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对这方绣缎感兴趣的人,只有一种目的。」从暗处步出的身形,威慑迫人,一双眼精炯灼灼。「毁掉这方绣缎,断了本王搜寻的线索,阁下是吗?」覆面者迅即抓了绣缎转身跃起,踩上桌案,借力一蹬,打算从窗窜出--却惊见关长天那道昂伟的身躯已立在窗前,硬生生的冲势藉回身,撞上一边书格后,跃落地,书格上的玉饰品和瓷瓶掉落碎满一地。「你是谁?和这绣缎的主人有何关系?」看著站在房中的覆面者,窗前的关长天再次问道。来人不语,微侧的身躯,一手伸向背后,幽深的眼光凝视著窗前的犀锐双瞳,窗外照进的月光,似乎将房内那股汹涌异常的静也照得清透。「在本王眼前,还想脱身吗?」一见关长天迈步上前,覆面者猛地扬手,一道迅速的锋锐夹杂著旋飞开的烁目寒光,像疋练的白光疾影,朝来人甩出。关长天才避开,白色疾影如沉重的铁链,又像轻柔的丝缎,在月光下充满刺目烁亮,耳边才听到兵器烁嚓的声响,流光微影扫掠他避开的面庞,刺痛顿掠面!「江东季家的百穗刀!」关长天犀凛的双目沈眯起,一手长指拭去面庞上被划出的浅浅血痕,看到对方手臂上缠著一条细亮银带,上头又系著无数薄如细柳的刀叶。「季家的最后传人,早在六十年前就身亡,阁下的来历,令人感兴趣!」几乎是声才落,连眨眼都来下及,声音的主人已到覆面者眼前,迫人的穿透掌劲更是一掌重袭在覆面者心口--「女子?」掌中传来的感受令关长天双眉一拢,这瞬尔的间息,覆面者已反掌挥击,他直接擒扣住对方的手腕,另一手欲制住的扣往对方咽喉,来人忙惶然侧首,却感不对这是虚招时,面上的覆巾已被扯下--*****「有刺客--保护王爷--」关长天来下及看清来人的真面目,书房的打斗声响,让守卫们全冲入--同一时间,覆面者绕在手臂上的百穗刀再次扬手而出,绕上顶上屋梁,身形借势跃飞而起,整个人隐没于梁上幽暗中。「上梁搜,另外几个守著门口!」梁言纶命令几个执火把的武卫跃上屋梁,同时严守门口。全部的人靠墙而守!偌大的书房瞬间被照如白昼,守卫各个靠墙而立,严看屋内动静,几名武卫统领则保护在关长天身边。片刻后,梁上与屋内皆没任何人的身影下落。「启禀梁总管,梁上没动静。」「屋内各处也没。」包围得如此严密,不可能有所疏漏,对方也不可能有任何离开的间隙,正当梁言纶感到怪异时,已听到关长天大喝!「慢著!」就见主子拿过其中一名武卫首领配在腰际上的短刀,随著眸光进出的犀锐,一剑射出!角落一扇已被悄然打开的窗边传来痛号,鲜血在无人空气中洒出,随即一道银白烁光张开片片薄刀,从虚空射往窗外树干缠绕上,负伤的背影浮现窗前!「术法!」梁言纶神色严敛,命人围上。对方拉过百穗刀,借势跃身飞出窗口!「言纶,活捉此人!」关长天看著窗台血迹,命令道:「此人受本人一掌,再受刀伤,伤得不轻,定然逃不远。」「是。」梁言纶领令退下。「拥有季家百穗刀,又会术法的女子……会与楚茵的绣帕有关联?」他沈皱著眉,充满思付。*****秋末的风夹著临冬的寒意,一开窗便迎面扑来,冷得云窦开直哆嗦,忙掩上。「天呀!现在一过午,我就冷到不想出门了。」近郊的溪河已开始结薄霜,云窦开双手插在衣袖内,瑟瑟缩缩的挂著两条鼻涕嚷。「小当家,你还是先把自己脸擦擦吧!否则等会儿下人进来,多难看呀!鼻头下的两条鼻涕要淌下淌、要断不断,真恶心。」「那么麻烦干什么!」推开鹃儿递来的手绢,云窦开直接用力擤擤擤的再把鼻涕倒吸回去。「脏死了!」「你就是和弦姊一样,生活太正经了,随性一点,多快乐呀!」「小当家这不叫随性,根本就是散漫、没有德行,若让五当家看到你的样子,一定……」玉鹃儿说到一半,低声道:「五当家今天脸色挺差的,不但苍白,身体还很虚弱,没问题吧!」「本当家一早脸色也不太好,身子骨酸疼得要死,眼神呈现散涣,怎么没人关心我怎么了!」她端出惨澹的脸色,畏缩发冷的手脚。「小当家是晚上睡相太差,被子乱踢,受凉了吧?五当家早说你再这么散漫,要受病厄之苦了。」「差这么多?弦姊脸色不好,就一定是有问题,我脸色不好就是自找的!大家都是人,太不公平了。」「五当家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下对,不过话说回来,」玉鹃儿改上下打量她,「以前不管天气怎么样,小当家都生龙活虎得跑出去威风,怎么这二天老窝在帮中?就算天气转冷,也还不到影响活力的程度。」「这二天的汴赞城风向不对,多出去多麻烦。」她托著左颊,一脸烦忧。「尤其棘手的问题还没解决。」「是为小皇子的事吗?已透过安排由一个村妇交给知府,对外说法则是村妇无意中捡到,看到小孩的特征很像官府贴告示所寻找的婴孩。」「那小鬼怎么送,都不会有问题的。背后有关长天在掌控,就算过程再怎么荒谬夸张,官府的张大人也会照单全收,那小鬼绝对安全回到京城。」「那是为小平王的事吗?不能不接这件交易?」「这件交易接与不接都很麻烦!」云窦开环胸推想道:「以梁言纶所言,鬼王爷早就什么都掌握得很清楚,却还是找上峒武帮谈交易,只能说原因不单纯,甚至未来情况不妙。」姓梁的找上她,话说得玄机处处,根本已经开始摆局给她了。「难道他对峒武帮有怀疑?」「小平王只差绝对的证据,就会对峒武帮下手了。」云窦开一脸断定地道。「这可不好,其他当家们都不在,唯一能济事的五当家过几天就要闭关了,帮中没人了!」玉鹃儿不得了的捂颊,不停的惊嚷著该怎么办!「要不要飞鸽传书急传其他当家们,否则……干嘛那种脸色?」「什么叫唯一能济事的五当家过几天就要闭关了,帮中没人了吗?」她没好气大喊,拍胸道:「还有我六当家在呢!怕什么?」「你最大的帮忙就是,守住,不妄动,别多事。」季弦幽淡的声传来。「你惹的麻烦和你拍胸的保证,经常呈反比。」「干嘛连弦姊也这么看衰我呀?」「鹃儿,你知会刀疤子,这几天移地方,别出现,也别往峒武帮来,等小平王的事过了风头再说。」季弦吩咐道。「小平王的事能解决了?」云窦开和玉鹃儿讶道。「天、地、时,无论好或不好,命数已定,总该有个定落。」「奴婢这就去通知刀堂主。」玉鹃儿虽不解其意,却知道五当家的话向来有道理,忙告退。*****「弦姊--」一见季弦忽身形一踉,云窦开忙冲过去扶住她。「没事,只是伤上加伤,原定要在几天后闭关的躯体,只怕撑不到那时。」她意有所慨的轻叹。「早与你说昨夜不要--」她急声脱口,却被季弦按住手腕。「我……没事。」她说话的声已透微喘,已就素雅的衣衫,衬著苍白的面更显孱弱。「隔墙……有耳,哪怕是峒武帮……你扶我回院落。」「弦姊?」见眼前灵美秀丽的容颜不似往常的半带著笑谑的训诫,而是温柔的关心,云窦开忧问:「发生什么事了?」「不扶我吗?」她只是柔颜一笑问。云窦开忙扶著这纤弱的身躯往峒武帮中最里边的院落走去。「是不是我……坏了事?」感觉到她的身子重量比前几日更轻了,虽知是她闭关前会有的变化,但这次来得太快。季弦轻笑摇头。「我说过,天、地、时,无论好或不好,命数已定,总该有个结果。」走进庭园内,感觉到四周的动静,她了然的闭眸,幽幽喟叹。「我……已通知大当家和二当家,能不能赶得及,就看……机缘了。」「弦姊……你已经知道什么?」「数年灵修,也只苟全一具游魂之体,目前我……力量有限,仅能推测,凭……气感觉,汴赞城的气……出现凶光。」她的声已随著急促的呼吸拖缓。「好好应对……小平王,否则将是汴赞城……一场大灾难!」来到季弦的院落前,看著那独特的木雕大门,云窦开知道,那每一扇门的雕刻都含著符法奇咒。来到院落,只见季弦停住了身形,闭目仰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苍白的脸色稍见和缓,急促的呼吸也平缓下。「我常想,该不该真的挑战天定的命数,可是此身在尘世我纵能断六欲,却难舍七情……尘缘带著无比的魔力呀!」季弦一双美丽的眼转为慈爱的看著她,手抚上了她的面颊。「我的自私是否害了你,害了你身心备受尘世磨难?可是……不这么做,我留不住你……」「弦姊,你在说什么?」「答应我,千万不要再做任何危及自己的事,乖乖听话度过这几天,大当家、二当家回来,会有法子与小平王周旋;这方紫囊好好带著,非必要时别用。」她将一方紫囊替她挂上胸怀,放进衣下。「若是撑不到,就等我从『渺虚禅庐』中出来,就会去接你回来。」「接我回来?什么意思?弦姊--」风拂来,却非秋凉的冷,而是薰暖的春风,云窦开只见朝木门走去的季弦,风飞扬起,淡淡的红花**像错影般时隐时现在季弦身旁。眼前的境界开始如虚影蒙胧,依稀可见一条江水浮现横跨眼前视野,江边栽满了无数株红花树,光影穿透这美丽的奇境,季弦逸雅的身形已在江的另一头……红花如雨纷飞,当她步入江边一栋小草庐时,整个虚幻异境渐渐消失。「弦姊这一次闭关特别奇怪。」云窦开环胸,原本的院落已消失,眼前是一片绿茵和大树。*****「听说最近贵王府气氛,在主子阴睛不定下,搞得日月之光都不照见,人心深感洪荒大难,乌云涌聚,难见祥光下探?」「你在胡念些什么?」「说你近来的异常呀!」焰枫看著他那一脸淡冷不改,沈傲不变的神态,她调侃的移近。「不要告诉我,你是为近来的西南水患忧国忧民忧出异常!」对她的古灵精怪,他多是淡笑少言。她不死心再探问:「听说你近来和未来的王妃充满抽搐与泪水交加的互动?」「你又是从哪听来这些东西!」「以本郡主在平王府的好人缘,总会有贴心的下人送个茶上来,能知道的事可多了,再不然走走兰少相府,能听到更多平王府的消息。」「你还去兰若秋那!」他不悦。「你们两个交情充满玄机,我可没有,游走两边,还可以吃香喝辣,干嘛不干呀!」她悠然朝他举杯。「据说你最近和未来的王妃用餐,不但命人送上很多她喜欢吃的东西,还有名贵、可爱的小玩意,还一改以前冷冷不理的用餐惯性,而是用双眼盯到小茵儿颤抖的吃完饭,要她为礼物行仪致意时,又神色严肃的要她退下,有吗?」「我只是想看她会不会再开口说话和笑!」他想再听一次她轻悦未脱稚气的声,还有那灿烂的笑颜。结果在他的注视下,她颤抖的吃完饭,拿著他所送的东西抬头时,双眼泛红滑下泪来,怯怕又紧张的要自己坚强的模样,关长天眉目更沈,干脆挥手要她退下,她马上如蒙大赦的跑人。「你打算用瞪的,瞪到一个小姑娘对你发出快乐的笑容和声音!」「难道要用命令的吗?」用眼看就见她颤抖流泪,一出声她跑更快。言纶拿支竹筐给她,她就快乐的开口,他照办的效果好像不大。「我说平王爷,别把大家都当成你和兰若秋,用眼神就可以勾冷笑交流,要小茵儿笑和开口,多少要发自内心的温柔与关怀,你知道你的眼神一横,连一般官员都会吓死,更何况茵儿那个可怜的小姑娘。」「茵儿!你已经和她这么熟了?」看来府中和她最不熟的,就是他这位未来丈夫。「呵呵,她看到我会双眼发亮,自己跑过来,笑著拉住我的手,一眼天真、一眼无邪的闪,真是可爱治疗人心的小姑娘。」焰枫说得充满乐趣,孟楚茵这样的小姑娘是皇亲权贵中难以见到的,关长天却听得眉峰高拢。「本王要言纶教导她一切礼仪,见到皇室该先行仪,竟然连个基本礼教都还不行。」「我看你等著一辈子接她眼泪吧!」真是杀风景又无聊的男人,只懂得弄权耍强。「说真的,茵儿愈看愈可爱,你真的不打算割爱吗?」「她是母亲和本王的交易约定,上回你趁我不在将人偷渡出府,闹得全府上下拚命找人,现在还提这么胡闹的要求。」「哎哟!你将一个灵秀可爱的小姑娘搁在鸟不生蛋的北院落,根本就没将人当回事,干脆由我带小茵妹妹回康王府,每天带她处处游玩、亮相,炫耀她的可爱。」说到这,她想到似的拍手,笑呵呵道:「瞧她很喜欢听说书先生说故事呢!尤其超爱听『紫晋轩朝』的仙者传说,每次出去都要跑去听,连听好几回都不腻。」「每次出去?连听好几回?这么说,不只偷渡一次,是好几次了?言纶和下人们都知道?」「咳咳。」发现露馅,焰枫清了清喉咙。「至少在你大婚前,让她和我一同住在王府中也好,有这个小玩伴,让我慢慢带领她开口说话,每天都笑著唤我焰枫姊姊,每天有那么可爱的声音和笑容,一定让本郡主身心开怀、气色红润。」「本王不会答应!」想到那原该对他开口的声,原该对他展露的笑容,竟分毫不展露给他,甚至是他人独享,无来由的一股怒窜起,关长天断然拒绝。见他难得有这么明显的情绪,她摇头,「说真的,你这人的思考太费事了,对感情更令人捉不著想法,从小到大,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我,未来耍强、耍阴都会要我嫁给你呢!」以他的性格,很像会干这种事的人,边拿起她喜爱的点心咬著道:「没想到,太王妃一阻止,你还真停手了。」「焰枫……」关长天开口,旋又将无奈尽化一声长叹。「不用叹得这么凄苦,一点都不像你那冷傲的德行,放心啦!对你的感觉,没到爱情,又说不上是友情,不上不下的,我自己都很烦,其实太王妃阻止后,我反倒松口气。」美丽的杏眸横他一眼。「而且你敢对我耍强、耍阴,本郡主回给你的手段绝对不手软,你知道皇上很疼我的,我若真要对付你,相信他老人家会帮我。」「皇上……确实会帮你。」关长天神色忽转阴沈。「只是我不了解太王妃的想法,从小到大她很疼我,每隔几天,双亲都要我常来平王府见太王妃,还曾经因为有段时间没看到我而闷闷不乐,我都以为对这件婚事她超赞成的,没想到她反对得那么强烈!」焰枫不解的摊摊手。「你问过母亲吗?」他知道,到现在,她还是常去郁嵩观走走。「有什么好问的,都确定我们之间走不到男女情,问那么清楚做什么?只要知道太王妃依然疼我,本郡主受宠的权利不变,依然可以四处玩乐、胡作非为就行了。」向来遇上事,如果知道烦恼也没用,她就洒脱以对,不想多挂心。「而且好不容易摆脱跟你的可能性,我可不想自找罪受!」「当初对你,本王是真心。」「我没不相信呀!」她拍拍沾了糕饼屑的手。「只是你的真心和感情,离本郡主所想的有段距离。」「你又懂了!」他摇头,才十四岁,却老爱展现人小鬼大,什么事都知道的模样。「我说了,以你的个性,要一个人是耍强、耍阴都会做,不过真发生了,对方一定很可怜。」「你从哪听来这些?」「兰少相说的,你们要一样东西的性格挺像的。」焰枫继续高谈大论。「他说他喜欢的人,走个在这世上永远碰不得的人,一个如仙般,他敢碰就是悖离伦常的人,不过他已经打算先毁了仙人的根基再说。」关长天眯凛起双目。「少接近兰若秋,他的心思极度异邪。」「本郡主才懒得介入你们之间的互斗。」她尽完责任般的起身,「好啦!陪过你了,我要去找贵府中的灵感小仙啦!」「灵感小仙?」「你不会对自己未来王妃的独特奇能都不知道吧?」焰枫随又蓄意夸张的拍额嚷著。「我都忘了,你打算放个小姑娘在北院落枯萎,怎么会留意呢!」「嘲讽完,可以把话直说了。」「你知道西南近来大水成灾吧!」「你想和我讨论国情灾事吗?」她向来悠然享受自己的快乐,懒得理这些。「我想告诉你,早在七天前,小茵儿拿到我送给她的新一匹南方丝绢,就拉著我在纸上写下,西南、大水。」……此女异能之感甚强……「你可别得到宝,却不知是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