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冶敛了表情,慢声说道:“帮我做件事……”翌日上午。妖冶早早地梳妆打扮了一番,在沐清风常去的寺庙的必经之路侯着他。就在她站得双腿无力,以为他今日不会来的时候,身后的蓝衣猛地推了她一把,随着一声“可以跑了”,她立刻提起裙摆用尽全力朝前方奔去,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喊“救命啊……”跑了半天也不见沐清风的影子,若不是和蓝衣素昧平生,妖冶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耍自己了,身后的黑影仍是紧追不舍,无力的嘶喊仍在继续。“救命啊!救命……啊……”仅是这么一瞬,腰间一紧,已被人腾空抱起。沐清风脚尖轻点,身形飞起,将她置于一棵参天大树之上。白衣缺缺,衣袂飞扬,墨发随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舞若惊鸿,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那几个黑衣人撂倒。妖冶不禁看愣了眼。之前就听说他的武功很厉害,现在一看果然是不同凡响啊!“姑娘,你还好吧?”“我没事……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妖冶拍了拍胸脯,装出一副羞涩而又惊魂未定的模样,“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在下沐清风。”好看的剑眉拢起,男子的心中涌出一丝疑惑,不由询问出声:“姑娘不必客气,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只是姑娘与银楼有何仇怨?为何会被他们的人追杀?”一个平凡女子,又怎会惹到银楼?妖冶一惊。只是交了个手就能知道对方是银楼的人,看来这个沐清风真的不简单。但她只是顺手找了他们假意追杀自己,让她如何去解释?微蹙着秀眉,妖冶装着纯良惊疑的样子,轻呼道:“妖冶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竟然会被人追杀。不过沐公子如何会知道那是银楼的人?”“看武功路数,大约猜到了些……姑娘以后还是小心点比较好,银楼杀人一向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不过……”沐清风深沉的眸光中带着些许探究的意味,“不过姑娘怎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妖冶一愣。不过片刻,眼中已蓄满泪水,她楚楚可怜地看着沐清风:“妖冶只是想去这山上的寺庙中拜佛,原本是带着丫鬟一起去的,没想到,竟和丫鬟走失,然后就差点儿被那些突然出现的人要了小命……这可怎么办呢?要说妖冶也没得罪什么人啊,怎么就如此命苦,摊上了这种事儿呢?”“姑娘也不必过于担心,今日行刺不成,他们定会想一个万全之策。所以这几日之内应该是不会乱来了。”妖冶的嘴角很不配合地抽了抽,有这么安慰人的吗?这不摆明着告诉她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吗?还好她不是真的被追杀,不然非被这男人这样一宽慰吓死不可!“是,无论如何,都要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才无德,不知该如何回报。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妖冶哑着嗓子,几乎就要朝他跪下,“请让小女子为奴为婢来报答公子吧!”这话若是换了别的男人听了,那一定是兴奋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啊!可偏偏这人是沐清风——一个对女人无感的柳下惠。他敛了表情,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在下已经说过了,姑娘不必客气。身为朝廷命官,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所以姑娘无需言谢,更别提什么为奴为婢之事了。”妖冶心里无数只草泥马飞奔而过。“是……”她扯了扯嘴角,“妖冶知道了。”花满楼厢房。当蓝衣知道自己惊心安排的这场刺杀成功了,而妖冶的计谋却以失败告终的时候,满脸怒色地瞪了她半响,才堪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这笨蛋!”额……妖冶有些发愣,她还以为蓝衣跟青衣一样,都是不苟言笑的人。现在看来,银楼中人的倒也是性格迥异。眼波一转,她突然敛了所有的神色,一脸媚笑地看向蓝衣:“我的联络信号用完了。”“咳……”蓝衣差点没被这女人气死。真不知道楼主看上她哪点了,听夕娘说,楼主竟还把金龙令给这女人了?看出蓝衣眼中的不信任,妖冶满心无奈地抚额,什么时候起,她连让人信任的资本都没有了?“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混进去的!”她一脸正色地朝面前的女子保证着。蓝衣眉梢一挑,明显就是一脸“我不信”的样子。“若是你成功混进去了,我再来找你,到时候再把联络信号给你。”反正这女人不知金龙令的意义,她才不怕这女人找楼主告状呢!妖冶眨了眨眼,恍惚中好像从她身上看到了墨兰的影子,阖了阖眼帘,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随你。”妖冶摆了摆手,不再理会站在那儿的蓝衣,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头也不回地迈出了房间,走到大街上。一路上,她的心思百转千回。风无涯果然是不浪费资源,要她做的事没一件简单的!可按照沐清风那种刀枪不入的样子,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进状元府?繁华的京城街道上喧嚣不止,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快速在街道上奔腾,路人纷纷绕道而行,偏偏妖冶想事情想得太过入神,待她转身时杏目陡然圆瞪,一匹骏马几乎要从她身上踩踏而过,就连围观的路人也不由为这花儿一般的女子捏了一把汗。千钧一发之际,一抹深紫突然从马车里飞跃而出,妖冶腰间一紧,身形便飞跃而起,一股无味而清爽的气息萦绕于鼻间,她猛地抬头看向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明明是那么熟悉的面容,却为何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气质?邪肆张狂,媚色倾城。明明用这样的词形容一个男子极度不合适,可妖冶却觉得这便是他。才一个晚上,怎么可以连气质也完全改变?还是说,这只是一个与沐清风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大人,还好您没事,吓死小人了!”底下的马夫见两人安全落地,立马跑上来,憨厚地笑道。妖冶愣愣地站在原地,当她回过神来发现腰间那只手还没有撤去的时候,方才愕然地再次抬眸,却只见一双狐狸般狭长的双眼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怎么,才一日未见,姑娘就不认识我了?”说话间,他菲薄的双唇凑近妖冶的耳边,温热的气息随着他暧昧的话语洋溢扑洒,似是仍不满足,白壁修长的手指优地伸出,勾起妖冶垂落的发丝,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凤眸似满足地眯起,顿时天地失色。一旁的车夫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这这这……这还是他们家大人吗?大人不是不近女色的吗?大人不是清冷孤傲的吗?妖冶更是愕然彷徨,红唇微张着,就连垂在身旁的小手也不自觉地颤了起来。他说,一日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吗?“沐……公子?”男人好笑地扬了扬眉。他竟没有否认!妖冶一时间呼吸不顺,到底哪个才是沐清风?一个人就算再会伪装,可与生俱来的气质却是绝无办法掩藏的!所以,要么这两人只是容貌完全相同,要么就是……人格分裂!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绷着身子故意忽略自己心中的忐忑,反正不管他到底是谁,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进入状元府!思及此,妖冶扼住自己强烈的紧张,轻声道:“公子,昨夜妖冶想了很久,虽说做官的就应该为民做主,可是只要有一颗感恩之心的人就不该把这些事情看做是理所当然。恕妖冶说一句大不敬的话,现在许多为官之人根本不把我们这些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沐清风邪魅地扬起了唇角,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视线却像是能够穿透人心一般,直直地射进妖冶的心窝里。“所以姑娘的意思是?”妖冶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哪儿还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觉得在他面前好像所有的阴谋都会无所遁形。比起昨日那个沐清风,今天这个好像更加难对付啊!她垂下眼睑,轻声道:“请公子允许妖冶侍候公子!”沐清风轻笑一声。“我府里不缺丫鬟。”妖冶强忍住一掌拍死他的冲动,她总不能说,多一个不多吧?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沐清风嘴角的笑意更浓,她却出其不意地抬起头来,笑得艳绝:“丫鬟会的我都会,丫鬟不会的我也会!反正公子你不亏啊!”“哦?你倒是说说,你都会些什么?”沐清风的眼中涌现一抹兴味的光芒。妖冶张了张嘴刚欲开口,就被他再次打断:“无论弹琴还是吹箫,无论唱曲儿还是跳舞,本公子都能找到人来。所以本公子真的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去留下一个吃闲饭的人。”这话说的!难道她看起来很像个蹭饭吃的人?妖冶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公子尽可放心,妖冶绝不是吃闲饭的人。若说她们会的我也会,可我会的,她们却一定不会。”沐清风眉梢一挑,显然是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妖冶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深知这个沐清风的性格与之前那个完全不同,却也为她带来了莫名的方便……“既然公子不信,不如我们比试比试如何?”男人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眼倏地一眯,眸中闪着点点星光,紫色的衣袍将他衬得华美邪魅,一旁的车夫不由痴痴地望着他。只听他爽朗地笑了一声,道:“好啊,比什么?”“下棋如何?”闻言,沐清风的眼中顿时兴致缺缺。还以为这女人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呢,没想到也不过是一个附庸风之人罢了。妖冶自然知道他眼中黯淡下去的光芒意味着什么,但她也不戳破,只是静静地等着这个男人的答案。既然他说要比,那就一定不会食言。这男人看上去比另一个沐清风城府深了许多,但也就是这样的他,才能让妖冶有机可趁。若是在那个冰山男手里,恐怕她是入府无望了。沐清风一瞬不瞬地打量了她一会儿,突然勾起唇角,广袖一挥,便伸手揽过她的细腰,足尖轻点,衣袂飘扬,不过瞬间便进了马车里面。妖冶从被他抱起时就开始心跳加速,而现在明明已经进了马车,可这人就是不放手,她却没骨气地根本不敢挣扎,一张不施粉黛的小脸染成绯红。男人扬着眉似笑非笑地盯着妖冶,棱角分明的下巴突然搁上她的肩头,一时间,妖冶只能僵着身体听着耳畔沉稳的呼吸声。“你喜欢我?”妖冶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怎么会有人这么自恋?怎么可以那么自恋?瞎了她的狗眼竟然觉得这厮比昨日那个沐清风好?荒谬!妖冶动了动,想让他放开自己,可无奈这妖孽还就是不依不饶了,满脸暧昧地继续在她耳畔作祟。“不说话是表示默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