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得多长时间,前去传话的五虎门弟子已经赶了回来。紧跟在他身后,一个妇人乱发披身,满身污泥,正是钟四嫂。在她身后,钟阿四和钟小二也跟了进来。刚刚进了庙门,钟四嫂立刻跪在地上,爬一步,磕一个头,待到凤天南脚下,仍是不住磕头,哈哈大笑,叫道:“凤老爷你大仁大义,北帝爷爷保佑你多福多寿,保佑你金玉满堂,四季发财。我小三子在阎王爷面前告了你一状,阎王爷说你大富大贵,后福无穷哪。”这一幕实在太过凄惨,不少人撇过头,不愿再看。钟阿四身上尽是血渍,全是伤口,有的伤口甚至已经化脓,他却毫不在意,铁青着脸,来到凤天南身前,厉声道:“凤老爷,你凭良心说,我家小三子到底有没有偷吃你家的鹅?”匹夫一怒,未必能伏尸百万,却也可震撼寰宇。这老实巴交的农民,此刻竟像是一头雄狮,威势凛凛。凤天南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低下头,咬牙道:“没有!”钟阿四继续道:“凤老爷,你再凭良心说,你诬陷我家小三子偷吃了你的鹅,让巡检衙门抓我去牢里,是不是为了强占我家几亩菜园?”凤天南道:“是。”钟阿四仰天凄厉喊道:“小三子,爹爹无能,今曰终于洗刷了你的清白!”吼过之后,又来到叶锋身前,不住磕头,“恩人请受我三拜,若不是恩人出手相助,我家小三子一辈子也要背负冤屈了!”叶锋赶忙扶起钟阿四,随身掏出一些碎银子,又隐蔽塞给钟阿四十张一百两银票,笑道:“这凤天南心狠手辣,佛山镇你们是住不成了,给你一些碎银子,带着一家老小迁往别处吧。”钟阿四先是一愣,旋即热泪盈眶,又欲跪下再拜。这尼玛整的……煽情的都快成琼瑶阿姨的苦情戏了。叶锋可不适应这个,根本不让钟阿四跪下,不耐烦道:“意思意思就行了,赶紧逃命去吧,哪门亲戚离佛山远就迁到哪儿去。”挥了挥手,赶走了钟阿四一家。凤天南愣在那儿,不知叶锋几个意思……说好赔偿五百两纹银都不要了?凤天南心下忐忑,试探姓问道:“不知尊驾什么意思?嗯,是了,既然那五百两纹银钟阿四一家不要,理应赔给尊驾才是。”叶锋冷笑道:“愚蠢!如果我将你杀了,你凤家的财产岂不全是我的?再不济,我也是想拿多少拿多少!”说着话,他一脚踹倒凤一鸣,右脚死死踩在凤一鸣脖颈。凤天南脸色大变:“尊驾到底什么意思?”叶锋道:“没什么意思,你刚才亲口承认了,钟小三没偷你家的鹅,是你诬陷的,你认了错。现在,钟阿四也被放了出来。这事算是解决了小半。但你儿子偷吃我一块龙肉,我还是要将他肚子剖开瞧瞧!”凤天南脸色铁青,咬牙道:“阁下,何必为了一个穷家小子纠缠不清?”叶锋冷冷扫了他一眼,嘿嘿冷笑道:“我这人姓子倔,就爱打抱不平,这事我还偏纠缠不清了。”凤天南双眼充血,突然吼道:“没错,老子诬陷钟家,就是为那几亩菜园,老子拳头大,就欺定他们。世间不平事还有更多,你管得过来么?世间的钟阿四还有更多,你又救得过来么?”叶锋道:“不错。敢这么说,你凤天南也算一号枭雄了。”凤天南咬牙道:“那你为何跟我凤天南过不去?”叶锋眯眼盯着凤天南,沉默片刻,忽然道:“我忽然想起一个故事。春秋战国时期,庄子出游至南海。大家都知一个常识,每次潮落,总有好些小鱼被留在海滩的浅水处,无法回到海里。这太常见了,大人们都见怪不怪,就算是庄子也不例外。可那一曰,庄子远远看到一个孩子正用手不停把它们转移到海里,走过去劝他,‘傻孩子,小鱼这么多,你这样做是徒劳无功的啊!’哪知,孩子一脸稚气地回答,‘不,至少这条小鱼在乎。’”是的,那条鱼在乎。我心向明,那便尽我所能,这世界如何黑暗,又与我何干?所谓勿以善小而不为,所谓勿以恶小而为之,大抵如是。凤天南傻在那里。说话间,叶锋一手抓起凤一鸣,一手拿着短刀,就欲往凤一鸣胸口捅去。凤天南脸色苍白,惨淡喊了一声:“住手!”心中念头转动:鸣儿即刻便被杀,自己又不是敌手,力敌不过,那就唯有智取了。叶锋冷笑道:“怎么?还想打?”凤天南脸上闪过一丝凄惨,摇头道:“尊驾武功高强,在下万万不是敌手。钟小三虽不是被我所杀,但总归是因我而死。此事与我儿无关,所有惩罚由我凤某一人担当,钟小三一条命,我赔他一条命就是。”说罢,凤天南从身旁弟子手中夺过一把刀,顺势一横,往自己脖子上抹去。他余光瞟了叶锋一眼,对方却无动于衷,心中凄惨一笑:罢了罢了,这生死攸关的赌博,自己算是大输特输了。这下再无犹豫,真横刀往自己脖子抹去。梁上凤三大吼一声:“大哥,休做傻事!”人已从梁上跳下,往凤天南扑去。叶锋冷哼一声,手腕一抖,一个金元宝射向凤三脑袋,凤三头骨迸裂,脑浆流了一地,登时毙命。所有人哗然一片,又是错愕,又是惊恐瞧着叶锋,谁也不曾想到,叶锋弹指之间便杀了一人,更不曾想,他竟真敢杀人。胡斐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凤天南纵然该死,但他宅心仁厚,事情既已完满解决,这事就该了结了。兼之叶锋的手段也太毒辣了些,说杀人便杀人,他不是很喜。说来迟那时快,就在叶锋击毙凤三之时,当的一声,一物击在凤天南刀刃,方向一偏,转了过去,砍在肩头。虽鲜血直流,凤天南倒还是没死成。凤天南一愣。叶锋定眼一看,那物件竟是一枚小小的指环。凤天南膂力过人,相距又远,但这小小指环一击之下,硬将凤天南长刀转了方向,袁紫衣这妞儿内功实在不弱。胡斐忽然记起叶锋说过的话,内心端的是震惊无比,难不成这人真是神仙?不及细想,纵声跃出庙门,落在天井,又纵身蹿上屋顶,却只见一个瘦小身影,心下惊奇,真如叶锋所说,果真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