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五这么一喊,众人才惊觉过来,唯有独笑翁和水穷叟两人神『色』如常,不慌不忙道:“高老弟没事,大家不必担心。”说话间,就见一个身影从下方急速升起,稳稳当当落回桥面。在与重始道尊法身激战之时,桑独笑和冷秋水自知修为有限,故而没有动手,只在一旁观战。他们两个心思细腻,早已将符灵悄悄祭了出来,以应不时之需。果不其然,高庸涵与重始道尊法身硬拼一记被震出了数里之遥,符灵大鹏正好派上了用场,将其救了回来。百余年前,独笑翁和水穷叟两人以符纸制成鹏鸟,放飞于天外直上九霄,继而开创符灵流派,由此奠定了精铸鬼工大宗师的地位。他们所制的符灵大鹏可以说是为数不多,能够不受禁制所限,在须弥山四周飞翔的机关。若说以前,放飞符灵大鹏不过是为了彰显技艺的炫耀之举,那么今日总算是用到了正途上,自然引来众人的高声喝彩。“符灵术数,名不虚传。”权机真人心悦诚服,拱手道:“佩服,佩服!”“嘿嘿,以前只是听说过你们有这样宝贝,今日才见到,果真了不起!”凤五和他二人交情匪浅,言语间很是随便,却也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好说,好说!”在场的均是一族一派的头面人物,能被这么多高手赞叹,独笑翁大为得意,伸手将符灵收回囊中,朝众人团团一揖以示答礼。高庸涵屡经磨难,对适才的凶险浑不在意,谢过独笑翁和水穷叟之后,皱眉道:“咱们这么一闹,这桥两边重始宗的人可就全都知道了,接下来再无隐秘可言,事情难办了!”当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谁都想不到刚刚踏上征程,还没到须弥山就已暴『露』了行踪,先前的设想统统落空,不得不面对最为艰难的一种局面。一想到重始宗这么多年来的强势,背后还有天下第一高手海邀黎坐镇,众人顿感压力大增。毕竟,潜到近处暗中刺杀的难度,和硬碰硬闯上门去厮杀不可同日而语。“宗主,事已至此莫非还能回头不成?”烈九烽『性』情刚烈,昂然道:“咱们连重始道尊的法身都能破,一路打下去又有何难?我就不信咱们众志成城,连一点机会都没有!”“烈先生说的是,咱们几派和重始宗积怨重重,原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不合力一处拼死一搏,恐怕都难逃覆灭的下场。”权机真人身为天机门宗主,于厚土界的大局看的极其清楚,深知此次须弥山一战,将是决定天下气运的一战,断不容有半点退缩,当即朗声道:“便是死也要叫天下人知道,这朗朗乾坤,岂能由人一手遮天!”“说得好!”遣云真人抚掌大笑,一手指天肃然道:“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就不信没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好!”士气非但没有消沉,反而愈发激昂,高庸涵豪情大发朝前一指,大声道:“前面就算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咱们也要闯他一闯,看看上苍究竟有没有公道!”所谓振臂一呼响者云集,众人热血沸腾,浩浩『荡』『荡』杀奔须弥山。过了虹桥,穿过一片灵气四溢的云雾,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雄奇的山峰。山峰共分三道,陡峭的悬崖如同刀劈斧凿一般,山间环绕着玉带一般的灵气,远远望去就像是三根倚天的石柱并立支撑天地。山脚下则是一座道观,屋檐相连层层叠叠,泛起一片淡淡的青光,与山峰和云雾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道观依山而建,侧面是云雾缭绕的深渊,往东南方向不远处,是若隐若现的点点灵光,宛如璀璨的群星不停闪烁。好一派仙山景象!“此峰名天柱峰,乃是须弥山的门户,据说峰顶有路直通上天,只是山腰处灵气聚集,从无人能上到峰顶。”遣云真人转而指着那座道观,为大家解说道:“此观名临星观,所谓玄沟临星数万里,取得便是此意,是专门接待各路道友而兴建的。”“嘿嘿,临星观如今可不会接待咱们。”凤五眼中精光大盛,笑道:“说不得只好打上一架,硬闯过去了!”上山只此一条通道,临星观恰好扼守着咽喉之处,唯有打将过去。到了近前,众人心中皆是一懔,不出所料,重始宗早已严阵以待。道观前不算太大的石台上,三五成群错落有致地站着数百名重始宗弟子,当先是一位身着紫袍的御风族修真者。此人气度沉稳,站在那里仿佛是一座山横亘在面前,显见修为已近巅峰。“遣云真人,藏默真人,权机真人,哼哼,看来玄元宗和天机门的高手都到齐了,还有七虫族的人,好得很!”那御风族修真者扫了一眼,只认出了遣云等极少数几个人,不过他自恃身份,对其他人也不大放在心上,冷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硬闯须弥山,当真是不想活了么?”“空源,按辈分我师弟比你高一辈,你如何敢直呼其名?”凤五腆着大肚子打趣道:“难道说一当了长老,就忘却了礼数不成?”这位御风族修真者,正是重始宗五大长老之一的空源上人。自海邀黎接任宗主以来,重始宗共有五位大长老,分别是申朴真人、空源上人、柳眉仙子、木两空和卿攸道人,这五人莫不是当世奇才。只可惜时运不济,五大长老已去其二。三十多年前,焚天坑突现异象,紧接着玄元宗宗主拓山殒命东陵道。适其时,海邀黎深感事态严重,在和申朴真人商议后,派遣木两空等人前往焚天坑一探究竟。熟料,在刚刚踏入焚天坑地界不久,木两空等人就遭到神秘人围攻,最终只有盘甲侥幸逃脱。事后,重始宗曾明察暗访,可是始终没有结果,此为重始宗近年来的一大悬案。自从曲江会盟以后,原本合作无间的玄元、重始两宗分道扬镳,此后种种争执终于使得双方反目成仇。由于玄元宗群龙无首,在重始宗的步步紧『逼』之下节节败退,以至于失去了掌管须弥山的资格。十几年前,另一位长老卿攸道人,居然失陷于须弥山的灵气『乱』流当中,再也没有回转。消息传出,一时间震动了整个修真界,世人至此才知道,须弥山除了令人向往的灵气之外,也暗藏着可怖的杀机。其实,这两人的死都和一个人有关!木两空追查焚天坑异象,一旦查明真相,对谁最不利?环顾天下,除了化身丹意的狐晏之外,还能有谁?至于负责出手的那些个神秘人,自然和围攻凤五的同属一伙,正是纳兰手下的苦行者。至于卿攸道人的那次意外,则完全是丹意有意为之。因为在剩余的四位长老当中,数卿攸道人对他最为冷淡,甚至于反感,因此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务必除之而后快。可惜,包括这两件事在内的诸多阴谋,都不曾被人发觉。这是因为,一来丹意吸取了以前的教训,行事谨慎不『露』半点破绽,二来则是他手段高明,处理事情四平八稳滴水不漏。加之他隐藏的实力太过强悍,诸如羽先生、虎风等一代宗师,都甘愿听命供他驱使,是以反对他的人死的死关的关。随着反对的声音日渐消沉,丹意对重始宗的控制愈发严密。申朴真人年事已高,留守九重门道场;柳眉仙子喜欢独来独往,极少『露』面,威胁也不大。至于空源上人,就他本人而言对丹意并非全然信服,只是听从宗主海邀黎的命令,才对丹意惟命是从,故而被安排在临星观这等要地。“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冒充玄元宗弟子?”空源上人能成为重始宗五大长老之一,无论修为还是涵养均远胜常人,当然不可能被一句话激怒,只是看了凤五一眼,淡淡地应道:“七虫族当年危及整个厚土界,还是玄元道尊将你们压制在焚天坑,玄元宗怎么可能会收虫人?”“这空源上人不愧是重始宗响当当的人物,貌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实则暗含挑拨之意,想是看到狂尊、蝎翁等七虫族人在场,这才有意提及往事。”高庸涵和狂尊相视点头,均觉得这个空源上人不好对付。“若论过往,我们七虫族创建辉煌之时,你们这些鱼人还在熏风里面吃石头呢。”蝎翁听空源上人话中对本族极为蔑视,反唇相讥道:“再说了,玄元宗和重始宗不过才四百多年的历史,你以为你当了个什么破长老就很了不起么?”“蝎翁,息怒!”凤五笑笑,朝蝎翁摆了摆手,扭头答道:“我是玄元宗凤师道,这副虫人躯体只是暂借而已。”“你是凤师道?”即便是蝎翁充满挑衅的话语,空源上人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但是凤五这句话却令他脸『色』一变,不无疑虑地说道:“已有二十多年没有你的消息,传言你死于非命,想不到竟是躲进了焚天坑?”“我并非躲进焚天坑,而是为了追查焚天坑异象的真相。”虽说已经打定了拼命的主意,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凤五和高庸涵仍不愿和重始宗死磕。此次要对付的是丹意,如果能取得重始宗有限的谅解,也足以省却极大的麻烦,故而凤五才张嘴胡诌。“哦?”空源上人想起木两空,不由得追问道:“可查到什么没有?”他开口这么一问,高庸涵和凤五心中暗喜,知道机会来了。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丹意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一点!如果主持临星观的换作是其他人,比如说重始宗内归附丹意的弟子,又或者羽先生之流,只怕一上来就大打出手,哪里还会给凤五说话的机会?只因为丹意想要依仗空源上人的德高望重,来慑服重始宗内部的不平,才会留下今日的隐患,不过谁又能想得到,居然有人敢硬闯须弥山呢?当然,这也是凤五机变无双,抓住了这难得的时机,借以分化丹意掌控的实力。在之前,他就已和高庸涵取得共识,重始宗上下万余名弟子,绝不会全都成为丹意的爪牙,其中大部分只是被蒙蔽而已。只要能揭穿丹意的真面目,未必不能获取重始宗的援手。当下凤五鼓动如簧之舌,侃侃而谈。“你看我都变成了虫人模样,如果没能查出真相,岂不白吃了那么多苦头?”凤五身子一挺,周身散发出一股沛然气势,朗声道:“焚天坑下面藏着一个人,那人便是当年掀起滔天巨浪,后来神秘失踪的原界帝君狐晏!”“什么,居然有这等事?”空源上人动容道:“这怎么可能?”“这有什么不可能?”凤五朝前迈出几步,凝声道:“狐晏抢了丹鼎门的至宝贝叶宝鼎,而后躲进焚天坑,否则怎能躲得过当年仙界的追究?”有关贝叶宝鼎的猜测,纯粹是依照高庸涵转述的旷凭阑过往经历而来,纯粹是揣测之词。尽管这个推断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凤五一副言之凿凿的神态,不由得人不信。“贝叶宝鼎,狐晏,焚天坑异象?”这个说法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空源上人心中念头急转,嘴里念叨了几遍,皱眉道:“那后来呢?”“后来么,狐晏摇身一变成了丹意,先后暗算我掌教师弟目桑,和我师尊拓山真人,搅的天下再度大『乱』!”凤五毫不迟疑,答的极为干脆。在他看来,反正都已将丹意和狐晏扯到了一起,不妨将所有的罪责都扣到他头上。“一派胡言!”空源上人目光如刀,盯着凤五一字一顿道:“丹意若是狐晏,我家宗主岂能看不出来,反而还将派中事务尽皆交付于他?”“那是海邀黎宗主宽宏大度,希望能借此感化于他!”凤五的瞎话当真厉害,这么一说反倒堵住了空源上人的嘴。“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至此,空源上人虽不信这些说辞,可是对丹意终究还是起了一点疑心。一番唇枪舌剑,凤五的目的达到了!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