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夏镜花并没有入睡,就是那么躺着,感受着时间的流逝,宫人以为她睡着了,就悄然退了出去,她伸手揪住一方被角,紧紧的攒在手心,抵下牙下咬着。耳朵里,回响着岳红衣的话,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如有车轮一遍又一遍地自她心头辗过,她想哭,但却哭不出来。许久之后,有人在榻边坐下,有好闻的檀香气息,她不用回身,也知道是谁。修长的男子手掌伸过来,握住她紧揪着被角的手,她要抽离,却被坚硬地握住不放,她被人强硬地掰过肩膀,双肩被人扣住,这近两个月来已经瘦到皮包骨的身子被轻易的从床榻上托起,要她不得不与眼前的男人对视。“痛吗。”独孤锦伸的手指轻轻拂上夏镜花眼角的乌青,然后指腹沿着那乌静下移,心疼而怜惜。“不痛,一点都不。比起皇上你留在我身上的伤,不及万分之一。”夏镜花冷笑。“朕已经让人拟旨,明日早朝就宣布封你为后,朕答应过要给你一场令天下所有人都侧目的大婚,朕现在能办到了。”“皇上,你是多么的无耻还能如此坦然的在我面前提及当初的誓言承诺?”夏镜花讥讽的笑看独孤锦衣,抬手挡开他落在自己脸颊上的手,道:“岳红衣呢,皇上不也欠了她一份大情吗,她为了你牺牲了自己嫁与别人,当你的内应助你成就大事,你又要如何报答她?”“朕会给她一个交待,但朕只认你为朕的正妻。”“够了!”夏镜花厉吼一声,伸手狠狠推开独孤锦衣,厌恶地斜眼看着独孤锦衣,后缩着朝软榻之后退让了几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朕。”面对夏镜花如此厌恶的眼神,独孤锦衣的眼中显露出了愤怒。夏镜花勾动唇角冷笑,依旧以那种不屑厌恶的眼神看着独孤锦衣,然后竟然别过眼睛不去看他。“朕说了,不许你用这种眼神看朕。”独孤锦衣忽然大怒,一伸手就将夏镜花的脸颊捏起来,要她必须与自己对视。“我不光这样看你,我还会告诉你,我厌恶你,我觉得你恶心,我不会做你的皇后。”夏镜花被独孤锦衣强行托起着下巴,却还是不敢有半点的妥协。独孤锦衣愤怒的呼吸扑打在夏镜花的鼻间,两人的呼吸可相互感受,还有那两人之间的愤怒和怨恨。狠狠的,独孤锦衣吻了下去,托着夏镜花消瘦的身子,不顾她的唇角上的乌青,蛮横地在她肆意辗转,夏镜花紧紧的咬着牙齿,拒绝他的侵入,反手一把抓住了独孤锦衣朝服的后领用力,并借助腿的力量狠狠朝独孤锦衣的膝上一顶,就将他反顶到了软榻的内则,挣脱了他的力量。夏镜花想要起身离开软榻,但却被独孤锦衣一伸手,也扯住了衣襟后领,一把将她拖了回来,并毫不客气地将他的手腕按上床榻,附身压到她的身上,再次吻上她的唇的同时,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她的长裙外衫撕掉,那雪白的肌肤就**到了空气中,还有她右侧肩头上缠绕着纱布的伤口。“独孤锦衣,你混蛋,你住手。”夏镜花大骂着,也不再客气,抓住独孤锦衣的脖子,双腿绕上独孤锦衣的腰,然后用力一翻,就将独孤锦衣压到了身下。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报复,夏镜花伸手,揪住独孤锦衣的对襟衣口,狠狠一扯,也将他的外袍扯落,连带着内层单衣的衣襟也被扒开,结实的胸肌暴露到了空气中,还有那自肩膀到胸口的一道伤疤。而夏镜花并无意于此,反手自枕头下一摸,就抽出了一把短刀,迅速的抵上了躺在自己身下之人的脖子。乌黑的发散在青色的缎被上,被扒开的衣襟,**于空气中的胸口大片肌肤,身上是一个衣衫不机不整,发丝散乱的清丽女子,本是暧昧的一切,但因为这抵在脖子上的短刀,一切都变得只是与生命有关。“你要杀朕吗。”独孤锦衣毫无惧色的问。夏镜花盯着这个男子,许久之后,收回了抵在他脖子下的短刀,将短刀丢到他的身侧手边。侧过身,疲惫的仰面倒在床榻的另一侧,道:“杀了我吧,就如你当初的计划那样。”1avlr。独孤锦衣侧过身,没有理会那把短刀,伸出胳膊自背后将夏镜花揽住,紧紧的圈进怀里,将脸颊贴在她的肩上,轻吻那肩头的包扎着伤口的纱布。“如果皇上不打算杀我,就走吧,我累了。”夏镜花背对着身后的人,冷冷的完一句话,一动不动,也不再出言。半晌后,身后有衣衫离榻的响动,不一会儿,独孤锦衣悄然离开,夏镜花闭上眼睛,胸口发痛,但她依旧不哭。---华丽的分割线-----永合元年九月,赵氏一族外戚集团之案得下定论,赵姓一族四百零三人于晋都城菜市口斩首。另有族中昔日的各府下人亲眷或流放阴山关外,或充为妓者,一切成册交由史部入库核审查实无误。至此,作为前朝丞相后投降于独孤宏政,成为辅国公帮助大晋开国皇帝一手建成新朝的赵氏家族倒下。案后,群臣上书,赵氏一族肃清,但乃有漏网者,望皇帝慎思,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个漏网者,指的便是身体内还流着赵氏一族血脉的两个皇帝的兄弟,两任废太子,独孤承和独孤燕两兄弟。当日,数个时辰后,皇帝下旨着令赐毒酒于二人,而对于独孤燕却没有立刻给出定论。午后,独孤宏政来栖霞殿,夏镜花正坐在廊下发呆地望着天空,他就也在旁边负手站定,挥手示意宫人退下。“大臣们都主张杀了燕王。”独孤锦衣开口。夏镜花对于独孤燕的事,倒像是没听见,只指着天际,道:“你看,今天的天真蓝。”“朕若杀了燕王,你会如何。”夏镜花没有回答他,甚至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起身一个人沿着回廊离开,只留给廊下那个锦衣男子一个不愿回头的背影。思贤殿,是皇宫里一处极小的院落,当夏镜花去那里的时候,奉命赐酒的太监已经在殿内宣完了圣旨。站在思贤殿外,夏镜花可以听到殿内痛苦的垂死挣扎声,是独孤承的声音,那种毒发身亡的惨叫声,让夏镜花不由揪紧了自己的一方衣袖。渐渐的,那挣扎的声音停下,独孤承应该是已经死亡。“殿下,你等妾身,妾身这就来陪你。”是夏妍的声音,隔着大殿的门传出来,随后是空盏落地的声音。送酒的太监们出来,见到夏镜花都赶紧行礼,但夏镜花却没有让他们行礼,挥了挥手表示让他们不必出声,他们才冲夏镜花行礼,然后小心奕奕地行礼离开。屋内传来夏妍痛苦的挣扎声,夏镜花立在门外,紧紧的揪住衣袖。“五妹,是你吗。”夏妍的声音在门内响起。夏镜花当初说过,这辈子她是再不想见夏姨的,所以并不想入内,但最终还是忍不住,推开了殿门走进去。四年不见,夏妍已经变了模样,过分的消瘦让她的脸变得尖瘦,颧骨突出,着一件灰布衣裳正伏在地上蜷缩成一个痛苦的姿势。“真没想到,我竟然能在死前再见到你。”夏妍一边颤抖着唇,一边极力地挤出几分笑意抬头看夏镜花。夏镜花看着夏妍,又看了一眼旁边已经死去的独孤承,问道:“后悔吗,你的美貌,才情,随便哪个男子娶到你都是福气,可你偏偏就看上了独孤承。若不是当初你一心要嫁给她,你现在依旧是被人捧于手心的明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夏妍并没有回答夏镜花这个问题,而是摇晃着撑坐起身子来,伸出手去,抓握住已经死去的独孤承的手,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轻轻将独孤承的眼睛覆上。“五妹,你帮过我那么多,最后再帮我一次吧,替我把琵琶取来,我想再唱一回曲子。”夏妍的目光投向对面桌案上放着的一把黑焦琵琶。夏镜花转身,拿过琵琶递给夏妍,夏妍吃力地将已经死去的独孤承的头放到自己的膝上,然后接过琵琶抱于身侧,看着枕在自己膝头已经死去的独孤承,开始勾弹起一首有些熟悉的曲子。“盈盈七夕时,煌煌灯下影,佳人如梦令,君见一倾心……”一首《天香记》,是夏妍当初为独孤承所作,唱的是他们的初相逢,后来她再以此曲动情,让独孤承立她为妃。如今,她唱着这一曲,再随独孤承而去。毒酒的作用渐渐发作,夏妍的五指越来越颤抖的厉害,错音连连,而鲜血也自她的口中溢出,嘴里的唱词也再不成调,那样的构决和深情,让夏镜花不禁有些不忍去看。终于,夏镜花手中的琵琶倒下,一大口血喷出来,洒落到面前的地上,她的头向下垂去。夏镜花上前,为了不让夏妍就此倒下,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虽然知道这一切也只是枉然,但她还是这样做了,扶她一把。对于夏镜花的出手相扶,濒临垂死一线的夏妍忽然笑了,眼泪竟然有泪滚落,道:“五妹,原谅我,原谅我从前太傻太天真,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夏府。但是,五妹,我不悔,我不悔呀。我的一生,在十七岁之前都被人安排好了,安排我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学什么,直到我遇到了一个我爱的男人,我爱我的夫君,自我见他第一面起,我就知道我爱上他,我一定要嫁给他,要陪他一辈子。或许你觉得是我自私,可我这辈子就为自己争取过这一回,就这一回,我为了自己的爱情主动了一回。你看,现在我做到了,就算入了黄泉地府,我们也是一起的……”夏妍撑着力气,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直到又是一口鲜血呕出来,她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被抽离,眼眸渐渐的闭合,眼皮下敛。夏镜花不忍直看,缓缓蹲下身子,任由夏妍的头垂倒在自己的肩头。依稀间,夏妍侧转过唇,俯近在夏镜花的耳侧说了一句话,然后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再无声息。“三姐姐……”大门外,有脚步声跑近,关掩着的门被推开,外面的阳光瞬间直射进来,落到夏镜花的背上,和她肩头已经死去的夏妍脸上。夏水月立在门槛外,望着大殿里维持着姿势的两人,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抬手轻捂了自己的嘴,一步步入殿,最后在夏镜花旁边跪下,一手握上夏妍的胳膊,一手拉着夏镜花的臂膀,哭了起来。“三姐姐,就这么走了……”夏镜花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纳出去,重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哭成泪人的夏水月,拉起她的胳膊起身,温和地道:“好了,逝者已矣,走吧。”--华丽的分割线---永合元年九月中,独孤承草草下葬,在夏镜花的意思安排之下与夏妍全葬到城外的照归山上,就在夏远威的坟墓不远处。独孤承下葬当日,夏镜花接到了一份晚膳邀请,是来自丽华园的独孤宏政。夏镜花赴宴,并没有什么大的排场,甚至说论在皇宫里,这次的晚膳十分的寒酸普通,小菜薄酒,就只有独孤宏政与夏镜花两人坐于空荡荡的大殿中,四周高烛明镜,但却依旧让人觉得四处都有着阴冷的薄寒。“皇帝到底是没有狠下手杀你,如今他力压知晓内情之人的暗中折子,就是在保全你,还要立你为后。”“太上皇是觉得,我应该死,这样才能让皇帝安心,对吗。”“是让那些知晓你身份的下面人安心,你的身份到底是在那里,让你当大晋的皇后,就如头上悬剑。人心总是多疑的,肉中生刺,便总想着要除去才心安。”“那就杀吧。”夏镜花应的干脆,独孤宏政挑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后一声叹息道:“何必与一个已经如我这般年纪的人说气话呢,你还年轻,活下去吧。”夏镜花略有片刻的沉默,想起一件事,就自袖下取出一只小小的锦盒放到桌上推到独孤宏政的面前,道:“太上皇,有人让我将这件东西给您。”独孤宏政抬手,拿起那只小小的锦盒,打开盒面,看到里面躺着半支玉簪,正是当日苏紫堂给她的那半支。看到盒子里的半只玉簪,独孤宏政的目光如被定格在了桌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件东西,许久后才手指轻颤地从锦盒中的玉簪,喃喃感叹道:“他说什么了。”“他说,看到这件东西,你会给我讲一个故事,告诉我真相。”上入悄心朵。“真相其实你已经所见之**了,你的身份,你已知晓,皇帝的暗中动作现在你也全部见到了结果。我所能告诉你的,也就只有一二分其他小事了。”“反正现在我有的最多的就是时间,太上皇不妨讲来听听。”“好,那便接着讲那个故事吧。故事里,二哥爱上了公主,但公主却选择了大哥,在大哥与二哥决裂之时站到了大哥身边,嫁给了他。就在大哥与公主成亲的当晚,二哥大醉一场,错将公主的好姐妹当成了她,行了颠鸾倒风之事,暗怀珠胎。二哥知道,那个女子是喜欢他的,也有意于娶她负责,可那女子却也是铮铮傲骨,并不齿于二哥因孩子而娶她,只在二哥的身边停留了十个月,生下孩子的当日就消失的无踪。那个孩子,二哥不能亲手扶养,只能借三弟之名寄养于三弟的府中,对外声称那是三弟的孩子,孩子稍大一些后,二哥便以陪皇子伴读的名义召那个孩子也入宫生活,和其他的皇子一起长大,享受一切皇子的待遇,甚至对他有更多的格外纵容……”17281747听到这里,夏镜花不禁惊讶的微微张了嘴,道:“难道……难道那个孩子……”独孤宏政点点头,道:“那个孩子就是青城,夏远威便是那故事里结拜四人当中的三哥,是我的结拜义弟,而大哥,就是如今的南商朝皇帝宋桢。”“那苏紫堂呢,这件东西是他给我的,与此又有何关系。”“这只玉簪,是当年我们途经一处小镇时,青城的母亲看中的,我便买了送她,后来她离开时,将这玉簪掷碎到我的面前。“苏紫堂是你母亲与我一起在边关落难时收留的孩子,我答应过你的母亲,会视他如已出,在登基后他便住在宫中,对外是朕的三子,独孤福。直到那年新夜,他与青城和皇帝一起出了意外,被困于火海中,就再无消息。我本以为,他是死那场大火的,直到五年前,他重新回来,我才知道他当日被人救了,带离了皇宫。他被影子刺客团带走,被训练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告诉他要以让大晋改朝换代为目标,直到有一天他自己发现了自己的也是我的孩子,就从影子刺客团脱离出来,重新回到晋都城,与皇帝一起组织成立了另一个可以与影子刺客团齐名于江湖的组织荧辉堂。而荧辉堂的目的就是要保护独孤皇氏,不让赵氏的阴谋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