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约一到,赵卿宁早早的出了赵府,坐上马车,前往楼外楼。外人只知楼外楼是京中有名的酒楼,酒类窖藏之多,比之皇宫过犹不及,加上楼外楼启用的厨子都是宫中退役的御厨,其菜色华丽,更是有赛皇宫一说。楼外楼受京城中高官纨绔的格外追捧,别说座包间,便是大堂,在寻常时也是座无虚席,今日赵卿宁在下马车还未走进楼外楼的大门时,就察觉到了今时与往日的不同。“这位客官您里面请,”一见赵卿宁下车,早早候在门外的店小二赶忙上前迎接,“公子泽已经在三楼包厢等您,请随小的来。”小二压低了声音,恭敬的姿态让赵卿宁不禁挑眉,待走进楼外楼的大门,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大堂,还有身后关门落锁的声音,赵卿宁不由扬了扬唇角,这一场鸿门宴,眼看着就要开锣了。赵卿宁在小二的领路下上了三楼,楼外楼的三楼在往日,作为楼主的私用,是不会对外开放的,赵卿宁走到楼上,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到楼外楼,也并不是第一次登上三楼的包厢。赵卿宁的目光在一处朱红色的灯柱下停留了一会儿,脑中骤然浮现的景象让她有些恍然:“你恨我吗?”赵卿宁穿着一身素色的襦裙,头上仅缀着珠花,好似是着了一身丧服,美的脱俗,却又格外凄凉。她静静的注视着跌坐在灯柱下不断呕血的人,心头犹如刀绞,已至麻木。“恨你?”裴亦泽惨笑一声,又是几大口鲜血从他嘴中涌出,他通红着眼睛,似是眷恋又似是无奈与悲悯,深深的望着赵卿宁,好似是将他心中所有难舍的情绪都付诸于目光,“我怎么会恨你呢……”裴亦泽抬起手,好象是要去拉赵卿宁的手,却是伸到一半又无力的垂下胸腹如撕裂般的疼又深了几分,“这是你选的路,我既然……没有办法改变,那还不如就这样,也算是为你铺路……”赵卿宁看着他,听着他的话,一字一句,字字诛心。“怎么还不进来?”赵卿宁仍是恍惚,突然的一个清朗男声打断了赵卿宁的思路,赵卿宁猛然抬头,却只见身着华服的俊朗男子,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阿泽哥哥。”赵卿宁抬头对上了裴亦泽含笑望着自己的视线,笑着唤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裴亦泽领着赵卿宁到包房中坐下,让店中小二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样样赵卿宁偏爱的点心送了上来,又泡了一壶花茶,赵卿宁默默看着裴亦泽的举动,不着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怎么?”裴亦泽将一杯花茶递到她手边,抬头对上她的视线,笑着问,“可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阿泽哥哥就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里吗?”赵卿宁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裴亦泽,每当看着他的眼睛,就好像自己所有的事情都被他看穿了一样,没有了任何的悬念,这种感觉,赵卿宁并不喜欢。“之前你不是已经送过信来了吗?”裴亦泽抿了口茶,笑着看她,“沈老因为你的原因一直都是偏向太子的,最近朝中的风向突然转动,该不会也有你的原因吧?”裴亦泽笑着看赵卿宁,他从不敢小看赵卿宁,沈老的女儿,若是没有了裴奕晟的羁绊,她的能力绝不逊于朝中任何一位男子,甚至假以时日,她的谋略比之沈老还要更胜于几分,只可惜……不过看现在赵卿宁的举动,只怕自己的那位兄长,已经在不知何时将这位巾帼女子得罪了个彻底。“如今朝中的风向偏向阿泽哥哥难道不好吗,”赵卿宁对他的怀疑不置可否,只是笑着问他,“还是……阿泽哥哥已经无心于这些了?”“呵呵,”裴亦泽闻言一笑,答道,“你这般的精明,我的心思,你不是早就猜了个通透?”裴亦泽看着赵卿宁,悠悠地说。“说罢,这般的帮我,你想要的是什么?”赵卿宁抬头对上裴亦泽审视般的目光,不由一笑,对他说:“宁儿什么都不求,只望阿泽哥哥,能够取代太子,荣登大宝。”赵卿宁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块大石一下子落到了裴亦泽静如深潭般的心底,翻起了滔天波浪,他强压着心中如翻涌波涛般的情绪,故作轻松的看着赵卿宁,笑着说:“这可不是小女儿家办家家酒时说的闲话。”“阿泽哥哥觉得宁儿会用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吗?”赵卿宁莞尔,随即又敛住了笑容,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宁儿只问阿泽哥哥一句话,若是阿泽哥哥又这份心,那宁儿与赵家,必然会竭尽全力,来协助阿泽哥哥。”“你就不怕我会将这件事告诉太子吗?”裴亦泽看着赵卿宁眼中的坚定,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但他仍不由问道。“阿泽哥哥若是有这样的想法,今日就不会见宁儿了,”赵卿宁说,“何况阿泽哥哥能够在宫外置办私产,想必也是为自己留足了后路不是?”赵卿宁一语中的,裴亦泽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件事,沈老究竟有何打算?”“这件事……”赵卿宁俯身凑到裴亦泽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如此,阿泽哥哥可该知道如何做了?”裴亦泽听着赵卿宁的话,眼睛不由猛地瞪大,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卿宁,目光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他说:“你这么做,就不怕自己的名声扫地?”“这就要看阿泽哥哥怎么安排了,若是阿泽哥哥怜惜妹妹,那么妹妹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赵卿宁笑得轻松,而掩在袖下的手却始终紧紧攥着,不曾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