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如水,银色的月光撒在地上,把食物的食物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ai緷赟騋蟋蟀不间歇的鸣叫在此刻变得有些呱噪,清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树叶轻轻摇曳,沙沙作响。粗喘,紧接着是酒水在酒坛子里撞击发出的声响。哐的一声,酒坛子被大力的放在石桌上。曲阳双颊酡红,星眸黯然无光,叶谷雨伏在二哥胸膛的模样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来回旋转。“不要再想了”拳重重的砸在石桌上,他笑得悲恸,指节的痛处根本不及心痛分毫。不知不觉中,他已然爱上这个打从一开始就大放厥词要当他二嫂的女子,爱她的直率、她的勇气、她的义无反顾。细雨绵绵,下人把行李搬上马车,叶谷雨和七巧他们乘一架马车,曲沫和曲阳同乘一架。叶谷雨刚坐下,车帘被曲阳掀开,朝她伸手道“我身体不大好,你跟我一块坐前面的马车”昨晚喝多了,今天又早起,他精神很不好。“让你休息你还喝酒”叶谷雨蹙眉,他虽然清洗了一番,酒气还是有一些。“酒瘾上来了,没办法”曲阳接住她,撑着油伞走在她的身侧。“我看你还是在坐后面的马车吧,看你的样子肯定睡不好,曲沫躺着了你也没地方睡。要赶路你没精神可怎么行?”叶谷雨上了马车,摆手让曲阳快走。“你没问题吧?”“没事儿!去吧,我没问题”笑了笑,她掀帘进去。“出发”曲阳朗声喊道。马车徐徐向前,叶谷雨眸光瞥向窗外。终于要回去了。十五天转瞬即逝,到绵阳时已是傍晚,曲阳让马夫先把叶谷雨送回叶府。耳边是车轮滚动的声音,街上吵闹的人声。握着曲沫的手,叶谷雨心思游离。“你不必担心,杜三去沁州把老太医接过来了,二哥会没事的”曲阳轻拍着她的肩,安慰道。“嗯,有什么情况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她不方便天天往曲家跑。“放心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五少,叶府到了”叶谷雨恋恋不舍的睨着沉睡的曲沫,她不想跟他分别。“下车吧”曲阳率先下了马车。七巧和陈东平已经拿好包袱站在马车旁等候,虽不忍大小姐难过,还是不得不开口“大小姐,进府吧”“我回去了”叶谷雨倾身在曲沫的耳边低语,放下他的手,起身准备下车。忽的,曲沫手指动了动,叶谷雨顿住脚步,折回塌前,激动的低喊“动了,他的手指动了,曲沫,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曲阳,你快来,曲沫的手指动了”闻言,曲阳迅速跳上马车,定睛一看曲沫的手指确实动了“太好了,要赶紧把二哥送回去,谷雨,你先回家等我消息”“好”叶谷雨点头,急忙下车。目送马车直至不见,叶谷雨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祈祷他能醒过来。“大小姐,我们进去吧”七巧扶着叶谷雨轻声道,心里却不免为大小姐担忧。曲沫能醒来是值得高兴,但老爷那关,她不得不为大小姐和自己捏一把冷汗。陈东平去叫门,看门的小厮看到是叶谷雨回来了,兴冲冲的就跑到堂内禀报。叶谷雨刚进大门,比翼和鹊芝双眼含泪迎了上来。“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怎么了?怎么就你们?灵犀呢?”心里萌生不好的预感,细看,她们两个哭得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她更是焦急“赶紧说啊”“关心你的下人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叶旬满脸怒意,凌厉的眼神落在叶谷雨的身上。“爹”叶谷雨心一沉,没想到刚回来就要面对古代老爹这个终极boss,这些天心都系在曲沫的身上,忘了思考对付老爹的对策。“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吗?”手杖重重的敲打着地板,咚咚的声音停在耳里很刺耳。“爹你的腿怎么了?”她记得走的时候,爹还是好好的。“你还知道关心你爹,若不是你离家出走,你爹至于担心你吗?为了寻你,他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不然怎么好端端的会从楼梯上摔下来。谷雨,不是二娘说你,你都老大不小了,别再让你爹担心你,他要是摔出什么好歹来,我们叶家可怎么办?”赵咏梅面上是处处维护叶旬,其实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训斥叶谷雨一番。“爹,对不起,别站着了,我扶您进去吧”冷嘲热讽算得了什么?先稳住老爹才是正事。叶旬拂开叶谷雨伸过来的手,父亲的威严不见一丝软化“带大小姐到祠堂跪着,谁也不许给她送吃的,否则一律赶出叶府”“爹,我知道错了,抄书好不好,我腿脚也不好跪不得”耍赖皮总比被教训好吧,总不能奢望你做错事了还让老爹给你服软。但争取减刑还是可以有的啊。“哼”冷哼一声,叶旬冷声道“女训抄写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就可以不用跪”“跪…跪着抄?”叶谷雨错愕的望着亲眼这个唤作爹的男人,那么毒,这还是她亲爹吗?额……好像真的不是她亲爹。“怎么?嫌轻了?”“不轻,谢爹跪抄之恩”不就是女训吗?一百遍洒洒水的啦。女训……叶谷雨的下巴差点掉到地板上,哪个闲得蛋碎的作家写的女训?不是说好的一本吗?为什么会是一座小山?字还贼小,这是要跪碎她的膝盖还是要写断她的右手?“那个谁……你帮我研墨”她指着守在门口的丫鬟。“回大小姐,老爷吩咐了谁也不能帮您”“你去叫七巧她们过来”使唤不动你们,我还不能使唤我自己房里的丫鬟?“回大小姐,祠堂院子外的大门已经锁了,奴婢也出不去”此时叶谷雨内心有一万只马儿狂奔而过,爹,果然还是亲生的好啊。托着腮,死盯着案上的女训,她恨不得直接把它们吃到肚子里。说到肚子饿,她的五脏庙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侧目看了一眼站在门外跟雕像一样的丫鬟,她已经放弃跟她交流了。视线在祠堂内扫了一圈,定格在供奉的糕点上。装作若无其事的在祠堂内晃悠,看门的丫鬟刚开始还挺警觉,死盯着她一动不动,五分钟过去了,见叶谷雨没什么动作,她便转过身,靠着门板打盹。见状,叶谷雨一步一步慢慢的向神台靠近,确定丫鬟没在看她,她双手合十,笑声嘀咕“祖宗大人江湖救急,孙女我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我只吃一块,一块就好,日后必定加倍奉还”语毕小手迅速的捡了一块糕点塞到嘴里,狼吞虎咽的把它吞下,摸着干瘪的小肚子,叶谷雨渴望的小眼神聚焦在糕点上,吧嗒着嘴,商量的语气道“反正吃一块也是吃,两块也是吃,不如……全给我吧”手指搭在碟子的边缘“呐,您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一盘点心下肚,勉强算果腹了。回到书案前,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想写也得写了,睡觉她自己多嘴说什么抄书的事,自作孽不可做,叶谷雨你就该。提笔写了一行,蓦然想起曲沫。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希望老太医能把他脑中的淤血散去。笃笃的两声巨响,叶谷雨猛然惊醒,趴着书桌睡全身酸痛得厉害。睡眼惺忪的她慢悠悠的坐起,伸了个大懒腰后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叫你抄书罚跪,你倒是睡得舒服”叶旬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叶谷雨的瞌睡虫瞬间跑了大半,挺直腰赶忙跪好。叶旬低眉看了一眼她被墨水沾成小花猫的脸,生硬的面部软化了一些些。“嗯……?”叶谷雨不解的看着在眼前晃动的丝帕。“脸”“喔~谢谢爹”叶谷雨眼神瞥到纸张上化开的墨迹,瞬间了然,拿着丝帕在脸上一顿乱抹。“你这一个月去哪了爹可以不追究,但是往后的日子不许你再出府,直到你嫁人的那一天”叶旬在主位落座,语调软了一些。“不出去会闷死的”鼓着腮帮子,叶谷雨哭丧着脸。“闷死也总比被人戳脊梁骨好”叶旬手杖敲着地板,嗓音变得严厉。“我和梁晓默不对盘,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为什么您老要硬生生的把两个不喜欢的人绑在一起?难道您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郁郁而终?”眼瞅着爹生气了,她不敢硬着语气回话怕激怒他,只能用撒娇的细软语气先稳着。“郁郁而终总比痴心妄想要好,曲家和孟家的联姻,你以为就是曲沫点头就能推掉的?谷雨啊,爹都是为了你好”曲家和孟家在南方都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退婚这种事不论是哪一家提出来都会伤了面子,所以即便儿女性格不合婚姻不幸,他们也不会让儿女破坏联姻的关系。就算他答应让女儿做小,以孟家的背景,她在曲家能有好日子过吗?“爹……”“不必再说,你要是敢偷跑出去,我就先拿你的四个丫头开刀”叶旬不得不出言恐吓,离家出走她都敢了,他不得不提防。“爹~~”叶谷雨开始装可怜。“抄不完不许吃饭”说完毅然转身,临走前还不忘跟丫鬟吩咐盯紧她。望着叶旬远去的身影,叶谷雨肩一跨,干脆一屁股坐在软垫上。“你果然不是我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