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冯长史和何太监听到长乐县主的质问，却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对于这种没权没势的小小县主，若不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他们根本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更别说给她行礼了。长乐县主见这两个“小小”的内侍，都敢小瞧自己，心里简直惊怒万分，自信心已经膨胀的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心里越发肯定，这根本就是太子妃给她的下马威。不过，太子妃对她避而不见，这是不是也说明，太子妃在向她示弱？想到这里，她的信心更是大增，冷哼一声道：“好一个太子妃！自己躲着不敢见人，竟然派了两个阉人来侮辱我，难道她根本就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冯长史闻言脸色立刻阴沉下来，“长乐县主，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冯长史用尖利地声音说道，“你区区一个县主，竟敢对太子妃娘娘大放厥词，难道不知这是以下犯上吗？”李婉秋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在她看来，他就是楚瑶的一条狗而已，自然要向着楚瑶说话。“以下犯上？呵呵，真是好笑！本县主这次代表的可是皇后娘娘，她却躲着不肯见人，已经是大为失礼了，难道本县主就不能代替皇后娘娘说她两句吗？”李婉秋理直气壮地说道。冯长史这次还没说话，早已经对她不满地何太监却早已经冷冷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别以为自己用着皇后娘娘的依仗，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千岁娘娘了。也不想想，就凭你那种身份，还能进得了太子府？你未免也把皇家的门槛看得太低了。”何太监想清楚这李婉秋绝不可能进太子府之后，对她的最后那点忌惮也烟消云散，打击起人来也不留余地。像他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又怎么能让令他不愉快的人继续逍遥快活！李婉秋听到何太监这贬低、嘲讽地话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想要反驳，可是胸口发堵，浑身发颤，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压下胸中的愤怒，说道：“本县主不屑跟你这种阉人说话，快把太子妃请出来，耽误了皇后娘娘的事，你们谁都承担不起！”李婉秋的态度依旧强硬，只是怎么看都有一种外强中干地意味。何太监眯眼阴冷地笑了几声，刺耳的声音让李婉秋不适地皱起了眉头。“哦，咱家怎么不知道皇后娘娘的事情，竟然比陛下还要重要？说不得咱家进宫后，要亲自去坤宁宫讨个说法了。”何太监宛如毒蛇一般，盯着李婉秋说道。他语气中的恶意，让李婉秋打了个冷战，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何太监一番。然而刚看两眼，她不由就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之色，隐隐间，还有几分懊恼。她刚才自信心膨胀，任谁都不放在眼里，才将这些事情忽略过去，直到此时，她才看清，何太监身上穿着衣服，竟然是代表高等太监的绯色服饰，最重要的是，他腰间还缠着一条金黄色的缎子。本朝太监四品以上的太监太会穿着绯色，也就是说，何太监的品级至少是在四品以上。腰系黄缎子，则是说明，在乾清宫当差，乃陛下身边的亲信。平时只要见到腰系金黄缎子的人，无论他等级多低级，都不敢有人慢待他们。何况，她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一个四品以上的大太监。李婉秋的眼神又移到了冯长史身上，他身上则穿着五品的青色服饰，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刚才说自己是太子府的长史，也可以说是陛下的人，就算是太子妃，也没有权利撤掉他。何况她区区一个太子嫔妾？此时的李婉秋，已经将自己放在太子嫔妾的位置上来考虑问题了。李婉秋十分尴尬，但她又拉不下脸面向自己一向瞧不起的太监道歉，所以，一时陷入两难境地。不过，她想到自己背后有皇后娘娘撑腰，这才稍微安心了些——他们权利再大，也不过是个太监，她的父亲可是救了陛下的性命，陛下和娘娘绝对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太监，就难为她的。此时，她首次对自己那位早逝的父亲充满了感激。“公公说话何必如此难听？你知道本县主并非这个意思。”李婉秋依旧不肯服软地说道。“那长乐县主是什么意思？”何太监见李婉秋依旧我行我素，不肯向他赔罪道歉，刚才的怒火全变成了真火，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平静了。“本县主事先并不知陛下也派人来探望太子殿下了，所以，不知者不罪。再说，本县主哪里想得到，太子妃竟如此胆大包天，连陛下派来的人都晾到一旁呢！”李婉秋不动声色地将责任推到了太子妃头上。可惜，何太监却不上当，反而替楚瑶说话，道：“长乐县主的话，咱家不敢苟同。太子妃殿下千金之躯，除了陛下、太后和皇后亲临，又有谁值得她出门迎接？她见我们，是我们的荣幸。不见我们，我们也无须着恼，只管等着便是，太子妃总会给我们一个交待。”“何况，太子妃向来通情达理，不像某些人那么不懂规矩，态度恶劣，相信她即便不见我们，也肯定是有事绊住了，并非她的本意。您说呢，冯长史？”冯长史立即点头说道：“何公公说得极是。太子妃向来识大体，此时不见客，也是因为脱不开身。长乐县主的这些话，咱家会原封不动的禀报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相信太子妃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冯长史没想到，何太监竟然会这么帮太子妃说话，难道是太子殿下吩咐过了吗？其实，何太监为楚瑶说话，一来，是因为对李婉秋不满；二来，就是他对楚瑶印象不错。楚瑶身为太子妃，自然不用巴结他，但是，她也知道，太监这种生物，最是心理变态，小心眼的很，所以，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对待他们跟别人一样，态度上没有什么区别，或许这正是让何太监对她印象不错的一个原因。其实，让乾清宫的太监，对她印象不错，还有一个原因，香皂和香水刚制造出来，还未正式对外出售时，太子殿下就曾经向宫里跟天顺帝报备。除了赠送给宫里的后妃娘娘之外，还赏赐了一些让乾清宫的大太监使用。那些太监大都有洁癖，礼物正好戳到他们的痒处，自然欣然笑纳，感激地不得了。太子殿下却告诉他们，这都是太子妃的意思，让他们对太子妃又有了几分好感。虽然，后来，他们都能自己用银子买到了，还是很承这份情。李婉秋被两人挤兑的脸色通红，恨不得甩袖离去，但是，最终还是想要见到太子殿下的**占了上风，最终还是十分憋屈地坐在一旁等待起来。冯长史自然不会让何太监干等着，让人端茶倒水的伺候着，到了饭点，还布置了丰盛地一桌菜，跟他推杯换盏起来。在这期间，何太监派遣身边的小内侍，进宫向天顺帝禀报了此事，天顺帝让他安心在太子府里等着，这才是何太监大大方方留在太子府的原因。至于，长乐县主，谁还记得她呀？她也想不起来要跟皇后娘娘通报一声，就在这里干等着起来。这一等，就等到天黑。李婉秋饥肠辘辘，闻着酒菜香味，觉得肚子饿得更厉害了。她看了看两边侍立的侍女，终于忍不住说道：“为何只为那位公公提供饭食，却将本县主撇在一旁？”那位侍女十分规矩地行了一礼，嘴上却十分不客气地说道：“长乐县主，您若是等不及，就趁早离开吧！太子府却没义务为您提供膳食。”哼，敢侮辱太子妃，还想在太子府混饭吃，想得美！李婉秋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侍女也敢对自己给自己脸色看，心里立刻大怒，恨不得立刻就将这人拉出去杖毙。但是，想到自己还不是太子府的女主人，处置不了太子府的奴婢，这才将怒火压了下来，恨恨地道：“本县主记住你了，你最好像求神拜佛别落在我手里！”那位侍女倒是很是淡定，平静道：“谢长乐县主提醒！”天色越来越晚，甚至早已经过了宫禁。何太监被安排在一处院落里住下了，而李婉秋却被太子府的人直接轰了出去，理由是，太子府不留女客入住。值得一提的是，李婉秋是被单独扔出去的，她带来的那些仪仗队和宫女太监都被安排在了倒座房里。天寒地冻，又冷又黑，想必李婉秋一定会十分**。这些事情，楚瑶自然还不清楚。这两天她一直陪在齐烨身边，吃不好睡不香。幸好，齐烨早就吩咐了吴宸，要她监督楚瑶按时用餐睡觉，否则，楚瑶的情况恐怕会更糟。此时的她简直焦虑万分，那位的商人，明明告诉她，这等基因液服用后会昏睡两个地球日，而越是优等的基因液，昏迷的时间越长。可是现在，两天两夜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齐烨还是没有醒来？齐烨当时对外说，三天闭门谢客，也是怕会发生意外状况，没想到到了第三天，他竟然真没醒来。莫非，这基因液果然是水土不服？此时，齐烨的意识海里。齐烨正置身在一片蓝色的海洋里，宽广无垠，看不到边界。海上风平浪静，齐烨凭空站在海平面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平静海面忽然风云变幻，风起云涌，天空上也快聚集了大片的乌云，顿时，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毫不留情地打在了齐烨的身上。齐烨整个人都沐浴在暴风雨里，雷电一次又一次地从齐烨身上劈过，齐烨很想躲，但是，他却无论如何都躲不开，只能被动地承受着雷击。雷电打在身上，都痛不欲生，仿佛整个人被劈散之后又被重组一般，仿佛是经历一次淬炼，一次新生。这种痛苦，没有人愿意承受第二次。可惜，齐烨在只承受了一次，甚至还承受了无数次。齐烨的意志力何等坚强，却也差点有了放弃的想法。只不过，想到了在外面焦急地等着他的娇妻，还有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齐烨一次又一次地承受了下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怀疑过楚瑶。就算是他觉得自己快死了的时候，他都像自己对楚瑶说的那样，他不相信楚瑶会害他。卧室里的楚瑶，看着脸露痛苦之色的齐烨，不由大惊失色，站在床边急切地看着齐烨，开始呼喊他的名字，可是，齐烨却依旧没有回应。楚瑶心中越来越不安，不由再次后悔，将基因液给了齐烨。如果齐烨撑不过去，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突然，齐烨的身体突然轻微颤抖起来，身上还不时有噼里啪啦地电流闪过，楚瑶不由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齐烨，连眼泪流下来都没舍得眨一下。“嗯~”齐烨额头上不停地往外冒汗珠，整个人颤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多。楚瑶伸出手，想要动一下齐烨，然而，手指刚碰到他，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弹开了。“啊——”楚瑶惊叫一声，摔倒在地上。楚瑶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只是摔得身体很痛，肚子倒是没觉得有异样，她这才放下心来，暗暗庆幸自己喝了保胎药剂，否则，这一下，她还真不一定能保得住肚子里的孩子。“太子妃，发生了什么事？”外面突然有人问道。齐烨曾经吩咐过，没有太子妃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卧室，所以，他们即便听到太子妃的惊呼声，也不敢轻易进去。“本宫没事，不用担心！”楚瑶没多解释。楚瑶不敢再触摸齐烨了，经过这一摔，反而让她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她想，或许这是基因液在改变齐烨的身体。这时候人类的身体素质自然不能跟未来想比，所以，齐烨的反应才会比那人说的大了许多，只要齐烨能撑下来，或许对他并不是什么坏事。楚瑶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其实，事情也像楚瑶想的那样。这最次等的基因液，对未来人说，效果非常一般。但对于古代人来说，即便比不上优等的基因液，至少也比中等的基因液要强。就像二十一世纪吃的药品一般，现代人需要三片才能管用，然而古代人可能一片或者半片就痊愈，古代人比起未来人，更加“纯粹”，也更加“纯净”，没被各种各样的辐射、病毒污染。齐烨若是能撑过去，不止寿命还要增加许多，若是幸运的话，或许还会出现异能。齐烨虽然不清楚这些东西，但是，他心里却也猜测，基因液可能发生了某些变化。最开始的疼痛，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中，渐渐麻木了，齐烨甚至有心情去胡思乱想了。也不知道他晕迷了多长时间，楚瑶会不会担心？父皇和母后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他闭关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齐烨突然发现，乌云已经散开，这里又恢复了风平浪静。齐烨站起身来，发现自己还是在海上漂浮着，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站在海上，竟然不会往下沉，而且，看着海水，他突然有种非常亲切的感觉，就仿佛海里才是他生存的地方。楚瑶见到齐烨的身体已经停止了颤抖，围绕在他身上的电流也不见了，甚至齐烨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平和。楚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齐烨似乎比以前更加好看了许多，也不能说是容貌好看了，而是觉得让人在他身边更加舒服了，一种温润的、仿佛被包容的感觉。楚瑶觉得，齐烨极有可能已经度过了最难关，她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自言自语地说道：“宝宝，看来你爹爹已经挺过去了，你高不高兴啊？”宝宝自然不会回答她的话。楚瑶又看了齐烨一眼，让吴宸进来伺候着。她这才走出了外间，却见到左长史周顺，竟然立在门外，见到她，不由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行礼，这才说道：“娘娘，您总算是出来了，出大事了！”“出了什么事情？”楚瑶问道。齐烨闭关后，她也一直陪着，没空搭理外面的事情，所以，还真是一无所知。“娘娘，长乐县主晕倒在了太子府门外，皇后娘娘大怒，要让宣娘娘进宫呢！”周顺一脸担忧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