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蹙了蹙眉:“既然如此,太子又为何执着于她呢?”“若是本王知道,就好了……”男人刚刚说罢,便一头栽倒在了**。百里柔盯着他阖眼沉睡的模样,皱起眉头,伸手抚了抚男人紧锁的眉目。若是可以,她多么想直接掐死了这男人!若是她下得了手的话……翌日一早。“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声惊天的怒吼。百里凌越双目赤红地看着**的女子,剑眉紧锁,双拳紧紧地握着。女子原本背对着他在梳妆,闻言,手下突然一颤,耳环扎破了手指,她却恍若未觉地勾着唇角,笑得娇媚。“太子这话柔儿就不懂了,什么叫我怎么会在这里?”“不要给本王装傻!”男人妖冶切齿地道。百里柔笑得更欢,双肩直颤,她放下手中的梳子,一步一步地朝男人走去。“太子难道忘了,昨日是柔儿与太子的大婚之喜,而听风院,本就是属于太子妃的居所。请问太子,柔儿为何不该在这里?”男人一怔,正要发怒,就听女子痴痴一笑,继续道:“还是说,太子希望在这里看到的是百里冶?那可要让他太子失望了呢!因为以后,百里冶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这听风院中……哈哈哈……”“你给本王闭嘴!”百里凌越腾地一下翻身而起,不管自己身上只着一件中衣,也不顾屋外北风呼啸的寒冬飘雪,套上靴子就往外冲。门甫一打开,凛冽的寒风灌进衣袍,将宽大的袖袍吹鼓了起来,百里柔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男人的背影那般惊慌失措,就仿佛她是洪水猛兽一般。百里凌越一路跑到自己的书房,张辅偶然在路上看到他只着中衣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连忙跟在男人的身后跑了过去。“太子……太子……”百里凌越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一路向前。他前脚刚一进了书房,张辅后脚就跟了进去,顺手带上书房的门。看着男人窸窸窣窣地穿戴整齐,却始终臭着一张脸,张辅站在一旁摇着头直叹气。“张辅,你为何叹气?”终于还是百里凌越忍不住出声询问。“太子爷,奴才是为您而叹啊!”张辅敛着眉目,声音沉沉。“为本王?”百里凌越一怔,片刻之后又扬了扬唇,苦笑一声,“本王有什么可叹的?”张辅抿了抿唇,眼中看不出情绪:“如此腊月,太子爷又因何在那雪地里奔跑呢?”百里凌越被他问得懵住。他如何能告诉张辅,他是因为今早醒来的时候看到百里柔而逃也似的出了房间?明明知道冶儿不可能出现在听风院,他昨天到底是怎么了,就去了那里呢?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明明说过不会再碰百里柔,竟然还是与她睡在了同一张**!是因为早先好像看到了冶儿,便以为她会留下来,便以为回到了日前她还在太子府的日子吧……张辅注意观察着男人的神色变化,见他眉目紧锁,眼含凄色,皱了皱眉道:“若是奴才猜的没错,太子是在想郡主吧?”百里凌越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喃喃地问了一句:“张辅,本王昨天好像看到她了,你信吗?”张辅一愣。“太子说的是昨日大婚喜宴上吗?”男人摇了摇头:“不是。”张辅张了张唇刚想说那是什么时候,百里凌越便接着说了下去:“昨天夜里,拜堂过后,宾客都走了,本王好像看到了她。”“太子许是……”张辅噎住,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若是他说,太子爷许是思忆成狂看错了,这男人恐怕会受不了吧?“许是喝醉了,看错了,对吗?”张辅又是一怔。“本王明明知道她不会出现,却还是以为她在,为何?为何?”哑着嗓子连续问了两遍,百里凌越似乎也没打算让张辅回答,一个人苦笑摇头。“太子!”张辅一撩袍角,朝着男人跪下,语气郑重,“到了这个时候,您还下不了决心吗?”男人呼吸一滞。“奴才知道,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怂恿太子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奴才简直罪该万死!可是奴才真的不忍心看到太子这样下去啊!”张辅眸色沉痛地磕了一个头,“太子爷,您心里念着皇上,可皇上他可曾想过您的感受?但凡他对您有一星半点的顾惜,也断不会棒打鸳鸯,逼您娶一个您完全不爱的女子啊!”一口气咄咄地说完,张辅抬起头,直直地注视着男人。百里凌越抿了抿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张辅说的没错,但凡父皇对他有一星半点的顾惜,也不会这般强硬地要拆散他跟冶儿!“可……父皇他最终同意将冶儿嫁给本王了……”张辅忽的一笑:“太子爷,说句不好听的话,那恐怕是皇上顾忌皇后娘娘她娘家的势力吧?”“张辅,你大胆!”百里凌越拍案而起。“奴才该死!”张辅朝着男人又是一阵磕头,“可太子有没有想过,既然皇上同意郡主嫁给您,为何不让郡主为正妃?”百里凌越刚想开口说那是因为冶儿进过青楼的事,可张辅就像是知道他会这么回答一般,直接反问:“除了皇上、皇后,还有三皇子、六皇子,剩下的,便只有太子您和太子妃知道郡主进青楼一事吧!”“张辅,你到底想说什么?”百里凌越叹了口气,伸手不停地揉着疼痛的太阳穴。“奴才只是想说,皇上不愿郡主嫁给太子为正妃,完全是因为顾及六皇子的心情!”百里凌越猛地一震。这个可能性,他不是没有想过,但也仅是想想而已,毕竟这些年父皇对百里云开的态度他是看在眼里的,从来都是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可以说,就在昨日之前,他还敢信誓旦旦地保证,父皇绝对不是如同张辅所说的那般。可昨日大婚宴上,父皇却将他手中兵部的权利交了出去,那样一来,他倒是真的不确定了……“太子,请听奴才一言,反了吧!”龙吟宫。龙涎香的味道馥郁而不刺激,殿中各个角落都布满了香薰之气。“太子,此次东南海盗猖行一事你有何看法?”昭景帝不急不缓地声音自龙椅处传来。百里凌越猛一回神,眼神微闪:“回父皇,儿臣认为,对海盗应采取严打的方式,同时还应安抚流民。”昭景帝沉吟片刻,又问:“那么海盗应如何严打,流民应如何安抚呢?”蹙眉沉默良久,百里凌越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昭景帝冷冷一笑。“行了,退下吧。”“是,儿臣告退。”百里凌福身施了一礼。昭景帝伸手揉了揉疼痛不已的太阳穴,嘴里发出一声梦呓似的呢喃。同样的问题,他问过几个人,唯一一个令他满意的回答,竟是那个多年来默默无闻甚至被他遗忘的六子提出的。何其可笑。“吱呀”一声,再次传来门开的声音。昭景帝循声望去,竟是去而复返的百里凌越,微微一诧:“还有何事?”百里凌越笑了笑,朝书案的方向大步而来:“儿臣见父皇太累,便让御膳房准备了父皇喜爱的银耳莲子羹,父皇尝尝吧。”昭景帝脸上表情一僵,眼神微闪。不过片刻,他便恢复了初时从容的模样,指了指书案一角,道:“搁那儿吧,朕看完奏章就喝。”“凉了就不好喝了……”百里凌越忙道,语气中似乎透着一股急切,“儿臣替父皇盛一碗。”昭景帝面色一沉,微微有些不悦:“太子……”百里凌越始终垂着眼帘,专心致志地盛着手中的莲子羹,也不知是没有注意到昭景帝的神色,还是太过专注以至于忘了反应。“太子!”昭景帝“啪”的一声拍在案上,腾地站了起来,浓眉紧锁,面沉如水。百里凌越手中一抖,玉碗中的莲子羹洒了几滴在那月白的袍子上,他却恍若未觉,剑眉一拢,慌忙跪下:“儿臣知错!”“哼!”昭景帝冷哼一声,唇角凉薄地勾起,目光犀利地看着他,“你倒是说说,你错在哪里?”百里凌越睡着眸子,抿了抿唇:“父皇不喝,儿臣不该强迫父皇喝。”“哦?”昭景帝意味不明地发了一声,复又一撩袍角,缓缓坐下,“就这样?”百里凌越一怔。什么叫就这样?那还有哪样?难道……思及此,百里凌越神色不定地抬头看了昭景帝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龙椅上,心下也有些急,但转念一想,若是真的被发现了,自己怎么可能还这么好好地跪在这儿呢?还未等百里凌越回答,昭景帝轻叹了一声,朝他扬手示意:“罢了,你起来吧。”百里凌越眼神飘忽了几下,缓缓站起。“莲子羹呢?”昭景帝的声音传来,百里凌越半响未从他跳跃性的思维中转过弯儿来,怔怔地看着他,直到他不满地一眼瞪来,百里凌越才慌忙拿过玉碗:“洒了,让儿臣再为父皇添些吧。”仿佛是不意昭景帝的转变会这么突然,他的眉梢都带上了点点笑意。“太子的孝心,朕真的……”闻言,百里凌越的手又是一抖,可当他抬眼望去,昭景帝已经止了接下来的话,阖着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父皇,可以喝了。”当握着玉碗的手伸出去时,百里凌越有那么一刹那的后悔。毕竟,这是他的父皇……可事到如今,也没了再退的余地!昭景帝掀开眼帘,凝神看了他一会儿,正准备接过,门外小太监的声音传来:“皇上,汝南王郡主求见。”殿内的两人皆是一诧。百里凌越双眉紧锁,眸色沉沉。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惊疑不定地朝上座的男人投去一眼,发现他似乎也有些诧异,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让她进来。”昭景帝沉声道。妖冶推门而入的时候,殿内的两个男人,一个坐在龙椅上,面沉如水地看着她;一个站在一旁,长身玉立,双眸情绪复杂,却不掩情思。她敛了敛眸色吗,款款上前,跪下。“臣女见过皇上,见过太子!”一直等着昭景帝开口让她起身,可昭景帝却像是忘了她一样,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始终没有开口。百里凌越站在一旁,手中还端着那个盛有莲子羹的玉碗,心里急切,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妖冶额前的发丝挡住了半边小脸,她动了动眼皮,偷偷朝百里凌越看去。当视线接触到那只玉碗的瞬间,瞳孔骤然一缩。“太子……”昭景帝低沉的声音传来,妖冶连忙收回视线,垂下眼睑,静静地听他继续道,“朕听说,婚前你与她保证,他日,你若为皇,她必为后?”两人的呼吸俱是一滞。妖冶眼神一闪,心里早就把百里柔骂了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