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镜花掀起车窗的帘子朝外看,就看到一辆化丽的马车正在旁边停着,马车是暗红的料子作帘,前面坐着一个中年汉子赶车,而她和阿璋刚才丢出去的大饼,一块落在了那车夫旁边的车架上,还有一块不知何踪。天啊,不会是就那么凑切,她就是随手一丢,就把大饼丢到了人家车厢里吧。夏镜花心里一声哀呼。“车里是谁,还不下来……”那边的车夫十分气愤地叫嚣。前面赶车的老夫车被这壮汉所吓到,有些害怕地回身来看车坐的夏镜花和阿璋。一人做事一人当,夏镜花也没得退路,深吸了一口气,掀起帘子下车,落地站直了身子。“你可知道这里面坐的是谁,你……”华丽马车上的车夫显得十分气愤,开口就欲喝斥。“敢问,我可有伤到你。”夏镜花也不是好欺负的,转目看了那车夫一眼,将他的话打断。俗话说,柿子要挑软的提,这车里的主人都没有发话,她若先让一个车夫就先教训踩到脚下,那她可是丢完了脸,摆明了自己就是个软柿子。如此一来,这车里的主人若想追究责任,就更是无所顾及了,她诚意道歉,但并不代表人人可欺。“我在向你的主人道歉,不是你。”夏镜花不卑不亢地看着车夫说完,然后收回目光,落向马车的车厢,拱手道:“是在下一时不察冒昧打扰了,还望……还望里面的公子,小姐,老爷,夫人见谅。”夏镜花也不知道这车厢里坐的什么人,只能将所有的中老青幼可能性全说了一遍。”“噗……”车厢里传来一声噗笑,是个女子。原来是个女子,夏镜花觉得自己是弄明白了车内的情况,不过心也有点紧张,万一这位小姐难缠,这女人钻起牛角尖和人计较的时候,可是件可怕的事。“这位小姐,是在下失礼了,还望小姐恕罪。”夏镜花又实诚地冲着车厢行了一礼。同时四下在地上搜寻另一块饼,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果然就是那最坏的猜测,她真是将一块大饼丢到人马车里了。相隔了好一阵儿,那车厢里的人都没有出声,夏镜化的腰弯得有点酸了,就偷偷抬眼朝车厢里看,但却被车前的帘子挡全了,根本看不到什么。就在夏镜花想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时,车帘忽然就掀起起来,然后一个俏丽的年轻姑娘从车厢里掀起帘子露出脸来。“这位公子,你可知道,你随手一扔的大饼,可是把一身儿上好的绸缎衣裳给毁了?”年轻女子面色不悦地开口。“小姐见谅,在下实在是无心之过。”“无心之过,无心之过就不是你的错了吗?若你方才随手丢的是把刀子,只怕现在就是条人命了。”“是在下弄脏了小姐的衣裳,小姐不妨留下个地址,待我筹了钱就送还给小姐。只是今日在下尚有急事要办,还望小姐容我离去。”“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此时放你走了,哪里还会指望你再来赔我衣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夏镜花感觉自己是遇上了难缠的人了,急着还要办其他的事,就所性直接道:“不知小姐要如何才能不追究此事。”“容我想想……”那姑娘一点不着急地开始想了起来。夏镜花就在那里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等着,心里是越发的着急,眼看着时辰越来越晚,继续在这城耽搁时间,自己去菜市的计划怕是要泡汤了。就在夏镜花心里火急火燎的不知道怎么办时,忽然一个声音缓缓响起,自车厢内传来。“好了,小月,别再为难这位公子了。”那声音温和清亮,不急不徐,听在耳中,犹如清泉浸石,月照松间,令人耳朵为之一惊。夏镜花听着这个声音,再从那年轻姑娘半掀起的帘子朝内看了看,依稀能辨认出是还坐着一个男子,只是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长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车里不是坐了一个人,是两个,这主人也不是小姐,而是公子,现在在指责自己的,应该是这公子的随身婢子。“这位公子,若有急事就先行离去吧。”车厢内的人语气淡然,语调温雅有礼地开口。“多谢公子。”夏镜花听到能离开,也顾不得其他的好奇,冲车厢里的位置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就要回自己的马车。“喂,等一下,这个还给你。”小月叫住夏镜花,好笑地伸出手来,将一块大饼用帕子包着递还给夏镜花。夏镜花一愣,有点发蒙,迟疑了一下,才尴尬地伸出手去接过大饼。“樊侍卫,走吧。”年轻姑娘看夏镜花接下大饼,冲车夫招呼了一声,那壮汉瞪了夏镜花一眼,一扬鞭子就赶着马车离开。华丽的车厢里,小月坐回身子,边重新燃了车内的烛火,边道:“还好只是块面饼,我还当是暗器呢。对了,她就是那个夏小侯爷让我医治的人,也不知怎就会在这儿遇上,王爷可知道她到底是谁?”独孤锦衣温和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王爷,王爷。”小月轻唤了两声。“夏镜花。”独孤锦衣慢声说出一个名字。“她就是那个……”小月听到这个名字,明白了方才那人的身份,不禁惊讶地微睁了眼睛看着独孤锦衣。“嗯,就是她。就是她逃了本王的婚,把本王独自留在了宫中的婚宴上。”独孤锦衣微笑说着,唇角微扬,眼神中是一种有些特别的浅笑。―――――――――华丽分割线————————另一边,夏镜花带着阿璋打听了沧州最大的菜市场所在的位置,赶在菜市收摊前去了,挑了一家由老夫妇两人经营的摊子,夏镜花挑了些菜式,然后付了钱,末了又多付了半两银子,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这些菜全都洗好,明天一早送到一品天香楼旁边的摊位上。买好菜类,夏镜花又带着阿璋去挑了肉类,同样的要求,明早一早送过去。阿璋一直跟在后面叫嚷着真是难闻,真是脏。“看你这就是没见过生活百态的富家子弟,这些可都是老百姓赖以生存的东西,老百姓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夏镜花边挑着鱼边教育旁边的阿璋。“原来这就是老百姓的生活。”阿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夏镜花左右看着鱼,挑不出太合意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到旁边角落里蹲坐着的一个年轻姑娘。那姑娘面前摆着一只木盆,盆里放着些活鱼,个儿小背窄,显然是从河里钓出来的那种,比不得专门池塘养的鱼肥大,但就是这种鱼做出来才够香。“姑娘,这鱼怎么卖。”“小的十个铜板一条,大的十五。”姑娘回答。“这鱼都是你自己钓的?”“嗯。”姑娘点点头。“今天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明天来卖不也一样。”夏镜花边挑着鱼边随口发问。“娘亲病了,我只能晚上去河边钓鱼来卖,换了钱给娘买药,今天的鱼没卖出去,明天就没有钱给娘换药了。”姑娘说着眼睛就泛起了红意。听她这么说,夏镜花挑鱼的手停下来,数了数盆里的鱼数,忽然脑子一转,道:“姑娘,你一天能钓多少钱,赚多少钱?”“最多的时候五十个铜板,就能给娘买两天的草药了。”“那是不是,就算你今晚卖光了所有的鱼,明天再去钓鱼,最多也是赚五十个铜板?”“是这样。”姑娘点点头。“好,那这些鱼我全要了,你今晚把这些鱼全拿回去养着,别让它们死了,明天一早送到一品天香楼旁边的摊子上,我再多给你六十个钢板,当是你明天的工钱,然后你再替我做一天工,怎么样?”“做一天工?”姑娘皱眉,眼神有些担心。一个姑娘家,面对一个晚上出现的公子的工作邀请,有担心是自然的,夏镜花赶紧解释,道:“放心,只是替我打下手,不会做什么折辱你的事。”“好,我答应。”那姑娘为了能将鱼卖光,也能赚六十个铜板,咬牙点了头。“好,那你收拾好鱼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不要迟到。”夏镜花微笑着,伸手从荷包里取出足够盆里那些河鱼的铜钱递交给那个姑娘。“公子,我叫鱼儿,不知姑娘怎么称呼。”那个卖鱼的姑娘看夏镜花要离开,赶紧出声询问。“我……”夏镜花刚想要脱口而出说自己叫夏镜花,忽然想到自己现在是男装示人,而且夏镜花这名字只怕天下大半的人都知道是侯府的五小姐,就又收声。想了一想,夏镜花道:“我叫苏北月。”“我替我娘多谢苏公子。”鱼儿冲夏镜花行了一礼。“客气。”夏镜花笑着转身离开。离开菜市场,时间也不算早了,夏镜花带着阿璋去了昨天的书写摊子,从字摊先生那里拿了昨天预定好的一百张字报,确认字报没有问题后,夏镜花带着阿璋开始沿街走动,遇到几个正在街边玩闹的小孩,她走了过去。“小地弟们,你们想不想赚铜板买糖吃呀?”夏镜花拿出几个铜板在手里捻动。一听到糖,那些小孩子都扭过头来看夏镜花,盯着她手里的铜板,露出想要的眼神。“你是谁,要干什么。”一个年长的小男孩开口,“你们里面,有谁会认字吗?会的举手”夏镜花问。“我。”“我。”有两三个年长的点的小孩都举了手,一个国家的国情好坏,从这个国家的教育幅度上能看出最直接的效果。夏镜花心想,这大晋国看来还真是不错,应该是国强民富,孩子们都能读书识字。“那好,我这里有一些东西,你们呢帮我拿到这街上去,大声地念出来,越大声音越好,谁的声音越大,念的越快越清楚,谁就能拿到多的铜板。“凭什么相信你。”夏镜花拿出铜板,一人手心里放了一个,接着道:“这就是订金,我这里还有很多很多铜板,看谁能拿得多哦。”夏镜花摇了摇手里的荷包袋,让里面的铜板发出一阵响动。几个小孩子相互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手里的铜板,想想街上的小零嘴,都动了心,还是那个年长的小男孩领先,从夏镜花手里接过了一张书报。余下几个年纪较小的孩子因为不识字,一直站在后面不说话,夏镜花也给他们一个一个铜板,道:“没关系,你们听大哥哥们怎么说的,你也跟着一起说,就好了,也都有铜板拿。”14hva。小孩子是最好哄的,平白给个铜板,立刻全都笑了。然后,沧州琼街上就出现了一小队孩子帮,为首的几个小孩拿着大字报,边走边大声地念着几条讯息。“一品天香楼隔壁,明日神秘新厨试菜,买二送一,独制神秘例汤前50位免偿。”“一品天香楼隔壁,明日神秘新厨试菜,神秘大奖抽取,免费送银子。”…………小孩子最是直接无畏,加上后面的附和,一帮小孩从街中央穿过,所有人都闻声侧目看过去,然后开始相互询问交谈,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从琼街头到琼街尾来回穿行了一遍,夏镜花对效果非常满意,又给了每个小孩一枚钢板,要他们再从街头到街尾喊一遍,并且把余下的字报交给那些年纪小的孩子,要他们在附和的同时,把这些字报挨家挨户送到这街上的每一个家店铺,每一个在路边的人手上。免费,送银子,神秘厨师,这三个词成为了所有人的话题。夏镜花要做的已经做完,满意地带着阿璋溜回侯府。第二天天未亮,夏镜花早早的起身,把院门插好后,与阿璋翻墙出去,然后直接朝琼街去。刚一开摊位,送菜的人就来了,放下菜收了银子离开,随后就是送肉的也来了,最后是鱼儿来了,夏镜花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安排着开始干活。“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第二次干这种事。”在旁边照看着灶火的阿璋边愤愤地瞪了夏镜花一眼,边将一块柴木丢进灶里。“不过是让你照看一下火,还没让你干别的呢。”夏镜花摇头叹息,这可真是个公子哥儿,拍了拍阿璋的小肩膀以示安慰,转身去切菜。天快亮的时候,夏镜花把一大锅鱼头汤炖上了灶,待炖出了香气后,又在街边架了火,然后与鱼儿合力将大锅架到火上,就在路边接着炖。鱼头豆腐汤,本就是许多人的心头爱,夏镜花为了让香气更浓郁,飘得更远,再在汤里加了加上姜,五香,八角,等一堆香料的味道,越炖香味越浓郁,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整条街都飘着这一大锅汤的香气,直把人的谗虫勾醒在肚子里。渐渐的,那些知道这汤是免费的人都来了,免费的东西不喝白不喝。夏镜花让鱼儿组织来的人排队,一人一小碗汤,仅限前五十人。喝完一碗汤,肚子里的谗意更重了,有人就坐下来,要点个菜式,这时候鱼儿就会推荐,不如多点一个,买二赠一,就省了一半的钱。于是,客气就会想,所性多点一个,于是三个菜就卖出去了。五个例免费的鱼汤,有五个人坐了下来,一共卖出去二十个菜,三个菜按半两银子收入算,收回来十两,仅是两个时辰,夏镜花就将所有买菜的原料钱收了回来。而接下来的,因为闻香而来,或是闻好奇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小小的摊位上坐满了人。因为人多,夏镜花并没有在菜花样或是摆盘上多下功夫,所以就加足了份量,夏镜花的手艺方法皆来自于现代,对于烹饪的手艺和菜式都出在新奇之上,但凡吃过的,皆觉得口味独特,给出好评。就这样,沧州城排名第五的一品天香楼门庭冷清,而旁边的街边小摊上却是人满为患。不远处,街对面的一间茶楼顶层的楼阁厢房里,有人正在密谈闲聊。茶楼的厢室里,桌案左侧的男子,紫衣锦服,紫玉冠冕,一身的贵气风流,正是夏青城,对面隔桌而坐的男子,一身茶白衣裳,生得一张面若冠玉的脸,头丽羊脂玉簪,周身素雅简单,清雅出尘,犹如兰枝玉树,正是锦王独孤锦衣。有樊虎从旁边接过小二送上来的笔墨纸砚等一应物件,轻轻地放到独孤锦衣面前,“这么说来,五皇弟是从北郡主府那里出来后就直接去了定远侯府。”独孤锦衣边取笔沾墨边开口。“他是想去找我的,不过当时出了些小意外,我没能接应上他,反倒是别人帮了他。虽说太子的人也追到了侯府附近,不过好在那些暗卫也不确定人在哪,没有把握,也就不敢明着入府搜人,所幸一切都还顺利,他都安好无虞。”“你嘴里的这个别人,胆子可真是不小。”独孤锦衣笑着随口有些感叹,论这天下间,敢随随便便与太子抢人的人,可真没几个,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与太子有任何交集。夏青城有点尴尬起来,接着敷衍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提也罢,我们来说说后面的事,要如何把五皇子安全的从定远侯府接出来。”独孤锦衣察觉了夏青城的不自然,却也依旧写字,头也未抬地淡声问,道:“你上一次说让我不必过问,我信了你,然后就替你救了一个当初让我颜面扫地的人。”“哎呀,三哥你这时候怎么又提这件事了,上次我都已经向你赔理认错了,说好不再提了。”夏青城摆起一张为难的脸。15898510“三哥?我们结拜这么多年,你叫我三哥的次数一双手都能数过来,从前但凡你叫我三哥,就准是自己惹了事上身。你可还记得上次你叫我一声三哥时,是什么时候?”独孤锦衣淡声说着,头也不抬是继续书写。夏青城这是被人扒了旧伤疤,脸色变得有点不太好看,他自然是不会说自己的糗事,倒是旁边进门来公孙亦笑着接过话,道:“属下没记错的话,可是三年前,夏小侯爷你把那契丹来的九公主当成是宫时新进的舞伎给调戏了,那九公主不依不饶的要嫁给你,你才来请王爷帮忙说话。”“公孙先生的记性太好了点,我可都不记得了。”夏青城没好气地回了公孙亦一句,装作不懂。“公孙先生过来,可是有什么消息?”独孤锦衣抬起头来,面色温和地看向公孙亦。公孙亦冲独孤锦衣恭敬地行一礼,面上的笑意收敛,道:“方才接到晋都那边的传书,原来此次乃五皇子乃是偷偷尾随太子出的宫,后来被太子发现,才带在身边一起来的沧州。”镜起璋上年。“可有打探到太子为何密行来沧州?”公孙亦摇头,道:“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皇上亲自对太子下的口喻,当时摒退了所有宫人,连刘公公都被打发了出来,不知道皇上对太子说了什么。”“能让皇上如此小心交待的事,又要太子亲行亲为,必不是简单小事。如今又有人欲害五皇子,这与此事不知道有没有关联。若是有,这事情就有些棘手了,需要小心处理,否则一不小心就要与太子结下仇怨。”夏青城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分析。独孤锦衣安静地听着,并不多话,修长的指捻着一杆玉毫笔,好看的指节分明,依旧不急不徐地在纸上写动,直到夏青城停分析的话,才慢声道:“公孙先生有何想法?”公孙亦向独孤锦衣拱手,道:“我同意小侯爷的看法,虽说如今五皇子之事有些令人着急,但我们不好贸然出手。”“难不成,我就要眼看着自己的皇弟陷于危难而不顾吗。”独孤锦衣不紧不慢地开口。-----前面三章有改动戏份,77章新增了戏,交待无面公子紫堂的身份,就是夏镜花和夏青城逛街的时候,我是在原章上覆盖修改的,订阅的同学重新点进去,不收钱的~作者特别提醒:建议去看一下,因为有重要伏笔推荐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