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祸福旦夕

“皇上这是想要对朝中的贵族动手了？”赵卿宁把青盐递给云黎，漱了口，这就要准备下车。还朝的仪式十分繁杂，还要好一会才能回到宫中歇息下来。“不是朕要对他们动手，而是他们逼着朕动手。明日你到御书房里面来此后笔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云黎疲惫的扶着自己的额头，有时候，不是敌人太难对付。而是放眼四周，都是敌人，而且，这些敌人还不能除去。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可能就是这个样子。“如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皇上现在有烦心事，不可以沮丧，只能想法子应对，若是到了真的烦心事一点没有了，一心求死。恐怕，那时候就是臣妾跟着皇上就连片瓦之地拿来纳身都没有了。”赵卿宁已经把下车之后要接见朝臣的平顶冕给云黎戴上，整个人在玉帘的遮掩下，显得难以亲近。这就是帝王，就算是赵卿宁和云黎已经亲近到了无话不说，但是君臣之间的礼节从来没有废止。她在云黎的面前，还是要称呼一声：皇上。眼看着就要下车，却是云黎按住了赵卿宁的手。“你今天也已经乏了，就先回去歇着。晚上等着朕过去吃晚膳，别亲自做了，仔细自己的身体。”赵卿宁当然知道云黎到底是什么想法，并不打算坐着这马车一路到了宫中，而是软言软语：“皇上，臣妾和您一起去见朝臣，既然已经回来了，已经见过了那么多的风雨。臣妾还扛得住。”“朕舍不得。”云黎却是放下了赵卿宁的手，一转身就下了马车。丝毫没有把赵卿宁带在身边的意思，苍云国向来讲究礼数，仪式繁杂，恐怕要到了晚上才能够再次见到云黎。终于再次回到了宫中，赵卿宁看着这些熟悉的景致，只觉得恍如隔世。只是，这一次回来，她的肚子里面，已经有了云黎的孩子，云黎不再是她的暂避之所，而是成了她的亲人。“终于到了这一刻，只有我一个人能够陪着你。”没错，就在离开之前，不论是婉妃还是瑾妃，还有龚妃，都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在人世。云黎的身边人，只有赵卿宁一个人。“启禀娘娘，皇上特意赐下了重华殿给娘娘居住。而且，重华殿距离皇上的御书房更加近一些。”莲花这个时候才把这消息告诉赵卿宁，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笑意。“皇上什么时候布置下来的？”赵卿宁一边跨过宫门，一边扶着自己的肚子。现在，自己的身体已经渐渐的大了，就算是穿着宽大的宫服，也是掩盖不住。身后已经有两个宫女急急忙忙的上来扶住了赵卿宁，一身荣宠，莫过于此。看着殿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赵卿宁觉得心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填满。重华殿，千重荣华，万千宠爱。重新赐下来这样的住处，应该就是这样的意思。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觉得惊叹。这寝殿里面的墙壁，都是用椒泥涂抹过的，椒房之宠，除了皇后，恐怕只有赵卿宁才能有。“进入扬州城之前，皇上就已经叫人开始修缮这座宫殿。就是想要娘娘能高兴，此处比之娘娘原来的住处，要暖上几分。”莲花倒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赵卿宁却是累了，靠着绣榻坐下来。这贵妃塌倒是不觉得金贵，金贵的是这绣榻上面的玉枕，触手滑亮，却不觉得寒冷。“这是上好的暖玉，相传当年三国时期的陈王留住的那个枕头，就是甄宓枕过的。娘娘手中的这个，就是那一对枕头中的一个。”原来，这东西居然这样的珍贵。陈王枕，可是甄宓做皇后的时候用的。这里处处的精致和大气，一点都不像是妃子宠物用的，倒像是皇后。早就知道云黎有着立她为后的心思，但是，这样的张扬的宠爱，终究还是让人不安。赵卿宁躺下，眼睛正好是看着一只白底青花的瓷瓶。景德镇出的，据说要花费到了一两金子一两瓷，只是，在那夕阳下。光亮百转，几乎是要撩花了赵卿宁的眼睛。曾经在很多年以前，赵卿宁帮着裴奕晟灭掉了苍云国之后。裴奕晟也给了她任何人难以比拟的盛宠，但是，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渐渐的明白。裴奕晟把金山银山，夜夜专宠都给了她，这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把她捧在云端，让所有的朝臣都骂她是亡国的祸水，让所有的宫妃都嫉妒她。让所有人都对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是把她放在了最危险的境地。一想到当年，赵卿宁的整颗心就是冷冷的。集宠于一身，就是积怨于一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却是到了水边，一身不染尘埃的明云大师正在水边诵经。奇怪的是，赵卿宁的影子能够在水中清晰的看出来，然而明云大师的那边，水中却是清亮如同镜面。只有湖光山色，没有大师的镜像。“大师”赵卿宁双手合十，她只是担心，此生此世的幸福就像是**水月一样，还是会被人搅乱。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她前世受到的苦楚乃是千刀万剐一般。“施主心中有千钧重，乃是能够放下的，为何还是不放下？”明云大师一说话，这水中便也是有了他的影像。“放下，不放下，难道还有什么不一样吗？”赵卿宁捧起一杯水，打乱了自己在水中的影子，满池都在摇晃着。就像是他此时此刻并不安静的心。“新的轮回已然开始，施主，放下，自在。”赵卿宁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越来越模糊，就像是有人在拉着她的手，往另一个空间里面用力。这时候，睁开了眼睛，已经是灯火通明。在珠光宝气的大殿里面，似乎格外的亮堂。赵卿宁可以没有这满屋子的金珠宝贝，但是，她不能没有安全感。“云黎，不要离开我。”一双手抱住云黎的腰。云黎还没有换下来朝服，就匆匆忙忙的赶来重华殿看她，朝服上面的金丝银线倒是不少，隔得赵卿宁的脸有些疼，但是就是舍不得放手。人在睡梦中醒来，说话也没有尊卑。云黎听着自己的名字从赵卿宁的嘴里面说出来，却是脸上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我在这里。”赵卿宁重新躺下，云黎亲自拿了莲花手中的帕子给她擦干净头上的汗水。这才询问：“是不是生病了，朕宣太医给你瞧瞧？”“臣妾还好，只是有些乏困了。周太医先前还给开了不少安胎药，就不用找太医。臣妾睡了会儿，已经好些了。”赵卿宁还是握着云黎的手，虽然说了晚上过去侍奉笔墨。但是，她却是睡着了，哪有一点为人妃子的样子。“这重华殿，可还满意？”云黎抬头看着吊灯，使用了水晶镂空，里面只是点了一个小小的蜡烛，整个重华殿里面便是流光溢彩。这样的景致，怎么都看不够。“非常漂亮，只是，觉得有些奢靡了。”云黎一向是个细致的男子，日常的东西，大多数都是精细了又精细。赵卿宁喜欢这种被人捧在手里面的感觉，就像是，住在一个人的心里面。“朕以后要常住在这里，就是朕的寝宫。你不必自责，朕住的地方，怎么能马虎了？这里离御书房最近，以后，朕就能经常过来这里看你。”说到后面，云黎却是自己笑了。“皇上，臣妾饿了。”看得出来，一番仪式过后，就连云黎都已经露出来倦容。赵卿宁不愿意让云黎在这样子累着，便是说了吃晚膳。席间，两个人并没有多少话，各自想着自己的谋划。回到宫中，虽然是不会每天遇见刺客，但是，那些等级森严的规矩，还有大臣们的上书，也是难以应付。“皇上，今日太尉大人，还有御史大人，可是说了什么话？”赵卿宁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云黎的脸色并不好看，但是当着赵卿宁的面不想说而已。“还能有什么话，众口一词，还不是欺负你没有一个在朝为官的好爹爹？不用理会，他们的女儿，一个一个，蠢笨如猪，朕一定不会让他们的女儿进宫的。”云黎一股脑儿的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多了，看了看赵卿宁没有变化的脸色才补充到：“朕会护着你还有孩子，你不要胡思乱想。等到秋闱的时候，朕带着你去远郊看看红叶，这时节的红叶，当真是美不胜收。”赵卿宁微笑着应着，心里面却已经开始了谋划。这些朝臣的动作真是快，居然已经开始想要把自己的女儿们送进宫里面来。看来，用不了多久，宫中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只是，为什么大家的重点都不在云岭的身上？赵卿宁吃着碗里面的青菜，一根一根咬的吧嗒吧嗒响。马上心里面就有了主意，这种借力打力的手法，可不是这些朝臣首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