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银珂面色微微有些局促,握着的剪子正准备摘花的手也顿时停在空中,她身子微微颤了颤,转头望向洛倾雪,面色明显的有些惨白。“咔——擦。”锦笙却用力将那枝头上开得正艳的牡丹剪下来,顺手扔到银珂手臂间挽着的竹篮里;扬起下巴满脸不爽地看着那身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上身趁着鹅黄色抹胸,外罩轻纱清灵飘逸;头上一堆蝶儿翩跹坠流苏的步摇,整个人打扮端庄间透着俏皮,瞧着很是养眼。洛倾雪薄唇微微抿着,嘴角向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见那女子走近,这才不咸不淡地道,“我当是谁家小姐这般活泼……人未到声先至,原来是宋家小姐;失敬失敬。”两人就这么隔着不宽的花坛,四目相对;同样透着娇带着傲的表情;洛倾雪更多的是带着历经世事之后的洞明;而对面那女子更多的却是不可思议的考量。“果然传闻不如一见,宋芊雪参见平安和乐郡主。”半晌,对面的女子双手搭在腰间盈盈福身。洛倾雪也同样回以一笑,薄唇轻启,轻轻地吐出三个字,“洛倾雪。”“呵呵。”两位同样透着精明却又有着傲骨的女子,就这么不约而同的淡淡一笑,往日恩仇尽消。“你与传闻很不一样。”宋芊雪垂下眼睑,语气淡淡的,却带着感慨。“你也说了,那是传闻;他人口传而闻,岂能当真。”洛倾雪也不恼,前世她就知晓,云都中不少对她的传闻和流言蜚语;其中大抵都是不实在的;只是那时身为平安和乐郡主,在云静安的教导下,清傲孤冷,再加上冯素烟和宋芊芊的耳边风;她自然而然,走到哪里都端着郡主的架子,自以为高人一等,却不知在旁人的眼中,呵呵。宋芊雪嘴角微勾,眉梢扬起浅浅的弧度,“素闻平安和乐郡主生性孤傲,难以接近;如今莫不是受打击太重,连本性都变了?”“宋家芊雪,聪慧无双,也会相信那些茶余饭后的无稽之谈?”洛倾雪并不直言,反唇相讥。“哈哈——”两人再次不约而同地笑着。宋芊雪点点头,上下打量着洛倾雪,不时还微微笑着,“现在瞧着你,倒是比那宋芊芊顺眼多了。”“她是她,我是我,我与她之间可没什么关系。”洛倾雪昂着下巴,雪白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尽数凸显出来,更显得整个人的纤细柔弱;“若当真要论起来,宋小姐与她的关系不应该亲厚得多?”宋芊雪也不恼,不过语气却是明显地,看着洛倾雪带着十足的挑衅之色,“谁跟那个不要脸的关系亲厚来着;本小姐可还记得,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为了那不要脸的斥责本小姐不懂进退,无规无矩;还有那个谁……我想想,尚书府的姑娘吧,当场让人家哭着回去的?”“呵呵,间歇性失忆,这是病得治。”洛倾雪也不恼,眉梢扬起浅浅的弧度,语气中好似非常的愉悦,“更何况,宋小姐连自己被谁斥责都记不清楚,本郡主……又、如何得知?”两人身后的侍婢全都一头雾水,刚才明明还好好的,相处得不错,怎么转眼两位主子就掐起来了?她们是不是应该时刻准备好?毕竟这汀兰水榭外面可是华清湖,纵使春末了,可水却还是很凉的,若这两位主子落了下去,只怕她们谁也捞不着好;轻则逃不过一顿板子,重则打杀也是可能的。尤其是……那可是平安和乐郡主啊,没听说皇城里最尊贵的那位将九龙佩都给她了吗?“呵呵,郡主说的是;这逮人就教训的确是病,貌似某些人还病得不轻呢。”洛倾雪反唇相讥,可宋芊雪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洛倾雪则对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充耳不闻,淡淡地笑着,斜眼睨着宋芊雪,那眼神很是意味深长,“嗯,的确是病,得治!”“……”宋芊雪微微沉默了片刻,貌似也有些回过神来,顿时脸上闪过一丝暗恼,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都道是平安和乐郡主清高,却不想也是个牙尖嘴利的。”洛倾雪不恼也不反驳,“素闻宋家芊雪小姐端庄知礼,却不想……”说着,边啧啧嘴,边摇着头,“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啊。”“……”两人就这么气氛诡异地对视着,谁也不让谁;可跟在两人身后的侍婢却早就已经是身体紧绷着,随时准备扑上去救人。良久,两人才捂着唇,呵呵一笑。“敢这么教训本小姐的你是第一个。”终于,宋芊雪恢复如常。“敢在本郡主面前自成本小姐的,你也是第一个。”洛倾雪也不恼。“重新认识下吧,宋家三小姐宋芊雪,唔……别把我跟宋芊芊那臭不要脸的相提并论,我嫌恶心。”宋芊雪从怀中掏出个香囊递过去。洛倾雪微微怔了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同样解开腰间的香囊,“洛倾雪,唔……也不用将我跟那人牵扯到一起。”‘呼——’站在两人是身后的侍婢们总算是长长地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两位主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只要她们不相互掐起来,最后闹到不可收拾就不错了;更何况,现在这样,两人更是直接成为了闺中好友的结果,更是让她们大大的惊喜了一把。闺阁女子,互换随身香囊,属于手帕交的一种。对宋芊雪,洛倾雪还是很有好感的;宋芊雪亦然。“行了,你们继续去采花吧。”洛倾雪瞧着宋芊雪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转头对着锦笙、银珂等人道,“锦书,准备茶点。”宋芊雪心中很是了然,对洛倾雪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淡笑着,“郡主不介意我这两个丫头去帮忙采花吧。”“呵呵,求之不得。”洛倾雪也不拒绝。“去吧。”宋芊雪转身对着身旁的两个丫头道;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犹豫了下,“可是,小姐,您……”瞧着那丫鬟时不时朝自己投过来的眼神,洛倾雪只觉得有些好笑,“难不成本郡主还能吃了你家小姐不成?”“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宋芊雪面色微微沉着,语气染上三分凌厉,不过剩余七分却是拿捏得刚刚好,既不会让人觉得她很凶悍,也不会软趴趴的没有丁点气势。那丫鬟犹豫了下,低着头,对着宋芊雪行了个礼,这才应声道,“是。”“你这丫鬟很不错。”瞧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洛倾雪收回视线淡笑着。“就是太死心眼了些。”宋芊雪也不反驳。“今儿宋家给那两人送分家的地契房契过来?”洛倾雪眉梢浅浅地扬起,嘴角微微勾着,“宋家人可当真不错,够大度。”冯素烟给宋廉青带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甚至还……可惜有些人却偏偏不明就里,还将宋廉青名下的家产分给她们,纵使只是十分之一,可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吹来的。只是有些事情,现在还不到该坦白的时候,她瞧着宋芊雪,摇摇头。宋芊雪自然也闻出了洛倾雪话中含有的其他味道,可又说不上来,只能怔怔地看着她,然后低着头,垂下眼睑,语气听不出喜怒,“郡主,此话……话中有话。”“呵呵,或许吧。”洛倾雪抬起头望着远处那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湖面,湖边早已经返青的柳条儿间或微微摇晃着,“宋家当真打算就此放手不管了?”宋芊雪不解,冯素烟、宋芊芊母女在宋家本来也是属于边缘人物;因着宋廉青的死,宋老夫人将气撒在冯素烟身上,可碍于当年她怀着身孕,明面上不好再说什么;可偏偏宋芊芊又是个女儿,自家最喜欢的儿子香火就这么断了,可偏偏还是个不孝女,她能不生气吗?她嘴角斜勾,带着三分魅惑,“管,怎么管?当初望月郡主在世时,对她们母女可谓是包庇到纵容;包括郡主您也没少为了她们,呵呵……”“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洛倾雪也不辩解,那些事情的确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正因为有了那些事情,才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自己;以往的她到底有多天真,多可笑;“更何况,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本郡主并非圣贤,看错一两个人,很正常。”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冯素烟、宋芊芊母女可谓是将这句话诠释得淋漓尽致。宋芊雪扬眉,“这意思是,往后都不管了?”洛倾雪抬起手,轻轻抚着鬓间的两朵雪白的绢花,“母亲过世,本郡主尚在重孝其间,可没有心思管旁的事情。”“……”对这样的答案,宋芊雪很满意目的也达到了;她今日之所以会来,一方面是顺应了长辈的意思,来试探试探洛倾雪的态度,毕竟以往洛倾雪和冯望月对冯素烟、宋芊芊母女的宠爱那可是整个云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然以她们的身份地位又如何能安然活到现在?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无意间听到宋芊芊那咬牙切齿的话,她很好奇这位传说中的平安和乐郡主是不是真的变了,竟然让宋芊芊吃了那么多次瘪。对于这些,洛倾雪虽然不全知道,可也能大抵猜到一些,也不拆穿,只淡笑着,“本郡主姓洛,手还远远没有那么长能伸到别人家里的地步。”言外之意,彼此心知肚明。宋芊雪抬起头,眉眼弯弯比起之前的凌厉更显三分俏皮;视线掠过那迎面而来的两道挺拔的身影,轻言莞笑着,“时辰不早了,芊雪也该告辞了;只怕再不走,待会儿可就走不了了。”对于镇北侯府,那两位恋妹成狂的少爷,她可没有那个胆子去撩拨。顺着她的视线,洛倾雪回头看到那两道并排、朝着他们渐渐靠近的身影,眉宇间顿时柔和了许多,看着宋芊雪,“既是如此,那本郡主也不多留了;有时间,去镇北侯府的素瑶居坐坐。”“我可巴不得,听说素瑶居里建筑精致,到时候可别嫌我麻烦。”宋芊雪起身,对着她微微颔首着,“告辞。”“不送。”嘴上虽然说着,可洛倾雪却仍旧起身,将她送到汀兰水榭的门口。洛青云、洛倾寒到时,宋芊雪并两位丫鬟已经走出了好远,只能看到那娉婷婀娜的背影,随风的裙袂和依稀能看到的她……似是不错的脸色。收回视线,进入汀兰水榭,瞧着洛倾雪似是心情还不错的表情,洛青云总算是放心了些,淡笑着,“在说什么,这么开心?”“才不告诉你呢。”洛倾雪撅着嘴,一副傲娇的模样。“你呀。”洛青云也不逼她,语气淡淡的,似是有些无奈,“该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今儿早上,外祖母已经着人将东西都分好,送了来,可曾瞧见?”“你知道那些事情向来是姜嬷嬷打理的。”洛倾雪摇摇头,左右这华清楼是她的私宅了;洛青云、洛倾寒要将他们的份也都送过来,那就顺便让姜嬷嬷整理造册之后全都送到了库房里。洛青云眉宇微微蹙了蹙,“妹妹,你凡事还都要上心些,咱们也该回去了。”原本还很是缺银子的洛倾雪瞬间化身小富婆,只可惜不知道是因为以往她在冯素烟、宋芊芊母女身上大手大脚地花钱还是什么原因,云静安给她的现银很少;大都是些庄园、宅院和商铺;不过效益还是非常可观的;最让她欣喜的是其中有一间药铺,规模虽然不算大,但以后想要收集药材就名正言顺了。“嗯,待会儿去公主府陪外祖母用过午膳的时候顺便辞行吧。”洛倾雪点点头。“也好。”洛青云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过到底洛青云、洛倾寒与她不同;纵使洛青云不过十六,洛倾寒与她一边年岁,可需要处理的事情却很多;在汀兰水榭陪她寒暄了片刻,就被小厮过来匆匆叫走。瞧着那古井微澜的湖面,洛倾雪瘪瘪嘴只觉有些无趣,见锦书端着托盘,上面放着茶水糕点姗姗来迟,摆摆手,示意她去帮锦笙、银珂多采撷花瓣,自个儿径自回了房间。“晚照。”洛倾雪百无聊奈地把玩着腰间,昨儿皇帝亲手系上去的玉佩;在心中盘算着日子,猛然回想起来,静王府也该送药去了;她轻唤一声。一道黑影微不可查地出现在她面前,仍旧清冷的面色,只是那双原本应该同样清冷的眸子里却盛满了柔情,带着点点波动和一丝丝察觉不到的宠溺,“属下在。”“将这个送到静王府扬公子手里。”洛倾雪扬手,从宽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交给晚照,“急着,别忘了收银子。”晚照拿着玉盒,足下运气正准备凌空而出,却在听到洛倾雪后面的话时顿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好险才堪堪在半空中稳住身形,却险些惊动了云静安布在四周的守卫;他深吸口气,落在一丛茂密的树枝上,静了静心神,稳住呼吸。转头回望,瞧着那轻依凭栏,放目远眺的女子;那不足他巴掌大的小脸,虽然透着稚嫩,却不难看出日后是怎样的风华绝代;然而最让他心动的却不是那足够让千万粉黛无颜色的容颜,而是她……那样小小、纤细却又柔弱的身子,竟然承担了那么多连他们也许都无法承担的。身为影卫,无时不刻都注意着主子周围的动向;从来没有这么一刻,他如此感激上苍,让他被静安太长公主选中,让他成为晴天的一员,让他能守护在这个让人心疼的姑娘身边。她偶尔远望时,眉眼间透出来的那种看透世事之后的沉静和哀伤,他多想能将她拢入怀中,细细呵护;只可惜,他,没有资格。所以,能这么守护着她,直到生命的终结;这样就够了,他已经很满足了。在他收回视线的刹那,洛倾雪猛然抬起头,对着他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笑得轻柔却好似三月里最和煦的阳光,微风徐徐轻轻拂过他的心上,轻轻柔柔,无比的欢心。这一切,洛倾雪自然是不知道的。此刻她正在思索着,纵使她治好了王妃的病症,云苍静与孟氏一族断绝关系;可有些事情是潜移默化的,以云苍静的性格定是不会闹到尽人皆知,自毁形象;所以,或许她应该做点什么的。……下午,未时刚过,回到素瑶居,洛倾雪只觉得有些困乏;正准备让姜嬷嬷、锦笙备水沐浴,打算好好洗洗,早些休息的;却听到下人来报,薇夫人来访;她不觉有些错愕。薇夫人,可不就是云苍静后面因为她提出的要求而被休弃回孟家的那位孟贞薇吗?前世,她只隐约记得静王府和孟氏一族貌似有这么点儿联姻关系,至于那个人是谁,孟贞薇这个名字倒是听过,可大抵却是不记得了。“快,请到花厅。”洛倾雪转头朝着锦笙道,“帮我整理下衣衫和头发。”锦笙有些不解,“小姐,您已经很好了,不用整理了。只是那位薇夫人是什么人?”她家小姐可是平安和乐郡主,可不是什么人都搭理的,瞧着自家小姐那兴奋的模样,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不会啊,她可都没听说过呢。高兴……洛倾雪自然是高兴的;孟氏、小孟氏两个,明里暗里给她使了多少绊子,她现在好不容易能报复回去了,又怎么会不开心;更何况这乐子,可是人家自己送上门来的;她若是不好好配合配合,那可是要遭天谴的呢!“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上门拜访,咱们作为东道主,可不能太失礼。”她微微笑着,眉眼弯弯竟是心情极好地给锦笙解释着,“让锦书上最好的茶,对了银珂做的百花糕可还热着呢,也端上些许。”锦笙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狐疑,当真是像自家小姐说的那样……只是为了不失礼?她会相信……才怪!不经意地划过洛倾雪脸上那瞧着虽然温柔顺和,可却是怎么看怎么诡异的表情,她心中陡然浮现出三个大字——有猫腻!从房间出来,刚到花厅,洛倾雪便乐呵呵地迎上去,“不知薇夫人到访,有失远迎,倒是倾雪的不是了。”“贱妾参见平安和乐郡主,郡主这般客气,贱妾当真受宠若惊。”孟贞薇宠辱不惊,脸上的表情从头至尾都是淡淡的,既没有因为洛倾雪的客气而表现得如她所说的那般受宠若惊;也没有对洛倾雪这不同寻常的热情表现出丝毫的惊讶。洛倾雪眼中划过一道狐疑,眉梢浅扬,嘴角噙着清寒薄笑;她以为孟氏一族皆是如孟氏、小孟氏那般不管你对她怎么好,她都永远只知道自己的白眼狼呢;却原来狼窝里也能蹦出来条狗崽子。“薇夫人太可气了。”孟贞薇微微笑着,只是脸上那略嫌红肿的眼眶,以及憔悴的容颜,却依然能够看出对于被休回娘家这件事情,她并不如她表面上表现得那般没所谓,“贱妾已经不是薇夫人了,实在担不得郡主这般称呼,若郡主不嫌弃,唤我一声薇娘即可。”“薇夫人与孟姨娘乃是姐妹,算起来也算是倾雪的长辈,这样的称呼是万万不可得。”洛倾雪淡笑着,语气客气而又疏离,从孟贞薇那带着红润的面色以及言语间努力隐忍,上下滑动的喉头;她顿时心上划过划过一抹狐疑;陡然她有些懂了,为什么没有听说过云苍静对这位薇夫人有多宠爱,可那日她提出那样的要求时,云苍静会显得很是迟疑;却原来是这样。这孟贞薇居然有身孕了!虽然瞧着小腹并不凸显,但看她微微有些害喜的模样,以及红润的面色,孩子应该在两到四个月;至于具体的,则需要把脉来确定了;她自然是没有这么好心的,既然人家不说,她装作不知就好。孟贞薇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郡主您……哎,罢了。”“不知薇夫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洛倾雪可不想跟她多接触,尤其是知道她有孕了之后,这大宅后院,云静安可没少与她恶补那些女人争宠的手段;别说还没出生不知男女的孩子;便是那已经生下来的,有多少折在了女子争宠的手段当中。孟贞薇有些尴尬的笑笑,原本打好的腹稿在瞧见洛倾雪那淡漠疏离的态度时,却委实有些说不出口,只能将话头咽了下去,然后淡笑着,“没,没什么。只是姑姑让我来镇北侯府小住,想着到底往后要见面的,所以特意前来拜访;这是我自己闲来无事做得朱钗;虽然做工不太精致,但胜在别致,还望郡主您不要嫌弃才是。”“那就多谢薇夫人了。”洛倾雪朝锦笙示意,锦笙立刻接过,然后恭敬地退开。孟贞薇有些羡慕地看了看锦笙,视线回到洛倾雪身上,“瞧着郡主也累了,那贱妾就不多叨扰了。”是有些乏了。”洛倾雪淡笑着,也不否认,“既然薇夫人到镇北侯府小住,若有需要直接与白管家说就是,可切莫委屈了自己;父亲事忙,大哥和哥哥又……我更是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若是有哪里怠慢了,薇夫人可切莫见怪才是。”孟贞薇面色僵了僵,“郡主言重了,贱妾告辞。”“恕不远送了。”洛倾雪并未起身,只淡淡地笑着;不管她云苍静的薇夫人身份还是孟氏一族女儿的身份,都没有让她起身相送的资格。重活一回,洛倾雪虽然对自己平安和乐郡主的身份并没有那么的看重,但有些时候,该有的架子还是必须要有的。看着孟贞薇领着两个丫头离开的背影,锦笙眉头微微蹙起,“小姐,这……这位到底来干什么的呀?”“呵呵。”洛倾雪淡淡的笑着,笑声低低沉沉,“管她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再有两日就要去与母亲上坟了,你帮我催下姜嬷嬷,该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别到时候又出了什么岔子;还有相国寺,遣人替我多谢清远大师相助,应下的十万两香油钱也趁早送去。”锦笙点点头,将事情一件一件捋清楚记到脑子里,然后瞧着面前托盘上放着的三支瞧着样式的确挺别致的朱钗,有些疑惑,“小姐,这几支朱钗,您……”“送到库房去吧。”洛倾雪张了张口,本想直接打发了送给几个丫鬟,可想了想,到底有些不大好,到了舌尖的话又不自觉地咽了回去,“这几日你们也受累了,我记得库房里还存了不少珠钗翠环,改明儿你们自个儿去挑一身,可别走出去,这么磕碜。”锦笙瘪瘪嘴,“是,奴婢知道了。”嘴上说着,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抬头瞧着洛倾雪头上那简简单单用丝带缠绕的发髻上,唯有一枚羊脂白玉的分心并两朵素白的簪花;她们这些做丫鬟的还能怎么打扮,难道还能越过自己的主子了去?洛倾雪自是没有注意到锦笙的表情,她眉头紧锁着,也的确是有些乏了,待酉时与孟氏请安之后,回到房间,沐浴更衣,便直接上床歇着了。时间正好,瞧着倒是春光明媚,带着浅浅的暖意。轻依凭栏,放眼远眺;瞧着那从湖对岸蜿蜒盘旋而来的湖心走廊上,锦笙与锦书正一本正经地说着什么;再往远处,姜嬷嬷领着两个小丫头,脚步匆匆;大门口处,猛然出现的那两道身影却让洛倾雪身形怔了怔。“小姐,您身子不好,就别在这里吹凉风了。”其他几个丫鬟都有事出去,留在她身边的也唯剩下银叶了。洛倾雪虽然整个人慵懒随性地趴在凭栏上,可实际却一直注意着银叶的举动,她淡笑着,“也好。”话音落地,她径自起身,朝着屋内走去。徒留下银叶站在原地,缩在袖中的手不断地搅捏着什么东西,面上眉头紧锁的模样,很是纠结。她薄唇微微嚅了嚅,可终究却没能说出话来。回到房间,洛倾雪也无事可做;许是因为孟贞薇的关系,这两日孟氏对她们可谓是宛若春风般,纵使仍需要晨昏定省,可也只是去打一趟,然后就回自己的院子了。“小姐,您要不要用点东西?”银叶端着托盘,手微微颤抖着,茶水险些直接漾出来。洛倾雪转头瞧着银叶,“呵呵,瞧着这糕点颜色不错,不过不太像银珂的手艺。”“……这,这是厨房的庄大娘做的。”银叶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洛倾雪也不恼,抬手取了一块,在银叶那灼灼的眼神中,刚想放进嘴里,不过想了想又放下来,“早上银珂做的七彩卷饼味道不错,多吃了两个,现在小腹还有些胀气呢;往日只道咱们素瑶居里银珂的手艺最是好了,没想到连庄大娘的手艺也如此之妙,闻着当真是让人食指大动呢。”“那是小姐吃惯了银珂姐姐的手艺,觉着新鲜罢了。”银叶低着头小声道。“也许吧。”洛倾雪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宛若三月春风般,上下打量着银叶,蹙了蹙眉头,“我瞧着,银叶你怎么都瘦了?”银叶身子微微怔了怔,抬起头看着洛倾雪眼中带着疑惑和不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小姐您还说,您不也瘦了;您可要多用些东西,不然两位少爷回来瞧见,又该教训奴婢们了。这庄大娘做的鲜花饼也是不错的,小姐您就尝尝吧。”“呵呵,还是不了。”洛倾雪故意撅着嘴,揉了揉小腹,“待会儿该用午膳了,若现在吃了太多,待会儿银珂又该说我了;哎……瞧着这鲜花饼,色香味俱全的,当真是可惜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呢。”银叶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小姐若是喜欢,往后让庄大娘再做就是了。”“只可惜这般艳丽的鲜花可少有了。”可不是少有了吗?这都春末了,少少的还开得美丽的鲜花,又有谁会如洛倾雪这般将花摘了做饼吃的尤其是那牡丹中的极品,姚黄魏紫,也就云静安对她宠溺得让人发指这才由着她,若是让旁人知道,指不定怎么说她败家呢。洛倾雪边感慨,边瞧着那快凉掉的糕点,然后瞧着银叶那因为瘦削而发尖的下巴,“不如就赐给你吧。”“这,奴婢不敢。”银叶的面色陡然大变。“往日里记得谁说过,这鲜花饼配雨前龙井最是好了,只可惜今年的新茶还没出;不过这屋子里用的可是皇帝舅舅赐下来的好茶呢。”洛倾雪淡淡地笑着,“给你就给你了,免得闲着也是浪费了;你知道的,银珂那丫头对我入口的东西向来要求得很是严苛,这凉掉的东西,指不定就给她扔到什么地方去了。”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感慨着,“这糕点,吃掉不可惜,扔掉可当真可惜了呢;行了,快吃吧,趁着热。”银叶手心已经冒出了薄薄的汗珠,若是鲜花饼那自然是没什么;若是单纯的雨前龙井自然也没什么,可偏偏这两样加了料的东西混在一起,她死死地咬着牙,身子微微颤抖着。“这是怎么了?可是嫌东西不好吃?”洛倾雪不解地看着她,面色很是柔和,“若是不想吃那就罢了,当真是可惜了呢。”她说着还很是犹豫的,“算了,先留着吧。”“小姐,您可当真偏心,什么东西赐给银叶啊?”锦笙和锦书先后走进屋内,瞧着银叶的模样,锦笙瘪瘪嘴,略微带着奇怪的腔调道。洛倾雪也不恼,“能有什么,这连日来,因为母亲的时候,后面又接二连三的,曲折不断,瞧着银叶瘦削了不少;这鲜花饼庄大娘刚做的,可是香甜了,说赐给这丫头,她竟然还不要,当真是……”“不要,那就赐给奴婢吧。”锦笙故意做出一副垂涎的模样。“去去去,你这丫头吃得还少了;瞧瞧你的肚子,小心往后可嫁不出去了。”洛倾雪撅着嘴,语气柔和。“咚,咚咚。”陡然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是姜嬷嬷的声音,“小姐,宋夫人来了。”“行了,倾雪又不是不知道;雪儿,咦,怎么这几个丫头都在屋子里。”冯素烟不顾姜嬷嬷的阻拦,直接提着食盒走进屋内,淡笑着,“怎地,可是惹你生气了?”洛倾雪摆摆手,“没什么,厨房里的庄大娘刚做了鲜花饼,还热着呢;宋夫人您来得正好,刚好带回去给芊芊尝尝。”“不可。”银叶面色陡然变了变,厉喝出声。“小姐与宋夫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姜嬷嬷面色很是难看,扬起手一巴掌打在银叶的侧脸,“小姐性子宽厚,才容得你们放肆些;但可别忘了奴婢该有的本份,自己掌嘴。”银叶咬着牙,抬起手,屋子里顿时响起“啪,啪啪”的脆响。见状,冯素烟的面色陡然变了变,“这,雪儿不过是一句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小惩大诫也就过了。”“宋夫人说得是。”洛倾雪朝姜嬷嬷使了个眼神,然后淡笑着,“行了,我瞧着银叶这些时日也瘦削了不少;这鲜花饼性凉,的确不适合芊芊,都怪我……往日里芊芊爱极了甜食,我竟是忘了她还在病中这一茬了。”闻言,冯素烟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雪儿对芊芊这般关心,芊芊若是知道定是会开心的。还有倾雪,你唤我什么?什么宋夫人宋夫人的,听着多生分,怎么生姨母的气了?”“宋夫人说笑了。”洛倾雪淡笑着,“外祖母说了往后我们与冯家可没什么关系,这姨母二字,往后可再不能提的。”冯素烟面色微变,嘴角抽了抽,眼底的阴鸷和狠戾一闪而逝,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雪儿果然是生姨母的气了,姨母也不是故意不给你送梅酿血燕羹的,只是你知道芊芊她……”“宋—夫—人!”洛倾雪陡然正色,“我洛倾雪虽是晚辈,却也是太祖皇帝钦封的平安和乐郡主,荣享二品公主俸禄,这名讳可不是谁都能唤的。”“倾雪,你……”冯素烟面色沉了沉,“你难道忘了,你母亲过世前的嘱咐了?”“母亲遗言不敢有忘。”洛倾雪淡笑着,“只是外祖母的话,本郡主亦不敢有违;宋夫人,这素瑶居往后您还是别来了。”冯素烟的心顿时沉了沉,“你……”“看在往日情分的份上,这湖御赐的雨前龙井和这叠鲜花饼就送给宋夫人了。”洛倾雪淡淡地笑着,温和却疏离,“时辰不早,本郡主要去给祖母请安了,宋夫人,请!”“……”冯素烟抿了抿唇,深吸口气,胸口上下起伏着,可到底却没能说出什么来;云静安将他们三兄妹留下来,她就知道她定会告诉他们一些东西,也会让他们原离自己。洛青云和洛倾寒与她向来就不亲厚,可她却没有想到洛倾雪竟然也……想到自己和芊芊接二连三地在洛倾雪手上吃瘪,难道那日在相国寺的事情她一直记得,只是假装不记得了?这般想着,很快她又否定了。如果她当真记得,那云静安绝不会到现在还不发作;她的心沉了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洛倾雪说赐给她的两样东西她都没有带走,甚至还将那盅梅酿血燕粥留下了。“小姐,这……”姜嬷嬷蹙了蹙眉,“老奴让人把这些东西丢了吧。”洛倾雪却是淡淡地笑着,“丢了做什么。”“可是小姐您……”姜嬷嬷的面色顿时变了变,那个女人送来的东西,如何能让小姐用;“那宋夫人送来的东西,您还是小心些为好。”洛倾雪却是抬起头,笑得意味深长。------题外话------心儿:好久没做活动了,大家猜猜倾雪要将那些被加了料的东西送给谁,一样猜对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