死掉!我不甘心!奶奶的,早知会被人害就应该穿上红内裤睡觉。这样死也能变成凶鬼回到阳世复仇!对!我才不要就这样死掉!我要回去!我要找那个掐死我的混蛋算账!我要让他尝尝我成舟变成鬼后的厉害!气愤填膺的成舟霍地一下站起身,磨拳擦掌地转身就往回走。“成舟——!成舟——!”远处隐约传来呼唤,但怒火三千丈的成舟什么都没听见,气冲牛斗的大步往前奔,至于前面到底是什么地方,他才管不了那么多。“成舟!你给我站住!”尖锐的童声在他身后响起,同时衣袖好像被什么扯住。成舟皱起眉头。随即,脸上流露出了悲哀。转回身,低头看着腰边小小的身影深深地叹口气,道:“没想到那个混蛋连你这样的小孩都没有放过。来吧,等我报了仇,再带你去转世投胎。”小孩翻了个白眼,丢开成舟的衣袖,插起腰,“谁说我死了?大白痴!我是来带你回去的,大笨蛋!”“你说什么?”被这样的小小子又是白痴又是笨蛋的叫,实在太不爽快。“你再往前走,我要带你回去就得花很多手脚。我可不要在我‘还是小孩的时候’给自己找麻烦!”“你说……再往前走我们就回不去了?我记得我好像就是从那条路来的。”成舟指指身后道路开始犯迷糊。“是你对这里熟,还是我对你这里熟?跟我走啦。”小孩伸手拉住成舟转身就往来路走。成舟好笑地摇摇头,“听你口气,好像经常往这里跑似的。真是小孩说大话不怕被人笑。喂喂,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还没报仇呢,我可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机会?什么好机会?”小孩不解。“做鬼的机会啊。你想想,如果我能以鬼魂的身份出去报仇,不但不会受伤,而且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留下任何证据,警察绝对不会想到是我做的。嘿嘿!”成舟露出牙齿奸笑。小孩停下脚步,看了他半天,喃喃道:“是人类太复杂,还是这个人属于不可理解的一类?”“你说什么?”成舟为自己的想法兴奋得很。既然知道自己能回去,那么干嘛不好好利用这一次做鬼的机会?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有这么好的机会?“我说,”小孩眼珠一转,“你想报仇是吧,我带你去。”“你知道凶手在哪里?”“你跟我来就是。先说好,到时你可不要后悔。”“后悔?怎么可能。嘿嘿,看我怎么整死他!”成舟满脑子都是把人家门窗抽屉开开关关、让热水变冷水、让厨房的刀叉满天飞、对着别人脖子后面吹冷气把凶手吓个半死的报仇雄心。如果他知道等下他要面对的是什么,也许他就不会这么乐呵呵、傻乎乎地跟着他儿子走了……成舟任小孩拉着他走,直到小孩停下脚步,伸手推开了一扇门。咦?我怎么没看到这路上有扇门?它从哪里冒出来的?门内传来微弱的光芒,成舟看看小孩,好奇地把脑袋伸进打开的门中。门内是一个房间,一个装饰豪华却不失典的睡房。微弱的光芒来自摆在房间正中央的双人大床的床头灯。成舟感觉自己现在似乎正从房顶往下望。粉色的床铺上一坐一卧着两个身影。雪白粉嫩的大腿证明横卧着的是一名女子。而跪坐着的那位,从他身上的西装看来便明白这是名男士。现在这名男士似乎正低头吻着那位女子的颈项,女子双腿交错摩擦,口中泄/出微弱的呻/吟。咳,成舟脸红了。他没想到自己会看到真实的做/爱场面。虽然只是前/戏,也够让他心脏咚咚跳的。他也不好意思再看,赶紧缩回头,随之转头怒瞪小鬼,小声喝骂道:“你不是说带我去凶手那儿的吗?怎么带我来偷看人家……那个。还有你怎么打开的这扇门?”“你再仔细看看。”小孩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质问。仔细看……这个、这个多不好意思?成舟一边这样想,一边不由自主的再次把头探了进去。反正别人看不到他,他现在可是鬼魂一个。男子仍在热吻那名女子,女子呻吟着,手脚像在挣扎又像受不住感官刺激似的无意识挥动。男子的头逐渐往下移。成舟红着脸偷偷瞄向女子的面容。等等!这不是……?在看到女子血肉模糊的脖颈,及正从那里泊泊流出的鲜血,成舟无法克制的惊叫一声。没等声音冒出嘴巴,成舟立刻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嘴。但已经迟了,卧**的男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慢慢抬起头来。他怎么能听见我的声音?我现在是鬼啊。男子的头慢慢转动,似乎在确定周围的环境。忽然,男子的动作停止了,然后猛地昂首看向成舟的方向。一双幽红的眼睛对上了他。“啊!”“你怎么了?”小孩伸手拍向他。成舟这次是真正地叫出了声。熟悉的幽红双眸,但那张脸却不对!那张脸根本就不能称为人脸!成舟心中一慌,脚一软,加上小孩那恰到好处的一拍,身子一歪大叫着从门外掉了进去。不偏不倚正好掉在男子的腿边。成舟大概从来没有这样动作迅速过,不等男子的手掌伸向他,一个骨碌翻身滚下床,也顾不得**的女子是死是活,拔腿就朝房门跑。我不是已经变成鬼了么?他怎么还能看见我?他的脸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死前看到他时他明明还有一张人脸的啊!一阵风从他身边掠过,成舟猛地刹住脚步。门前,那个嘴唇四周一片血迹的男子挡住了他的去路,如果这裂开隆起的腐烂大缝还叫嘴唇的话。“你……有趣的东西……”面部腐烂在加速及变质的男人一步步向成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