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女院怪谈 第一百十九章 剑池传说(十二上)“现在可以了吗?走吧!”我轻轻抚了抚珠子。鬼面的双眼闪了闪,他不经意似的挥了挥右手:“那里有你们想知道的所有真相,去吧!”“那地方在哪里?你总要说……”葛虹的话还没说完,四周一下子黑了!一种全然的黑暗,比伸手不见五指更甚。“葛虹,张绮,你们在哪?”身旁空荡荡的,没有了她们的气息,我站着不动,低声呼唤着她们的名字。唤了好几声,毫无反应。仿佛黑暗是一个怪兽,已把她们一口吞下肚去了。从远处吹来一缕缕炽热的风,带着一股熟悉的腐烂青苔味道,还夹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我想了想,干脆闭上眼,全凭着感觉朝前走。脚下平坦光滑,全无阻滞,吹在脸上的风由炽热突然变得冰冷,青苔的味道越来越刺鼻。啪啪啪,轻微的声响自身旁发出,好像有人经过,还不止一个。我不由得睁开眼,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晨光熹微,是一个白天!我依然站在千人石上,前面是剑池。但是不同于前一刹那的秋日萧索,此时虎丘枝条嫩绿、新芽萌发,是一派早春的景色。三个古怪的少女光着脚正从我身旁走过,清一色的灰布衣服和裤子,一模一样的童花头,右手的袖子很长,几乎垂到膝盖,手里好像还攥着什么东西。她们的脚步渐缓,走到石头的中间后,就停了下来。三个人并排站着,表情如出一辙的木然,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剑池的方向。难道这是三十年前的虎丘?我强忍住出声询问的冲动,悄悄地靠近她们。三个少女都大约十七八岁,容貌清秀,胸前别着相同的一小枚白底黑字的徽章。我刚想仔细看看徽章上的字,一阵尖锐短促的笑声由远而近又戛然而止。又有四个相同打扮的少女夹在两排黑衣男人中间走上了千人石。咳,好熟悉的“邪教”聚会场面!还是黑衣黑裤的男人,脸上依旧是惨白狰狞的鬼面,连他们手里寒光闪闪的长匕首都没有丝毫变化。接下来会怎么样?再跳鬼面舞?然后集体自戕?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是因为剑池底下的那个所谓的宝藏,那就更奇怪了,总不会说这么做了之后,就能让阖闾墓自动打开吧?我疑惑不解。天色渐亮,虎丘景区沉浸在柔和的阳光中,那两排鬼面男人死气沉沉地分列在千人石的两边,七个少女被排成差不多一直线,所有人全都面向着剑池。我就站在那些少女的旁边不远处,不过她们个个宛如木偶,谁都没转目看过我一眼,而那些鬼面人更是僵尸一般,对我的存在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石上依然鸦雀无声,也没有人动一动。他们在等什么?我焦躁起来,不住地朝四面张望。天空毫无预兆地暗下来!这时,一个人影从千人石上冒出来。此人从头到脚整个包裹在一袭黑衣里,不但看不清面貌,连男女也分辨不出。两排鬼面人开始动起来,僵硬划一地跳起了舞。天空暗淡无光,仿若夜幕降临。远处的林间传来无数鸟儿惊慌展翅的声音,疯狂的犬吠声此起彼伏。我刚想皱眉,却立刻瞪大了双眼。黑乎乎的天幕上,几乎在同一时间现出了一点一点的星光。太阳被月亮遮掩,呈现出一个银光环绕的“黑太阳”,月亮把阳光勾勒出一个黑圆的剪影,围绕在太阳身边的六个亮点,竞相闪耀,斗丽争辉。日全食?似乎不大像!一声闷响,随后,两排鬼面人就像一根根木头般扑倒在千人石上,后心处无一例外地闪动着一截寒光,那是长匕首的匕尖,汩汩的鲜血迅速地喷涌出来,像一条条小溪在七个少女脚下汇合成了一个血池。最前端的一个少女慢慢举高了右手,长袖子落下,里面握着一把冷光烁目、锋利无比的短剑。她将短剑放到了头顶,剑尖朝下,扑哧一声,猛地扎进了自己的天灵盖。天哪!我惊呼一声,扑了过去。有一个人却比我更快,只见一团黑色一掠而过,原本扎在少女头顶的那把短剑便冲天而起,雪亮的剑刃上没有一滴血,只徐徐滑下了一大滴的紫色水珠。这紫色水珠晶莹剔透,十分闪亮,滑落下剑刃后就停在了半空。被拔出了短剑的少女便如失去了水分的植物一般迅速枯萎。裹在黑衣里的人一伸手握住了短剑,毫不犹豫地向着第二个少女的头顶扎去。“你干什么?”我怒目圆睁,伸出手去准备拉开第二个少女。触手空无一物。我不觉一怔。短剑划出一道冷酷的弧线,扎进了第二个少女的头顶!难道这些景象只是我的幻觉吗?我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一道道冷光扎进一个个少女的头顶,没有血光飞溅,但每一个少女瞬间枯萎的容颜,比血淋淋的尸体还要可怕!半空中的水珠已经有六颗了,橙黄绿青蓝紫,颜色各异,闪闪发光,它们与更远处的天空中那六点竞相闪耀的星光交相辉映,织成了一幅梦幻般的绚丽美景,而我眼前,却是这样一幕让人心惊胆战的可怖杀戮。孰真?孰假?或者,这两者都是幻影?我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唉,还没看够?”空中有人低语,“你可真是无知者无畏啊!”是云腾蛟的声音!我猛醒,再看时,脚下竟是黑黢黢的一泓深潭,在月光下泛着幽冷凄切的寒光。剑池?!我吓得往后就退,却没想到后面是一片虚空,仰面摔了下去。真倒霉!看来今晚不见血是不行了!“表妹,你就这么想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还是你要和石头比比谁更硬?”有人在后面及时拎住了我的衣领,使我再次免于血光之灾。“云……表哥,要不是你及时……”我笑着转过头,准备说两句好听的,拍拍他的马屁。可一转头,我就愣住了!“你这蠢女人!干吗要收了裂魂珠?别人说什么你都听啊?”妖魅的桃花眼里露着十分的愠色,细长的手指毫不留情地狠狠戳着我的额头,语气中满是恼怒,“蠢女人!蠢得要命!我叫你去死你去不去?”“喂!你凭什么老是骂我?”听他一口一个蠢女人,额头上都好像肿起来了,我气得七窍生烟,张口就骂,“你这冷酷无情、睚眦必报、神经短路、莫名其妙的……死怪物!”骂得很爽,可刚一骂完,我立刻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眼角瞥见那双桃花眼里红光暴涨,一朵朵血红的烈焰开始在我身边咝咝作响。完了!完了!这下,我不被斩成十七八块也要变成烤乳猪了!“咳咳,先别动气!别动气!”云腾蛟身子一晃,就插到我和那个喷火的桃花眼中间,“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打情……咳咳,不是来自相残杀的!有什么话好好说,反正她也没少一根毫毛,不用那么紧张的!”“就是,就是,我又没少一根……”我连忙躲到云腾蛟的后面,半露出头来讪笑着附和,不过说到一半就噎住了。嗯?我少不少毫毛关他什么事啊?全都是莫名其妙的!我朝着云腾蛟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施邪术的人是谁?”桃花眼硬邦邦地问,似乎在强忍怒气。“什么?你问我?”我眨了眨眼睛,诧异地反问。“不问你问谁?蠢……”红光又开始闪现了。“得,你们两个别又来了!还是我来问吧!”云腾蛟冲我们苦笑,“哪天闲了,应该让你们两个去单挑!”回答他的是两声相同的冷哼。“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两排跳鬼面舞的男人自戕而死,七个少女被一个黑衣人用短剑插进了头顶!”“七个?哦,你看到那个黑衣人长什么模样?”“没有。他从头到脚都包住了,什么也看不到!”“那你还看到别的什么了?”“没有了。”“也就是说,你不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我略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我们知道他是谁!”张绮拉着葛虹从月色里走出,“我们两个看清楚了。”“是谁?”我和饕餮不约而同地问。“这个人你们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的!”张绮略带神秘地笑着说,“因为她就是……厉、院、长!”“厉院长?”我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怎么?你不相信?”张绮望着我。“葛虹,你呢?看清楚了吗?她真的是厉院长?”我朝葛虹望去。“嗯,好像……是的。”葛虹望了我一眼,眼神有一瞬颇为古怪,“太快了,我没仔细看!”饕餮和云腾蛟没有置评什么,但神色却都很莫测高深,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沈纯钧,你怀疑我的眼光?”张绮盯着我。我想了想,迎着她不悦的目光,轻轻摇头:“不是。不过,我想先确定一下,你们和我看到的是不是同一个场景?还有,这场景到底发生在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