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三十五年即顺天二年,秋。沂王轩辕澈递了在家养病的折子上达天听,顺天帝批了,使了太医院的两名医官在沂王府为沂王诊治,又遣了几名内侍侍候。消息传出,一时间京都城里,百姓们争相传闻,当今圣上对沂王恩宠不衰。沂王府。苏慕云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摆了张黑漆万字不断头三围罗汉床,又在**摆了些许小孩的玩具,让阿若睡在罗汉床里,她则拿了把半透明刺木香菊轻罗菱扇不时的挥了挥。一侧红绡领了几个丫鬟搬了小墩子,散坐在苏慕云身侧。虽侧坐得很是零乱,但每个人的眼睛都是围绕着罗汉**的阿若,眼见得阿若在罗汉床里,抖手抖脚,不时伊伊呀呀的说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几人齐齐的脸上漾了抹柔柔的笑。“王爷还在书房?”苏慕云撇了目光,看向红绡问道。红绡点了点头,“还不是那两个臭石头。”苏慕云笑了笑,红绡嘴里说的那两个“臭石头”,说的是太医院的陆太医和曲太医,这两人,素来以一根筋著称。动不动便翻经据典,很是难缠。想来,轩辕逸之所以派这两个人来府来,为的也就是不时的给轩辕澈添添堵吧!“今天,王爷没发脾气?”红绡“扑哧”一声笑了,摇头道:“没,自从前两日,王爷发了通脾气,这两人自行到药王爷相前跪了两时辰后,王爷便不再发脾气了。”苏慕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照奴婢说啊,就该一副药方子让这两人睡上个十天半月的,这就清净了。”双福撇了撇嘴,不奈的道:“由得他们这样折腾,什么时候是个头。”双全立刻瞪了双福一眼,“你老实点,又想闯祸是不是。”“我哪有闯祸啊!”双福不服气的瞪了双全,可是终究是技不如人,底气虚了点,一对上双全那严肃认真的脸,原本的理直气壮,便成了期期艾艾,“我都说了,那天的事,是王爷的意思,不关我的事,你要不信,你问红绡姐姐。”“你们俩嘀嘀咕咕的说什么?”红绡隐约的听到双福话里最好的四个字,转了头看向双全道:“什么事要问我?”“没……没什么。”双全连忙摆手。“谁说没有的。”双福起身走到红绡跟前,蹲下身子道:“红绡姐姐,你告诉我姐姐,那天晚上的事,是不是王爷的意思。”那天晚上?!红绡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眼见得苏慕云也朝她看过来。想到,苏慕云与太子妃之间的交情,嘿嘿的笑了笑,轻声道:“王妃,这事真不是奴婢拿主意,是王爷说,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太子殿下多美莲一个不多,少她一个却是不行。这才……”苏慕云笑了笑。那天,叶司盈向她要秀影时,她便隐约有些明白。现如今,听说叶司盈做主将一个惯常侍候轩辕祈的婢女抬了位分,又将美莲拨给了那妾室用。照说轩辕祈有别的女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轩辕祈会偏宠一个婢女,到着实让人大跌了眼镜。而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叶司盈对这个婢女似乎还很是介怀!“红绡。”红绡抬头看向苏慕云,“王妃有何吩咐?”“你见过那个人吗?”怕红绡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苏慕云连忙道:“就是那个美莲侍候的人。”红绡摇了摇头,“没见过。”顿了顿,轻声道:“怎么了,王妃可是想……”“不是。”苏慕云摇头,“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罢了,太子妃是个通透的人,怎么就跟那个婢女给扛上了?。”红绡愕了一愕,似乎也有点赞同苏慕云的看法。必竟像自家王爷这样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福气,不是谁都有的。更遑论,太子殿是那个既将承担大统,同时也会承担自古以来三千佳丽如云的人!叶司盈,她没必要为一个女人而惹恼了太子殿下。这其间肯定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只是是什么呢?叶司盈这个时候定然不知道,她的一个举动,竟然引起了沂王府诸多人的猜想!“这都是怎么了。”清越的男声响起。苏慕云乍然抬头,便看到笑盈盈朝这边走来的轩辕澈。她起身迎了上前,“今天这么早就结束了?”轩辕澈点了点头,回她道:“曲太医和陆太医要好生合计合计,怎么开方子。”轩辕澈的话一落,跟着起来福身行礼的双福便“扑哧”一声笑了。不意外的又得了双全一个大白眼!“阿若呢,睡着了?”轩辕澈没有理会双福,抬脚走到了罗汉床边,目光落在已经闭上眼睡觉的阿若身上。不由便扬了眉梢,一脸不解的看了苏慕云道:“怎的总这样吃吃睡睡的。”苏慕云被他问得一愣,稍倾失笑道:“她这会子,不吃不睡,你让她干嘛?”“她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什么时候才能长成别人家那样的小姑娘啊!”轩辕澈修长的手指捏了阿若滑嫩的小脸,忧伤的道:“我还想着,这秋高气爽的,带她去放纸鸢呢!”“放纸鸢?”苏慕云看了眼罗汉**睡着的阿若,又看了看一脸向往之色的轩辕澈,半响没说出一个字。她不说,却不代表,别人不说。“王爷,”红绡嘿嘿笑了看向轩辕澈,“你带不了小郡主,可以带王妃去的啊!”“是啊,是啊!”双福连忙凑上前道:“王爷带王妃去,王妃带我们去。”“双福!”这会子不仅仅是双全了,便是连红绡也跟着喝斥了她。“我……”双福羞红了脸,但很快她又觉得这不应该是一件羞人的事,抬头看了红绡,不甘的道:“王爷带了王妃去,当然得有人侍候,我们不去,谁侍候王妃啊!”“就你聪明!”双全喝斥了一声。“我……”但在下一刻收到双全刀刮子一样的目光时,她低下了头。轩辕澈眼见得这三人当着苏慕云的面便这般吵起嘴来,由不得便蹙了眉头,脸上的神色一寒。苏慕云暗道一声糟糕!连忙笑了道:“是啊,说起来,这样的天正是出外游玩的好机会,王爷现如今赋闲在家,不如便挑个日子,带了妾身出去走走如何?”“你想出去玩?”轩辕澈看了苏慕云,想了想道:“近处也没什么好玩的,景致好点的要走得远些。”“远就远些,”苏慕云轻声道:“左右王爷现如今没有公职在身,就是在外歇个几宿,也是行的。”轩辕澈点了点头。苏慕云心底便松了口气,使了个眼色给红绡。红绡如何不明白,适才轩辕澈那瞬间变幻的脸色。这会子,接了苏慕云的眼色,连忙屈膝道:“奴婢去厨房看看给王妃准备的汤有没有好。”“去吧!”苏慕云摆了摆手。末了又对身侧的双全道:“你们也下去吧,我与王爷说些话。”“是,王妃。”双全领了丫鬟婆子退了开去。轩辕澈便坐在阿若罗汉床边的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一边低头看着睡得很是香甜的阿若,柔声道:“什么事呢?”苏慕云在他身侧坐下,端了红木几上的旧窑十样锦的茶盅递到轩辕澈手里。待得轩辕澈接过,轻啜了一口,她才轻声道。“王爷知道,我不喜欢身边的人毕恭毕敬,再说这几个丫鬟都是跟着我一路走来的,情意自是不同。”轩辕澈端在手里的茶盏顿了顿,稍倾抬了眉眼看了苏慕云道:“我只是担心下人们有样学样,到时你的良善反到成了她们的可欺。”苏慕云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可是,你看这几个丫头可是好相与的主?”轩辕澈略一思忖,半响便挑了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苏慕云看了便笑道:“你也知道她们几人都是各有所长的,这下人若是想学样,怕是还没闹到我跟前,便被她们几个给扒了层皮了。”“总之,你还是别太宠着她们了。”“嗯,我知道。”罗汉**的阿若,不知怎的,突然就邹了眉头。这一幕恰巧落在一直关注着她的轩辕澈眼里。“阿若,阿若……”轩辕澈慌的将手里的茶盏“啪”一声就扔到了几上,探手便去抱阿若。也不知道阿若是被那茶盏给惊了一惊,还是本就睡得不耐烦了,下一刻,“哇”的一声便哭了。“阿若,阿若,这是怎么了,怎的哭了?”轩辕澈宝贝心肝的抱在手里,一迭劲的喊着阿若的名字。阿若却浑然不觉,只管闭了眼,咧了没牙齿的牙床,“哇哇”大哭不止。“来人,来人,快来人!”轩辕澈嗓门一提,立时人便自四面八方的涌了来。“王爷。”轩辕澈半抱了阿若,凤眸攸的一扬,盯了低眉垂首立于身侧的众人,历声道:“你们可是做什么吓到郡主了。”众人脸色一白。她们做什么了?她们连大声喘口气都不敢,哪里还敢吓郡主了!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王爷,”苏慕云扯了扯轩辕澈的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阿若怕是梦魇了。”“梦魇了?”轩辕澈不解的看了苏慕云。苏慕云点了点头,对着惨白了脸立于四侧的下人挥了挥手,下人们连忙屏声凝气的退了下去。苏慕云上前自轩辕澈怀里抱过正止了哭声,却是抽噎着的阿若,探手在她嘴角试了试,见阿若歪了头朝她手指吮去,便唤了奶娘上前:“小郡主饿了,你抱去先喂她吃奶吧。”“是,王妃。”待得奶娘将阿若抱走,苏慕云这才对轩辕澈道:“我也是问伯母才知道,虽说这才一个月的毛娃娃,但是她们有时候也会在梦里有不可心的事,有害怕的事情,所以才会突然哭。”轩辕澈似是很难明白。但在怔了片刻后,他却是做出一件令苏慕云怎样也想不到事。他探手自怀内取了那把不离身的短刃,放在阿若的罗汉**,怒声道:“放这镇着,我看还有谁敢来惹我们家的阿若。”……皇宫。正是佳木茏葱,奇花熌灼的时。从摘星楼往下看过去,但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其间又不乏参天的常绿树木,人置身其间便有了一种怡然情适的开阔之感。“皇上。”轩辕逸抬目,便见丽贵人着一袭淡白色宫装婷婷走上前来。宽大的裙幅逶迤在她身后,风轻轻吹起,翻起层层的雪白的浪,露出小巧不盈一握的金莲小脚。如云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仅将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却显得整个人柔亮润泽。一对略略上挑的丹凤眼正顾盼生辉,艳红似火的唇角间却嚼了抹清清浅浅的淡笑。轩辕逸的目光紧了紧,深遂漆黑的瞳孔攸然间紧了紧。他一直不明白,明明一身清丽淡雅的服饰为什么穿在丽贵人身上却不显娴雅贞静,反而有却是妩媚诱人!“皇上让臣妾好找。”丽贵人摆了摆手,示意身侧的宫人退了下去。轩辕逸探手牵了丽贵人的将她带至身前,丽贵人顺势偎进了轩辕逸的怀里,探手取了白玉案桌上的芙蓉白玉杯里装着的去了皮的葡萄递到轩辕逸的嘴里。轩辕逸张嘴咽下那颗葡萄,轻声道:“你到是会找,朕难得到这来躲份清静,还是把你给找着了。”丽贵人掩唇一笑,放了手里的银签,柔声道:“臣妾好些日子没看到皇上了,皇上是不是把臣妾给忘了?”“胡说!”轩辕逸探手捏了丽贵人微微昂起的肉肉的小下巴,笑了道:“朕不是前儿个夜里才歇在你宫里吗?”“哎呀!”丽贵人垂了脸,佯作难为情,却偏生又偷偷的抬了眼角打量着轩辕逸的神色,一边说道:“原来臣妾才只一日没见着皇上啊,臣妾却怎么觉得有好些日子不见皇上了。难道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轩辕逸看着眼前明媚动人,佯怨佯痴的丽贵人,只觉得心底间生起无限的欢喜。偏在这时,丽贵人探了身子上前,伸出那涂着如血般大红丹蔻的手,抚上轩辕逸轻抿的唇,那柔若无骨的触感带起丝丝的颤栗感!使得轩辕逸不由自主的身子一紧,下一刻,鼻间便闻到自丽贵人身上散发出的幽幽的芳香。芳香才入肺腑,便似是掀起了千层浪,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做一番别的事。轩辕逸低头,将丽贵人的那只滑若凝脂的手含在嘴里,轻轻的咬了一口。丽贵人发出一声银玲似的娇笑声,“皇上,您讨厌,为什么咬臣妾。”“朕不仅要咬爱妃的手,朕还要……”轩辕逸将丽贵人一把掳至身前,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榻上,眉眼缓缓的扫过丽贵人颤颤瑟瑟迎向他的脸,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轩辕逸埋首在丽贵人的耳边,他是是对她着的耳朵吹了口气,在引得丽贵人再次发出一阵娇笑时,轩辕逸模糊的说了句话。“哎呀,皇上您坏!”丽贵人抬手便要去捂脸,不想,轩辕逸却是探手将她的手给捉了。“皇上……”轩辕逸眉梢微扬,朝周围侍候着的宫人,摆了摆手。本就低眉垂眼的宫人,便飞快的井然有序的退了下去。不多时,摘星楼上便响起男女嬉笑轻吟的声音。一干宫人齐齐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径自眼观鼻鼻观心,盯着自己脚尖看。便在这时,一众宫人逶迤而来。走在前面的是四个着一色青绿色宫服的宫女,宫女后面是一袭绯红色服饰的梅姑,梅姑此刻下正低声与一侧皇后娘娘轻声的说着什么。皇后娘娘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笑,似是梅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皇后娘娘边笑着,边将目光停在周遭的景致上。十月初的天,一干树芙蓉开得很是妍丽,浅紫粉白,一树压一树。“娘娘,您看!”梅姑指了树芙蓉下的一对放养的绿孔雀,此刻那只颜色艳丽的雄孔雀正将那一身五彩缤纷、色泽艳丽的尾屏展得像把扇子,不停地做出各种各样优美的舞蹈。试图吸引一侧傲然而立的雌孔雀的注意。却不知,它那羽毛上的眼睛状的斑点羽毛,不动还好,虽着它这不停抖的抖斗甚是吓人。“早听说这里养了两只很是漂亮的孔雀,果不其然。”皇后娘娘笑吟吟的站在原地,看着雄孔雀为了讨好雌孔雀跳出的各种舞蹈,看到高兴处,回头对一侧的宫女道:“去,寻些东西来喂它们。”“是,娘娘。”小宫女迈动步伐走得虽急,但却很是规矩。皇后娘娘指了摘星楼,轻声道:“本宫有些累了,去那里歇歇吧。”“是娘娘。”梅姑便示意宫人前面带路。“咦,那好像是皇上身边的内侍。”梅姑远远的看到了低眉垂眼立于摘星楼下的内侍,小声与皇后娘娘道:“许是皇上也在此。”皇后娘娘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我们快些过去吧。”“是,娘娘。”便在皇后娘娘兴致匆匆的快步走至摘星楼处时。奉命守候的王安几步迎了上前,“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免了。”皇后娘娘摆手,对王安道:“可是皇上在上面?”“回娘娘的话,正是。”王安额头凝了抹汗轻声的回道。皇后娘娘没有理会王安的异态,只当他是在下面太阳晒久了。掠过王安,正打算往前,却不想,王安飞快的转了身,几步拦了上前,“娘娘留步。”皇后娘娘犹疑的看向挡在身前的王安,眉头微蹙,眉眼间便有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历色,但脸上的却是笑意不减,讶异的道:“王总管这是……”“娘娘恕罪,奴婢领了皇上的话,守在这,不予人打扰。”王安颤了声,一句话说得很是磕磕巴巴,但却又不得不说。皇后娘娘神色间划过一抹怔忡,稍倾冷冷一哼,淡淡的道:“便是本宫也不行?”“娘娘……”王安为难的看了皇后娘娘,虽是没说“不行”,但神态间的意思却是尽显。“本宫便不信了!”皇后娘娘一把推开王安便要上前。“娘娘使不得!”王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着磕了几个头,压低了声音,苦苦哀求道:“娘娘,您饶了小的狗命吧,娘娘开恩啊!”“王总管,”梅姑上前看了王安,轻声道:“您这是干什么?”话落便要去扶王安,王安拼命的朝梅姑使了眼色。在顺着梅姑的手站起来时,飞快的在梅姑耳边说了一句,“丽贵人!”梅姑脸色一变,松了王安,便要返身去劝皇后娘娘。便在这个时候,摘星楼上却是蓦的响起一声靡软的惊叫声,那声音别人不知道,皇后娘娘却是知道,正是男女情事正浓时的魇足,才会发出这样的似痛似颠似狂的喊声。皇后娘娘一瞬间,如被雷劈了一样,怔立在原地。“娘娘!”梅姑上前扶了皇后娘娘。却被皇后娘娘狠狠一甩,将她甩了开去。皇后娘娘微微的抬起头,目光凝在摘星楼上。虽然她站得笔直如松,但只要仔细的看,便发现她此刻正在瑟瑟的抖着,脸扭曲的可怕,整个人似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梅姑侍候皇后娘娘十几年,从来不曾看到过似今日这般的皇后娘娘,一瞬间只觉得后心处的凉意透骨。“梅姑!”王安推了把梅姑,示意梅姑上前劝慰皇后娘娘。梅姑醒过神来,正准备上前,不想却在这时,摘星楼里响起丽贵人那特有的吴语侬腔的音调。“皇上,您一点不疼惜臣妾。”“朕怎的不疼惜爱妃?”“您看,妾身都没脸见人了。”话落响起嘻嘻碎碎的声音,似是有人在捡什么东西一样,“哎呀,臣妾的这身衣裳还怎么穿啊!”“这有何难,朕让王安再去给你拿一身衣裳便是。”“不要,这样大家都会笑话臣妾的。”“那爱妃要怎样?”梅姑很想上前,劝皇后娘娘离开,眼不见心不烦。何苦在这为难自己,但是眼见得皇后娘娘那一身的杀气沉沉,梅姑也没那个胆子上前。“臣妾不管,臣妾的衣裳是皇上给撕的,皇上替臣妾想法子。”摘星楼上响起一阵窃窃的低笑声。那声音便似把把利剑,直指皇后娘娘的心底。她断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会是真的!贵为天子,素以端正自持的皇上尽然与一个妃子在这露天场干起了这风月之事!“那朕的这身龙袍便让爱妃穿了如何?”“好啊,好啊!”丽贵人雀跃欢呼的声音在空静寂的午后异常的清晰。皇后娘娘闭了闭眼,眨落眼里的酸涩,对梅姑道:“我们走。”“是,娘娘。”便在众人齐齐松了口气时。不想,意外又起。“娘娘,皇后娘娘!”一声惊呼乍然而起。皇后娘娘才转开的身子顿时一僵,下一刻,她不由自主的便回头朝摘星楼处看去。四目相对,她看到的却不是丽贵人惊惧的脸,而是轩辕逸阴郁的眉眼。两人隔着一丈的距离,目光紧紧的锁着彼此。“皇上,”丽贵人自轩辕辕逸身侧探出了小半边脸,云鬓散乱,瓷白的脸上是**方歇后的潮红,一双略略上挑的丹凤眼含了浓浓的惊慌,颤颤瑟瑟的道:“皇上,怎么办,娘娘她……完了,妾身这下完了……唔,唔……”压抑的细碎的哭声陡然而起。“娘娘,走吧。”梅姑在一侧轻声的提醒似僵化了一样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蓦然深吸一口气。下一刻,她对着远在摘星楼上的轩辕逸缓缓的屈膝一福,续而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大步而去。不想,她这才一转身。先前被使去拿食料的宫女正急急的低了头朝这边走来,一时收势不住,迎着皇后娘娘便撞了上去。幸亏梅姑眼疾手快,探手一把,将那宫女给扯住了。“眼睛长哪了!”梅姑一声怒喝。“娘娘饶命。”宫女“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咚咚咚”的磕起头来。正抬脚欲走的皇后娘娘看着瞬间便将额头磕得鲜红的宫女,缓缓的道:“你们都觉得本宫心狠手辣是不是?”不知道是因为许久没有说话,还是因为别的,皇后娘娘才一开口,便觉得上嘴唇皮似是粘在了牙**一样,让她很是难过。“娘娘饶命啊!”宫女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发问,只知道自己冲撞了皇后娘娘怕是难逃一死,只顾低了头求情,却不知道抬头看一眼皇后娘娘的脸色。耳边丽贵人的哭诉似是还在回荡。身上那锐利的目光依然不曾离开!皇后娘娘忽然间就觉得心里像是条蛇在游走,那条蛇正穿过她的五脏六腑,正用那尖利的毒牙狠狠的啃噬着她。“本宫在问你话,你为何不答?”“娘娘,娘娘……”宫女瑟瑟的颤了身子,哽咽着道:“娘娘饶命啊!”“拉下去,杖毙。”“是。”便有内侍上前,拉了那个磕得眉头一片血肉模糊的宫女下去。“啊呕……”耳边响起一声粗燥的难以入耳的叫声。确原来是那抖了一身艳丽的羽毛**的雄孔雀不知为何发出这样一声难听的鸣叫声。身上那如附骨之蛆的令人厌恶的目光尚不曾离开。皇后娘娘忽然就想肆意一回,为什么她总要忍让!为什么她总要示弱!为什么她……“王安。”“奴才在。”王安连忙小跑着上前。皇后娘娘抬手指了那正欢快的跳着舞步的雄孔雀,对王安道:“杀了。”“杀了?”王安错愕的看了皇后娘娘,这两只孔雀是丽妃进宫时养下的,皇后娘娘要杀了?!下一刻,王安飞快的抬头朝摘星楼看去。“怎么,本宫的话,你听不懂?”“奴才……奴才遵娘娘口谕!”王安连忙应下,想着过后再想个法子便是了。“现在,立刻叫人给杀了。”皇后娘娘却似是看穿王安的想法一样,冷声道:“这种外表绚丽,内里污脏不堪的东西留着有什么用!”“是,娘娘。”王安再不敢多说,连连喊了身边的小内侍上前,指了那跳得正欢的孔雀一迭声道:“快抓了,抓了乱棍打死。”便有小内侍上前,撸了袖子便要下手。不想那孔雀甚是灵活,跳来跳去,又会飞。几个小内侍竟是抓了半天,一只也没抓着。“皇上,皇上,那是臣妾的孔雀!”摘星楼上,丽贵人抓了轩辕逸的袖子焦急的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抓了臣妾的孔雀。唔……皇上您救救它们啊!”然不任,丽贵人如何求情,轩辕逸却是不动如山的,立在那。皇后娘娘眼见得内侍们追得人仰马翻除了手里抓了几根孔雀毛,其它什么也没有。她冷冷留下一句,“若是抓不着,你们就将自己乱棍打死吧。”领了人大步离去。一路向前,一路那如芒在背的感觉都不曾消失。直至回到永和殿。“你们都出去。”“是,娘娘。”梅姑带了殿内侍候的宫人退了出去。皇后娘娘这才像是虚脱般,无力的扑倒在紫檀木雕龙凤**。殿内一片寂静,皇后娘妨紧紧的攥着身下的那大红色丹凤朝阳的锦被。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纠结。摘星楼内。轩辕逸唤了王安上前,使了宫人去丽贵人的宫殿里取了衣裳来。丽贵人眼眶红红的看着被内侍们抓在手里的孔雀,有心想上前求了轩辕逸,可在看到轩辕逸铁青的脸色时,终是咽下了嘴里的话,屈膝一福,带了自己的宫人退了下去。边走,边抖着双肩,不时的响起几声压抑的啜泣声到轩辕逸的耳边里。待得走过了青石小径,远离了摘星楼。丽贵人那抖动的身子便似青竹般挺直了起来,眉眼间的戚色转而被一种隐隐的得意所替代。“娘娘,”她的贴身宫人如容上前,轻声道:“您这样做,万一惹恼了皇后……”丽贵人冷冷一哼,“您以为本宫什么都不做,她就会放过本宫?”宫人默了一默,退了下去。丽贵人抬起脸,幽幽的长叹一声。“娘娘,二殿下使了人来,正在殿里等着娘娘。”一个圆脸宫女走上前对着丽贵人屈膝一福。丽贵人点了点头,不甚乐意的道:“知道了。”“娘娘,”如容在看到不远处一抹一闪而逝的身影时,上前几步压在丽贵人耳边,轻声道:“沂王爷也使了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