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枫拉住了两个人,结果人家的反应让钱枫瞠目结舌。“听个段子还要钱?你开头又没说清楚,早知道要钱我才懒得听呢,耽误了我一下午的活!”这位健硕大汉甩开钱枫的手,走了。钱枫忖道,你丫的,我是说书,又不是乞讨卖艺。一位瘦小伙挣脱不了钱枫,哭丧着脸说:“我没钱,真的没钱,不信你搜!”他把破褂子和破裳都脱了下来,要不是钱枫拦着,这位小伙就差把里衣亵裤也给脱下来了。他左掏右掏给钱枫看,真的是一个铜板都没有。唉,也是穷人一个,钱枫摆了摆手,“走吧走吧走吧。”钱枫再上前紧追几步,拉住了两位掌柜,哼哼,你们做买卖的敢说没钱试试!掌柜一讪讪笑道:“为了听你说书我连买卖都没做,回去还得挨婆娘骂哩!听你这空口白牙瞎咧咧,还容易上瘾,我再也不敢听了。”他扯出衣袖,跑了。掌柜二是位年长的大爷,他呵呵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两钱,放在钱枫的手心里,说:“小伙子,咱们这个镇啊,都是穷人,一钱巴不得当十钱花,谁舍得花钱听书?大家可都要忙着干活哩,好些人家连肚子都填不饱,衣裳也穿不暖,若是有钱还不如买个包子吃吃,这样更实惠不是?不过你说书还真是不赖,肚子里有货,你倒是可以去县城试试,那里有钱人要多一些,你赁个屋子,再设些座,让人在门口收钱进场,指不定能养家糊口。”掌柜二捋着胡子走了,要不是见钱枫实在是有些口才,他才不舍得给这个钱呢。当然,也只给这么一回,钱枫下次若是还来说书,他也是没钱给的。其他人早跑得没影了,哪怕去人家店里要钱,人家未必承认刚才听了。钱枫掂着手里可怜的两钱,暗叹,县城里的人虽然比镇子里的要稍稍有钱一些,可他哪有钱去租赁场子和设座?以今日这形势他是明白了,只有闲人和有钱人才愿意听书,哪怕县城也未必有多少这样的人,若是租了场子他真担心挣的钱还不够交租的。钱枫叉腰叹气,挣钱咋就这么难?石榴小跑着过来,扒着钱枫的手掌瞧,“哟,挣到两钱啦!”钱枫苦着脸,“这就两钱还是人家施舍的呢。”“两钱也是钱,可以买半尺麻布,也可以买两个包子,或是买一大串糖葫芦也行。”石榴觉得光靠嘴说说话也能挣钱,就是一件很得脸的事,虽然挣的有点少。松球和穗儿对着不远处的枣糕铺子直流口水,钱枫拿两钱过去了。掌柜的婆娘刚才也凑过去听了书,可她见钱枫走过来便直摇头说自己没去听,生怕钱枫问她要钱。钱枫也懒得提这茬,拿两钱说买枣糕。两钱只能买到一小块枣糕,掌柜在切枣糕时被他婆娘把刀抢去了,切了一块稍微大些的枣糕递给了钱枫。估摸着她是瞧着钱枫没有挣到钱,觉得也挺可怜。钱枫把枣糕掰成两半分给松球和穗儿吃。两个小家伙还挺懂事,各自从枣糕上揪下一小半给石榴和钱枫。钱枫不要,穗儿还不肯呢,一副要哭的样子,她也心疼二叔说书辛苦了。钱枫只好吃了,其实也就两口,咬吧咬吧就没了。掌柜的婆娘扯了扯掌柜的袖子,小声说:“瞧见没,这年头,挣钱真不容易,一下午只挣上一块枣糕,四个人分着吃。”掌柜的感慨道:“挣钱哪有不难的?今日咱铺子里总共就来四个人,才挣上八钱,刚才还赔上一钱的枣糕,要不是咱家也种了地,只能喝西北风去了。”松球和穗儿大口吃着枣糕,连手上的渣子都不放过,小嘴不停地在手上舔。钱枫抽了抽嘴角,“你们俩别这么恶心好不?咱们赶紧回家,天色不早了,回家就天黑了。”他把桌椅绑在牛身上,石榴再把编好的簸箕放在牛背上,然后用手扶着。钱枫牵着牛往前走,两个小孩跟在后面,还不时舔舔手。半个时辰后到家,钱枫第一件事不是卸牛身上的东西,而是冲进厨房舀一大瓢冷水喝,边喝边说:“快渴死我了。”杨氏正在做晚饭,纳闷地问:“你不是带着两葫芦水么?”“说了一下午,口干舌燥的,两葫芦水哪够?”杨氏上前笑眯眯地问:“挣钱了么?”钱枫躲避他娘的眼光,应道:“挣了,买枣糕吃了。”“挣了多少钱?好不容易挣了钱咋还花掉呢?”杨氏以为至少挣个十八的吧,还暗忖道,儿子不是说要买肉回家吃么,咋连肉影也没见着?钱枫红着脸说:“娘,你别问了。我靠嘴挣钱,挣来的钱再买东西喂进了嘴里,一来一去,没吃亏啊,嘿嘿。”杨氏见儿子傻笑,正要说什么,钱枫便朝外嚷道:“石榴!咱们该做饭了,饿了。”“嗳,来喽!”石榴卸下牛背上的东西,然后跑进去和钱枫一起做晚饭。杨氏把饭先做好了,她端着碗坐在院子里吃,听见穗儿说二叔只挣到两钱,还是强拉着人家伸手要来的。杨氏先是噗哧一笑,接着又是一阵心酸,她心疼儿子啊。钱枫和石榴吃过晚饭,再洗了澡,两人就躺上了床。钱枫趴在床|上闭目沉思,在想着其他挣钱的法子,石榴坐在他的腰上,双手为他揉肩。“石榴,你好重啊,把我的腰都要坐折了。我没挑东西,不用揉肩,来,你也躺着。”两人并排躺着,钱枫时不时伸手捏着石榴的包子脸,说:“我又想到一个挣钱的法子了,觉得这个应该可行。”石榴惊的一下坐了起来,“咱们就好好种地成么?明日上午砍竹子,下午去种油菜籽,后日再种个半日,剩下半日施点火粪,大后日就开始收芝麻了。”钱枫忙道:“好好好,听你的。”他心里在寻思着,要做这个买卖就得先把板车给做出来,不急不急。他瞧着石榴那副乖模样,一时兴起,拉着石榴坐在自己的腰身上,石榴嘟着嘴说:“你不是说我太重,把你腰给坐折了么?”“刚下我是趴着,现在是躺着,当然不一样了。”说完钱枫就脱石榴的衣裳。石榴大概明白他要干啥了,羞道:“你下午不是累了么,哪有力气干这个?”钱枫嗤笑一声,“我是累了,这样吧,我躺着不动,你来。”石榴掐钱枫的肚皮,“我才不呢!”“你乖不乖,若是不乖,下次我出去的话就不带你了。”石榴鼓着腮帮子说:“我乖。”“好,乖婆娘,脱衣裳吧,还要帮我脱……。”钱枫闭上眼睛享受着,“喂,我的好石榴,你慢点慢点,腰折了不打紧,这个要折了就完蛋了!”接下来一个月,他除了养蚕,还和石榴一起种地。之前他虽然说自己不下地,可他还是没能做到,他实在不好意思让石榴一人忙活。不过下地他也没干多少活,大都是石榴干的,但有他陪着石榴,石榴也是开心的,干起活来风风火火。一个月后,已是十月金秋了,把麦子种了下去,田地里都没啥活干,只需时不时去给油菜地和麦地锄锄草,再打理着菜地,还需把过冬的柴给砍回来,便没有其它什么活了。这一日,钱枫把板车做好了,不仅自家人十分得意,还惹得村里不少人来围观。钱枫觉得这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他一心寻思着他的蚕,眼见着这些蚕就要结茧了,他就兴奋不已。他可以先把这些蚕茧卖了,挣点钱改善一下生活,再做点小买卖,而且他寻思的这个买卖几乎不要本钱的,成了就挣,不成也毫无损失。他正寻思美着呢,村民们围观了他的板车后,又来看他养大的肥蚕。“钱枫,你打算把蚕茧弄哪儿卖去啊,咱们镇上没人收,整个清河县也没人收。镇上的老伍当年可是白养了一场,你咋就不吸取教训呢?”钱枫得意地吹着口哨,“你们就瞧好吧,我要拉去益城卖,若是益城卖不掉,就去苏州,蚕茧可是金贵的东西,哪能卖不掉?”这时祥大爷笑了,“钱枫啊,我在县里上过三年的学堂,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县里,益城没去过,苏州更没去过。听说益城离咱这儿有两百多里地,你找得着么?苏州则更远,可足足有三百多里地啊,我担心你还没到苏州,人就走丢了,都找不着路回家了。”“不足为惧,不足为惧,只要我想去,这世上还没有我找不着的地呢。”钱枫笑得直摇头,忖道,才三百多里地,看把他们给吓的。石榴现在是钱枫的跟屁虫,哪怕钱枫要走丢,她也要跟着一起走丢。她晃着钱枫的胳膊说:“钱枫,你一定要带我去。你若不带我去的话,我以后就不坐你的……”钱枫生怕石榴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他们俩的**,忙道:“带!带!”村民们听了嘻笑,腹诽道,这是要丢就丢一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