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零章煅炼一提到高庸涵,酒界老祖的神『色』极其古怪,似乎有些无奈茫然,仿佛又夹杂着几许期望,沉思了片刻,才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总之这小子福大命大,咱们就是想『插』手也『插』不进去。”顿了一顿,缓缓说道:“能不能化险为夷,只有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这话说的是前言不搭后语,火缠龙不明所以,待要追问却见酒界老祖连连摆手,知道内中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别情,只好先放在一边。酒界老祖打算把火连城带回酒公山,慢慢消磨他的『性』子,故而并不曾有意为难,只是将他暂时禁制在蟾皇塔内,一并收入怀中。至于火龙旗,本想趁『乱』逃走,可是早已被人盯上,只有束手就擒的份,等待他的自然是严厉的惩处。接下来,便是办理火凤阳的后事,在炎焱族历史上,他虽无多大的功绩,可是也没有什么失误,身为最短命的一任族长实在令人遗憾。等到忙完这一切,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已是正月底了。这期间,火缠龙曾想仔细询问高庸涵的情况,总是不得其便。而酒界老祖似乎有意回避此事,竟然在某天清晨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信中很隐讳地提到,不必追究高庸涵的下落,待日后时机成熟时自会知晓。上仙的告诫自有道理,火缠龙很识大体,唯有按下那份好奇,将全副身心转到族内事务上来。只是在闲暇时,不免浮想联翩,琢磨着天火熔浆下到底生了什么事。非是酒界老祖有意卖关子,实在是天火熔浆下面的情形太过匪夷所思,一旦泄『露』出去,恐怕熔海崖自此后再也别想安宁。如此慎重其事,是因为天火熔浆百丈之下,藏着一个神秘的阵法,以酒界老祖目光之锐利,自可看出此阵法便是万仙大阵的阵眼之一。就正如没人能够想到,在风光秀美的星河屿会藏着万仙大阵的阵眼一样,在沸浪池的天火熔浆之下,同样有出人意料的布置。仙界用心之深,构思之巧妙,由此可见一斑。世间传言,万仙大阵总共有六个阵眼,这六个阵眼究竟藏在何处无人得知,唯一可以仰仗的便是那份法阵图。然而,包括陶氏、凤鸣氏以及诸多修真门派在内的各种势力,其全力抢夺的法阵图,却在高庸涵眼皮底下被人隔空抢走,有关阵眼的下落更加扑朔『迷』离。十年前,丹意大举入侵巨灵岛。可是就目前所知,岛上那个阵眼似乎只是个疑阵,因为从事后种种蛛丝马迹来看,丹意等人当日应该是空手而回,至少所得极其有限。如此一来,修真界对于有关万仙大阵的传说,渐渐生出了几分怀疑,甚至有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说传说本身不过是编造出来的一个谎言而已,根本不能当真。这个说法有人信,有人不信,不信的人仍旧寻访法阵图的踪迹,希望能以此进入万仙大阵获取无上仙器,然而十年来和往常一样,始终是一无所获。酒界老祖对传言中的仙器没什么兴趣,却在冲进天火熔浆之后,无意中现了沸浪池深处的秘密,一时间陷入到两难的境地。一方面,出于对高庸涵的牵挂,以及受人所托的看护责任,似乎应该设法追踪进去。另一方面,强行破阵必将引极其严重的后果,且不说沸浪池四周的禁制能否经受得起,单说阵眼之事一旦泄『露』,炎焱族顿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么一来,死伤必然惨重,随之而来的罪孽可也不轻。酒界老祖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先隐瞒消息等等再看,这么做固然是无可奈何之举,更多的则是源于对高庸涵的信心。沸浪池下面藏着阵眼,高庸涵事前同样是一无所知。起初,他在金莲当中受到本源天火炼制时,已然进入到物我两忘、神与物游的境界,于外界的变化丝毫不知。直到巨剑劈开本源天火,连同两个火神一起掉入天火熔浆时,才悚然醒觉。与所有人的感受都不同,高庸涵所到之处,天火熔浆纷纷避让闪出一条通道,使得他下坠之势越落越快,以至于原本已经软化动摇的魔『性』再度爆。一直守在他身边的那两个火神,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两人竟然同时出手,那团消失的本源天火突然出现,将高庸涵团团包裹起来,以一种前所未见的方法,开始煅烧他的灵胎。如果按照酒界老祖的法子,定然不容魔『性』爆,可是阴差阳错之下,事情出现了不可预料的变化。与先前那次炼制不同,这次少了池莲旌阳阵的护持,少了酒界老祖的照看,少了法诀法门的支撑,完全是依靠本源天火之力单独煅烧。这么做的变数太大,稍有不对便是形神俱灭的下场,如果硬要说把握的话,恐怕也只有寄托在那两个所谓的火神身上了。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没有帮忙护卫的打算,全然一副瞧热闹的态度,站在一旁指指点点。从高庸涵第一次踏进凤舞层宵府邸,体内的魔『性』便引了天火的攻击,可是随着体内另一股仙灵之气的激,使得两个火神就感受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出于本能的驱使,他们尾随众人进入到沸浪池中,先是躲在本源天火中观看,接着趁『乱』将高庸涵挟裹到天火熔浆深处,进而亲自出手炼制。他们这么做的原因,究其根本,和仙界上仙以及魔界大明王的关注,是同一个道理。只不过这些内幕隐藏得太深,不要说高庸涵本人,就是酒界老祖也不敢说完全清楚。两个火神近乎本能的举动,却给高庸涵带来了极大的痛苦。本源天火,乃是天地间最纯正的宇宙本源之力,本就不是一般修真者所能承受,况且还有两个火『性』娴熟的火神从旁催动,温度之高足以熔化世间一切。不过片刻的功夫,高庸涵的灵胎便已承受不住,尤其是魔『性』几近消融,乾机落月壶登时自行动,魔雾一出遂将本源天火『逼』退三尺。两个火神不觉一惊,跟着将四周的天火熔浆调动起来,齐齐朝乾机落月壶攻去。这两个火神,本就是炎焱族仙人留下的法身,而本源天火的威力毋庸置疑,这一下攻击丝毫不逊于仙人直接出手。高庸涵身在魔雾当中,于压力感受极深,危险瞬间『逼』近以至于心神震『荡』,恍惚中生出一股戾气。仿佛是受到戾气的影响,魔雾顿时附着在他身上,结成一层厚厚的鳞甲,跟着一声大喝,摇身一变化作三头六臂的模样。以高庸涵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被酒界老祖看到,一定会惊得合不拢嘴,这分明就是那位魔界大明王的模样。原来,乾机落月壶除了装有魔雾以外,还隐藏了一点大明王的神识。冥冥中自有天意,那位大明王凭神识附身于高庸涵,恰好帮他挡住了此劫,可见魔界并非常人想像的那样一无是处。否则,后世岂不是少了一位纵横三界、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魔神附体,高庸涵战意大盛,脚踏乾机落月壶,六只手臂结成一朵法印。法印击出时,居然在滚滚天火熔浆当中,凭空升起了一轮血月。这法印乃是大明王所创,取得是残月如血、魔影随行的惨烈战意,故名血劫天魔,端的是一等一的厉害法术。真正说起来,灵诀府的血劫红月法术,便是由此而来,不过此中牵连太过复杂,不是一般人能弄得清楚的。血月悄无声息地印在本源天火之上,天火猛地喷,将血月悉数熔化。血月尽管消失,内中的魔力仍在,天火旋即塌陷缩成了一团。那两个火神岂肯罢休,当即合为一体,化作龙头凤尾的模样,催动本源天火再次攻了过来。高庸涵冷哼一声,附身一道法印打在乾机落月壶上,壶内登时窜出一道魔雾,扭曲成符篆的样子迎了上去。这一下等于是仙、魔之间的交手,强大的法力波动直接在天火熔浆中撕开了一个虚空,自虚空内生出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将高庸涵和火神一起给吸了进去。虚空恰好连到万仙大阵的阵眼处,而酒界老祖来迟了一步,只能感受到万仙大阵的气息,却已找不到高庸涵的踪影。至于火连城的脱困,除了火绒承和火龙旗将巨剑上的符篆去除以外,本源天火和魔雾符篆的碰撞,也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这实在是巧到了极点!被扯进虚空之后,从四面八方涌来无穷无尽的挤压之力,饶是有魔神附体,高庸涵也大感吃力,由灵胎衍生出来的躯体率先爆裂。在扭曲变幻莫测的光影之间,大明王那点神识终于耗尽,连同乾机落月壶和魔雾一起,被生生碾碎,消失的无影无踪。灵胎内的魔『性』感受到危险,死命往灵胎深处藏去,然而仍旧无法逃脱,被完全『揉』进了灵胎当中,再无半点痕迹。酒界老祖和火神都想做到的事情,却在无尽虚空当中,被万仙大阵所蕴含的仙力达成,除了感叹造化神奇之外,还能说些什么?随着乾机落月壶和魔雾的消失,魔『性』的融合,四周仙力不再攻击,高庸涵周身上下顿时一阵轻松,脑袋一歪沉沉睡去。云霄瓶适时出现,护着他疲惫虚弱的灵胎,漫无目的地漂浮在茫茫虚空之中。兴许是感知到高庸涵身受重伤,久未『露』面的火螈钻了出来,将他盘在中间,不时地出阵阵低鸣。不知过了多少时日,高庸涵悠悠醒转过来,一睁眼便看到一条十余丈长,浑身上下洁白如玉,没有一丝一毫杂『色』的火螈。微微一愣,随即醒悟过来,欣然笑道:“多年不见,想不到你以不同于世间的修行方法,居然修到如此地步,可喜可贺!”火螈见高庸涵醒来,出一阵欢快的啼叫,而后用头蹭了蹭一旁的云霄瓶。“嗯,一定是云霄瓶中蕴藏的灵气,才使得你突飞猛进,有此成就。”高庸涵点了点头:“如果你一直在云霄瓶内修行,假以时日,就算飞升仙界,也未必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火螈听了大为兴奋,不住地上下翻滚,高庸涵看在眼里却有了另一层领悟。修仙之路何其艰难,只看千余年来成仙的只有玄元、重始二位道尊,就可想而知。有关异兽的修行,紫袖曾经讲过一些,类似于火螈这种异兽,要将百余丈长的身躯,一步步修到只有十多丈,没有个三五百年是不可能的。可是才过了短短的十几年,火螈就有了这等成就,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若是任由它自行呆在焚天坑地火熔浆内,恐怕穷数百年之功,也不可能达到今时今日的程度。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我也在云霄瓶里修行,会有什么结果?”“自从巨灵岛一战后,之所以修为大增,说到底还是借助魔雾之功。这也就是说,靠着魔雾当中的灵气,我不禁获得重生,而且还成了当世顶尖高手,这又说明了什么?”“难道说,灵气才是修行的关键,才是修真界真正依赖的核心?”据说九界坍塌以前,灵气充斥整个九重天境,是以修仙之人多不胜数,可是天劫过后,灵气不知去了何处,结果造成了一代不如一代的尴尬局面。想到这里,以前许多『迷』糊的疑问,似懂非懂的概念,仿佛一下子清晰起来。原来,所有的争斗,都源自灵气的匮乏!“哈哈哈!”想不到苦思不得其解的难题,居然得来全不费工夫,高庸涵忍不住放声大笑。火螈虽不知他在笑什么,但是也被笑声所感染,径自用长啸附和。笑声和啸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空旷的虚空。良久之后,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高庸涵和火螈同时一愣,跟着精神大振,抬眼朝远处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