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八月十九日,燕王即皇帝位。但不是继承建安帝的帝位,而是继承太祖高皇帝的帝位。次日,他下令给据说是建安帝及其家属的遗体安葬如仪,但是,他没有给这位“死去”的皇帝以谥号。接着他发了几道文告,把他的登极遍告国内和周边国家。建安四年剩下的几个月被称为洪熙三十四年。次年则称为顺天元年,取顺应天意之意!与此同时,忠心于旧帝官员皆数被处死,或者被监押,又或者被流放。一时间京都城里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在一片愁云惨雾中,京都城迎来一桩盛事。晋王议亲了。议的是山阴大儒谢文征之女,谢兰亭。一时间京都城里热闹堪比燕王破城日!谢兰亭?!消息灵通的人早早惊问,“怎么会是她?她不是燕王妃……哦,不,是当今皇后娘娘为沂王挑选的王妃吗?”“沂王?!”某路人甲惊愕斥道:“沂王爷不是看上了苏大老爷家的堂小姐,苏慕云吗?”“怎么回事?这到乱七八糟的……谁来说个清楚。”“说清楚?!”一瞬间冷眼嘲笑四起,你丫的是谁?跟你说清楚!凭什么。当然,最主要的是,谁也说不清楚。怎么谢兰亭就成了晋王妃!少詹太常府,四品文官谢文同正忙着与潮水般的客人周旋,谢府的后院,一干女子围着一个粉面含春,姿颜娇丽的女子。众人不时的说说笑笑打趣她几句。那女子也不恼,只偶尔会娇羞的低了头。“大姐姐。”一个梳双罗髻,罗髻上挂着两串红红珊瑚石珠串的小姑娘跑了进来,因为跑得急,那两串珊瑚鲜红的珊瑚石在她乌黑的发间跳跞闪动,将她小小的脸映照的如同晨间的露珠。那些围着谢兰亭坐着的闺阁小姐们,一瞬间全都瞥了眸子看向小姑娘,齐齐赞道:“好漂亮的女娃娃。”小姑娘羞得脸都红了,但饶是如此,还是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轻了声道:“大姐姐,屋外有位苏小姐和梁小姐来了。”苏慕云!梁琦?谢兰亭唇角挂了一抹淡淡的狐疑,稍倾轻声对小姑娘道:“那怎么没请进来呢?”“母亲让我先过来给大姐姐报个信,她正陪着二位小姐往这边来。”小姑娘的话声一落,屋子里立刻热闹起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谢兰亭眉眼轻垂,稍倾抬了头对小姑娘道:“兰芝辛苦了,你是在这歇息一会,还是跟我一起去迎她们?”原来小姑娘便是谢文同的幼nv,谢兰芝。谢兰芝抬起脸对着谢兰亭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我不累,大姐姐。我陪你去迎她们。”“好。”谢兰亭起身,正要牵了谢兰芝走出去。屋子里却有人不干了。“兰亭,今时非同往日,怎么说,你也是钦定的晋王妃,这般出去迎她二人,她二人受得住吗?”说话的是礼部侍郎之女,黄娥素。而礼部侍郎另一女,黄娥英已在四月里成亲嫁人,男方家在开封府。但可惜的是也受到了这次皇朝更替的影响,据说是现在日子很是艰难。谢兰亭回头对着黄娥素淡淡一笑,轻声道:“朋友便是朋友,与身份有什么关系?若是如你这般说,他日慕云嫁得沂王为妃,岂不是很多人要断了这份交情?”黄娥素目瞪口呆的看着已然起身朝外走去的谢兰亭,一时间又羞又恼,羞的是谢兰亭当众驳了她的面子,恼的是不仅是苏慕云,便是谢兰亭也这般好运,失了沂王的姻缘,竟然便又遇上了晋王。屋子里一时间落针可闻,有与谢兰亭交好的,冷眼撩了黄娥素一眼,跟着迎了出去。当然也有那与黄娥素交好的,上前轻声安抚着她。更多的则是,掩了神色将这番热闹当成了好戏看。然,不管是这三者间的哪一个,其实大家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都想看看那苏慕云是何许人也,竟将大庆朝视女子无物的沂王爷迷得如此神魂颠倒。一时间,众家小姐虽仍是姿态高雅,细声说笑。双双妙眸,却是频频看向门扇处。不多时,响起一阵细碎的步子声,其间不时夹了女子淡淡的笑声。那笑声,不似别的声音娇嫩悦人,反而是显得几分清冷,让人有种雨打芭蕉的感觉。便在众人尚沉迷于其间时,却见一双葱嫩的手挑起了帘子。眼见得一抹翠绿入眼,众人心道,来了。不想,入眼的却是笑得殷勤的绣荷。好似盛开的花突遇一场暴风般,一瞬间众人提着的气一泄,然,却又在这时,众人眼前一亮。今日的谢兰亭穿的是一袭大红竹叶纹长褙子配白色纱裙,将珠圆玉润的她衬得很有一番富贵荣雅。然,此刻,众人的目光却是被她身边的那抹竹青色所吸引。一袭竹青色的交领比肩上襦配了一条牙白色襦裙,腰部则是一条藕荷色腰封外系蓝色宫绦。众人顺着那清冷的色调往上看,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对氤氤氲氲似雨后初晴湖面的眸子,撇了那双眸子,再看,似乎觉得也不算是很美啊!可是再往那双眼睛上看,却又觉得移不开眼。“现在才来,我可是等了又等。”谢兰亭抱怨的对身侧的人道。梁琦自苏慕云身后探头,看了谢兰亭道:“你到是老实的告诉我,你等的是人呢还是东西?”她的话声一落,响起数声轻笑声。苏慕云这才发现,屋子里竟是围坐着好些风华正茂的小姐,这其间有熟识的也有陌生的。眼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懊悔,早知道就该提前些日子来。但此刻已然在此,却是再想回避已是不可能,拿定了主意,她便落落大方的迎着屋里的人笑了笑。也不知道是晋王心切,还是新皇想要给皇室一番真真实实的热闹。晋王和谢兰亭的婚事排在了中秋节前,眼见得婚期将至。平日里与谢兰亭有来往的几个族里姐妹就开始上门看望祝福她,并送上一些绣帕小首饰之类的添妆。而越到正日子临近,京都城里有些身份与谢家也攀得上交情的女眷也开始登门拜访添妆恭贺,期间不泛谢大儒那些得了消息赶来的门生女眷。此刻好些目光都落在苏慕云身上,有性子急的早已窃窃私语。人都是奇怪的动物,人性更是自私的,不曾见着时,总觉得那人也不过如此。真见了,乍看不是仙人之姿,心下自是不爽。暗忖,凭什么就是她!可转瞬再看,却又觉得,果然只能是她!如此反复中,到是人声一静。在这片静谥中,却是响起了一个声音,一个与这番环境很是不融的声音。“人?东西!”黄娥素“扑哧”一声轻笑,嘲讽的道:“乍一听还以为说等来的不是东西呢。”这话说得便有点过份。便有与黄娥素相好的小姐,轻轻的扯了黄娥素的袖子,低声道:“你疯了,你敢去招惹她。”“怕什么?只不过长了狐媚子的样子,专会做那勾引人的事罢了。”黄娥素愤愤的道。“咦,哪只狗在汪汪的乱吠呢!”梁琦目光咄咄的看了黄娥素,淡淡道:“疯狗就该关在笼子里,怎么还出来乱窜。”“你骂谁疯狗呢!”黄娥素瞪了梁琦,怒声道:“你敢再骂一句,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谁答应谁就是狗。”梁琦冷冷笑道:“疯狗发了疯当然是逮人就咬,不然怎么会是疯狗?至于想咬我,那得看看牙齿够不够利了。”“你……”黄娥素不由分说的便要上前去撕扯梁琦,却是被身边的几人给拉住了,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说着。黄娥素犹自不服,扯了喉咙道:“梁琦,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才是狗,而且是丧家的狗……”“你找打!”眼见梁琦撸了袖子便要上前,苏慕云连忙扯了她,道:“今天是兰亭的好日子,你没的跟她计较什么?待与兰亭说过话,我们走便是,何必让兰亭夹在中间为难。”不想,谢兰亭却是目光一冷,看了黄娥素道:“素素,我早与你说了,阿琦和慕云是我的朋友,你这般对她二人,置我于何处?”顿了顿,轻声道:“你回去吧。”这是赶黄娥素走了?!嘈杂的声音一顿,很快便有人同情的看了黄娥素。她只不过是说出场中很多人的心思罢了!只是却没有料到到谢兰亭竟会如此维护苏慕云,做出这当众驱客的事!黄娥素更是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恨恨的盯了谢兰亭,口不择言的道:“我原不知道你是这般好的人,人家抢了你的男人,你还这般维护她,活该你被人欺负。”“黄娥素!”梁琦再忍不下去,若是再由着她说下去,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来,梁琦一把挣开苏慕云的手,几步冲到黄娥素跟前,揪了她的领子,咬牙道:“你这条疯狗,明明是你自己喜欢沂王爷,可是王爷却看不上你这个丑八怪,你便在血口喷人。”不待黄娥素回嘴,梁琦怒声道:“王爷就是喜欢慕云,王爷还说了,这一辈子就只娶慕云一个人,你嫉妒吧,你恨吧,你就呕出了血,王爷也不会看你一眼。丑八怪,长得丑就在家好生的呆着,干嘛跑出来吓人。”虽说京都城里有流言说沂王原是要与谢家联姻的,但必竟只是流言。而且一直以来,沂王与谢兰亭并没有什么真实的接触和交集。相反,却是与苏慕云之间的传闻不断。是故,梁琦将黄娥素的一番话归结为是因为她的嫉妒而乱嚷嚷,这可信度还是挺高的。当下便有人看黄娥素的目光变了,必竟谁都知晓这黄娥素长得确实有点委屈!这样的人赶宵想沂王爷,那真是对沂王爷的侮辱!再说了谢兰亭与晋王议婚,成亲在即。若是让黄娥素的话传了出去,伤的可便不只是面子那么简单的事!“你骂谁丑八怪!”黄娥素平生最恨的便是人骂她丑八怪,此刻听了梁琦的话,跳起便要去抓梁琦的脸,只是她又如何是梁琦的对手,人还没近前,到是着着实实的挨了梁琦几下拳脚。一时间,谢兰亭好好的一个闺房便成了一片战场。“阿琦……”苏慕云想要去将梁琦劝下来,不想却是怎样也近不了身,只得对谢兰亭道:“新兰亭,快将她们劝开。”谢兰亭“扑哧”一笑,扯了苏慕云的到一边,轻声道:“让阿琦教训下那个满口喷粪的家伙。”“可是,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明天才是,今天还不算。”谢兰亭对苏慕云挑了挑眉,压低了声音道:“再说了,若是不让阿琦教她,还不定往后会说出什么话。”苏慕云不动声色的撩了谢兰亭一眼,她其实一直不明白,谢兰亭怎么就会同意嫁给轩辕骥。虽说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黄兰亭不同于别人,她想她应该有自己决定权力。“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同意这桩婚事?”谢兰亭看了苏慕云问道。苏慕云笑了笑,想是一回事,但让她去了解又是另一回事。再说了,对于谢兰亭,她始终不敢掉以轻心,别人不知道,她却是亲眼看到过她对轩辕澈的表白的。如果换成是自己,自己爱上的男人喜欢的却是自己的朋友,只怕也会意难平的!既便不做仇人,但要言笑晏晏如同往昔,只怕,难!“慕云,我能告诉你的是,如果注定不是那个人,那么是谁便都没有关系。”谢兰亭深深的叹了口气,轻声道。苏慕云一怔,谢兰亭这是告诉她,既然嫁不了轩辕澈,那么嫁给谁已经不重要了!“兰亭……”她喃喃的看着谢兰亭,那句对不起,却是怎样也说不出口。说出了,便是等于当众甩了谢兰亭一耳光。不说……苏慕云抿了抿唇,轻声道:“你会幸福的,你这般好的人,晋王他一定会对你好的。”谢兰亭笑了笑,心道:当然,他肯定会对我好,即便他不对我好,我也会让他对我好的!“好了,我要去阻止了,不然再闹下去,传到婶娘耳朵里,便不像话了。”谢兰亭笑了,一撇身,对身后吵得不可开交的二人道:“素素,阿琦,如果将我当朋友,就别吵了。”她的话声一落,怎样都劝不开的两人,果然便自动偃旗息鼓,分了开去。梁琦看了眼眼眶红红的黄娥素,轻哼一声,走到谢兰亭身边,对苏慕云道:“慕云,我们把东西给了兰亭,就走吧。”苏慕云还没开口,谢兰亭却是目光幽幽的看了梁琦道:“阿琦,你这是生我的敢么?”“我哪是生你敢啊!”梁琦嘿嘿笑了道:“是我怕你秋后算帐呢,这不是想着,先拿东西贿赂你,说不得,你一高兴,便忘了。然后等你想找我算帐的时候,你已经是晋王妃了,当然便不能跟我再计较了!”“你啊……”谢兰亭嗔怨的看了眼梁琦,稍倾手一伸,“拿来吧。”“看,我说她想我们是假,想东西是真吧。”梁琦自樱桃手里拿了自己的那一份,递到谢兰亭手里,“我现在可不比从前,你要是嫌不好,那也得收着。”她这句话才落,适才那些对她在这个日子对黄娥素那样不管不顾出手的人,心中的不满便消了消。必竟梁琦也曾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不想,一朝落水的凤凰不如鸡,从前见了她要巴结的黄娥素却是指着她鼻子喝斥怒骂,只怕是谁也受不了的。更难得的是,即便是现在这个时候,梁琦也不曾怨天尤人,她尽量去适合着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在这个非常时期,谁能保证自己便一定能一生一世都是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一夕风云变幻,不如梁琦者的人多了。多少昔日高高在上的小姐们,因为父兄之变,转眼成了依楼卖笑的娼女!“送礼原本就是讲究一番心意。”有小姐站出来对梁琦和苏慕云示好,“礼物不在贵重,在意 的是那份送礼的心,兰亭,你说是不是?”苏慕云是不识得这人的,但梁琦却是认得的。说话的是原户部侍郎孙炎之女,孙菲菲。从前虽不曾与她来往密切,但却也算是有点头之交。她在这个时候开口,那便是有心示好了!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个时候才是真正能看出一个人的心的时候。“是啊,心意到了才是最重要的。”有人附和了孙菲菲的话。苏慕云不由便多看了孙菲菲几眼,她同梁琦一样,是觉得在这个时候能出声相援的,品性一见之下便分高下了!“打开看看吧。”苏慕云对谢兰亭道:“可是花了阿琦好些心思。”一时间众人便将适才的闹剧撇了过去。谢兰亭笑盈盈的打开盒子,入眼的是一柄朴实无华纯银打造的玉如意,不曾镶嵌任何珠玉,约有一两重,配了漂亮的结,可以系在裙上。比之她当日送叶司盈的添妆,确实是轻了许多。但看那玉如意上打的漂亮的结,又足见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再说了,寓意也好,取万事如意之意!众人都不由出口称赞。谢兰亭便笑了看着梁琦道:“我很喜欢,阿琦,谢谢你。”“你喜欢就好了。”梁琦笑道。苏慕云便趁势,从樱桃手里将自己的那份拿了出来,“来,这是我给你的。”谢兰亭接了苏慕云递来的盒子,却是摩砂了一番,不曾当即打开,只笑盈盈的看了苏慕云道:“你当日送太子妃的添妆,我可是看到过的。”顿了顿,狡黠的道:“慕云,你不会厚此薄彼吧?”她的话一落,众人不由便轰的一声热议开来。都在猜测着当日苏慕云送叶司盈的是什么添妆,越发的好奇这盒子里装的又会是什么?梁琦看着谢兰亭笑意盈盈的眸子,微微的撇了眼,勾了勾唇角。什么意思呢?若是这盒子打开,东西寻常,是不是便让人觉得慕云当日是有意巴结太子妃?有心的人再往深里想,会不会认为是因着太子妃的缘故,慕云才得沂王的另眼相看!“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苏慕云轻笑道:“再说了,你适才也说了,礼物不分贵重,只分心意,这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若是看不上,那我也没办法了。”“好,那我便看看你到底尽心了没。”谢兰亭轻声一笑,打开了手里的盒子。巴掌大小的长方形锦盒被白皙如瓷的手指灵巧的打开,盒子里是一枝金镶玉的花簪,金是足金,玉是好玉。较之于当日她送叶司盈的那枝步步生莲虽少了些花俏,但这枝却是胜在典雅大气。谢兰亭抬了头看苏慕云,眉眼微弯,笑了道:“这簪我喜欢。”“是啊,好漂亮啊!”众人听得谢兰亭说喜欢,便有人随声附和。当然,那簪子却实也漂亮,虽说只是金镶玉,但那簪首以黄金雕镂而成的花朵,以及花朵间点缀的红色宝石,都是需要极其高超的技艺的。除却明六爷,谁还有这般手艺!更别说那用金丝细细缠绕在玉身之上的簪尾,乍一看便似玉本身生出的赤金流纹一样,让人见之生赞!“可是……”谢兰亭看了苏慕云,眨了眨眼,道:“当日太子妃,你赠她步步莲生之说,这簪可有寓意?”苏慕云抬眸,对上谢兰亭看过来的目光,笑了笑道:“此簪名曰锦年。”“锦年!”人群中一人,忽的便脸色一变。谢兰亭将目光对上那人,轻轻一笑,柔声道:“关小姐知晓此意?”“那是内阁大学士,关桐之女,关茗茗。”梁琦轻声对苏慕云道:“听说自幼饱读诗书,素有第一才女之称。”苏慕云不由挑眉,暗笑。她到是想看看,这第一才女如何解这锦年二字。关茗茗一时间懊悔不已,深怪自己多嘴!可谢兰亭有问,她又不能不答!便在她踌躇不已时,却是有一声音道。“关小姐可是想到了,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苏慕云不由抬眼朝那开口之人看去。“那是原兵部侍郎之女,华紫芯。”梁琦轻声对苏慕云道:“箩筐大的字不识几个,最爱舞枪弄棒,听说她最近也在议婚,议的是家诗书传家的公子,这段时间正在家恶补这些诗词歌赋呢。”苏慕云便多看了那华紫芯几眼,这一看才发现,适才很多人都是去拉黄娥素的,只有她与几个人是拼命的扯着梁琦。别小看拉架,真正会拉架的肯定的是拉住与自己关系不好的那方,那样的话便是真打起来,那也是被拉住的人吃亏!这边厢,华紫芯的话才落下,屋子里便是一静。只因屋子里的人谁都知晓,华紫芯那两句诗出自《锦瑟》一词,而这《锦瑟》最后两句便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以此来解锦年二字,可见寓意是多么的恶毒!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慕云,这其间当然也包括谢兰亭。当然,谢兰亭不同于她人,她的眸中却是带着一种笃定,笃定苏慕云会给出另一番解释。便是连梁琦也有点着急,她本就不喜谢兰亭。若是由着今日之事,让人曲解误会苏慕云,她更是不甘心。不由也目光灼灼的看了苏慕云。“华小姐好文才。”苏慕云看了华紫芯淡淡一笑,赞道。华紫芯冷冷一哼,扫了眼谢兰亭,看向苏慕云道:“哪里,紫芯不才,但愿没有曲解锦年二字才是。”苏慕云笑了笑,看向谢兰亭,“兰亭,你怎么看呢?”“我?”谢兰亭垂眸一笑,稍倾抬头看了苏慕云道:“我只听慕云的。”意思是,你若说是,便是。你若说不是,那便给出另一番解释吧!“锦年!”苏慕云撩了眼屋里屏了声息等待她解释的众家小姐,柔柔一笑,再开口是却是一片风轻云淡,“锦,美好;年,时光;锦年,原只是说美好的时光。”顿了顿,苏慕云看了谢兰亭,笑道:“我只是祝愿你此后皆如此簪,一生一世皆为美好!”如此简单!何必扯什么《锦瑟》!又何必说什么“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更何必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你的人生自有你作主,是好,是不好,干一发簪何事?!屋子里的人齐齐一静。稍倾,便是梁琦的一声大笑。“兰亭,你喜欢吗?锦年!”是啊,谢兰亭你喜欢吗?你是想要那“此情可待成追忆”,还是要那一生一世美好的时光?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谢兰亭,当然也有人看向了此前给出解释的华紫芯。这期间最为震憾 的便是关茗茗了。她目上光复杂的看向苏慕云,由不得深思,由不得揣测,这个女子,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锦年,锦年,任是谁也会想到《锦瑟》之词。可是她却说,“原只不过是美好时光”的意思!她是警告谢兰亭吗?原以为她不过如此,却原来是自己一叶障目!“我当然喜欢。”谢兰亭看了苏慕云道:“慕云,你总是能给人惊喜,世间怎会有你这般玲珑剔透的女子,真不知道将来是谁有福气娶了你。”梁琦“扑哧”一声笑了道:“当然是我们艳绝天下的沂王爷!”“阿琦……”苏慕云轻喝了一声梁琦,她当然知晓,梁琦是想给她壮声势,可是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在她送出这份礼物时,她便将选择权交给了谢兰亭,是一生为友还是终身为敌!你选择。……回到苏家时,已是巳时末。苏慕云与梁琦才下了马车,门房里便有人迎了出来。“二小姐,珠儿。”珠儿来了!苏慕云已经有好些时间没有与珠儿见面,前段时间兵荒马乱的,她不能出门,自也不让珠儿来见她,有什么事只是让双全在中间跑,递话。前些日子听人说,珠儿好像有喜了!苏慕云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回自己的院子,身后门房的人连连追了出去,却是来不及,只得在原地跺脚道:“这……早就知道先说沂王爷来了。”苏慕云一路急走,待到了芭蕉院,已是气喘吁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抢银子呢!”梁琦打趣的道。“少来,”苏慕云瞪了梁琦,“你知道我有多少时间没见着珠儿了。”“好了,好了,你快去吧,我回屋子了,不打扰你们主仆叙情。”梁琦回了她自己的屋子,苏慕云歇了口气,朝院子里走去。“小姐回来了。”看门的小丫鬟远远的便喊了出来。便见正房的帘子一撩,珠儿走了出来,“小姐。”“快进去,快进去,”苏慕云几步赶上前,“都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燥燥的。”珠儿立时闹了个大红脸。苏慕云牵了珠儿的手朝屋子里走,双全奉了茶,便退了下去。苏慕云看了脸色有些腊黄的珠儿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最近总是吐,没什么胃口,婆婆说过了几个月就好了。”珠儿轻声回道。苏慕云嘿嘿的笑了,上上下下打量了珠儿,“你想要儿子还是想要女儿。”珠儿脸一红,但她自来便实诚,苏慕云问话不敢不说,轻了声道:“儿子吧,松林哥他……”“是松林哥想要儿子?”苏慕云打趣着珠儿。“不是,不是……”珠儿连忙摆手,“其实松林哥说,头胎是女儿好,女儿是娘亲的贴身小棉袄,会心疼人。”“那便是奶娘了,她想要孙子?”珠儿一急,连忙抬头道:“婆婆说,不管是男女,都好的。”苏慕云这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你自己想要儿子,珠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几句话下来,珠儿已经被苏慕云逗弄的不知如何是好。“让双福给你做几道药膳吧,你吃不下东西,孩子便也跟着饿着。”苏慕云轻声道:“银两够用吗?还有,缺什么了只管告诉我,我让人给你弄好送过来。”“够,什么都不缺了。”珠儿头点的鸡啄米似的,刨去当日苏慕云替她置下的嫁妆,还有给刘松林置下的家业,光是那间铺子不仅够维持开销,还有节余。苏慕云点头,“你也不要跟我客气,我是把你和松林哥当娘家人看待的,你们要是过得不好,那可是打我的脸。”珠儿眼眶一热,哽咽道:“小姐,你凡事都替我们想到了,你呢?你什么时候替自己打算打算?”苏慕云笑了笑,她自己?她怎么没替自己打算了?虽然明六爷绝口不提铺子的事,但是她要使用银子却是方便的很!原珠儿不来,她到是打算抽个空去一趟的。正巧来了,她便将事情交待清楚吧。“珠儿,我打算置些田产,你让松林哥留心些,京都城外,不论是庄子还是山林,只要有人出手,便让他多去看看,谈好了,银子只管到我这来取。”珠儿连忙点头。“还有,杭州那边的产业也要使人回去算算了。”珠儿想到自家小姐那么多事,偏生她现在有了身子,不说帮忙还拖了后腿,不由便万分羞愧。“这些都不急,左右我人还在,那些管事也都是认得的。”苏慕云将珠儿的神色收入眼内,轻声道:“你让松林哥开始留意,有人品好,能干的管事什么的,尽量多结交结交,将来我们要用人时,便不怕没人用。”“我一回去就跟松林哥说。”珠儿忽的想到自己的来意,连忙轻声道:“小姐,你不是让我们盯着周家吗?”苏慕云点头,看了珠儿道:“可是有什么消息?”珠儿点头,“前段日子,周家三奶奶的奶娘押了个人去三奶奶陪嫁的庄子里,说是得了时疫。松林哥看那人很像是三奶奶的贴身侍候的大丫鬟凤枝,就偷偷的跟了去。”凤枝!苏慕云双眼一亮,这丫鬟可没少替张宁馨干那丧尽天良的事,她这是怎么了?“那奶娘好狠的心,竟然将凤枝割了舌头,断了四肢扔去了乱葬岗。”苏慕云一惊,原是知晓张宁馨心狠的,想不到对自己的人也能这般狠。“凤枝死了?”珠儿摇头,“松林哥将她救下,寄养在一个小庵里,一直想来跟小姐请主意的,兵荒马乱的我又有了身子,松林哥又走不开……”“好,”苏慕云打断珠儿的话,“告诉松林哥,别怕用钱,一定要留下那凤枝的命。”“可是小姐,人都哑了,她还有什么用啊?”“她不是还有眼睛吗?不是还没死吗?”苏慕云挑了唇角,“留着吧,会派上用场的。”珠儿虽不明白残了的凤枝会有什么用途,但苏慕云说的话,她自是不会反对。苏慕云又叮嘱了一些别的事情,正想喊了双福进来,让她替珠儿把把脉,看看怎么调理。不想钱氏身边的大丫鬟玉金却是由着小丫鬟领了来,在帘子外道:“奴婢玉金奉了太太的话,来请二小姐。”苏慕云一怔,钱氏找她,有什么事?“玉金你进来说话。”“是。”玉金 走了进来,在看到坐在苏慕云身侧的珠儿时,由不得一笑,道:“奴婢还说,二小姐即是回府了,怎的没去前厅,却原来是松林媳妇来了。”由珠儿变成了松林媳妇,饶是珠儿从前与玉金等人也是熟识的,这会子脸也红得像个新摘的石榴。她自是知晓,玉金找了来,肯定是有事,连忙起身道:“不早了,奴婢这便走了。改日再来向小姐请安。”当着外人,她依然称呼苏慕云为小姐,自己用奴婢,这是她一再坚持的结果。苏慕云知晓她也是好心,便没有拒绝。“你急什么,我先去趟伯母那,回来再跟你说话,我让人给你准备些东西,你再走。”苏慕云对珠儿道,又看了玉金,“伯母可是说有什么事?”玉金笑了道:“门房没有告诉二小姐?沂王爷来了。已经在前厅坐了一盏茶了。”苏慕云一愕,轩辕澈来了!还在前厅坐了一盏茶的时间!这……“王爷来了?”珠儿一惊,连连自责道:“奴婢来的真不是时候。”一边连连催促,“小姐快去啊,莫让王爷等急了。”苏慕云却是经过早初的惊愕后,已经定下心神,她看了玉金道:“是谁在坐陪?”“是老爷。”呃!苏慕云由不得便揣测,轩辕澈的来意。想着想着,脸便红了,暗道:不会是来提亲的吧?可是转念一想也不可能啊,哪有王爷亲自上门提亲的!那是来干嘛?“快走吧。”玉金催促道:“门房的人被太太好一顿骂,说是早发了话,让小姐一回来,便将王爷来了的话告诉小姐,怎的门房却没说。”苏慕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当时听到珠儿来了的消息,哪还留心别的,早跑了。想来门房,是觉得屋里的丫鬟会告诉她。却不知道,双福和双全自从她上回训了她们后,已经将轩辕澈放在了第二,她才是第一。见她与珠儿说得高兴,哪里敢上前打断!脚下不停的跟了玉金急急的往前厅赶,好在身上还是出门做客的那身衣裳。到也不显失礼。前厅里,苏尚和正眼巴巴的看着大门处。轩辕澈反到是很淡然,心道:这会子让我等这般久,等会,可要好好寻回场子来!“来了。”苏尚和眼见得苏慕云身影匆匆的朝这边走来,起身,几步赶了上前,大声道:“慕云,辰哥儿有消息了。”苏慕云一惊,步子便顿在了原地。她错愕的看着门厅处,一脸激动的苏尚和,然后目光便越过他停在屋子里那个言笑吟吟的人身上。她不敢相信,却又断不肯去怀疑,只颤了唇,想问,“是不是真的。”却是嘴巴翕翕,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轩辕澈看着这样的苏慕云,之前那份要找回场子的心思早消失的无影无踪,目光迎着苏慕云,郑重的点了点头,告诉她,是真的,她的弟弟,他终于找到了。------题外话------亲们,圣诞节快乐啊。慕云的弟弟找到了,沂王可以娶老婆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