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雅脚步倏地一顿。容浔没听到她的回复,有些诧异,低头看过去,才发现樊雅原本漾在唇角的笑意已经彻底僵凝,他怔了怔,“怎么了?”樊雅怔怔看着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全是掩不住的诧异与震惊,凝结到脸上,就是错综复杂难以辨认的神色,“你……”“隽永情深,永恒不变,这个名字不好吗?”容浔唇角笑容微扬,弧度温柔,伸手抚上她微湿的眼角,虽然如果问她她肯定会说是雨,但这微红的眼角是骗不了人的。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呵怜窀。“樊雅,你可以骗住所有人,甚至骗住自己,却骗不了我。”男人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静静响起,语气呵怜,“你根本没有能从这段感情里抽身,所谓毅然转身的离开,不过是理智控制了感情,相比较之前的飞蛾扑火的炙热冲动,现在只是学会了保护自己而已。”“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但我还是觉得欣然,即使我自认为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但我还是觉得会希望她能有防人之心,毕竟我们所处的圈子不是这个简单纯朴的小镇,利益纠葛,人心浮动,最需要藏起来的就是自己的一颗真心。妲”他顿了顿,“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对我敞开心扉,至于其他人,嗯,就算了吧。”话音未落,手臂被人用力一甩,原本靠在他怀里的女人猛地挣脱开他的怀抱,慌不迭的往后退,几步间就已经走到了雨幕中。他吃了一惊,立刻就要上前。“你别过来!”女人厉声急喝,仿佛是受惊了的小兽,他被喝的不由自主脚步一顿。樊雅又后退两步,肩膀直抵着墙壁,雨水顺着窄窄的檐角珠帘似的直接落到她的发上,又从发上落到脸上,冰凉的感觉让她精神猛地一震,混乱的思绪跟着也一清,看见他又要上前,她立刻低喝,“你别过来!”“好吧,我不过去。”容浔停下脚步,手臂前伸,将宽大的油毡大伞全部盖在她的头上,而自己自己整个人直接暴露在雨幕中,很快就全身湿透,狼狈的像是落汤鸡。樊雅怔怔看着完全不同于常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痛苦挣扎。他凝视神色茫然怪异的女人,仔细想了想,迟疑了下,“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她的不对劲,似乎就是从他说了小隽开始的。可是他记得很清楚,她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含糊过这个名字,甚至在那份他并没有看到的协议上也明确标注了孩子的姓名,她既然确定这个孩子的姓名,为什么由他说出来就这么震惊?为什么?虽然他并不十分明白她的惊惶是从哪里而来,但直觉告诉他,他应该是触犯了一个他不明白对她而言却十分关键的忌讳。他想了想,语气试探,语意却十分坚定,“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再想个其他名字……”“这个名字很好,我很喜欢。”低沉疲惫的女音轻轻响起,有些脆弱的意味,全身半湿笼罩在伞下的女人抬头看向错愕的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眸湿漉漉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脸颊上没有半点血色,雪白的惊人。容浔心口一跳,没来由的心惊,“樊雅?”“容浔,算我求你了。”樊雅略略闭上了眼,两行泪水轻轻落下,滑落脸颊。“我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坚强,我承认。”容浔惊的脸色微变,这么些日子,樊雅不管是坚强脆弱甚至悲伤,她都从来没在他面前落下过泪,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千万上亿的的合同他都不觉得困难,但眼前这么个默默流泪的小女人,他却只觉得心疼不舍外加手足无措,他根本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最关键的是,他根本弄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樊雅!”“不要再靠近我了!”樊雅蓦然低吼,像是对着敌人露出猎牙的小兽,“我好不容易才保护好自己,你现在连我最重要的保护都要击破,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知道我的存在影响了你跟樊心,可是我已经为我的任性付出了代价,商秋跟卓天逸失踪,祥叔差点死掉,我被赶出家门,沈晏下落不明,我还害的沈拓背了黑锅,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我的日子,这样你都不允许!”“是,你得逞了,我是爱你,可是我被我自己的爱伤的遍体鳞伤,伤的连再次爱沈晏的能力都做不到!我现在最后悔的是当初为什么要拒绝他!”容浔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听到这一句话勃然大怒,“我不允许!”啪!樊雅猛地挥手,用尽全力。力气大的让容浔都被打的踉跄了一下,俊美脸皮上浮出鲜红的指印。“你根本没有资格不允许!”樊雅霍然变色,“你对爱情不忠,对婚姻不忠,我所有的痛苦都是因为你,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我最害怕的时候你还是不在,我甚至最欢喜的时候你依旧不在,容浔,你害的我一辈子活在懊恼愧疚中,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允许!”容浔一窒,望着泪如雨下歇斯底里的女人,到口的解释突然一句也说不出来。他突然觉得心虚。他确实,让她受了很多苦。原来,她心里其实是藏着这么多的心酸,只是从未说起过。他伸出手,想去替她拭泪,但手刚刚伸到一半就被她用力打掉,她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往旁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樊雅!”容浔惊了一跳,赶紧上去搀扶,却又被她用力打掉。“不要再碰我不要再靠近我!”樊雅扶着墙壁慢慢直起身,脸上泪痕依旧在,双眼通红,眼睛却剔透的像是寒冰,一字一句的道,“容浔,不要逼着我恨你。”迎上樊雅冷漠的眼神,容浔刹那间仿佛觉得心口空了一块,有冷风穿过,空荡荡的让人觉得冷彻冰骨。“樊雅!”不远处一声惊呼,高大俊朗的年轻男孩手忙脚乱的丢开摩托车,三步并两步的快步跑过来,护卫似的挡在樊雅跟前,怒气冲冲的瞪着容浔,“你干什么你!”容浔看着突然跳出来的程咬金,看着他充满护卫性的态度,眼神慢慢冰冷,不怒而威,身处上位者的凛冽气息散发出来,“这是我跟她的事情,跟你无关。让开!”高云开俊朗的眉头紧紧拢起,全身充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狠劲,“她是我高家的人,怎么跟我无关!”容浔额头青筋跳了跳,一直强行压抑着的情绪几乎要爆发,他想也不想,一拳挥出!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窜出,动作异乎寻常的灵敏,也异乎寻常的鲁莽!“啊!痛痛痛!我一定是毁容了!”夜色已沉,惨烈的低呼声从小小的屋子里猛地响起,恍若杀猪!“叫什么叫,谁让你跳出来的!我们男人打架你说你跳出来干什么!”高云开眉角青筋跳了又跳,破口大骂,但手上轻敷的动作却异常轻柔,生怕重一点又将这个不耐痛的女人痛的泪水汪汪。小乔手里抓着一个镜子看自己的样子,含含糊糊的嘀咕,“我就是看着他要揍你,所以一时忍不住了嘛。”可惜有湿布挡着,左瞧右瞧也看不清自己现在的脸变成了什么样,“高云开,我不会真的毁容了吧,我要是毁容了还怎么找高富帅啊,啊啊啊,我准备找高富帅的,没想到居然被高富帅给揍了!这还有天理嘛啊啊!”“闭嘴!你就不能给我安静点!”高云开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一方面是被气的,另一方面是被吵的,还有一方面是被吓的。他到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小乔窜出来那一刻的惊恐,虽然不想承认,但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拼着骨骼错位拼命转移了拳头方向,她绝对不只是因为被拳风波及而肿了半张脸那么简单。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樊雅站在门边,柔美脸上掩不住的愧疚。高云开站起身,脸色略略缓和,“你帮我看着她一点,别让她乱动,我去看看我爸膏药熬好了没有。”樊雅点点头,勉强笑了笑,“你去吧。”高云开走到她身边,突然顿住脚步,定定看向樊雅,“那个,刚才被小乔都吓忘了,他的手臂可能会有些问题,我看见后来他的手臂垂落不太正常。”“他家里有最好的医生。”樊雅淡淡的道。“这样。樊雅,虽然我是个外人,但……”望见樊雅抗拒的神态,他迟疑了下,“算了,有些话不是我该说的,你自己看着办吧。”目送高云开的身影,她关上门,在床边坐下,皱眉看着即使用湿布盖着也掩不住红肿的半边脸,歉疚道歉,“小乔,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哎呀,没事啦,其实也没那么痛的。”小乔大喇喇的挥挥手,却一不小心扯痛了伤口,疼的她哎呦一声眼泪直接落下了,苦着脸道,“还真的挺痛的,我就知道我是个炮灰命。你千万别告诉高云开我哭了,他会笑话我的。”大喇喇的少女,其实也有着一颗最玲珑剔透的心。樊雅眼神温柔,“小乔,我明儿带你去大医院看看好不好?”“没事啦,这样,你要是有空就说故事给我听呗,我挺好奇你跟他的故事啊,我保证不跟别人说!”樊雅望着少女晶亮的双眼,苦笑了下,“其实,挺无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