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宁扯出一抹笑容应对着传旨太监肖公公的寒暄,另一边赵远则是招呼着管家将早早准备好的打赏送到了肖公公手上。“哎呀,赵大人何必如此客气,这双喜临门的好事,咱家这也算是跟着来沾沾喜气呢!”肖公公在宫中混饭吃的,自然是懂得这察言观色的伎俩,眼瞧着赵远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肖公公也就笑着收下了礼钱,又说了些讨喜的话,再没有提及赵卿芷的事情。这订亲退婚,另娶庶姐的事情,不论放到哪儿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皇上虽说是为了安抚赵家给了赵卿宁一个郡主的名号,但在座的谁不清楚,这赵卿宁就是顶上了这郡主的头衔,便是她日后出落的天仙一般,只怕也难再定人家,这曾经太子未婚妻的这层身份在京城早就传开了,只怕敢这么大胆娶赵卿宁的人家,放眼逸央也不会有几人。这边赵远为了赵卿宁的将来犯愁,那边解了禁足的赵卿芷在得知自己即将入宫的消息后欢天喜地就要开始准备自己入宫的陪嫁:“我就知道,太子殿下必然是真心待我的!”就算只是个侧妃的名号,赵卿芷也还是欢天喜地的指挥着屋里的丫鬟收拾着自己常用的物件,而她自己则是坐到了梳妆台前面,将当初裴奕晟送给赵卿宁的那支九尾单凤金簪别在了头上,顺手的还将当初裴奕晟送给自己的首饰物件全摆了出来,能戴在身上的,都戴在了身上。“蛮儿,你看我这样美不美?太子殿下送给我的这些,我终于也能够光明正大的戴在身上了!”赵卿芷坐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映着满身满手的首饰堆在身上好似坐金山似的自己,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下倒好,全便宜裴亦泽那小子了!”东宫之中,被罚禁足的裴奕晟气急败坏的将手边所有看得到的东西抄起来就往地上摔,整间屋子里一片狼藉,眼见着手边的东西都摔光了,裴奕晟一把推倒了立在屋里的香炉,咣当一声,满屋子里烟尘纷飞。“咳——咳咳……咳,现在就连个香炉,咳咳,都跟本宫过不去……咳咳咳……”裴奕晟一边被呛得直咳嗽,踉跄着跑到了耳房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抱着脑袋大吼。“可恶,可恶!”“皇上与赵家解除婚约,这太子的婚事,可是另有打算?”裴奕晟与赵卿宁的婚约解除,皇后虽然舍不得赵卿宁这样一个合心意的儿媳,但裴奕晟与赵卿芷有私的事情也无异是皇家丑闻,想要堵住朝堂上的悠悠之口,也只有尽早安排太子大婚的事宜,而如今这太子妃的人选上,确实让皇后犯了难处。“如今看来,太子尚不能定性,这订婚的事宜,还是暂且容后吧。”“可是……”皇后看得出皇上的难处,但如今朝堂上政见两分,加之此次西南平乱四皇子挂帅出征,而太子却在这个档口闹出这种丑事,难保……皇后蓦的觉得心头一凉,慌忙低头掩住自己慌乱的神情,而皇上只顾着低头翻阅手边的奏折,并没有将皇后一瞬的变化看在眼里。从御书房中出来,皇后只觉得自己心绪难平,慌慌的竟有些不知所措,思来想去,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交给了身边的一位嬷嬷,低声交代道:“去,传本宫旨意,请纪将军即刻入宫。”看到揣着金牌的嬷嬷快步离开,皇后一颗哽在嗓子眼的心勉强算是放回去了一半,她抬手理了理自己纹丝不乱的发髻,又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昂首阔步的起驾向钟粹宫走去。“参见皇后娘娘。”“表哥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来人,赐座。”皇后口中的表哥,正是当朝大将军纪铮。纪铮年过不惑,但因为常年习武,瞧着要比实际上要年轻不少,但通身掩不住的沧桑感与杀伐气息却是只有真正上过战场双手染血的人才无法掩盖的。“不知皇后娘娘找我来,所谓何事?”纪铮也并未与皇后客套,在落座之后,开门见山的问道。“既然表哥问了,那本宫便直说了……”皇后紧紧绞着手上的丝帕,深吸了一口气,沉吟了一会儿,抬头对纪铮说。“宫里的意思基本已经定了,下月初八,太子大婚,迎娶……纪将军之女,纪泠。”“皇后娘娘可是想好了?”纪铮问道。皇后点头,眼中的神色却越发凝重起来。裴亦泽出征,裴奕晟禁足,赵卿芷每日欣喜若狂的跟着宫中派来的嬷嬷学习礼节,赵远对赵卿芷烦不胜烦,只是嘱咐赵静将她看好,不要再生事端。赵卿宁在府里静养了半月,脖颈上的那点皮外伤早就已经恢复,只是留下了一个殷红的印子在脖颈上,好似是不经意蹭上的一抹朱砂。赵卿宁听着赵远面无表情的陈述着宫中关于太子婚事的安排,赵卿宁隐约猜得出来,这是皇后为了稳固裴奕晟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不得已才出的下策,只是一个纪泠再加上一个赵卿芷……赵卿宁不禁扯了扯嘴角,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抹嘲讽。“如今太子殿下这般的名声,纪将军肯让千金入宫,只怕不仅仅是皇上赐婚那般的简单吧?”裴奕晟在与赵卿芷的事情东窗事发后,宫中与赵家虽然都有意遮掩,但无奈与人多嘴杂,这太子“急色”的名声一时间也是声名远播,朝中民间,便是街上戏耍的孩童,都能唱着儿歌,大呼着:“太子无道,妖孽横生,天降大难,逸央国危。”“唉……只怕逸央的江山,也安稳不了多久了。”赵远一声长叹,夹杂着太多的无力与愧疚,赵卿宁看着这般的赵远,想着在偏院里仍是不知所以抱着自己正妃美梦的赵卿芷,轻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随即又不禁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着,久久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