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一盅鸡汤见了底,妖冶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扬着微微的笑意:“好了,你做正事儿吧。我在凤鸾殿等你,别忙得太晚,记得回来用晚膳。”“好。”他温柔地点头答应。待她的身影缓缓出了御书房的门,他才唤来小太监重新召回那些被他骂走的臣子。一众大臣再度齐聚御书房,心中各有深思,只觉现在这气氛诡异非常。帝王明明都已经强硬地将他们骂走了,作何又重新将他们召回?难道是突然想通了,觉得那惜妃却是祸国殃民打算将其打入冷宫?可若真是如此,帝王的面上为何还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呢?按照帝王对惜妃的宠爱,即便是答应了他们先前所说的事,也绝对会冷着一张脸对他们,恐怕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如此呢!可是现在却……那既然帝王不答应,又作何将他们召回?难道是觉得先前骂他们骂得还不够,所以特地将他们重新找回来好好地再骂一顿?可帝王以前也不是这种人啊!果然是帝王心,最难测!这个原本一心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娶了惜妃之后,他们就已经完全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了。要说他荒**无道吧,也不是,因为他的政绩是一如以往。可说他没有被那女人迷了心眼的话就更不对了,毕竟他这么长的时间里都专宠惜妃一人!古往今来,哪有这样的皇帝啊!南宫萧故意等了半天也没开口,就是想在心理上折磨折磨他的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臣子。此时见他们一个个地头上都开始冒汗,心里也不由好笑起来,捉弄的心思也淡了去,只想快些解决那西南大水一事。“对于治水一事,朕有了新的想法。”原来如此!底下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丞相官职最高,自然也是最先开口,他伛偻着身子恭敬地问道:“不知皇上有何妙计?”“不必修建堤坝,开造沟渠将那大水引入潍海之中。”啊!众人又是一惊。这这这……这方法他们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可是似乎,这方法确实要比修建堤坝好得多。不必消耗大量材料不说,还比堤坝之法更为切实有效!丞相满脸激动地跪了下去,老态龙钟的身躯颤颤巍巍地磕了个头:“皇上果然非同凡人,此法确实高效可行!微臣这就八百里加急送行去西南一带,让他们开造沟渠,将大水引入潍海。微臣自己也即刻动身,前去西南赈灾。”众臣齐齐跪下高呼:“皇上英明!”南宫萧突然勾了勾唇,嘴角的笑意似是温和似是嘲讽:“这方法可不是朕想出来的……”闻言,跪在下方的众人又是一愕。这种千古妙招竟不是帝王的作品?“不知出主意的那位,是何方高人?”吏部尚书探寻地问道。“她啊……”想起那个女子,南宫萧的眼神瞬间变得温和,“就在宫中。”丞相心中激动,紧接着道:“此般高人竟不在朝中为官,真是可惜啊可惜!不知皇上可否告知微臣此人到底是谁,好让微臣劝其入朝为官,为西冷的江山社稷作出一份贡献!”“你确定?”南宫萧挑了挑眉,表情似笑非笑。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一问,底下的人都微微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而他也不吝啬,嘴角露出一抹赞赏的笑意:“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朕的惜妃。”嘶……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皇上就算想要袒护惜妃,也不必……”丞相想了半天措辞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另起了话茬,神色凝重地道:“臣等虽然一心想要皇上废黜妖妃,可是皇上不是已经将臣等骂了回去吗?此刻实在没有必要将皇上自己的心血也加诸到惜妃的身上。若说惜妃一个深宫中的女子,怎么可能……”不得等他说完,南宫萧就紧锁着双眉冷冷打断:“朕是那种为了袒护一人而胡言乱语的人吗?若这真是朕的主意,朕为何适才不说,非要等到此刻重新将你们召回?”了解帝王的脾性,众臣开始信了他的话。的确,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同样的,帝王想要袒护一个人,又何必骗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或许,这个治水之法真的是惜妃娘娘所想……“惜妃娘娘确实高招,若是此举有效,臣等也不会再任由那污蔑娘娘的言论再度出现!”丞相年老事高,后宫之中也没有他的女儿,此刻他身为众臣表率,自然而然地站出来首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只要惜妃的方法对治水有效,那他便不会再对惜妃有何不满!月妃的父亲此刻还想说些什么,却碍于帝王与丞相两人的面子,只好一脸铁青地暂时作罢。“丞相能有此觉悟,朕很高兴。”南宫萧对这种现状颇为满意,顿了顿,他还不忘加重语气添了一句:“朕不希望在外面再听到什么有关妖妃祸国之说。否则的话,朕绝不宽恕!”众臣齐声高呼:“臣等谨遵圣谕!”一个月后。“惜妃”这个称呼已经成了西冷人人知晓的神话一般的存在,非但集帝王的万千宠爱于一身,还成为后宫第一个怀上龙嗣的妃子,最厉害的是,她开创了“疏导”的治水之法,成了一位名垂青史的后妃!特别是在西南一带的百姓,只要提起这个惜妃,便是人人称颂。以往的治水虽说也是尽心尽力,可没有一次能像这次这般如此高效且尽量将伤害减小到最少的!而且当今圣上贤明,倾举国之力重塑西南一带,让百姓很快就回到了以往那种富足安乐的生活之中。那么帝王所爱之人,便也是他们西冷的百姓所敬爱之人!御花园中,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男子站在红衣女子身后,在温和的浅金色光晕笼罩之下,两个艳色却不失儒风味的身影如胶似漆地粘在一起。此刻,南宫萧动作轻柔地环着妖冶已经显形从而变得有些丰腴的腰肢,在她的耳边轻轻调侃道:“我现在都快比不上你这位惜妃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了。”“真的吗?那千古一帝之说又从何而来?”妖冶娇嗔着瞪了她一眼,“得了便宜卖乖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了吧?”“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男人晶亮的黑眸中闪着委屈的光芒。她不由嘴角微微抽搐,像哄孩子一样低声诱哄着道:“你是名副其实的好皇帝,真的!”男人轻笑出声。如此有心爱之人长伴左右的生活,真的好幸福,幸福得让他甚至有些不敢置信,生怕这幸福来得太容易,便会从指缝间不知不觉地偷偷溜走。“怎么这样看着我?”妖冶诧异地挑了挑眉梢,一时间,周遭百花全数黯然失色,天地间仿佛只剩这一袭唯一的红衣,带着万千的风华流转,潋滟生姿。“我怕你会离开。”他看着如梦似幻的她,不由脱口而出。说完他就有些后悔。这种话,心里想想就够了,明明知道不可能成真,又为何要说出来?或者是,他也在怕?他怕这话一旦说出来,就会变成真的?妖冶心里大惊。他或许不知道,她最近也总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总觉得和他相处的日子会越来越少,所以她才越来越舍不得这样美好平淡的幸福。她想要牢牢地抓住,可这简单的幸福就像握在手中的流沙一般,越是握得紧,便越是流逝得快。可是表面上,她却不能将自己这种担忧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多紧张她,她不能因为这种空穴来风的第六感就去让他担心。她努力地绽出一抹自认为极亮丽的笑容,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想什么呢傻瓜,你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要离开?除非有一天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那我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呢!”“冶儿,我永远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你也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他竟像个孩子似的,一再地想要确认,她是真的不会离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却在心里补上一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那抹艳丽无比的笑容看在他的眼中,却是魅惑至极的**。他尝试着轻轻靠近了她,却在她阖上眼帘之后只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嘴角,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因为那一瞬,他看到了她几不可见的眸色一闪,他看到了她一闪而过的勉强。他不会强迫她,永远都不会。若是可以,他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守候陪伴。东启,龙吟宫。“皇兄,你不会又想走了吧?”百里容止欲哭无泪地看着龙椅上那个面沉如水的男人。自从这男人上次当了个甩手掌柜离开东启去了西冷之后,他就彻底地怕了他。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倒好,为了一个女人直接将整个东启抛下了,混进西冷的皇宫做起了什么劳什子的神医!虽然他不得不承认,为了那个女人,他同样愿意做到这般。可是他从未想过眼前这位皇兄竟也会有一天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他一直以为,皇兄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东西便是东启的皇位与江山社稷,他一直以为,皇兄是一个冷心无情之人。就在那个女人出嫁的时候,他甚至还在怪皇兄为了东启却将那个可怜的女人牺牲了。可皇兄追出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是真的输了,因为皇兄同样可以要美人不要江山,甚至这位素来以深沉如水著称的皇兄竟也能做出抛下东启的朝政去到西冷追妻的事儿来!所以现在,他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第二次面对皇兄的“不负责任”了。他可不想整日被朝中那群老匹夫念叨“皇上的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好?”甚至还有人将他当成了软禁皇帝意图篡位的乱臣贼子呢!“朕不会再去西冷!”百里云开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但若是你喜欢,朕把奏章都给你批也并无不可。”百里容止一吓,赶紧道:“皇兄还是饶了臣弟吧!”男人突然敛了笑容,神色平静地问了一句:“你说,若是朕在此时出兵西冷,你有何感想?”这可比让他批阅奏章还要恐怖啊!这可比皇兄不声不响跑到西冷当神医还要可怕啊!百里容止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向来潇洒的气质不复存在,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他满目愕然地看着那一身明黄的男人,连干笑都忘了:“皇兄,你是开玩笑的吧?”“你看朕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么?”男人云淡风轻地答道。那模样,活像是他们现在正在商讨的事是今天的晚饭吃什么,而不是去攻打一个邻国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