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镜花沿着那些鞋印一路朝前追去,同时心里也在庆幸方才成功地拖住了那些贼人,如若不然,这一上沙滩,那些人就能凭着鞋印毫不费力地知道她们逃跑的方向,想追她们就真是如有人带路一样,加上这沙滩上没有遮挡物,那些人若要放箭,或是驰马来追,她们就是死上几回都是可能。有时候,真是老天不助你,你就只能靠自己了。夏镜花沿脚印向前追,渐渐看到前面河面上漂着一些船只,船上没有人,显然是被人故意放下的。看来是那些前行开路护卫成功了,穿过了森林,也找到了渡口码头的船只。渐渐看到了码头,夏镜花看到夏妍正焦急地在渡口码头的木搭渡桥上来回地走动着,旁边站着宋安和夏远威,两人也是一脸忧色。宋安拱手,冲夏远威道:“侯爷,三小姐,您还是先渡河吧,否则那些贼人追来,就来不及了。”“五妹还没有来,我们不能弃下她。”旁边的夏妍在夏远威没有开口前先开口,然后看向夏远威,道:“父亲,我们不能丢下五妹,不能先走……”“三小姐,这五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你死了我都还活着。”夏镜花素来不喜欢有人背后说她的坏话,更何况是在她拼了大杀一场之后还被人如此猜测,以至于她出声开口之际,对宋安十分没有好气。众人闻声回头,看到满身血渍的夏镜花跑过来,一跃步上了渡口码头的桥搭上。一看是夏镜花,夏远威面露喜色,夏妍则直接跑了过来,扶上了夏镜花的胳膊,拉着她打量,担忧又欣喜地道:“五妹,你可都还好,你血上染了好多血。”夏镜花忽然有点小感动,这个时候夏妍对自己的关心,不似是装出来的,不管她个性里有多小大小姐毛病,但她到底还是在真担心自己,这就让她在厮杀之后觉得有点安慰,觉得自己做的事情至少是值得的。遂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地笑道:“三姐不用担心,我都好,这血不是我的。”宋安看到夏镜花,脸色刷地一下白了,然后又立刻转红,想到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应该是被夏镜花听到了,便不敢直视夏镜花冷扫过他的目光。这时候夏镜花也没时间和宋安计较,就看向夏远威,道:“父亲,女儿暂时将那些人阻挡住了,不过只怕稍后会有人发现,还会追来,现在赶紧渡河吧。”“嗯。”夏远威点头,随后拉着夏妍赶紧朝码头渡口前面停着的船去。一方小船,夏妍先上去,随后夏远威上去,夏镜花随后,宋安最后解下绳子就要跳下来,但却没想到的时,就在这时候,嗖的一声传来,刚解开绳子,站在木桥搭上还没来得及跳下来的宋安就眼睛一睁大,朝着渡口下的河水扑了下去。在宋安扑下去的身子后背上,众人看到了根深扎在上面的羽箭。嗖嗖的箭声极快地自岸上射来,一群骑马而来的黑衣蒙面人,带着一行山贼自树林间中出来,直向河边追来。“父亲,不好了,那些人追来了。”夏镜花压着夏妍的脖子让她伏下身子。躲过飞过来的箭支看向夏远威。夏远威有面色阴沉,盯着岸上那些黑衣蒙面的骑马人,道:“果然如你所猜测,这些人不是普通马贼,是有人要本侯的性命,本侯这就下去会会这些肖小之辈。”夏远威说着,就要站起身子下船,夏镜花赶紧挡手一砍将一支要扎进夏远威身上的箭砍断,道:“父亲,这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即是既是对方冲你而来,你就更不能出面顺了他们的意。”夏镜花说着,忽然扶住船弦,扑通一声跳进了河水里。河水微凉,立时将夏镜花大半身的燥热之气散尽,也将她身上早先浸染的血渍溶解在了水里,将她周身的水全部染红,水没到她的膝盖,她就住船舷,使出力气推动着船向深水的地方推。“这船太小,载上三个人必须要有双人划双浆才能快,两人的话就能快许多,我留下来,三姐与父亲赶紧渡河去。”“五妹,那你怎么办,我们不能丢下你不管。”夏妍立刻要否认这一建议,伸手就来拉夏镜花。“我们之中必须有一个留下来,三姐你自然是不行的,你此去京城就是要嫁与太子,要入嫁皇室,为夏氏一门重振门楣,加之你平日多养在深闺,对此场面根本没有应对之力。父亲也不能留下,父亲是夏氏一族的主心骨,此次有人欲要加害父亲,就是要对夏氏一门不利,若父亲留下,那就是顺了那些人的意,若父亲出事,后果不堪设想。思来想去,还是我留下最好。三姐,这是现在唯一的机会,否则大家都要一起死在这儿了。”“五妹,如此抛下你,岂不是要我与父亲见你去死。”夏镜花摇头,轻轻握了握夏妍的手背,目光去看向夏远威,道:“父亲,您与三姐渡河后就入城,在城中寻一处地方留下等我一日,若我成功脱身,便去城中找你们。”镜鞋们带在。“那若是一ri你不到呢?”夏妍意识到了一些可怕的可能性。“若我一日还不到,那便是我出了意外了,父亲您带三姐立刻启身入京,不要耽搁。若在中秋之前我未能到晋都城,那便向皇帝禀明我已不在这世上,来日父亲您就彻底此次的主谋,为女儿我报仇便是。”“五妹……你何必……”夏妍听着,眼睛又不禁的红了起来,就如眼前就是生离死别一样。“为何要如此护着夏氏一族。”夏远威伏着身子避开射来的箭支,审视扶着船弦的夏镜花发问,眼神间是一种让人无法用一句或几名就能形容的情绪,有疑惑,有提防,还有更多的是拭探。“因为我姓夏呀,我虽不知道从前的夏镜花做过何事,但既然如今是夏镜花是我,既然我留在了夏府,既然我注定就是夏镜花,那我不妨就试着溶入这个家族。我不记得从前的事,但却知道现在自己做的事,我相信人与人的信任,保护,对人的好都是相互的,我对你们的好,他ri你们也能对我好。人与人的关系,软化、增进、然后信任,总要有人先迈出这一步的,那么就由我先来吧。”“五妹……”夏妍听得动容,眼睛里竟然闪出了泪花,伸手紧紧握住了夏镜花扶在般弦上推动船只的手。“三姐,自我醒来之后,早先时候你不也是对我冷淡吗,那时你便是对我有些提点之意,也不与你多有亲近,而如今你为我担忧,方才在渡口本可以早先登船离开的,你却坚持不肯,要留下来待我,你对的改变,我都看在眼中,亦记在心中。我说过,你若信任我,我便会值得你信任,如今同样是这般。”夏远威听着这些话,一直没有发言,最后如下定了决心一般,侧手将自己手中的剑递到夏镜花面前,道:“这柄剑是为父一直带于身边的配剑,你留下。”夏镜花接过剑看了看,是钢刃的长剑,剑长三尺有余,剑利而锋寒,一看就是精工制作的好剑,再看剑身与剑柄的相交处以篆刻着一个夏字,就知道这如夏远威所讲,是夏远威的贴身长剑。但是夏镜花却也只是看了看,就又递回到了夏远威的手上,道:“父亲,此剑乃是父亲的爱物,亦是父亲的傍身兵器,女儿不敢收,况且此去河对岸尚不知是何情况,父亲还是留剑在身侧防身,也好保护三姐。”夏镜花说着,看了看自己身下的河水已经到了自己的腰际,她踩在河沙下的脚也不太稳了,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向前了,便也不再浪费口舌啰嗦多说,狠狠的一用力,将船猛力一推,让船朝着河中深水处去了。“五妹,你一定要小心。”夏妍在船上伏着身子,避开箭矢,用不舍和担忧的目光看着夏镜花。“你自己保重,不可逞强,不可冲动,保命即可。一有机会逃脱,即刻沿途来寻我们,此处前方是渭城,本侯会在渭城的留香客栈留下人口讯等你一日。”夏远威也甚是少见地出言关切提醒。夏镜花冲夏妍点了下头,然后又冲夏远威微拱了下手当是作别行礼,也不敢再耽搁,转过身就赶紧趟水朝岸边去。16640510回到岸边,在河渡的桥搭下,夏镜花悄然地伏着身子,听岸上头顶的动静,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踏上了头顶以木条横搭成的渡口桥搭。夏镜花方才在河中那一番话说得动容而真切,将夏妍感动到落泪,让夏远威也动容,而于夏镜花来讲,其实也算是一半一半了,她有真心,也有自己的算盘在里面。她早先就留意到了这一处桥搭渡头下的缝隙地方,可供她藏身。既然她明白对方的目标是夏远威,那么这次劫杀的中心目标就是夏远威,夏远威在哪,杀手们就会追到哪不放。相比夏镜花留在船上,三个人共乘一船不弃,冒险在船上受群箭齐发的威胁,她倒宁愿跳下船,让船赶紧离开,自己安静地躲在这里,只要躲过一阵儿不被发现,那些人离开,她也就安全了。那些人的目标是夏远威,于她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那些人基本没多少心思的,追到岸边的人看着已夏远威乘船离开,自河心消失,那些人便多半会放弃,就算气馁不甘心,但也只能折反。如此一来,自己也就安全了。这样,自己跳船留下,舍弃渡河的机会让他们父女二人快速离开的方法,即卖了夏远威一个大人情,让他不再追究自己一身功夫之事,也对她这个庶出女儿刮目相看,来日再见就算不能被捧上手心当成宝玉明珠,那也定然会另眼相待,再不会任人随意欺负她,在定远侯府中,她的地位也自然就跨跃性的飞升起来。而更重要的是,这件事能让夏远威对自己心生感激,觉得欠自己一个人情,那么在将来去晋都的时候,在皇帝面前,不论皇帝要如何处罪追究夏镜花当初的逃婚之罪,这夏远威必然是会为弥补自己而全力帮助自己,求情也好,在背后周旋也好,自己首先能确定他将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向着自己,全力帮自己,那么她请罪一事能有好结果的胜算就大一些。另外一点,就是夏镜花也借此机会成功地将夏妍的心抓住,让夏妍从今往后对自己感激涕零不说,也对自己百分百信任,真心相待。在定远侯府,有夏妍能站到自己这一边,总是好处大过坏处的。夏镜花目光四下扫过,想寻找一些能防身的东西,但除了沙子却一无所获,倒是一个灰色的尸身引起了她的注意力,那尸身着灰色,自河面漂浮过来,到了夏镜花面前不远去的沙岸相交处。是宋安,夏镜花认了出来,原本他后背扎了一支箭落水,夏镜花以为他死了的,但现在来看,他后背上的箭不见了。深扎入后背的箭,是不可能自己掉落的,除非有人伸手拔了出来,而就在刚才能拔出箭的人,也就只能是宋安他自己了,也就是说,他方才并没有被一箭绝杀至死。果然,那漂浮着到了岸边的尸体渐渐抬起头来,侧过脸,朝着夏镜花的方向看来,眼睛微眯着,显然是在用最后和丝力气保持清醒。也不知是宋安也听到了头顶的脚步声,所以不敢说话,还是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力气说话,他动着唇,用着嘴型在向夏镜花求救,用嘴型说着两个字:救我……夏镜花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越安静越好,越不动越安全,她坐在原地,小心地自头顶的木板缝隙朝上看了一眼,见到有马蹄正踏上头顶的桥搭渡口上。宋安奄奄一息,渐渐没了最后撑下去的力气,软倒了下去,那水沙相连的地方有河水荡漾,渐渐将宋安的身体又拉回了水中,眼看就要再顺水飘浮着被带着。眼下宋安正值昏迷,如此被河水带走,无异于就是直接将一个睡着不醒的人推进水里,肯定会被淹死。想到方才宋安在背后教唆夏远威与夏妍抛下自己先走的事,夏镜花心里是十分不悦的,但是犹豫了一下,夏镜花咬咬牙,还是悄然挪动步子上前,伸手将宋安要被河水带手的身体的衣领扯住,拉着他悄然朝岸上带,把他丢到了细软潮沙的沙面上。把宋安拖上岸,拉到确定河水不会再把他带走的地方躺下,夏镜花刚想要躲回原来的地方,却不想宋安在迷迷糊糊中嗯了一声。“谁。”头顶的木板上传来了人的厉喝声。夏镜花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便明白自己这是被发现了。17oxk。头顶上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跑过,夏镜花知道是那些人下令了,开始要搜这桥搭木板下面了。这时候,她躲在这个小夹层里也是会被发现,还会让宋安也被发现,而自己主动跑出去,兴许还能有机会逃跑。想到这些,夏镜花一伸手自腰后摸出了短刀,握在手里,吸了吸气看着前面木板缝隙间的人影闪动,在确定那些人就要围上来翘那些桥头搭板时,夏镜花猛然一发力,所性主动踢了一脚上去,将那木板踢开倒压了出去。因为夏镜花的突然行动外面的人没有料到,那两三个冲在前面撬动木板的贼人被反弹回去摔到地上,夏镜花就借着这时机利落地从搭桥下跑出来,以最迅速的速度上前用短刀划过那三人的肩膀,让他们手中的兵器落地,然后也未直起身子,半蹲着迅速转身,转身之际将短刀收回腰后,腾出手来一左一右利落地从地上捡起两把兵器,双臂一上一下挡在身前形成一个防御的姿势。所有人都为夏镜花这突然的出现,突然的出手而惊讶,愣看着她,半晌没回过神来,周围只有河水的哗哗声流过。“还等什么,杀了她。”旁边高坐于马背上的黑衣蒙面人开口,对那些贼人下令。但是,那些马贼却没有立刻听命那那些黑衣蒙面人,反而是为道的一个马贼看向黑衣人,道:“是不是我们兄弟杀了她,你们就放了我们村子里的亲人。”夏镜花一听些话,心中一惊,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并不是马贼要截杀他们,马贼们是被逼的?“对,是不是你们会放了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兄弟今天已经死了好些人了,你们什么时候放了我们的亲人……”那些马贼附和着举起手中的兵器向那马背上的黑衣蒙面人追问,多是不悦和愤怒。夏镜花皱眉,看向那十几个高坐于马背上的黑衣蒙面人,他们隐藏自己的身份,要一群马贼代自己出手来截杀夏远威,这些人到底是何来历。蒙面黑衣人中有人抬起了手,拉马上前迅速的自腰间抽刀,然后迅速收刀,马匹驰过,那个质问声最大,站在最首的人,眼睛一瞪,眼眶一大,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为首的马贼手中的兵器落地,身子仰面倒下,脑袋如一只南瓜一样滚开,脖颈喷出的血洒染上旁边站着的几个马贼,吓得他们立刻后退。“还有谁要再问吗?”马背上的黑衣蒙面人低沉着声音发问,那些执着兵器的马戏贼再没一人敢开口。“杀了她,你们就能与自己的亲人团聚了。”黑衣人给出承诺。“好,杀了她,大家一起上。”马贼中有人发出喊声,随后二十几个马贼高扬起手中的兵器朝夏镜花攻来。夏镜花迅速的迎击群攻,发现这些人其实功夫都一般,不过就是些山野匹夫的蛮力,没有经受过专业的训练。听着方才这些人与黑衣人的对话,夏镜花意识到,这些人其实很多可并不是自愿来拦截她们的,因为心中有幼疑团,所以她也没有下狠手,只是尽量只重伤,并不取他们的性命,最后地上倒下一片捂着自己伤口哎呦叫痛的人。夏镜花握紧手中的双刀,转身看向那些高居于马背上的黑衣人,以刀指向他们,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你们若想要我的命,就要自己来了,谁先上?”马背上的黑衣蒙面人们相互看了看对方,有两个人就打马跑了出来,双人朝夏镜花夹击而来。夏镜花也不避让,就看着双马驰来,驰骋而来时的风将她的发吹拂起来,她数着秒钟然后找冷时机一个仰身闪过一击,侧身就扯上一人的马缰,扯住马背上那个的腰带,利落地翻身坐到了那人身后。骑马之人想要侧身加击夏镜花,但夏镜花已经一扬刀,将他抬起的胳膊斩掉,在他的惨叫声中将他推下了马。一手拉起被堕马之人丢下的缰绳,夏镜花另一只手以刀挡开击来的兵器,将手中的刀狠狠一掷,刺向了旁边立着观战的一个蒙面人胸口,那人立刻堕马落地。在所有人都意外于夏镜花这一举动时,夏镜花一扯马缰,狠踢马肚,沿着河岸狂奔而去。“本小姐忙的很,就不陪你们玩了。”午后的渭河岸边,太阳尽掩于乌云之后,河水没有了阳光的映照,变得有些浑黄,流水轻响,西北高原上的风带起些呼啸之声,旁边临漳关树林被风吹着发出哗哗的树摇之声。就在河岸边上,一马当前,马综飞扬,马背上伏着一身血迹斑斑衣衫的瘦弱女子,身后河岸之上有一群着黑衣的精装男子驰马紧追。有嗖嗖的利箭之声从身侧飞过,夏镜花知道是身后紧追的人在以箭攻击了,她尽量伏低身子爬在马背上,一手握紧了马缰,一手自腰后再次摸出了那把短刀。现在的形势,她直面与人动手的能力,与追他的人交手是最不理智的行为,但是如果到最后,真要被追上,没有选择,她也只能拼得最后一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