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梦魇不去

云黎的话让赵卿宁紧紧抓着他衣裳的僵硬动作稍微舒缓了一下，靠着他的身子也渐渐柔软起来。云黎轻轻拍着赵卿宁的后背，隔着睡衣，云黎仍能感受到她后背嶙峋的骨头，瘦得让人心疼。“抱歉，臣妾失态了。”赵卿宁在云黎怀里靠了好一会儿，才尴尬的推开他的胸膛，羞赧的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自己方才失态的模样尽数落在了云黎眼里，这让赵卿宁有些无措，似乎现在越是在云黎面前，自己就愈加的没有防备了起来。“臣妾……”赵卿宁还想再解释点什么，却被云黎出声打断了：“好了，躺下再睡一会儿吧，天还没亮呢。”云黎没有问赵卿宁梦到了什么，因为若是她愿意说，根本不需自己多言。哄着赵卿宁又躺下小憩了一会儿，云黎瞧着时辰差不多，就自顾起身招呼刘顺带人进来服侍他起身。“皇上这就要走吗？”云黎一起身，赵卿宁也跟着醒了过来，撑着身子看着正在系外袍带子的云黎，她自被梦惊醒就再睡不安稳，现在云黎一起身，她更是一下子清醒过来，再也睡不着。“朕下朝再过来看你，”云黎见赵卿宁起身，走到床边抬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安抚她道，“再多睡一会儿吧，朕让人为你准备了安神茶。”“嗯。”云黎话说到此，赵卿宁也没再多说什么，顺势点了点头，在云黎的帮助下又躺回到**，任他为自己掖下被角。“等我回来。”看着赵卿宁顺服的动作，云黎不禁弯了下唇角，覆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了一句。云黎说完，没等赵卿宁反应，就招呼着刘顺一起离开了宁梓轩。缩在被子里，赵卿宁不可否认的一阵心悸，耳朵也泛着可疑的殷红。实在没有了睡意，赵卿宁在**只躺了一小会儿，就招呼人侍候自己起身，今日赵卿宁选了身高粉紫色的高腰襦裙，上身是一件绣花抹胸外罩大袖对襟上襦，配着深色的印花披帛，比之往日的清新，更多了份雍容华贵之感。“娘娘，婉嫔殁了。”收拾妥帖，赵卿宁簪上发髻的最后一支点缀的发钗，转头就听到了宫女的汇报。“什么？”赵卿宁点唇的动作一顿，随即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唇上的那点胭脂抹匀，擦干净手指，好整以暇的转头看她。“具体讲”昨日云黎才去了婉嫔宫里，天将亮的时候又回了宁梓轩，婉嫔，莫不是被云黎处死的？“皇上昨日去了宁梓轩，等到半夜也不见婉嫔娘娘，到了今早的时候，是瑶池那边的太监在洒扫的时候，在井里发现的。”说话的小宫女年纪也不算大，想着方才在外面的人给她绘声绘色的描述，现在想想仍是觉得有些后怕，低着头，揪着自己的衣摆，连头都不敢抬。“娘娘，现在、现在这宫里都在传……”“在传什么？”小宫女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赵卿宁耐着性子问她道。“宫里人都在传言说是娘娘做法害死了婉嫔娘娘，要独占后宫恩宠蛊惑皇上！”那小宫女已然是吓得不轻，噗通一声跪在了赵卿宁面前，不停磕头，“奴婢也是听说，奴婢一心相信娘娘，请娘娘明鉴！”看着小宫女不停的在她面前磕头，赵卿宁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本宫知道了，这件事与你无关，快起来吧。”“谢娘娘恩典。”那小宫女得了赦令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起来，因着赵卿宁在宫中对宫人的赏罚分明，虽然素日里待他们随和，但有些事上，没有哪个宫人敢掉以轻心。这件事赵卿宁虽然没有再提，但婉嫔的突然死亡还有云黎的不作为，都不得不引起了他的注意。“皇上，婉嫔她……”刚下早朝，刘顺俯身在云黎耳边道，“在瑶池边上投井自尽了。”“宫里已经传开了吗？”云黎听着刘顺的话也是一怔，原本昨日的审讯之后，云黎已经下令让人将婉嫔看管起来，以防她再有什么活动，却没想到她会选择自尽这条路，她这么一死，只怕宫中对赵卿宁不利的流言会愈演愈烈。“回皇上的话，在瑶池发现婉嫔尸骨的人数不少，现在宫中已经出现了对娘娘不利的传闻。”刘顺的话正中云黎下怀，他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查出散播谣言的人，还有昨日监视婉嫔的几人。”婉嫔不过一届女流，更是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想不出她能用什么手段躲过监视，在天亮前跑到瑶池自尽。“掌灯之前朕要看到结果。”云黎对刘顺交代了一声，转身往宁梓轩的方向走去。宁梓轩中，赵卿宁一如往日般的靠在榻上看书，而这宫中愈加压抑的气氛，还是证明了与往日的不同。“皇上驾到——”通传的声音自屋外响起，赵卿宁抬眼看了下门口的方向，施施然起身，挪步到门口接驾。“臣妾参见皇上。”云黎已经有一阵子没有用通传，今日这般，倒有几分虚张声势的样子。赵卿宁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有几分嘀咕。如今宫中流言纷飞，散播流言者尚未捉拿，而云黎这般毫无预兆的突然处死婉嫔，无疑是给自己在火上浇油，让她在宫中的地位更加难堪。想到此，赵卿宁对云黎稍有些亲近的态度不由又疏远起来。“不是说好再多睡一会儿吗，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今日朝中并无大事，云黎下朝的时间尚早，见赵卿宁已经起身，云黎笑着问道。“臣妾无甚睡意，早早起身，看看书什么也是好的。”赵卿宁见云黎向自己伸出的手，不着痕迹的向后躲了一下，对云黎笑道，“皇上就没什么要对臣妾说的吗？”看着赵卿宁的眼睛，云黎也猜到她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婉嫔的事，只是她第一个就怀疑到自己头上的样子，便是云黎铁打心也不禁有几分难过：“你就这么不信我？”云黎看着赵卿宁的眼睛，将哽在喉头的苦涩生生吞了下去，“这件事我也是今早才知道，抱歉，我……”“皇上不必向臣妾道歉，这并不是皇上的错。”赵卿宁故作大度的样子里带着嘲讽，云黎看在眼里，面上却仍是一副温柔的模样。“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给我点时间好吗？”云黎站在原地，看着赵卿宁又竖起一身尖刺的戒备模样，他只是扬了扬唇角，却没有再靠近赵卿宁。“皇上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何须对臣妾多言？”赵卿宁本以为云黎会向她解释，但看着云黎的样子，显然是不愿对自己再多说什么。他的沉默更是让赵卿宁不由更加多想。“卿宁。”赵卿宁的态度一次次拨撩着云黎的情绪，他一心为了赵卿宁着想，而她却始终像只刺猬似的模样让云黎不禁有些心寒，对她的语气也不禁加重了一点。“臣妾身子不适，皇上若是无事就请回吧。”云黎的态度让赵卿宁无心再听他解释什么，转过身去不再看他。“那你好好休息，朕先走了。”云黎看着赵卿宁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对赵卿宁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宁梓轩，在他转身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赵卿宁僵硬着肩膀，紧紧揪着自己裙摆的动作。“娘娘，皇上已经走远了。”赵卿宁背对着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锦儿告诉她云黎已经离开宁梓轩，她才垮下了肩膀，脱力似的转身坐回到榻上。“娘娘，您明知道这件事不会是皇上做的，为什么还会……”就连锦儿都看得出来，云黎绝不会做出会伤害赵卿宁的事情，然而当局者迷，赵卿宁对云黎始终放不下戒备，更别说是全心相信他。赵卿宁知道锦儿话中的意思，只是连她自己都找不到答案，抬眼看着云黎离开的方向，赵卿宁沉吟了许久，没有说话。“皇上，这件事您为何不与宁妃娘娘解释清楚，任她这般误会，伤心的也是皇上啊。”刘顺小心从揣摩着云黎的脸色，审时度势的对云黎说道。“宁妃对朕有防备，便是朕解释了，她又能信几分？”听着刘顺的话，云黎笑笑，反问了他一句，却也是没想听到刘顺的答案，继续说道，“宁妃这几日睡得不算安稳，你且让周太医为她准备些安神的香料放在宫里，若是入药恐怕她是不会用的。”想着早晨为赵卿宁备下至今纹丝未动的安神茶，云黎微微扬了下唇角，没有再说话。“起禀主上，婉嫔已经处死，关于赵卿宁的流言已经坐实，朝中大臣也已经受了煽动，相信不必多久，就会有联名上书，弹劾赵卿宁。”暗室之中，一个黑衣人恭敬的向隐在暗处的汇报着关于赵卿宁的事情。“好，本宫知道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自暗处响起，只听她继续说道，“只有一个婉嫔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