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此事容后再议吧。”妖冶摆了摆手,指着上空的一只白鸽颇为疑惑地问,“这是王府的信鸽吗?”近两日,她一直能看到信鸽在王府飞来飞去。今日实在忍不住便出来看了看,想要证实一下这信鸽的来历。墨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信鸽都是王府养的,平日里王爷有什么消息,都是用信鸽来通传手下人的。”“墨兰,你觉得最近父王有什么好联络的消息呢?帮大姐寻亲吗?”妖冶轻笑了一声。“呃……”墨兰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回她什么。按说这几天应该没什么消息往来才对,再要紧的事也不敢在大小姐出了这种事的当口来触王爷的霉头啊……“走了,我们睡觉去。”见墨兰无言以对,妖冶笑了笑就转身离开。墨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投影下来的月色将两人的身影斜斜地拉长。一地的落英飞卷,漾起一波美丽绝伦的花潮。第二天一早,妖冶用过早膳就往王府后院的马厩去。在马厩的一旁,放着几个信鸽笼子,妖冶看到它们的时候,两眼中闪着熠熠神采。墨兰不解地问道:“郡主很喜欢鸽子吗?”“鸽子汤的味道不错。”妖冶扬起嘴角,说出一句让墨兰舌头打结的话来。郡主爱喝鸽子汤这事儿本来也没什么,可郡主的眼神怎么就像要吃她一样呢?墨兰讪笑着倒退了两步。妖冶别过头继续去研究那些鸽子,当看到其中一只鸽子的脚上帮着信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她刚一伸手,墨兰就拉住了她:“郡主,那个……偷看王爷的信件,不太好吧?”妖冶“啪”的一声拍掉了她的手,“墨兰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她假装嗔怒道。墨兰惶恐地瑟了瑟:“不是的郡主,奴婢只是怕王爷惩罚郡主,并不是想管郡主的事啊!”看她满脸紧张的样子,妖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傻丫头,我对父王那些信才没兴趣。这是安清水的!”看出妖冶又戏耍了她一回,墨兰缩了缩脖子,挠着头又退了两步,“郡主继续,呵呵……”妖冶四下瞟了瞟,见没人来这儿,便快速打开鸽笼,将那只脚上有信的鸽子抓了出来。打开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是安清水写给钱沉的信。这其中的内容大多是安清水在和钱沉诉苦,说自己怎么怎么委屈,说百里玉受了冤枉,当然,这其中还少不了骂她妖冶的话。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在抱怨汝南王最近频繁出入冷香院的事。其实这本来也不算什么,可这字里行间的暧昧却让妖冶的身子一阵发麻。她笑着将信函叠好,又放了回去,然后携着墨兰回到了倚栏阁。“郡主,这信里都是些什么呀?你看了之后竟然这么开心?”“好东西。”妖冶挑了挑眉,这回她可是什么“坏事”都不用做了,因为安清水红杏出墙已是事实。既然那女人这么喜欢撩拨男人,却又不让人家吃到嘴里,她就做个好人,帮帮那个钱沉好了!墨兰看她不愿说,也就没再追问。反正看见郡主开心,她就很开心了。妖冶突然转过头对着墨兰道:“墨兰,明儿个去给我找几张安清水的字来。”“郡主要那东西干什么?”墨兰面带疑惑,眼睛不停地眨巴着。妖冶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袋,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过了一会儿,似是又想到什么,她开口问道:“母妃最近怎么样?”“王妃很好啊……”墨兰垂着头,眼神飘忽了几下。她本就不是个会骗人的人,紧张之下根本不敢看妖冶的眼睛。而她这细小的神态变化又哪儿逃得过妖冶的眼睛?妖冶拧了拧眉:“墨兰,病了就该看大夫。你可知道你若是瞒着我,母妃的病会越来越严重?”“奴婢不敢!”墨兰腿一哆嗦,差点就跪了下来。妖冶及时伸手拉住了她,她才继续道:“奴婢不是不愿告诉郡主,只是王妃说,那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大夫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更别提治愈的方法了。与其说出来让郡主担心,还不如随它去……”妖冶心里一震,秀眉微蹙,抿着嘴唇,脸色白了几分。她知道母妃刻意隐瞒了自己的病,可她不知道,这病已经这么严重了。而且还是大夫看不出的病症……墨兰见她这样,忙出声安慰:“郡主也不必过于担心!王爷这两日一直陪着王妃,王妃心情一好,连带着身体也好了许多!”“恩。”妖冶淡淡地应了一句,独自一人推门进了房间,留下墨兰一个人傻在院子里。她胡乱地将自己的衣服剥了,掀开被子倒头就睡。可辗转反侧却依旧无法入眠。母亲——这个对她来说极为遥远的词,在这个时代,她却真真切切地拥有了一份母爱。所以,她不想失去,更不能失去……月明星稀,一夜无眠。墨兰办事倒也利索,翌日清晨,妖冶刚起床就拿到了安清水的笔迹。她让墨兰在一旁研墨,自己拿出几张宣纸,毛笔上是漆黑的墨汁,她又扬手在纸上划了几笔,过了许久,又换了一张纸,开始临摹安清水的字。墨兰瞠目结舌地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字帖,不禁张嘴问道:“郡主,你好厉害啊!可是你描安侧妃的字做什么?”“过两天你就知道了。”妖冶神秘兮兮地说道。说完,她又换了一张纸,依旧是安清水的笔记,写的东西却与之那张完全不同。“郡主,冷香院夏荷求见。”门外响起了一阵叩门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清澈的女声。“进来。”妖冶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看向来人,“是母妃出什么事了吗?”她有些紧张地问道。夏荷弓着身子道:“郡主放心,王妃没事。只是过几日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皇家围猎日,汝南王府也会出席,所以王妃让奴婢来告诉郡主一声。”“围猎?”妖冶颇有兴趣地看了夏荷一眼。“去边塞的那种?”“是啊!”夏荷点了点头,眉眼中染上一片笑意,“往年王爷都是带着安侧妃去的,但是今年,王爷决定带王妃去了呢!”妖冶眉梢一挑,瞬间就笑弯了眉眼。这算不算是一家三口出去郊游?太他妈爽了呀!只是安清水……“对了郡主,这是王妃为郡主做的红茶糕,让奴婢顺道拿来给郡主。”说着,夏荷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妖冶被她拉回思绪,这才注意到她手中还拿着东西,点了点头,“替我谢谢母妃。”夏荷福了福身子,道:“奴婢会替郡主转告的,奴婢告退。”“恩,下去吧。”妖冶挥了挥手。待夏荷走了之后,墨兰有些惊羡地说道:“郡主,王妃可真疼你。”“废话,那是我母妃!”妖冶有些骄傲地扬了扬脖子,眉宇之中尽是幸福的笑意。一手拿着红茶糕,一手攥着适才写好的字条,她微微蹙了蹙眉。看来安清水那女人,还得留一段日子,等自己回来才能把她彻底根除呢!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四月二十八,皇家围猎的日子。骄阳似火,片片金黄直直地洒落大地,明晃晃地照得人睁不开眼。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京城,往边塞交界处而去。六王府的马车内,男人一身儒淡然的白,鎏金丝线勾勒出朵朵祥云,将他衬得愈发出尘。此刻,他正阖着眼假寐于一方柔软的锦缎垫上,狭长的剑眉斜飞入鬂,长密的眼睫在凤眸下方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爷,真的不用将皓月召回吗?”说话的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就连声音,也属于最平凡的那种,只是粗布麻衫丝毫掩盖不了他身上的悠然气质,嘴角那丝若有似无的淡笑更是**无比。百里云开缓缓睁开眼,瞳眸幽黑深邃,一抹精光如同流星划过,“不必。本王不会允许任何意外出现。”芜星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丛林,越走越深。入目都是苍劲的梧桐青竹,浓密繁茂的枝干整齐地立在道路两旁,恍若一排排阅队的士兵,威严肃穆。到达边塞的时候,又已几日过去。昭景帝口谕,就地扎营。侍卫都有条不紊地动作起来,而那些皇族们在昭景帝的高座下手站成整齐的几排。“往年狩猎都是三人一组,玩了那么多年,朕都觉得有些无趣了!”高台之上,一袭明黄龙袍的昭景帝身姿笔挺地坐着,沉吟片刻,他摆了摆袖袍,又缓缓地道:“今年,朕打算换个玩法!”他身旁的皇后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眼含笑意地侧首过去,问道:“不知皇上今年想要如何玩?”“哈,今年咱们就来试试男女一组!”昭景帝龙颜大悦,突然站起身来,豪迈地道:“身为一个男人,要做的可不只是会骑马狩猎这么简单,还要学会保护自己身后的女人!”妖冶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有种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觉。下一秒,昭景帝就开口对着身旁的太监道:“你来宣读一下今年的分组名单。”“是,皇上!”太监躬身福礼,尖着嗓子开始唱诺。“第一组,汝南王与南宫王妃,第二组,太子与柔侧妃,第三组,六皇子与郡主,第四组,三皇子与如月姑娘,第五组,七皇子与七皇子妃。”早在听到太监那尖锐的嗓音报出第一组名单的时候,妖冶就猜到了她会与百里云开一组,所以面上也无多大变化。百里倾水一听分组名单中没有她的名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委屈地高声喊道:“父皇您偏心,各位哥哥嫂嫂都可以玩,为什么不让倾水玩!”昭景帝蹙了蹙眉,无奈地抚额,视线缓缓下移,转到了她的身上,“你一个女孩子家凑什么热闹!”虽是训斥的话,语气却并无不悦。百里倾水却根本不买账,激动地道:“那郡主姐姐不也是女孩子?嫂嫂和婶婶们不也都是女子?如月姑娘不也是女子?”接连三个反问把昭景帝气得吹胡子瞪眼。“胡闹!这怎么能一样?朕安排的分组都是两人一骑,若是你也跟去了,你倒说说谁来保护你?”“父皇,人家才不需要保护呢!人家也是跟师傅学过骑马射箭,学过功夫的呀!”百里倾水撅着小嘴又是撒娇又是撒泼,昭景帝越发地无奈,干脆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去看她。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皇上……”妖冶看了两人一眼,忍不住悠悠开口。她本不是个多管闲事之人,却偏偏败给了百里倾水那种委屈幽怨的眼神,反正百里云开那厮功夫不错,保护她们两人不成问题吧?“既然公主一定要去,不如就让她与六皇子还有臣女一组吧?”昭景帝犀利的眼神缓缓朝她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