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天才的噩梦 九

十分钟后，附近派出所来了两名警察、两名协警。两名警察成舟都认识，一人是病愈复职的蒙瀚蒙警官，还有一名则是上次报案时在派出所看到的那名小警察。动静比较大，学校没课的老师不少都被惊动，上完课回来的一名美术老师和原本待在楼上美术三室的一名美术老师一起出现在二楼。老师和老师见面，首先就是互相低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陈校长皱眉，想让这些老师离开，偏偏他们中不少人都是目击者，而新出现的美术老师则说不定知道些什么。“蒙警官您好。”包主任看到警察第一个迎上前。蒙瀚作为社区民警，对东南路小学校长等人自然也很熟悉，听到招呼便笑道：“包主任您好，这是怎么了？学校发生盗窃案了？”蒙瀚说着朝美术二室窗子里瞟了一眼，而这一眼他就看到了画在教室正中央的六角星图案。蒙瀚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也许是曾经作为刑警的直觉，他一看到这个六角星图案就觉得不太正常。校长也挤了过来，“老蒙，你来得正好，这事一言难尽啊。”“陈校长。”蒙瀚对陈校长点头。成舟看到蒙瀚的目光移到他身上，立刻抬手挤出笑容，“蒙警官，好久不见，您身体好了吗？”“托福。”蒙瀚一看到成舟父子就乐，“我老远看着还以为你怀里抱了一只熊猫，近看才知是你儿子，红叶怎么把脸画成这样了？”“鬼上身。”“噗！你说啥？”成舟干笑，红叶不等他爸招呼，就乖乖抬手对蒙警官软软地喊道：“蒙叔叔好。”“小红叶你好，红叶啊，有没有调皮啊？”蒙瀚走过来揉了揉红叶的脑袋。红叶特乖巧地道：“没有，我好乖好乖的，不信你问我爸爸。”成舟痛苦点头。蒙瀚呵呵笑，小警察凑过来观赏红叶的舞台烟熏妆，问他是不是学校表演需要。红叶摇头，很认真地道：“这不是我画的，是那个鬼哥哥画的。”“鬼哥哥？”小警察摸鼻子。“嗯！爸爸说今天星期四，可我只记得到星期三上美术课为止，后来发生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小警察表示神奇。红叶嘟嘴，“你不相信我。”蒙瀚看向成舟，成舟叹息，也道：“一言难尽啊。”几个大人凑到一起说案情，蒙瀚对小警察施了个眼色。小警察立刻拉着红叶走到一边，说他脸上的妆容具有划时代的艺术价值，必须要拍照留念。红叶同意，小警察掏出手机给他拍了几张照，红叶特地摆了个加勒比海盗的经典姿势——歪头单手撩起额头前几根软头毛。那几名后来帮忙的老师也到此时才看清红叶的脸，体育老师小王当场就笑弯了腰，实习的数学老师直夸正点，两名年纪较大的美术老师呵呵笑。司徒就站在那里，但是所有人好像都忽略了他，包括原来看过他的陈校长等人和刚到的警察们。那边气氛稍欢腾，这边的气氛就严肃多了。成舟看到红叶身边出现的小身影，心想这两个小鬼要干什么？再看给红叶拍照拍得欢快的小警察，成舟默默在心中给他合掌，愿盘古大神保佑你。成舟不再看儿子那边，转而跟蒙瀚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蒙瀚越听表情越诡异，最后他问：“今天是中国的愚人节吗？”“我没有乱说，不信你可以问问红叶班主任他们。”成舟苦笑。“成红叶回去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不知道，但是今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我们和成先生一起经历，他说的都是真的。”校长看成舟父子也认识派出所的人，说话时越发慎重。蒙瀚笑，“那我总结一下，你们是否在告诉我，这座学校闹鬼，而这个鬼曾经是这座小学的学生，叫李加冉，三年前掉入化粪池不幸死亡，死亡前他也即将参加和红叶一样的国际书画比赛，对吗？”众人齐点头。那边小警察看着手机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脸色大变，一脸惊慌地就向蒙瀚走来。那几个老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看热闹好方便课后八卦，都站着没走。成舟说的话，他们也听到了个七七八八，心下越发好奇。红叶看成功吓住小警察，一脸无辜加我不知道真相地晃到成舟身边，把自己的小爪子硬塞入成舟的手掌中。小孩再度消失，不知又跑去哪里了。小警察举着手机要说话，蒙瀚抬手示意他等一会儿。蒙瀚继续道：“而这个叫李加冉的孩子在昨天突然现身，告诉红叶说何老师有问题，说何老师不但偷窃学生的绘画天赋，并且他自己就是被何老师所害死，是不是这样？”众人再次点头。不知情的老师一脸惊恐地看向何欣馨，不会吧？温柔漂亮的何老师杀害学生？还偷窃学生的绘画天赋？怎么偷？两名美术老师则互看一眼，若有所思。何欣馨一脸怒火，想反驳又强行压制下，她再三告诫自己现在不能发火。奇怪，为什么她今天会如此控制不住情绪？何欣馨想不出所以然，只能认为自己的涵养还不到家。蒙瀚问：“他说何老师的作案工具是什么？这个六角星图案？还有桌边上点的蜡烛？”成舟回答：“是，他是这么说的。何老师是否真的偷窃了学生的绘画天赋并杀害过一名学生，我们无法证明，但我希望警方能对桌上的烛泪做一下化验，看里面都有些什么成分。红叶昨天回家后的表现太奇怪了，如果没有鬼，那蜡烛绝对有问题。”蒙瀚点头，好笑道：“期间校长室和这间美术教室还发生了一些灵异事件？”包主任和陈校长干笑，却只能点头。“有意思。”蒙瀚围着走廊里的各种美术教材走了一圈，“这些东西都是自己飞出来的？”不等陈校长等人答复，亲眼看到这些的体育老师小王立刻凑上来道：“对对！里面那卷地毯都是自己卷起来、自己竖起来的，如果这是魔术也太神奇了。”蒙瀚走进教室观察，小警察急着上前要把新发现给他看，“队长，你看！”蒙瀚偏头看小警察竖到他面前来的手机，这一看……他立刻一把夺过手机开始仔细翻看。“这是什么时候拍的？”蒙瀚面色凝重。“就刚才，我发誓我没有看到这个小孩！”小警察大白天只觉得浑身发凉，“头，难道真的有……”蒙瀚斜他。小警察闭嘴。蒙瀚低头看手机相片，就见小警察拍的红叶几张照片咋一看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他身边比他稍高一点、面目扭曲且阴气沉沉的男孩是谁？他记得很清楚，走廊里除了红叶，再也没有其他小孩。“头！”小警察突然发出惨烈的叫声。蒙瀚被他吓了一跳。“头，你快看！看黑板！”小警察指着黑板大叫。这下不止蒙瀚跟着看见了，外面站着的一圈人也都透过打开的门窗看见了。黑板上突然冒出鲜红的血液，那些血液不停往下流，逐渐在黑板上形成几个血淋林的大字——何老师是凶手！“头！后面的黑板也出现血字了！”小警察又大叫。——我是李加冉！蒙瀚不相信有鬼，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有人搞鬼。“喂，倪功，是我，你带你们局鉴证科的同事来一趟，这里有些有意思的东西给你们看。”蒙瀚掏出手机给市局同事打电话，又拍了几张照片发过去，这个案子发展到这里已经超出了派出所管辖的能力范围。也许别人会把这些当作恶作剧，但是蒙瀚更相信事出有因，不管是真有鬼，还是人搞鬼，肯费这么大事搞出这些异常景象，那么李加冉的死九成有疑点。原本站在何欣馨身边的几位老师都有意无意地站远了些，那两名美术老师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包主任跺脚，这到底是谁在害何老师？何欣馨看着前后黑板上那些血字，面色铁青。怪异事件发生一次两次，大家还可以当作错觉、当做魔术、当做恶作剧，可是接二连三的不断发生，任谁都会觉得其中必有古怪。蒙瀚过来找她谈话。何欣馨连续深吸几口气压下上涌的怒气，竭力做出委屈、受伤的表情，一边抹眼泪一边回答蒙瀚的问话。简单确认了何老师的身份并向红叶班主任了解了李加冉的情况后，蒙瀚问何欣馨：“你认识李加冉吗？”何欣馨点头，“认识，他当初是张老师带的学生。”“张老师？”“当时的美术老师，已经退休了。”“你有教过李加冉吗？”“没有。”“那他认识你吗？”“认识。”“据韦老师说，李加冉是在三年前下半学期四月的第一个星期五下午第一节课时，掉入学校化粪池中。那时你在哪里？”“我应该在美术室。”蒙瀚拿着笔记本抬头，“三年前的事情你还能记得那么清楚？”何欣馨挑眉想问你是不是也怀疑我是凶手，话到嘴边又硬咽下肚，勉强镇定地回答道：“当时警察也来调查过，我们这些教美术的老师都被问询过，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蒙瀚点点头，用笔敲了敲笔记本，又问：“为什么李加冉认为你会是凶手？”“我不知道！李加冉已经死了，这些根本是有人陷害我！”“那你觉得是谁在陷害你？”“我不知道，也许有人眼红我……”何欣馨几次握紧双手，她能感觉到那两名美术老师看她的目光，话到嘴边又改口：“也许是李加冉父母希望从学校、从美术老师头上诈骗一笔赔款，所以才弄出这些把戏。”蒙瀚眯眼，“可韦老师说当初学校主动提出要给李家赔偿，李家并没有接受。”何欣馨脱口道：“他们想要更多赔偿呗！”红叶低笑，“可惜那个小阴司不在这里。”“是啊，我还以为他会来插一手，毕竟是他亲堂弟。不过李加诚已经把这件事委托给我们，他现在忙鬼堡的事好像也有点忙不过来的样子。”“他昨晚来过。”红叶道。“哦？你怎么知道？”成舟好奇。“有他的味道。”红叶皱皱小鼻子，“他应该走另外的路去调查那何欣馨了，我们得抢在他前面，三百万不能就这么便宜他。”成舟弹他额头，笑骂：“你现在都钻钱眼里了。”红叶理直气壮地道：“我要养家嘛！”成舟给他气笑，等等！天怎么暗了？好几个人抬头看向天空，就见原本晴朗的天空现在已被厚厚的乌云笼罩，天色一下暗沉得就像傍晚。成舟飘过何老师的目光一凝，何老师头发上正在蠕动的东西是什么？黑色小蠓虫？这玩意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为什么他之前都没有看到？“怨气。”“什么？”成舟低头。红叶靠在他身上道：“那些孩子大多数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怨气已经形成，只不过找不到目标而已，所以何欣馨身上聚集的怨气才会这么少，少到你要到晚上或阴天才能看见。”“那些怨气对于查出何老师谋害学生的真相有用吗？”红叶得意道：“这么少的怨气对别人当然没用，但本大魔神出手自然不同。”“你要干什么？这些乌云是不是也是你弄出来的？”成舟警觉地问。红叶桀桀怪笑，就是不说。那边，蒙瀚还在继续询问，“贵校一共几名美术老师？”“三名。”包主任插话道：“两个年级一名老师。”“这间教室三人共用？”蒙瀚看似不经意却仔细观察着何欣馨的表情。“不是，我们每人都有一间美术教室，楼上两间由那两位老师用，因为我带特长生，所以多一间教室。”何欣馨心想如果是三人共用，我又怎么会承认那幅图是我画的。“那么你觉得学校有人眼红你进而陷害你，是不是指那两名老师？”何欣馨一下哑口。红叶眼珠子一转，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跟他爸说：“爸爸，何老师前面说学校有人妒忌她才陷害她，为什么她现在又改口说是李家人在陷害她？何老师不是说她当初没有带过李加冉吗？那李家人为什么要陷害她呀？”“也许她看到真正陷害她的人了？但有所顾忌不敢说出来？”成舟猜测。红叶纯真的目光瞟向旁边不远的两位美术老师，“爸爸，何老师是在怀疑刘老师和沈老师在陷害她吗？”“刘老师和沈老师？”成舟顺着红叶的目光看过去。“他们也是美术老师哦，但没有带特长生，就教普通班级的普通学生。”小孩天真的稚言稚语才是最最伤人，本来就因为被一名年轻教师压了一头而早就心有不满的刘老师和沈老师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三分。如果按照资历排，张老师退休后，应该是由刘老师接班负责那些有美术天分的特长生，可是年轻的何老师凭借她获得几个奖项和善于发现好苗子的锐利嗅觉，硬是横刀劫走了这个既有面子又有前途的工作。刘老师获得的奖项确实没有何欣馨多，也没有她的奖项含金量高，对于校方的安排他也无话可说，可是这不代表他心中没有怨气。况且原来刘老师在时，也会分几个好苗子给他们带，并不会一人独揽，可自从何欣馨接手那些绘画特长生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插手教导这些孩子，进而通过这些孩子的得奖资历来给自己增加资历。怨念早就埋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发作，如果没有导火索，大家也许会一直保持这种表面的和气关系，可一旦……何欣馨已经气到忍无可忍的地步，这个挑拨离间、装神弄鬼的小王八蛋！所有事情都是你弄出来的！等我弄死李加冉的鬼魂也不会放过你！为什么你不能乖乖把绘画天分给我就好？你不是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吗？像你这种全面的天才，哪怕丢失一个绘画天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将来也不会重视它，更不会靠它而活，与其让你浪费它，不如交给我！刘老师人老实，没说话。三十出头的沈老师却忍不住道：“谁陷害她了？有些人心中有鬼就见谁都像鬼，李加冉的事情我知道，何老师说当初没教过他没错，不过我可记得何老师可是对他感兴趣得很，张老师有时比较忙，我们何老师可是主动表示愿意照看李加冉绘画。就我记忆中，何老师有好几次和李加冉单独待在画室里，嗯，就是这间美术二室。”“那是张老师请我帮忙照看一下，沈老师，请你不要误导警察。”何欣馨怒斥道。陈校长揉眉头，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当初警察调查的时候沈老师可没有说过这些话。不过当时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老师谋害学生，所以沈老师才没有提这些事？“我误导警察？”沈老师推了下眼镜，“我只是说实话而已。何老师你在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你没有害过学生，又何必害怕别人说真话？”“沈楠！”何欣馨爆发了：“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你不就是妒忌我获奖比你多、成绩比你好、工资比你高，甚至学校的男老师更喜欢我而不是喜欢你吗？”何欣馨的眼睛被怒火烧得通红，面带不屑地道：“对了，而且我还有你完全没有的能力，我可以识别天才，你能吗？沈楠，你妒忌死也没用，凡人就是凡人，你一辈子也别想超过我的成就！”“你怎么说话的你！”沈老师气得脸色通红。何欣馨冷哼一声转头。其他老师就像不认识何欣馨一样，惊讶地看向她。这是他们心目中学校的温柔女神吗？她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包主任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但他还在给何欣馨找理由，“沈老师，别介意，何老师心情不好，说话有点过分，你别放在心上，过了今天，她肯定会后悔。”“是吗？我倒是觉得她说出了心里话。”沈老师咬嘴唇。玩弄人心的恶魔红叶心情愉快无比，只不过他的愉快只有他老爸能看出来，其他人实在无法从他的浓厚烟熏妆中分辨出他的真实情绪。倪功带的人马要到了，红叶坏笑抬头，粉天真地道：“舟舟，等会儿我们玩把大的好不好？”成舟要给他跪了，“你还想玩多大？祖宗，别再闹了！你想引来一个科学院吗？”“放心，我不会炸了学校的。”红叶桀桀怪笑，对司徒弹了弹手指。司徒对成舟抱歉地耸耸肩，领命而去。“成红叶！”成舟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