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大夫把钱桐的腿给包扎好了,里面还绑着他自己做的木托。现在钱桐的腿更不能动弹了,得钱枫背着他下床。甄大夫还开了副方子,钱桐得一日喝三顿的汤药,还得每隔五日要把腿上的东西拆下来敷药,再换上新的包扎布带。因为路远,他们不可能每隔五日都来县里一趟,甄大夫便教葛桃花怎么做,还让钱枫伸出腿来当靶子,甄大夫边包扎边教葛桃花。这样不仅葛桃花学会了,钱枫也学会了。不能动弹的钱桐在旁边听得越来越焦躁,他一个大男人不能干活得回家躺着,他哪能受得了?甄大夫嘱咐他一个月内不能下床,一个月后可拄拐杖,百日后才可以扔掉拐杖行走。至于以后腿瘸不瘸,就看这几个月内将养得好不好,当然还得靠他自己的造化。钱桐暗想,当大夫的都危人耸听,先就这么听着吧,到时候他肯定能在十几日后就行走自如了。葛桃花和钱桐身上只带三十多钱,但看病和买百日的药得花三百五十钱,所以这钱只能是钱枫出了。钱老爹虽然在一旁没说话,但心里气着呢,他觉得若不是葛桃花吵着要回娘家,大儿子根本不可能摔到腿,更不需多花三百多钱,而且这钱还是小儿子当冤大头,要知道小儿子挣钱也不容易的,不是村里人来闹,就是县里官差来找麻烦。钱枫背着他哥坐上板车,一家子连夜往家里赶,因为钱枫身上带的钱已经花完了,没钱住客栈。即便有钱,钱桐和钱老爹也不同意住,他们不舍得花这个冤枉钱。夜里寒风刺骨,他们一行人在黑夜里默默赶着路,谁也不说话。葛桃花现在都不敢看公爹,因为她一瞧去,就见公爹对她紧绷着脸,对她成见大着呢。她只好埋头推板车,使着浑身的劲。待回了家,早已过了凌晨,家里人等了他们半宿都没等到,就各自睡了。钱枫累得快虚脱了,也懒得洗漱,就爬上|床睡,搂着正在打呼噜的石榴。次日一早,钱枫和石榴是被杨氏的骂声给吵醒的。杨氏向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大儿子出了这种事,她不骂人是出不了这口气的。葛桃花蹲在门口给钱桐熬药,杨氏就叉着腰站在她旁边骂,“葛桃花你这个扫帚星,你害得我儿得在家躺个百日,你……你造孽啊你!”葛桃花仰着头,红着眼眶说:“娘,我哪知道会出这种事,难道我巴不得钱桐摔断腿?”杨氏气得真想搧葛桃花一掌,可她从未伸手打过儿媳妇,最终还是忍住了。村里不少做婆婆的把儿媳当做出气筒,有点啥事就揪着儿媳打一顿。平时她也看不惯那些人打儿媳妇,谁不是从小媳妇熬成婆的?她不伸手打人,所以只好骂了,见葛桃花顶嘴,她更是生气,吼道:“那我叫你别去你为啥非要去,你眼里还有公婆么?平时我待你可不差,以前钱枫发病被村里人笑话,你给我们老两口摆脸子我们也都受了,该哄你的时候也哄了。你弟弟成亲,你爹跑来问我借两百钱,现在都有四年了吧,也不见他们来还,说是没钱。没钱就没钱,我也不指望着那两百钱过日子,那你总得心里有数吧,钱桐烧炭卖炭,起早贪黑,累了一个月才挣两百多钱,你倒好,一转手就给你娘家一半!”葛桃花没话回了,她娘家的确是还欠公婆两百钱没还,钱桐挣这个钱也确实辛苦。杨氏接着骂道:“你个臭娘们,你要给你娘家钱我也不拦着,你也别猴急着非要大年初二去啊,现在闯下祸事了,你娘家能管么?我可怜的桐儿,他……”杨氏说着说着就抽泣了起来,钱桐心里本来就憋屈,现在躺在屋里听他娘又骂又哭,便撑不住了,掀起被子就要起来,“娘,你别哭了,我好着呢,这就能下地,等会儿我还能和二弟一起去大姨家呢。”隔壁的钱枫飞快地爬起床来,只穿着一件薄里衣趿着鞋就冲了过来,摁住他哥,“你疯了,你想当瘸子你昨日该早些说,那就不用送你去县里看病了!你真当甄大夫是说着好玩的,他可没那个闲工夫跟咱们说笑,他也不缺咱们那点钱,你再瞎折腾,那就等着当瘸子吧,你下地啊,把腿上的东西都拆掉啊,我不管了!”钱枫说着扭头就走,他冷啊,得回屋穿衣裳。钱桐被弟弟这么骂一顿,不敢动弹了。杨氏也不骂了,免得大儿子又受不住要爬起来,估摸着大儿子还在心疼葛桃花挨了骂呢。这时石榴也起了床,过来扶杨氏坐下,“娘,你刚才骂的声音真够大的,那样容易动了胎气,小仙女会不高兴的。”杨氏唉声叹气,“石榴啊,我是生你大嫂的气,她不听我的话,害得桐儿摔了腿,我不骂她一顿不解气啊。唉,她要是像你这般听话就好了,你不仅听公婆的话,也听自己男人的话,这样多好,家和才百事兴嘛。可你大嫂呢,她不听她男人的,公婆的话也不听,只是自己想怎么招就怎么招,这样日子不就过得邪乎了么?”杨氏是故意说给旁边的葛桃花听的,葛桃花涨红着脸,若是平时婆婆这么说她,她早就站起来顶嘴了,现在理亏,她只能忍着。石榴倒没听出这些门道来,只是安抚着婆婆,“娘,你别气了,大哥是大嫂的男人,是她两个孩子的爹,她不知有多心疼大哥呢,只要她细心照料大哥,大哥肯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石榴说着就去灶屋做早饭,钱老爹知道他婆娘气得没心情做早饭,他只好在灶屋里忙着做。石榴进来见她公爹在做早饭,觉得稀罕得很,因为她嫁过来这么久还真没见公爹做过早饭,“爹,我来做吧,今儿个我和钱枫跟你们在一个锅里吃。”钱老爹摘掉手上的面团,“好,你来吧,锅里已经煮了粥。我去地里瞧瞧雪都化了没,估摸着再过十几日就可以犁地了。”钱老爹扛着锄头去地里了,杨氏坐在门口发呆,葛桃花一边做早饭一边熬药,钱桐在自己屋里唉声叹气。钱枫穿好衣裳,再生了盆火,端到他娘面前,一起坐着烤火。“枫儿啊,你说你哥现在这样,田地里的活该怎么办?”杨氏刚才骂葛桃花把力气都耗掉了,现在说话都是软绵无力的。钱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自己不会种田种地,可不能揽着这活,他连自己田地间的话还大多靠石榴呢。若说让坊工们帮着干也行,可是人家是来挣工钱的,使唤他们给自己干活还行,因为石榴怀孕了,到时候她不能出大力气,但是哥哥家里的活也让他们干,这样影响自己在坊工们心中的印象。他正犹豫着,葛桃花丢过来一句,“娘,这些活我一个人就能干得完,顶多累些。”杨氏斜了她一眼,“你家分的田地最多,过些日子张里正可能还要给咱们多调些田地,你一个人干得完?”“能!”葛桃花咬着牙斩钉截铁地说,现在不管能不能,她也得咬牙扛着了。杨氏叹气,“好吧,到时候你忙活田地里的活,我帮着熬药,在家看着桐儿。刚才我算了一下日子,待桐儿将养了差不多百日我才生娃,不耽误事。只是……你家本来就没啥钱,桐儿又不能干零活挣钱,松球读私塾的事不又得耽误了?”钱枫忽然灵机一动,“娘,大哥他一个月后就可以拄着拐杖下地了,我那儿不还有几十张蚕子么,连簸箕都是现成的,蚕子还得等差不多两个月才出,就让大哥养蚕吧。我上回都跟收蚕的人说好了今年春要去找他呢,养好了可以挣个三四千呢。”葛桃花听了顿时两眼直冒光,惊喜地瞧着钱枫,杨氏却摇头道:“这可不行,你上回不是说今年你还要养么,说你山上的活儿不忙,只需看着坊工们干活,你闲的时候还是挺多的。你把这么好的活让给你哥,你自己石头山还不知能挣多少钱呢,那个什么曲大人还想从中揩些油水。”葛桃花听婆婆这么一说,她的惊喜又给敛住了。钱枫见杨氏还挺为小儿子着想的,不禁笑了,“娘,你就是瞎操心,我当然是有活要干才这么说的,而且我一定能挣上钱。我得挑选一些心细之人做花盆、笔筒和砚台呢,石桌石凳更得做,这些都是精细的活,得我亲自带着他们干,没空养蚕。”钱枫见松球在旁边玩,便说:“松球,快去我屋把蚕子给你爹瞧瞧,就在我衣橱的抽屉里,那些可都是好蚕子呢。”“嗳。”松球跑着进去找蚕子了。杨氏没再说话,小儿子知道帮衬着他哥,这是好事,她也不拦着。葛桃花眉开眼笑的,“谢谢二弟,这样松球今年夏季就能去私塾了。”此事议好了,石榴跑出来招呼大家吃早饭。吃过早饭后就得去大姨家拜年,因为钱桐躺在床|上,他是去不了大姨家的,葛桃花现在也没心思去,只好由钱枫和石榴带着松球和穗儿去。钱枫和石榴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杨氏便对葛桃花嚷道:“药已经熬好了,赶紧端去给桐儿喝。还有,明儿个石榴的娘家人要过来吃饭,你到时候要殷勤点,枫儿把这么好的活给你们了,得知道好歹。”葛桃花揉搓着手,点头道:“娘,我知道了。”“对了,你娘家人啥时候来吃饭,你哥嫂和弟弟们来不来?”葛桃花嗫嚅着嘴,小声地说:“我娘说……他们全都要来,但要过几日,待山上的雪……雪都化了才来。”杨氏朝她翻了个白眼,“你说你蠢不蠢,你娘也知道等雪化了才来,你咋就不知道?”葛桃花见婆婆又扯回这个话题,赶紧端着药进屋了,现在能躲就躲,她知道就着这件事,婆婆还不知道要埋怨到什么时候才消停呢。钱枫和石榴去了大姨家,因为离二姨家不是太远,他们还顺便去了二姨家,再回到大姨家吃饭。两位姨自然要问钱桐和葛桃花怎么没去,钱枫只好实话实说,结果吃完午饭后两位姨及表兄弟们全都跟着钱枫一起来钱家村,要看看钱桐。这里的风俗就是这样,哪家有人受重伤或病了,都得来看一看,顺便送些礼。就因为这样,晚上杨氏和石榴、葛桃花忙乎地转不开身,要招待这么多人吃一顿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第二日中午,除了石榴娘家的人全都来吃饭,还有一些来看钱桐的亲戚也来了,反正他们迟早要来拜年吃饭,这些亲戚正好两件事一起办了。林氏和田老爹到了这里才知道钱枫的大哥出了事,可他们只带来拜年的礼,没给钱桐带礼。眼见着时辰还早,田老爹吩咐石伢子跑去镇上买,钱枫拦都拦不住,那就由石伢子去吧。林氏拉着石榴在小屋里说话,“石榴啊,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了,别抢着干活,抻着身子可不好,那样你婆婆不但不会夸你干的活多,还会骂你不懂事闪着娃。做女人的可得矜贵着自己,你不矜贵自己,别人就更不把你当回事了。”石榴撇着嘴说:“娘,当初我嫁过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要我多干活少吃饭呢。”林氏有些脸红,“那个时候我不是担心你公婆和钱枫嫌弃你么,现在我瞧着啊,他们不但不嫌弃,还挺喜欢你的。我生的闺女嘛,自然是好的,哪能不讨喜呢。”石榴得意地挺着肚子,“他们可都很喜欢我呢,得知我肚子里有娃就更喜欢了,我婆婆整日都夸我比我大嫂好!”林氏蹙着眉头,“你婆婆当着你大嫂面这么说?”石榴点头,“嗯,这两日总是这么说,当着亲戚的面都这么说。”林氏叹道:“你大嫂也挺不容易的,要是一般人哪能受得了婆婆这般放在嘴上比着。还有,你得记着,千万别得罪了你大嫂,你这个没心眼的,哪日惹你大嫂生气了,她害你一把可就完了。”石榴鼓着腮帮子生气了,“娘,你说啥呢,我大嫂不是那种人,她心肠一点儿都不坏。钱枫把养蚕的活给大哥了,大嫂说她夜里没事就多给我的娃做小衣裳呢,她的针线活可好了。”林氏听说钱枫竟然把养蚕的活给钱桐了,顿时砸舌,“哎哟,瞧你们这小两口大方的,这么好的活怎么说给就给了?”这时葛桃花推门进来,给林氏端来一杯糖水,笑眯眯地说:“婶子,我放了好多糖呢,你喝口试试,看甜不甜。”林氏尝了一口,笑着点头,“嗯,甜!桃花啊,当初我听你名叫桃花,我就觉得你和石榴有缘分,因为石榴是从桃花村出来的姑娘呀,所以你们才能成为妯娌。你娘家在营山村,离得远一些,以后得了空就和石榴常去我家走走,我们桃花村一到春季可美着呢,我给你炸蚕豆吃,石榴说平时最馋的就是我炸的蚕豆。”葛桃花觉得林氏说话比她亲娘还要贴心,感激地点头应着。其实她心里苦得很,她的爹娘啥时候能对她说些贴心的话呢,每次她回娘家,只要带了钱,她爹娘就高兴,若是没带钱她爹娘就没什么好脸色,至于她在钱家过得咋样,他们从来不问。他们的心思都在儿子媳妇头上,她这个当闺女的哪怕给了钱娘家,在他们心里也永远是个赔钱货。石伢子从镇上回来了,花了好些钱买礼,还特意找郎中寻问伤了腿的人吃什么好,结果他花了六十钱买补药,再花四十钱买了好些大棒骨。葛桃花见石榴的娘家人做事这么周到懂礼,舍得花钱,她心里则更难受了,怕过些日子她娘家人来丢脸。果然,到了大年初十,葛桃花的娘家人来了。她的爹娘和哥嫂,还有弟弟、弟妹及未成亲的小弟,再加上侄子侄女,一共来了十四口人,把堂屋都坐满了,孩子们还在院子里闹哄哄的。本来过年就是图个热闹,杨氏和钱老爹倒也没觉得不妥,人家来拜年吃饭是看得起钱家。可是他们心里有些不痛快的是,这么多人来了,就只带两斤糖来送礼。若说礼轻情义重也行,可他们情义也不够重,得知钱桐摔了腿,他们也没当回事,说过些日子就能好了。他们去屋里瞧了一眼钱桐,就出来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一点儿也不为钱桐担心。至于欠钱家的两百钱,他们只字不提。更让葛桃花觉得丢脸的是,她娘还和杨氏吵架!杨氏本来没想和亲家母吵架,但她这些日子埋怨葛桃花都埋怨习惯了,所以当着葛桃花她娘面前也没忌口,动不动就说:“我家桐儿受这么大的罪都是桃花惹的,当初我和他爹就让桃花过几日回娘家,别着急,她偏不听,结果就出这事了。倘若我家桐儿百日后腿好不起来,以后他们家的担子就只能桃花一人挑着呢,日子过得好不好我都懒得管,谁叫桃花不听话呢。”葛桃花她娘当场就没好气地回道:“亲家母,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桃花回个娘家难道也不对,你怎么能埋怨她呢?怕摔了腿难道就不走路,莫非怕吃东西咯着牙,你就不打算吃饭?这种事谁能料得到啊,你怎么能说以后他们家的担子全落在桃花身上呢!”杨氏在嘴上也从来不饶人,便道:“你家桃花不听公婆的话难道还有理了?出这么大的事了,我可没打过她,我家小儿子还把养蚕的活给了她。桐儿要是以后真的干不了重活,他们家的重担子不是桃花来挑着,难不成还要我们老两口帮着去干?”葛桃花她娘顿时甩下一句话,“你儿子要是成废人了,那可是拖累我家桃花,你们还得求着我家桃花呆在你家呢,你怎么还一个劲儿埋怨?”杨氏急眼了,“我只说桐儿以后可能干不了重活,又没说是废人,你怎么瞎说呢,呸呸呸!这种不吉利的话可不能张口就说。”葛桃花撂脸子出门了,“儿啊,我们走,钱家根本不待见咱们,咱们是来拜年吃饭的,又不是来挨埋怨的!”杨氏追出来说:“我说几句实话都不行?你闺女错了难不成还要我夸她做得对做得好,是我家儿子犯贱要跟着去白摔了腿?”钱老爹和葛桃花他爹赶紧上来圆话,可这两位妇人都吵得红了脸,再怎么圆话她们俩也都是气哼哼的,谁也不服谁。葛桃花她娘接着嚷道:“你们咋还不跟我走,咱家又不是没饭吃非要赖在钱家吃一顿饭?快走!”葛桃花上前拉着她娘,“娘,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能走呢?大过年的这不是让旁人瞧见了笑话?”“傻闺女,你爹娘在你公婆面前受了气,你怎么就不知道帮爹娘说几句话?我把你拉扯这么大,让你嫁钱了钱桐,前些年你跟钱桐吃了那么些苦,也就这两年日子稍微好过了些,直到今年才算是挣到了钱,家里有点余头。你有相貌有力气,能干活还孝顺公婆,就因为你去一趟娘家让钱桐跟着摔了腿,你婆婆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们可是亲家,是来拜年吃饭的,不是来受气的!”葛桃花都被她娘说哭了,她娘仍然招呼着家里人赶紧走,无论钱老爹和钱枫怎么拦都拦不住。杨氏来气了,“成,你们想走就走,不想走这门亲以后就别走了!”钱老爹扯了一把杨氏,“你瞎说什么呢!”葛桃花她娘听了这话就更生气了,“不走不走,要再走这门亲除非我死了!”现在连葛桃花他爹也跟着生气了,然后她的哥嫂也嘀嘀咕咕说杨氏不对,都跟着葛桃花的爹娘身后走了,那些孩子们把盒子里的吃食全抓进兜里跟在后面跑着。钱老爹平时是个和善之人,最怕和人家闹别扭了,他跟在后面追,“亲家公、亲家母!你们别生气,我那婆娘这几日闹脾气,对谁都这样,不是针对你们的,你们别走啊!”葛桃花他爹倒是有些心软,想留下来,毕竟钱老爹很有诚意。可是葛桃花她娘觉得自己刚才连那种狠话都撂下了,还跑回去,不是咒自己死么,所以就拽着她老头子走了。葛家人都走了,钱老爹背着手僵着脸回来了,钱枫刚才还跟在后面帮着拉人呢,之后知道两家已经闹掰了,也就没有去追。葛桃花坐在墙角抹眼泪,石榴在旁哄着她,“大嫂,他们吵他们的,跟你又没啥关系。”葛桃花却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我这是爹不疼娘不爱,公婆也不疼不爱,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啊。”石榴怔了怔,不知该怎么哄,便道:“我疼我爱呀,我疼你爱你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