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们躲在下面,也不敢说话,甚至连大声喘气都害怕,就在刚才,突然看到一条硕大的红鱼一路游过来,他们以为这回必死无疑,谁知那红鱼游到他们藏身处不远的地方,突然开始蜕皮,然后就瞧见小红人从鱼皮里脱身而出,随即跑得无踪影,他们也不知道红鱼脱皮是因为什么,只是看那鱼皮就在跟前,他们四人由于在泥水里被泡了半宿,夜半水冷人未眠,哥几个实在是冻得扛不住了,就寻思把鱼皮拉过来裹在身上想取暖,可只能把脑袋和肚子装进鱼肚里,胳膊腿还得露在外面,就成了他们刚才看到的形象。魏团长听完他的话,觉得也有道理,因为他依稀记得昨晚自己看到有人在营门口转悠,看来这四人是除了他们之外的幸存者,可红色怪人是怎么来的?他实在无法理解。四人中有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眼睛很大,直勾勾看着魏团长,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魏团长看出他有话说。那人支支吾吾的,说自己入伍前是给人看风水的堪舆人,靠阴阳之术混饭吃,他说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怪事,是因为昨晚有人在营门口做法,用了“朱贴”之术。()薛半仙也是同道中人,一听朱贴这两个字,眉毛顿时直立起来,陈菲菲看他神色慌乱,就问他这到底是什么法术,薛半仙说自己也只是有所耳闻,这是邪方道术中的一种,专门用来招鬼对某地下咒的,方法是在半夜子时,在欲下咒的地方埋下一种特殊的鬼花,随后术士割破自己的手臂,让鲜血滴到花上,同时嘴里念动咒语,咒语念完,“朱贴”的法术就开始发挥效力,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要把自己的意愿和血贴到这地方,在此之后,附近的孤魂野鬼就会被吸引过来,把这地方弄脏。那人听薛半仙说完,连连挑大拇指:“这位道兄比我道行还高,懂得真多,在下甘拜下风!”陈菲菲心说不对,营门口的花哪是特殊的鬼花?分明是金盏琉璃钟,最新科研的成果,按山崎玉的说法,这东西来中国的时间绝不超过一年,薛半仙这种半世漂泊的落魄神棍怎么会知晓这花的作用?再说朱贴是个什么东西?她没修炼过道家法术,可凭活了二十几年的经历,接触过各色人等也不少,可从没听说过“朱贴”这个名词。“你说了这么多,该怎么破解这法术呢?”魏团长问道。薛半仙皱起眉头,脸憋得通红,似乎不愿意说出破解之道,在魏团长再三追问下,终于从嘴里蹦出五个字:“施法者活祭!”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话:“施法者破成碎块,拉到怪花跟前喂食即可!”此话一出,众人默然,问题随即产生,谁是施法者?他(她)又躲在哪儿?陈菲菲一听这话心里一沉,暗想薛半仙这嘴实在不靠谱,跟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心里埋怨他怎么还把这套东西挂在嘴边。转念又一想,莫非这并不是他本心之言?薛半仙说完自己也有些后悔,他知道她最忌讳这个,所以刚才别人问他憋了半天才说出来,可他前半辈子就靠这些混饭吃,心里只知道这些东西,可嘴里说出这些名词,他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些话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宁文吉突然喊起来:“我知道谁是那个人,她其实就在咱们中间!”同时目光恶毒地扫过她的脸庞发梢。陈菲菲斜了他一眼,心里就知道他得这么说,刚想反驳,宁文吉突然从怀里掏出两张纸,递到魏团长跟前,说这两张画是陈家父女的手笔,魏团长说我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宁文吉说这不一样,陈菲菲的画是他从王登学手里获得的,也就是说,这女人早就在打他们驻地的主意,而且早就知道她爹被俘虏,他说自己还知道她是日军任命的永定县伪县长,这次来这儿就是为了救他爹出去,说话时又突然撩开她袖口,那道带血的伤口赫然在目,他说这就是她割破手臂施法的证据。魏团长不相信他的话,对她手腕上的伤口也觉得不对劲,他一直以为这伤口是在别处弄出来的,可在哪儿呢?他实在想不起来,有心为她开脱,脑子却跟不上趟。陈菲菲也知道自己胳膊上这道伤另有原因,无奈自己也想不起经过,被宁文吉说得又急又气,加上旁边那四个幸存者好像和宁文吉都串通好了一般,纷纷附和着说,昨晚他们出来看到的那个身影,和眼前这位非常相像,几个人围着她打量了半天,嘴里啧啧有声,最后连声说越看越像。陈菲菲被他们说得又急又气,明知道作恶者另有其人,却只能站在这里听凭别人无限,索性赌气起来,干脆一口应承下来。“我就是你们说的坏人,你们把我活祭了吧!”她气鼓鼓地瞪着那四个兵,眼泪忍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宁文吉此时眼珠子咕噜起来,不怀好意地趴在魏团长耳朵边上,压低声音劝他按照大家的意思办。薛半仙没想到很短的时间内,矛头就又转到陈菲菲身上,本以为救出四个幸存者后,人多了,希望会更大些,谁知他们却一口咬定她就是幕后的操控者,而且宁文吉在一旁煽风点火,形势愈发危急,他没看到当时的情况,但坚信她绝不是那种人,所以看情况不妙,首先挺身挡在她跟前,用自己干瘦的身体抵住这几个试图围上来的大兵。魏团长此时也陷入两难境地,他的记忆也和其他人一样,这些天所经历的事,在脑子里只剩下零散的片段,很多连续的经历却无法回想起来,关于她手上的伤口形成的原因,他感觉自己当时分明就在现场,似乎和红色怪花有关,可就是想不起这中间还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对四个幸存士兵所说的情况,他也是将信将疑,但她说话举止间透露出的气魄和正义感却让他印象深刻,具体的话和事记不得了,但那种感觉却一直萦绕在心间。“都别嚷嚷了!什么狗屁活祭,老子不信这个!”他打定主意,厉颜正色喝道,“现在咱们是一个队伍,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绝不会放弃一个,包括陈忠海!”他话音一落,再看宁文吉和四个兵,神色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转眼间又恢复了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