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放出百里凌越?”妖冶这回也没打算与他装蒜,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嗯嗯嗯!”“你倒真是开得了这个口!”男人不咸不淡地甩下这么一句。妖冶一怔。“我说……”她怎么就开不了这个口了呢?但转念一想,这男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只好放低了身段:“你当皇帝的好处这么多,把他放了就当是弥补我这段时间以来亏欠他的,好不好?”近乎哀求的语气终于让男人的脸色不那么难看,却还是意味不明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呢?”妖冶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什么然后呢?”她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还真是永远跟不上这个男人的节奏。就像此刻,她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本王成了皇帝,放了他,然后呢?”妖冶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还是没懂。”男人轻嗤一声:“你这个女人,平日里看着聪明伶俐、古灵精怪,怎么到了关键时刻,总是那么笨?”“那你就不能把话说明白点儿吗?”妖冶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每次都要我猜啊猜啊的,又嘲笑我笨,你当每个人都有你这种智商吗?”说罢,她才觉得不对。为什么要夸他?夸他也就算了,这么说还明摆着贬低了自己的智商低啊!怎么每次就都让他占了便宜呢?男人心情大好,勾了勾唇,笑得艳绝:“确实不是每个人都有本王这种智商的!”不要脸!这厮简直太不要脸了!当然,这话妖冶是打死也不敢说出口的,不然死的就是她了!见女子一脸愤愤地瞪着他,百里云开敛了敛眸色,笑意不减,缓缓地将她拉进怀里:“不懂就算了。”妖冶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无视了他那句话,迟疑地问道:“那你……”“到底肯不肯救他?”未等妖冶说完,百里云开就接过了话茬,道出了她的心声。妖冶点了点头,一脸殷殷地看着他,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期待,生怕这男人哪根筋不对又不答应了。“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药叫做宜欢散?”男人突然沉了语气,问道。妖冶诧异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虽然她不知道这药到底是什么,可听名字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五石散、合欢散什么的,她知道的多了,所以这宜欢散……男人似乎也没要她回答,自顾自地继续:“宜欢散,顾名思义,宜欢之用。夜夜笙歌,精力充沛……”“啊?”男人才说了一半,妖冶就“啊”的惊呼一声,满目愕然,“那不会死人吗?”毕竟人的精力有限啊,哪儿能这么天天……见他半天没回答,妖冶又是一诧,抬头看他,却触及了他凤眸中满含的戏谑,顿时小脸一红,抽搐着嘴角别过了头。丫的,就她嘴贱!没事装什么内行啊!可怜她现在真的很想说,其实她也不是很懂啦……“死人倒是不会,只是你说的也没错……”说到这里,男人的声调一扬,就算妖冶不看他,也知道这厮现在肯定是满脸的笑意,“服食时间久了,会肾亏体虚,精神恍惚,若是再往后,就会疯癫成狂,最终精力耗尽而死。”妖冶抿了抿唇,微蹙着眉抬起头,凝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很残忍?”说这话的时候,男人的嘴角是勾着的,可妖冶却读出了他微敛的笑容中,那一丝的苦涩。虽说生在皇家无情,可依着这男人的性子,哪怕他那父皇曾对他有过一星半点的疼爱,他也断不会做到这一步。“不!”妖冶郑重地摇头,“二十几年来,他可曾尽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就因为他所谓的爱情,纵容他人害死你的母妃,他却不知悔改,将自己的亲生儿子视为无物。别说你没想要他的性命,哪怕你真下了那个手,又有谁敢说一句你的不是?”末了,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补充了一句:“一点都不残忍!”百里云开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突然轻叹了一声,紧紧将她裹在自己怀中。说之前,他一直在犹豫,因为他怕,他怕这女人会因为他的丑恶面目嫌恶他。若是别人,他自是无所谓,可他不想到头来连这个女人也背弃他。幸好,她是懂他的。雪停了。夜,屋外寂寥得没有一丝声响。哦不,应该说,只能听到冰雪消融的声音。妖冶盯着案上的烛火,久久地失了神。突然,“吱呀”一声,门开的声音,随缝钻入的冷风,同时拉回了她的思绪。墨兰已经睡了。以为是百里云开又来了,可抬头的瞬间,却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百里容止。男人白衣素裹,飘然出尘,眉宇中却带着一丝与其气质不符的焦急。妖冶一怔。她与这男人虽说平日里总是和和气气,可素无交情,这大半夜的,他来干什么?摇曳的烛火映着下,女子愕然而视。肤色莹白似雪、几近透明,凤眸扑朔潋滟、熠熠生辉,黛眉纤长入鬂、似柳妖娆。百里容止险些看呆了去。回神,他忙背过身去将门掩上,而后,大步地朝着几案的方向走去。“跟我走吧。”妖冶“轰”的一下被雷了个外焦里嫩,整个人更加茫然,微蹙着黛眉,就像完全听不懂他的话似的。从他进门开始,两人一句话也没说过。她刚准备开口问他想干嘛,结果这男人就给她来个平地惊雷啊!什么叫“跟我走吧”?他们很熟吗?还是……她幻听了?男人见她不语,以为她是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跟我走吧。”妖冶终于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七皇子,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呀?”“太子入狱,此事牵连甚广,皇后正在想尽办法为太子脱罪,我怕她会将罪责都推到你的身上。而且汝南王府门口都有父皇的人,我担心……他们也会对你不利。”女子羽睫一扇,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百里容止说的这些她都知道,白日里百里云开也与她说过。可是她并不认为有什么好担心的。昭景帝派人在此只是为了看守,防止她逃跑。而皇后,就算她真的想尽办法要将一切推到自己的身上,莫说百里云开不会让她得逞,就算是百里凌越知道了,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吧?说到底,她现在很安全。反而她若是真的走了,那才是落人口实呢!更何苦,这么大的一个汝南王府在这里,就算她走得了,这全府上下几十口人怎么办?难道让她不忠不孝地抛下父王母妃独自逃跑吗?“七皇子费心了……”妖冶抬头冲他一笑,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此事就不必劳烦七皇子了,臣女自己会解决的。”百里容止皱了皱眉,敛下眼帘,默然低语了一句:“我们之间,需要这么客套吗?”妖冶又是一愕。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难道你看不出,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吗?”呃……女子的眼皮一颤。天地良心,她真的是什么也没做啊!她到底是哪里好了,值得这百里家的男人一个个的都为她要死要活的?“七皇子,其实我觉得吧……”妖冶顿了顿,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却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我觉得你可能是不太了解自己的感情。要知道,我们并不熟识,我有很多的缺点你也不知道,这么草率地就喜欢我,应该是……”“是什么?”百里容止的脸色忽然有些难看,急声打断了她的话,“你是想说,我只是因为被你的美色所迷,是吗?”妖冶其实很想点头,可是看着男人那张臭脸,又不好意思直接这么说,只好尴尬地别开了视线。“虽说汝南王郡主确实风华绝代,无人能及,可天下女人多得是,难道本王还怕找不到那么几个看得顺眼的吗?”许是太过急怒,男人今日第一次用了“本王”,原本温润如玉、潇洒恬淡的俊脸上,竟是掩不住的激动。妖冶为难地抿了抿唇:“七皇子,我不是这个意思。”男人眸色一闪,俊眉拢起:“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七皇子,你不用跟我道歉,我还要多谢你今日如此为我着想,但是很抱歉,我不能走……”妖冶一口气说完,又想到他方才类似告白的话语,劝慰道,“看得出,你的王妃很爱你。就算我真的愿意跟你走,可若是你走了,她怎么办?”若是她第一次宫宴的时候还以为叶书黎不喜欢这个男人,那么就是她大错特错了。每一次,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场,叶书黎的视线就从来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这样的感情,究竟是有多深,她也不知道。“你愿意吗?”“恩?”妖冶愣了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当她意识到男人是纠结在了那个奇怪的点上,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明明主要是为了说明她不能跟他走,明明是想让他好好对他的王妃来着,怎么又扯到她自己身上去了?“我不愿意。”拒绝得没有一丝犹豫,男人的脸上一下子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妖冶尽管不忍,可这种事拖得越久,受的伤害便越是深,她也没再解释什么。“你爱太子吗?”百里容止突然问道,妖冶一愣,正犹豫着该怎么回答的时候,男人又继续道,“你不爱他吧?”“我……”话刚一出口,就被百里容止打断:“你心里的那个人是六哥,对不对?”妖冶的眼角尴尬地抽了抽。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么……“其实……”“不用说了,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死心地想要试一试……”男人勾了勾唇,温柔潇洒,云淡风轻,但只要用心看,就会发现他的笑容有些苦涩。“你放心,今日以后,你不必有任何的困扰。我们只是朋友,可以吗?”妖冶蹙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点头:“好!”她知道,只要这个男人这么说了,哪怕他此刻还放不下,他也会努力地放下。十日后。金銮殿。“皇上,沿海一带私盐买卖再次横行,臣恳请皇上派人带兵前往压制!”“压制若是有用,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你说怎么办?”“这……”“哼,没有办法就别打岔!”两个吏部官员争到了兴头上,一时竟忘了这是朝堂重地。众位大臣面面相觑。若是换了以往,这帝王必定要大发雷霆了,今日却怎么一言不发?偷偷地抬眼望去,竟发现昭景帝神情恍惚地看着他们,却好像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一般。啊!众人皆是一惊。难道这传闻是真的?据说皇上关押太子以后,整日流连后宫各位嫔妃之间,一夜换几个不说,甚至还因此害得某位可怜的妃子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