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了?”洛青云看着面色冰冷,面无表情的洛倾寒,语气温润却是带着微微的笑意。“该死!”洛倾寒薄唇开合却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洛青云眉梢浅扬,他从来比谁都清楚;这个瞧着面冷心硬的男子,对谁都一样的残酷无情,哪怕是对他自己都残忍到了极致;可是唯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露出那温暖、柔情似水的表情。其实他们都一样,将所有的温柔和温情都给了那个女子,余下的,除了残酷便是无情。洛青云垂下眼睑,“有打算了?”“嗯。”洛倾寒心里早已经有了计较,去军营也并不是没有丝毫的好处。“既然如此,那姓张的那些就交给你。”洛青云单手撑着下巴,眉宇微微颦蹙着,“至于王德柱和那个安嬷嬷……”“我来。”对洛青云的提议,洛倾寒并没有表示同意,也没表示不同意,只是在他再开口的时候;他却冷冷地开口反驳着。“……”洛青云面色陡然沉了下去,“胆敢陷害洛倾雪,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是如今有一个关键人物出现了,或许……我们能知道当年在相国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导致妹妹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洛倾寒那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顿时出现了些许凝重,他沉默着,未发一语。对面而坐的两人,彼此心里都明白,虽然从来没有说起过,但他们都从未放弃过追查当年相国寺发生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竟然连丝毫的端倪都没被他们发现;好不容易知道的线索,冯素烟和宋芊芊,她们自然不会笨到说出来;但现在终于有一个转机出现了——王天宝,那个同样是在三年前,在相国寺失踪的男子,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内幕也不一定。毕竟当初的王天宝为了宋芊芊可没少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便是再多上一件陷害洛倾雪,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到王天宝,再联想到他们近来听到的传言,两人又不由得眉头紧锁。“姓张的你来;王天宝,嫁给我。”洛倾寒顿时一个利索的翻身从软榻上下来,站在软榻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洛青云,他生来就是为了保护妹妹的,那些胆敢陷害她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只是想到洛倾雪他顿时不由得眉宇微微颦蹙着,这个妹妹变了太多太多,那么的强势,那么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会依偎在他身边寻求保护的小妹妹了呢。想到当年他们幼时的事情,饶是向来清冷的洛倾寒脸上也不由得浮起了些许暖色。瞧着洛倾寒脸上难得露出的表情,洛青云垂着头,轻叹口气,“也罢。”“咚,咚咚。”陡然一阵敲门声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洛青云眉宇微微颦蹙着,“进来。”思言匆匆进屋,眉头微微颦蹙着看着洛青云,然后又瞧了瞧洛倾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洛倾寒立刻会意,“那大哥,我先回避一下。”“不用,思言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洛青云沉声。“据传,王德柱和安嬷嬷,没了。”思言沉声,他知晓自己主子对大小姐的在乎,他们也曾亲眼见过自家主子恨不能将那两个人生吞活剥的憎恨,只是突然收到这样的消息,他也很是错愕。洛青云几乎不敢置信干,手撑在凭几上,“唰”地从软榻上站起来,“你说什么?”在那样强势的威压下,思言顿时身子颤了颤,努力地吞了口唾沫,一字一句,艰难地道,“王德柱和安嬷嬷,都没了。”“没了?没了!”洛青云深吸口气,眉头紧锁的模样,“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思言摇摇头,“暂时还不清楚,只知道刑部传出来的消息,畏罪自尽。”“不,不可能的。”洛青云深吸口气,抿着唇,“行了,吩咐下去让他们小心关注着,别暴露了。”“是。”思言应声退下。洛青云瞧着站在旁边愣怔的洛倾寒,嘴角却满是苦涩,“果然,那个人还是比我们的行动更快。”“大哥已经查到了?”洛倾寒眉梢浅扬。以他们的聪慧,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些年洛倾雪的变化。曾经她是多容易满足的一个小娃娃啊,瞧着母亲对宋芊芊的各种疼爱宠溺,她却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微笑便能独自开心好久;自幼,他们与她接受的都是同样的教育,要好好守护那个可怜的小表妹,因为她没有父亲。曾经他们也以为,只是多守护一个小妹妹而已,只要她能够让妹妹开心,多一个妹妹,他们也无所谓的;可渐渐的,渐渐的,当每次那个所谓的小表妹以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将所有的过错推到那个可怜无辜的妹妹身上;一次两次,可以是无心之举,可次数多了,纵然有母亲压着,可他们却越来越反感,越来越……他们兄妹三人中唯有洛倾雪,那么的听话,总以为宋芊芊柔弱善良,容易受欺负,所以处处为她强出头,可每每他们都要在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那时的他们虽然偶尔有些懊恼,可心底却是乐意的。能够为自己心爱的妹妹做点儿什么,那种感觉,其他人用于感觉不到。如果,如果他们提前知道,看穿冯素烟、宋芊芊的真面目会让妹妹变得那样的自强自立……可如果就算是提前知道了又如何,他们还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过得好,那就足够了。可现在的情况,好似并不是如此。三年前,母亲没了;妹妹变了。她变得越来越自强却越来越沉默;她变得越来越懂事却越来越清冷;她变得越来越耀眼却越来越淡漠疏离;甚至有时候他们都觉察到她对他们的那种“排斥”。倒不是说她对他们有多反感,只是那种什么事情都将他们排斥在外,一切好似有她自己就足够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觉得很不爽。当然这些感觉,他们彼此都放在心里,从未吐露过。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能够让一个人的性格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这些做哥哥的,又岂能没有丝毫的触动;更何况这些年,她好像一直在寻找什么,还有那暗中一股莫名其妙像是在针对她的势力;洛倾雪不说,他们难道不会自己去查吗?更何况有那么优秀的妹妹,他们这两个做哥哥的又岂能差了。听到洛倾寒的话,洛青云嘴角斜勾,眉宇清冽,带着淡淡的笑意,“你不也已经查到了端倪?”“嗯哼。”洛倾寒侧身重新坐在软榻上。这一夜,许久没有好好在一起长谈过的兄弟两人秉烛夜话;直到天边泛起了萌萌白的时候,他们这才抬起头朝对方露出淡淡的笑容。“其实你该多笑笑的。”洛青云瞧着洛倾寒脸上露出那难得的笑意轻声调侃着。洛倾寒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我先回房了。”“呵呵。”“主子,您为什么……”洛倾寒离开之后,思言重新回到房间,有些不解地看着洛青云;感受到自家主子那凌厉的视线,后面尚未出口的话只能咽回到肚子里。洛青云单手撑着下巴,“为什么,呵呵……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呢。”“……”思言沉默了下,“时辰还早,主子您先休息会儿吧。”“嗯。”洛青云无力地罢了罢手,思言立刻会意地离开。……对于自家两位兄长的谈话,洛倾雪自然是分毫不知;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她也没有立场和余地去阻止;自家两位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比谁都要清楚;饶是当年她最刁蛮、无理取闹的时候,他们也会为了她去争取那一丁点儿的希望,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更何况是现在。只是如果那样,就算不能阻止;至少她也能为他们做好最后的打算,只是现在却……素瑶居中,洛倾雪仍旧懒懒地靠在软榻上,轻依凭栏,眉宇微微颦蹙的模样。“怎么会没有呢,怎么会没有呢!”锦笙整个人在屋子里忙忙碌碌的,这里找找,那里翻翻,手上不停的动作着,那些犄角旮旯都被她找了一个遍,可却还是没有那狐狸玉簪的影儿,她记得当时自己就那么一随手给扔哪儿去了,“不可能的啊,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了。”“怎么会没有呢!”听着锦笙一个人的絮絮叨叨,洛倾雪眼睑低垂,摇摇头,“行了,我只是有些好奇,也并不是非要现在找到的,许是不经意放在哪里你自己都忘了,改日好好想想指不定就找着了。”“可……可是奴婢记得明明放在这里了呀!”锦笙眉头紧锁,那清秀的小脸,鼻子眼睛全都皱成一团。洛倾雪臻首微抬,瞧着锦笙整个人跪坐在床边的模样,“好了,别拉耸着脑袋,瞧瞧你那副模样,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小姐我欺负了你呢。”“可,可是……”锦笙贝齿紧咬下唇,紧皱的眉头却怎么都放不开。“找不到便找不到罢了,指不定明日它自己就跑出来了。”洛倾雪淡淡地笑着,谁也没想到,原本只是戏言的话,竟然真的再隔天一语成谶。旭日东升,带着暖洋洋的阳光洒向整个大地;那明亮泛着金色的阳光透过纱窗投射到屋里的屏风上。“小姐,该起了。”锦笙领着华香、漱玉,端着托盘上面全是洗漱用的东西,轻言软语。洛倾雪眉宇微微颦蹙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抬手揉了揉惺忪睡眼,“现在什么时辰了?”“都已经快辰时了。”锦笙边淡淡地笑着,边从衣柜里取出衣衫,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顿时看到那床头柜上的一抹雪白,她瞳孔微缩,然后整个人脸上顿时浮上了欣喜之色,带着很是诧异的语气惊呼一声,“啊,小姐,您看!”刚从睡梦中醒来,洛倾雪此刻正处在很不清醒的状态,整个人的反应也比较迟缓,好一会儿才打着呵欠转头朝着一脸欣喜的锦笙望过去,在看到她手上的小狐狸玉簪的时候,顿时整个人清醒过来;只是却不同于锦笙的欣喜,她的心陡然悬了起来,眉宇紧锁,眼底却飞快地划过一道黯然。“真的在这里!”锦笙却是很惊喜的模样,“可奴婢昨日明明找了好久,如果在这里,奴婢没道理发现不了的啊。”稍微顿了下,她又眉头紧皱,自言自语着。洛倾雪也想不明白,如果当年真这小狐狸的玉簪放在床头柜上,这么久她也没道理不知道的;还是说,有谁昨夜偷偷潜入房间,将她还了回来?只是这件事情,只有她和锦笙知晓,难道会是锦笙?火,满天彻底;好似从地狱弥漫上来,要将人间的所有都吞噬一般。“不,小姐,我不走;我不走!”“小姐,奴婢这条命是夫人给的,您不在了,奴婢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夫人。”“奴婢无能救不了小姐,那就让奴婢陪小姐一起,黄泉路上,至少还能照顾小姐,呜呜……”“……”闭上眼,前世那场大火好似仍旧发生在昨日一般,那空荡荡的大殿,那嚣张的洛芊芊,那双可怜而又无辜的孩子,还有整个宫殿唯一留下来陪伴她的宫女……锦笙。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怀疑她的;她是那么的单纯,那么的……可是为什么,这件事情明明没有别人知道的;会是她吗,会吗?洛倾雪闭上眼,心底陡然划过一丝凉意;不,不会的;她相信锦笙,相信她便如同相信她自己一般,谁都可能会背叛,唯有她不会;只是,如果是那样,那唯一的解释,这素瑶居的内鬼,只怕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竟然胆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潜入她的房间,这等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看来想要抓住这只鬼,只怕要费些功夫了呢。“小姐,您没事吧?”锦笙眉宇微微颦蹙着,瞧着洛倾雪满脸带着担忧。“……没事。”洛倾雪嘴角勉强扯了扯,带着淡淡的笑容。“呃。”锦笙顿时愣怔了下,瞧着洛倾雪,语带不解,“小姐昨日不是很喜欢那小狐狸的瓷簪吗,怎么找到了,小姐反而……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洛倾雪抬起手任由华香、漱玉给她更衣,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笑容,“没有。起初只是觉得有些好奇,这世上竟能又如此奇思妙想的人,将小狐狸以这种方式做成玉簪,觉得有些熟悉罢了。”“哦。”锦笙似懂非懂。“小姐,您先洗把脸吧。”华香趁机将拧过的锦帕递过来,“其实奴婢瞧着这狐狸玉簪倒极是不错,入手温润带着暖色,一瞧便是难得的羊脂暖玉,更何况这等雕工,还有那浑然天成的两只眼睛,做这簪子的人可是用心了;小姐若是喜欢,今日便带上如何?”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华香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淡淡地笑着;漱玉也难得点头应和,“的确是,这等羊脂暖玉,质地极纯,又是这般浑然天成,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呵呵,哪有你们说得这么夸张,便是死得都给你们说成了活的。”洛倾雪淡淡地笑着,只是眼底却仍旧带着幽深和晦暗;这狐狸玉簪是好东西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忆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枚狐狸玉簪是如何来的;好像,好像曾经是在梦里见过般。锦笙也有些好奇,“小姐到底是从哪里淘换来的,奴婢记得当时小姐睡觉的时候还带着,可见是极喜欢的。”“什么?”闻言,洛倾雪猛然面色变得苍白。“……”瞧着洛倾雪陡变的脸色,锦笙磕磕巴巴,“就,就是小姐您睡觉的时候也簪带着啊……奴,奴婢当时还曾想过,好险没有划伤小姐,不然可饶不了它。”“你倒是想怎么饶不了它?”华香没好气地。“……”锦笙顿时噤声,要是说想碎了这簪子,只怕小姐能碎了她的骨头。洛倾雪此刻却是整个人心神都沉浸在当年的那场梦中,曾经她以为,那真的只是一场梦;梦中有她,有容末,有着她对他所有的眷恋和不舍,纵使那么的心痛,那么的……可是她的心,忘不了;却原来是这么久以前,他就已经知晓所有的真相了吗。“咚,咚咚。”一阵略嫌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洛倾雪眉宇微微颦蹙着,转头却刚好看到面色有些难看的齐悦绕过屏风直接朝着她走来,“小姐,出事了。”“嗯?”洛倾雪坐在梳妆台前,面带不解。见状,锦笙越发加快了手脚,三两下将洛倾雪那一头宛若瀑幕的黑丝用玉分心固定住,斜斜地别着三两支别致而又不失高雅的朱钗,最后将小狐狸的玉簪固定在鬓间,这才松了口气。齐悦低着头,咬着牙,语气很是失望又好似很失落的模样,“王德柱和安嬷嬷,都没了。”“什么?”洛倾雪手指玉梳,正在轻轻地梳理着自己胸前垂下的发丝,闻言却是手一抖,险些没拿不稳玉梳,“没了?什么意思?”齐悦努力地吞了口唾沫,“奴婢也是在今日才刚听到外面的传言,据……据说是畏罪自尽了。”“畏罪自尽,哼!”洛倾雪顿时眼底划过一道暗色;她原本还打算待过几日,这件事情的风头小一些,再利用凤城歌将安嬷嬷弄出来,至少有些事情她想弄明白的。晴天**出来的人不可能那么轻易的背叛,那这个安嬷嬷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会对她倒戈相向;还有她到底说了些什么,晴天的秘密她虽然知道的并不多,但如果当真被旁人尤其是皇城中的那一位知道了晴天的存在,到底是麻烦的。只是现在,这两个人竟然齐齐暴毙,对她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小。房间中的其他四人的面色也都很是难看,对于自家小姐的事情,她们虽然不如锦笙一般在场亲眼所见那么直观,但也大抵知道了七七八八,所以对王德柱和安嬷嬷两个人都非常的气愤。现在,两个人死了,她们原本应该拍手称快的;可自从那日听了自家小姐的分析之后,她们又觉得,至少应该留着他们,顺藤摸瓜。“会不会是那边的人发现了咱们的打算,所以提前杀人灭口?”漱玉面色沉了沉,冷冷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洛倾雪点点头,“或许吧。”“可是小姐,安嬷嬷为什么会……”齐悦很是不解,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安嬷嬷还帮了自家小姐,甚至是对宋芊芊……可是为什么最后却会倒戈,这一点她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呵呵,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呢。”洛倾雪冷冷地笑着,带着些许的嘲讽,如果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又何苦这么的眉头紧锁的模样。她现在真的很想知道,那个在背后一直不断针对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如果是前世,为了宋芊芊她的确是得罪过不少人;可今生,自重生之后,她自认行事低调,与人为善,不说从来没有得罪过谁,但到底是谁非要以这种方式将她戏耍得团团转?戏耍!对,那背后之人给她的感觉就是戏耍,分明有足够强大的能力让她在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便半路夭折,可那个人却偏偏又给了她机会成长;如果说那个人是突然良心发现,想要放过她,可却又偏偏每次都能闹出风浪,让她不得安宁。想到这里,洛倾雪不由得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小姐……”齐悦眉宇微微颦蹙着。“放心吧,我没事。”洛倾雪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嘴角勉强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你们都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或许也是时候好好的想一想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能够做到哪些事情的,从来都不是冯素烟和宋芊芊这样的庸才,那个站在她们背后的人才是真正的对手。------题外话------心儿:要嫁姐姐了,家里各种忙,姨妈还来捣乱,痛得爬都爬不起来了,强撑着写了这点儿,大家莫怪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