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李蔓红着脸,气呼呼的道,“我没看见。|經|典|小|說|網”“哦。”李言眼底笑意更甚,低低哼道,“没看见啊,我还以为被你收起来了呢?”他这是说自己偷偷私藏他的发带?他想的可真多。李蔓白了他一眼,懒的再跟他解释,一转身,想出去透透气,哪知,他那条胳膊圈在她腰上一直就没动弹过,她一动,原本抚在她后腰上的手就挪到了她的小腹上泶。而更可恶的是,那宽厚的大掌猛然一使力,将她朝后抱来,后背紧紧贴在了他的胸口,温暖而干净的男性气息将她团团包裹,李蔓来不及反应,他下巴抵着她纤弱的肩头,在她耳畔轻轻呢喃,“媳妇,你这是怕我?”谁怕?额,等等——李蔓猛然转身,额头从他温软的唇瓣擦过,一股诡异的感觉从心头滑过,她微微一颤,一时间倒忘了要问的话铫。李言唇角飞扬,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过自己的唇瓣,然后轻轻的贴在了李蔓的额头。如此亲密的举动,让李蔓如遭雷击,惶然后退,后背抵在大桌子上,狠狠的瞪着他,瞪着他,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说他,心口只砰砰的乱跳——“媳妇,咋了?”刚一回来,就见李蔓和李言两人对视着,李书疑惑的问。李画跟着进来,只狐疑的盯着李言,“二哥?”李言微微挑眉,唇角含笑,“咋都这样看着我?二哥还能吃了她不成?”“媳妇?”瞧李蔓眼睛还直直的,李书小心翼翼的碰了下她。李蔓猛地一惊,似乎才回过神来,定睛看了看李书,视线又缓缓从李言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李画身上。李画!!!!李蔓脑子里猛然一个激灵,推开李书,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李画的手,就带着他往外走。“媳妇?”李书诧异,慌忙跟上去。李蔓只拉着李画出门,在屋檐下,捡了根木枝,在地上写着:媳妇,到底什么意思?她第一次用了标点符号,李画先是有点迷糊,然后瞬间又明白过来,眼底有着说不出的惊喜,指着逗号和问号,问李蔓,“这是你自创的?”不管是怎样,有了这两个奇怪的符号,一句话的意思好像明确多了。李蔓没心思跟他解释标点之事,只用树枝指着那句话,“告诉我。”“就是你认为的意思啊。”李画白净的脸庞微微透着些红晕。“我认为?”李蔓心下一颤,还想再确认,没敢问出口,又写在地上,“那我到底是你二哥的媳妇,还是你三哥的媳妇?”为嘛刚才李言也喊她媳妇?真是昏了头了,这里的媳妇,难道真的不同于现代某些地方通用称呼?比如大姐、大娘、大妈之类的。李画眼底流露出一丝沮丧,她怎么就知道二哥和三哥,她也是他的媳妇啊。于是,李画从她手里拿过树枝,在地上写了一行字,“你是我媳妇。”简单的一行字,他写的行云流水、清楚明白,却宛若一根根刺,直扎的李蔓眼睛生疼,就连脑仁都跟着疼起来。这少年也说她是他媳妇?昏了,那两个她还弄清楚呢,咋又多了一个?李蔓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睛发黑啊。李画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她,“怎么了?”是因为他这句话吗?她是不愿意做他的媳妇?李言李书两个在边上,也跟着吓了一跳,纷纷围了过来,担忧的问,“你没事吧?”这都是咋回事吗?李蔓看着又挤过来的李言和李书,心里头那个纠结啊,一家子五兄弟,三个都喊自己媳妇?你们真敢确定,这媳妇不是跟‘大姐、大娘、大妈‘之类的是一样的?“哪里不舒服?”瞧她苍白的小脸色,李言不放心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反而凉的很,“是不是衣服穿少了?”李蔓推开他的手,有些无力的摇头,脑子里乱的一团缠的解不开的麻似的。“都挤门口做什么?”这时,李墨从外边回来,看见这一幕,问。几人不觉朝他望去,只见李墨从雨雾中走来,身上都湿了,但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意。“大哥。”李画很好奇,怎么出去了这么一会,大哥情绪变化这么大。“哦。”李墨已经走了过来,看他几人,又看了看李蔓,蜜色的脸庞微微也泛起了一丝红,在众人还不及追问他究竟去哪儿又做什么时,他已经快速往东屋去,“我回屋换身衣裳。”兄弟几个虽疑惑,但谁也没有再追问,注意力全在李蔓这儿呢。李蔓脸色稍微好了些,但这三人还是不放心。“媳妇,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可要说啊。”李书说。李蔓扶额,心想就是被你这媳妇给叫的。“要不,我去请个大夫来瞧瞧。”李画说着,就要往外走,被李蔓一把抓住,“不用,我没事。”“真的没事?”李言审视的打量着她,刚才她差点昏倒是事实啊。对了,李言猛然看向李画,问,“四弟,你刚才在地上写了什么?”“我——”李画心下一沉,还是自己那句话,她......他看着李蔓,声音低低,“你要是不愿意,我——”“跟你也无关。”瞧他忽然落寞的脸,李蔓忙摇头打断他的话,接着道,“都别站这儿了,怪凉的,回屋吃饭吧。”说完,扔下这兄弟三个,一个人默默的进了厨房,往那桌边一坐就不动弹了,她脑子乱,让她静一静吧。但三兄弟也立刻跟进来了,只是,瞧她一脸不要靠近的样子,谁都没敢再跟她说话,而是默默的给她盛了粥放在她边上。——东屋,李墨一进屋,只有小五坐在**铺被子,瞧见他湿漉漉的回来了,吓了一跳,“大哥,你身上咋都湿了?”“哦。”李墨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说,“小五,你先去吃饭吧,大哥要换身干衣服。”“好。”小五麻利的从**下来,穿了鞋子就出去了,还帮哥哥将房门也带上了。李墨扭头看门关的很严实,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这是一根用红绳编制的手链,很别致,神女沟的人们都叫这为‘姻缘绳’,他刚才冒雨去祠堂神女那求来的。“大哥,你换好了吗?粥凉了,快过来吃。”门口,响起了小五的声音。“哦。”李墨慌忙握紧了手链,赶紧从柜子里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立刻换好后进了厨房。一到厨房,明显发现气氛不对。李蔓垂着头,拿着筷子一粒一粒的往嘴里送着粥,神情呆滞的很。而其他几个人,则围坐在四周,谁都没有吃饭,只一脸担忧的盯着她。“怎么回事?”李墨坐到了小五边上,疑惑的问。李书忙朝大哥挤了下眼睛,故意压低声音道,“大哥,媳妇像是魔怔了,好一会儿了都这样。”好端端的怎么会魔怔?李墨看看李言和李画,二人皆是摇头。李墨凝眉,看着李蔓,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将手边盛着饼的碗往她手边推了推。果然,李蔓眼珠子动了下,却还只是木讷的道了声,“谢谢。”然后,拿起一块饼,一小口一小口的啃着,没有嚼就这样干咽进了肚子里。李墨脸色凝重,看其他人,“你们没对她做什么?”“没。”李书第一个举手发誓。李言看了眼李画,李画有些心虚,主动交代,“刚才,她问了我几句话。”“什么话?”李墨,李言,李书,三人目光同时定在了他身上。李画本不想讲的,毕竟李蔓用写的,大约也是不想被其他几个人知道,但此刻,瞧她这样,他也很担心,于是,老实交代,“她问我媳妇是什么意思?还问,她到底是二哥的媳妇还是三哥的?”“耶?”李书想起来了,“媳妇之前也问过我呢,难道她不懂?”李言眼睛微眯,定定的望着李蔓,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哥,你那日买她回来,她知道是要来做什么的吗?”李墨神色一窒。李言补充道,“或者说,她知道自己被买过来是做咱们的媳妇吗?”李墨神色一时间说不出的难看,唇动了动,可一时间根本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大哥?”李画也很疑惑的看大哥,他想起第一次见李蔓的情景,那时,她写字问他,他们的关系,那时,他因为委婉,只说是家人。而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份吗?“大哥?”李言和李书也追问起来。李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正欲说话,李蔓却突然放下了碗筷,丢下一句,“我吃饱了。”然后跟个木偶似的,面无表情的起身,面无表情的出了厨房,回到了自己屋。众人又是一阵怔愣!——李蔓一回屋,关上了房门,就呆呆的坐到了自己的炕上,也没感觉到身下潮湿,屋顶还滴着水呢。她脑海里不停翻滚着李言、李书、李画三兄弟跟自己相处的情景,三人不断的在她耳边喊着媳妇,宛若魔咒一般,吵的她头好疼啊。她烦躁的揉着脑袋,头发都被弄的打结了,可是,谁来帮她解开这团乱麻?这究竟都怎么了?为何她感觉怪怪的,真的很怪啊。——“大哥,媳妇买回来的时候,难道中人没告诉她这些?还有你也没跟她说过吗?”李言接连的发问又打破了厨房的沉寂。李墨眉峰锁紧,沉沉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咋了?难道不是在人市买的?”李画脑海里猛然跳出这个匪夷所思的答案来。李言李书也吃惊的看向李墨,想李蔓模样生的好,还会写字,这不要说神女沟了,就算山外,怕也没几个女子能如此的,毕竟,女子无才便是德,即便有钱的大户人家,女子能读书识字的也少啊。这一想,他们都认为李蔓不可能是那个买卖人口的集市出来的,毕竟,若真的从那儿卖的,依她的条件,定然价格不菲,可不是他家能买的起的。一时间,几兄弟心里都莫名有些慌了。李墨扫了几人一眼,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确实是我在人市买回来的。”“哦——”三兄弟同时舒出了一口气。“但是——”李墨紧接着话锋一转,让兄弟几个的心陡然又提了起来,“但是什么?大哥,你倒是快说啊。”李墨神情复杂,终于说道,“其实,那日在人市,她不是现在这个样儿。”“嗯?”众人疑惑,“那是啥样?”李墨看着大家疑惑的眼神,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在人市发生的事情。当日,他一大早揣着积攒多年的十两银子,到了山外人市,就想给兄弟几个买个老实的媳妇回来。可在人市转了一圈,也没有满意的,不是价格太高买不起,就是价格可以了人他瞧不上,花楼里的姑娘他是决计不会买回家的,屋后大顺二顺的媳妇杏娘,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再有一些贫家养不活的姑娘,面黄肌瘦小小身板,很多双目无神呆滞,他倒是想买,可是怕买回来也养不活,所以,溜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就在他失望的想回去时,突然一个人影撞进了他怀里,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棍子的粗壮大汉。那个撞进他怀里的人就是李蔓,当时的她衣衫褴褛,发丝凌乱,而且满脸血污,根本瞧不出原样来。她当时就跟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的抓着他的衣衫,嘴里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但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是在跟自己求救。于是,出于同情,李墨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子,将她救了下来,但是那大汉拿着银子就走了,并没有给他什么契书之类。当时,他也未对她说清楚,就是要她回来做媳妇的,毕竟,当时她那个样子,真的瞧着不咋样,他也怕自己那几个还算挑剔的弟弟们不愿意。哪知,回来的路上,她自己在一处水塘边洗了脸。李墨觉得他这一生,怕都不会忘记当时的情景了。满脸血污被洗干净,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张俏生生的脸,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挺翘的鼻子......她朝他感激的一笑,阳光下如梦如幻,晶亮的眸子闪亮如天上的星辰。那一刹,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失神了。——兄弟几个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久久没有言语。小五喝完了粥,安静的坐着,愣愣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直觉告诉他,出事了,还是跟姐姐有关的。他很不安,轻轻碰了碰李墨的胳膊,“大哥,姐姐她会不会离开我们?”话刚问完,小家伙眼圈都红了。“不可能,她是咱媳妇,大哥花了银子的。”李书大声嚷道,似乎想要天下人都能确定这个事实。李言轻轻瞪了他一眼,“安静些。”然后,又看李墨,道,“这事有点复杂。”李墨点头,当时带媳妇回来,弟弟们瞧了都很满意,他也很高兴,以为事情就这样了,虽然花了十两银子,但是媳妇模样好,性情看来也不错,往后若能跟他们好好过日子,这就值了,可谁知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端。“大哥,她会不会是被人拐卖来的?”李画将心中忐忑问出来。李书也点头。李墨无奈摇头,“不知道。”李言道,“不像,如果被拐卖来的,她该想着回去才是。”“她不是跑过。”李书道。李言还是摇头,“虽然跑过一次,可这些日子,你们也看见了,她是安了心的要跟咱们过日子的。”“那——”李画想了想,说,“也许真跟大哥上次说的,许是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主子落魄了,她也跟着被卖到了这里。”“有可能!”李言李书同时附和,心里也都期盼着是这个答案。几人面面相觑,最终一致沉默。李墨最终做了决定,说道,“不管如何,咱们既然认定了她,咱们就要好好待她一辈子。”“那是自然。”李书道,其他几人,就连小五都很郑重的点了头。“那好。”李墨神色坚定,沉声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她就是咱们的媳妇。吃饭。”大哥一拍板,弟弟们的心总算落了地,不管如何,媳妇就是媳妇,谁也别想再从他们手上抢走。兄弟几个人草草吃了早饭,李画留下来刷碗,李墨带着李书,要到后山去看些竹枝回来,到时编在一处,上面再盖写茅草,至少能短时间内让屋顶不再漏雨。李言本说自己有事,可等大哥三弟出去了,四弟小五在厨房收拾的空儿,一闪身就推门进了李蔓的屋。李蔓还在揪着头发,听见门响,抬头瞅了一眼,随后又垂下头,木然的挣扎在怪异的感觉里不能自拔。“为何变成这样?”李言上前拉下她的手,不准她再如此糟践自己的头发,又见她就这样生生坐在湿炕上,更是眉心皱起,顺势将她拉了起来,“炕上都湿成这样了,还坐?”“要你管?”李蔓气恼的伸手推他,却没将他推开,反而被他拽进了自己的怀里,小脸撞在他结实的胸口,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就出来了。她气的伸手捶他,眼泪倒真的夺眶而出,“你干嘛?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吗?我不就想一个人静一静么?我就不戴你给的发簪,怎么样,哼。”她气呼呼的噘着小嘴,晶莹的泪珠宛若断线的珍珠般,顺着光洁的小脸一直滑落,明明神情倔强愤怒,可瞧的人心里软的就像一滩水。“不戴就不戴,哭什么?”李言双手捧起她的小脸,带着老茧的指腹轻轻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谁哭了?”李蔓一扭头,倔强的睁眼说瞎话。然而,李言又将她的脸扳过来,轻轻一笑,手指沾着她的泪珠,往她眼前一递,“那这是什么?”“你?”李蔓狠狠咬了下唇,瞪着泪眼,“你到底想干什么?”李言微微叹息,“你说呢?我就真的让你这么讨厌?”“我?”她没说过讨厌他啊,可是他干嘛总是做她讨厌的事吗?“我不知道你为何会突然这样?可绝对不是因为我才会哭,是吗?”李言低着头,墨色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似乎要望进她的心里。李蔓咬牙瞪着他,不是他还是谁啊,没有他那声媳妇,她会变成这样吗?“你为什么也喊我媳妇?”她索性问清楚。“呵,不喜欢?那我改叫别的,蔓儿,如何?”听着亲昵。李蔓拨开他拨弄自己发丝的手指,闪到一边,警惕的看着他,“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过分吗?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不懂,你说什么?”李言索性还真装起了糊涂。“你?”李蔓气结。李画听到隔壁声音,走了过来,就看见李蔓跟二哥僵持在屋里,走近一瞧,李蔓眼睛红红,眼角还有泪痕,明显哭过。“二哥,你干什么?”李画保护性的站到了李蔓跟前,厉声质问,声音都有些颤。李言眼神微冷,勾唇一笑,“四弟,你觉得我能对她做什么?”李画回头看了眼李蔓,“你没事吧?”李蔓揉了下眼睛,摇摇头。“别揉。”李画忙扯下她的手,“再揉眼睛会肿的。”李蔓‘嗯’了一声,听话的没再揉。李言一旁瞧的心里酸溜溜的,他劝她别哭,她只会跟他瞪眼,四弟一说话,她听话的像只小猫。“行吧,四弟,她就交给你了。”李言清幽幽的扫了李蔓一眼,丢下一句话后,就出了去。小五靠在门边,巴巴的看着里面这一幕,待二哥走了,他才进来,靠到四哥边上,眼巴巴的看着李蔓,眼睛也是红红的,“姐姐,你会离开吗?”“离开?”她倒是想过,可离了这里她能去哪儿?李蔓轻轻揉了揉小五的头发,摇头。小五立刻抓紧了她的手,小小的身子依偎在她身侧,抬头满是依赖的看着她。李蔓忽地心口就软了,这孩子......从小没有娘亲疼着,真的可怜。“我不走。”李蔓反手紧握住了小五的手,安慰的说。“嗯。”小五这才展颜一笑,随后看看李画。李画也微微一笑,对李蔓说,“这屋潮的很,咱们去那屋吧。”李蔓有些不想,怕其他人都在,觉着尴尬,毕竟她刚还没出息的哭过。“大哥三哥去山上砍竹子了。”李画说。李蔓这才点点头,牵着小五,三人一起来到了东屋。李言不在,不知去了哪里。因为李画在,李蔓还是有些拘束,到了东屋,只坐在炕头,安静的望着窗外。小五就坐在她边上,陪她一起看窗外。昨晚风雨太大,后院的小菜园也是一片狼藉,黄瓜架子倒了,压倒了不少的辣椒,李蔓正想说要不要去处理一下,就见李言的身影从屋角那儿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些比拇指粗些的木柴,一瞧就知道,是准备重新搭架子的。李蔓忙收回视线,顺手将窗户关的严严的。这一关窗,本就阴暗的屋内更暗了。李画原本打算温书的,可这样的光线明显不行,于是,就到衣柜里翻了几件大家都穿不上的旧衣,打算改几套衣服给小五穿。小五人小瘦弱,他们几个人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太大了,跟唱戏似的,不好。李蔓一旁认真的看着,这少年穿针引线,手可真巧啊,就算是带着补丁的旧衣,到他手里也能变出合身的好看衣服来。看着小五试着那新缝的褂子,李蔓忍不住啧啧称叹,问,“你怎么学会这些的?”缝衣不难,可裁剪起码得学吧。李画见她这样问,倒有些腼腆,“做多了也就会了。”“你们家衣服一直你做?”李蔓真是不敢相信呢。“四哥六岁就会做衣服了。”小五高兴的在旁说道。“六岁?”天才啊。李画笑容中多少掺杂了些苦涩,爹娘早逝,大哥二哥三哥那时整天忙着挣活,给他们挣吃的,哪里顾的上这些,所以,小小年纪的他,几乎包揽了照顾弟弟,洗衣做饭的活。至于做衣服,一开始,是因为大哥打猎,常常受伤回家,衣服破的多,他就试着缝补,到后来慢慢变成他给兄弟几个做衣了。李蔓瞧他这样,多少也猜到了些,一个家里没有女人,而再看李墨那三个,哪个也不像捻针穿线的料啊。“对了,你在镇上念书,都念些什么啊。”为了缓和下气氛,李蔓换了个话题。李画抬头,望着她微微一笑,朝炕头的小凳子上一努嘴,说,“书都在那里呢,你瞧瞧。”“嗯。”李蔓正巴不得,忙将书袋拿了过来,从里翻出几本书来。一本《论语》,一本《诗经》,翻开一看,都是手抄本,字迹清秀俊逸,就是出自李画之手。“这都是你自己抄的?”李蔓很好奇,一面又翻了另外两本,都是什么注解之类。“嗯。”李画点头,书很贵,他是从夫子那儿借来抄的。李蔓将注解之类翻了翻,一看也是抄的,不过这里的内容,有点像老师的教案,主要是针对那两本书的一些注解之类。“你们念书,书都要靠自己抄吗?”李蔓抖着两本书问,不是已经有纸了吗?虽然粗糙的像现代用的劣质草纸,可到底也有了啊。“嗯,书很贵。”李画咬断最后一根线头,将改好的裤子掸了掸,然后,招来小五,“你试试。”“嗯。”小五兴冲冲地拿了裤子,刚想换,看了李蔓一眼,小脸一红,害羞的抱着裤子就跑了出去。李蔓扑哧一声笑了,熊孩子还知道害羞呢。李画见她笑了,心里也跟着愉悦起来,随手拿起《论语》问她,“这个你学过吗?”“学过啊。”李蔓没经大脑,随口一答,但话一出口,她猛然意识到说错了话。果然,就见李画眼神闪了闪,这年代,女子认字念书的本就少数,即便念书的,念的也多是《女则》之类,像这类书,她们怕是想看也看不到的。“哦。”李蔓忙改口,“学的不多,也不精。”“都会哪些?”李画随手一翻,状似无意的问。李蔓摆手,“早忘的光光的了,以前就学过一点,皮毛而已。”李画不知她这是真的谦虚还是有意隐瞒,但料她定不会再说了,也没识趣的没再问。李蔓暗暗吐了下舌头,要是弄的自己多有学问,会让人怀疑吧?何况,她在现代学的,跟这也未必一样呢,还是少显摆为妙。两人都垂首默不作声,气氛一下僵住了。李画漫不经心的翻着论语,李蔓就做百无聊赖状,她不爱看这些书,如果《聊斋志异》之类的,她倒是可以看看,打发下时间。“这篇,我最喜欢。”忽地,李画手指着一篇给李蔓。李蔓定眼瞧去: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嗯,”李蔓眼底露出欣喜,曾经自己也爱过这么一句,想想孔子跟自己弟子之间午后闲聊时的对话,也甚为温馨有趣。李画瞧了她一眼,然后就微笑着说,“真想看看子贡究竟什么模样?方方的,那会是人吗?还有,孔子说他不是假的,当然不是假的了,呵呵。”李蔓听言,彻底呆了,狐疑的看着他,“你?你刚才不是在跟我解释这则论语吧?”“嗯?”李画仍然面带笑意,“难道你不觉得有趣吗?一个脸方方的人,一个假夫子——”“打住。”李蔓见他没有半点胡说之意,忙伸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吃惊的问,“谁跟你这么说的,你们夫子?”李画似乎愣了下,旋即呐呐点头,“怎么了?每次一说这则,我们都觉得好笑。”是好笑,你们夫子可笑,好好的一则论语,怎么解释成那样了?就算字面解释也不对啊,何况,那不是假,而是暇。李蔓无奈的看他一眼,拿过书,指着这则论语说,“你们夫子也许就是逗你们玩呢,这则论语不是那么注解的,它大概就是这样的情景,子贡很生气,向老师宣泄,“某某真坏!”夫子听了,不以为然。然后就对他说,“你还有那闲工夫,去关注别人?你可真是的,我就没那时间!而且,最后这个字,不是假,而是应接不暇的暇。”李画垂首,眸底神色越发深了下去,李蔓的注解清楚明白,生动而带有生活趣味,比夫子那样刻板的解释都要好,她真的只是学了点皮毛?“怎么了?”李蔓怕他不信,又道,“我没骗你,不信,你换个夫子问问,呵呵,这幸亏不是考试,不然你惨了。”李画合起书本,他已用不着再试探了,也不敢再试了,他心里头甚至涌现出新的念头,媳妇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丫鬟,哪里有丫鬟识文断字的?她的身份......李画突然不敢往深了去想。“你——”李蔓疑惑的盯着他,这小子该不是试探自己的吧?那演的也太像了吧。李画忽地抬头,朝她笑道,“我想了下,觉得你说的在理,等回学里,我再问问。”“哦。”李蔓轻舒了一口气,点点头。“你——”李画过了一会儿,又状似随意的聊道,“不过我们夫子去省城了,还要过几日才能回来。”“哦。”李蔓听着窗外有些响动,猜李言正在那儿干活。“夫子是我们这里最有学问的人,据说在京城有很多同窗。”李画静静的观察着她的神色,说到京城二字,她并未多少反应,这让他放下心来,却又多了更多疑惑。“夫子也去过京城。”李画见她没动静,接着说,“据说京城很大很大,人也多,什么东西都有,世人一辈子见不到想不到的好地方。”“哦?”李蔓终于来了那么丁点兴致,随口问了一句,“那你们京城在哪儿?”她对这陌生的时空一无所知,甚至连朝代也弄不清楚,既然李画自己聊起来,她不如打听打听,看自己是否知道。李画却是有些惊呆了,她竟然连京城在何处也不知么?可她口音明显是京城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