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樊文希轻轻的道,面上隐隐怆然,“真是失败。”她闭了闭眼,将几不可见的失落掩去,又重新恢复了平素的冷静优雅,“你如果真的坚持要去,就让护士推你过去,我会帮你找护士过来,但如果你坚持,当我没说。”樊文希转身就出了门。樊雅看着樊文希的背影,张了张口,心底一瞬愧疚,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房门轻轻合上,怀里突然传来极小声的声音,“妈咪。”樊雅回神,对上容隽清亮的长眸,孩子的眼神清透干净到极点,映衬出她黯淡难看的脸色,让她竟然有些不敢看自己。她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轻轻抚了抚他的脸,“你刚才都听见了?跫”小隽犹豫了下,点点头。“是不是觉得妈咪很凶,很不可理喻?”回头想想,也觉得自己面目可憎播。小隽迟疑了下,轻声道,“我来的时候外婆就已经来了,我看见她一直盯着你看,就像我睡觉时,你盯着我看一样。”樊雅心口一疼。以前年纪小,不懂得包裹在冰冷下的母爱,现在年纪渐长,又生了小隽,才知道母爱其实可以算得上一种本能,只不过有些人外露,有些人偏于内敛,但懂是一回事,这么多年的怨是另外一回事,她没有办法将那些怨都当做不存在,尤其对象是樊文希,她真的没有办法。小隽看看樊雅,忽然道,“妈咪,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嗯?”“我……我其实很不高兴你有弟弟了。”容隽盯着樊雅依旧平坦的肚子,表情有些复杂,“但我知道弟弟不舒服后,我也有点难过。”樊雅怔了怔,下意识轻轻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她怀孕的天数少,也一直想着等稳定了再去检查一下,所以一直都没声张,甚至连司梵都没告诉,只是没想到这次遇到这种事,这孩子……恐怕受了极大的惊吓了吧。能够保下来,也确实是件十分危险艰难的事。敏锐捕捉住小隽眼底不安,忽而间想起小隽这两天的不对劲,眸光微微动了动,她柔声道,“小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妹妹了?”“我看见你看的书了,里面有很多大肚子阿姨,还有小娃娃。”小隽垂眼,声音有些低落,“我猜的。”樊雅简直不知道是该笑他的敏锐,还是该叹他的早熟,这孩子,今年才四岁啊,观察力居然敏锐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是遗传谁。那几天她确实是抱着书在看,某个始作俑者一点都没察觉,居然还不如一个孩子。望着明显情绪低落的容嘉,樊雅轻轻笑了笑,抓着小隽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你是哥哥,所以你得给……嗯,小妹妹做个榜样,你坚强勇敢,她也会学你的。”“小妹妹?”容隽盯着肚子,眼底一瞬惊喜,“像小浔一样可爱的女孩子?”樊雅轻笑,“妈咪觉得是个妹妹,也一定跟小浔一样可爱,但如果万一不是妹妹,你也不能嫌弃弟弟是不是,你有苏佐小浔,他只有一个人,很可怜的。”“可是……”容隽飞快看了眼樊雅,小脸上掩不住的失落,“可是他有你,还有……他。”最后一个字含糊在嘴里,如果不认真听几乎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容隽微微抿唇,表情显得固执,显然心里还是有着心结的。樊雅心里微微难过。孩子的心思从来**,尤其是小隽这样性子的孩子,更容易多思多想,容浔错失了小隽的成长经历,又失去了记忆,再出现时甚至是一种掠夺者的姿态出场,平时对小隽的态度也是耍弄多过疼爱,导致小隽对父爱的感触并不强烈,如今她肚子里又有一个一定会由司梵陪伴长大的孩子,怪不得一贯聪明的小隽会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樊雅怜惜叹了口气,轻轻拥他入怀,“小隽,如果弟弟不爱你,或者他更疼弟弟,妈咪跟你都不要理他们了,那样的人,不值得我们关心重视,是不是?”容隽长眸一亮,“真的吗?”得到樊雅肯定的答复后,容隽小脸上立刻绽放出毫不掩饰的喜色,兴奋了好一会,才又像是想起什么,有些犹豫,“可那样的话,弟弟不是很可怜?如果是小妹妹的话,就更可怜了,小浔到现在都还没有醒。”“那你先做个好哥哥,如果他不乖,你再不理他好不好?”樊雅微笑,低头在容隽额上落下轻轻一吻,吻的容隽微微脸红,不太好意思的扭捏了下,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妈咪,还有一件事……”病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一个男人推着轮椅进来,打断小隽的话,“樊小姐。”樊雅看见来人,眸光一闪,抚了抚小隽的脸,“妈咪去看看沈叔叔,待会就回来。你先睡一下,好不好?”“我可以陪你去。”“但我更希望你在这里休息。”樊雅柔声道。容隽失望的点点头。樊雅微笑拍了拍他的肩,慢慢撑站起来,小腹拉扯的疼痛让她整个人脸色微白,不由对樊文希的歉然多上一分,不管怎么说,她真的是为她着想的。坐上轮椅出了门,樊文希并不在门外。压下心底隐隐的失落,她侧脸看向身后只见过几次面的关眠,“多谢,沈晏怎么样了?”关眠沉默一瞬,“还没有度过危险期。”樊雅呼吸微微一窒,闭了闭眼,“请带我去见他,我想见见他。”关眠点点头,沉默的推着樊雅走向加护病房。听见一声门响,容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揉揉眼睛,“妈咪?”一个护士推着轮椅站在门口,讶异的看着容隽,“这是樊小姐的房间么……”容隽一惊,“你是外婆找来的人?那刚才……那个人不是来接妈咪的吗?”“樊女士吩咐的是我。”护士皱眉,“小朋友,你知道你妈咪去哪里了吗?能不能带我去找她?她现在身体状况不允许她多跑的。”容隽立刻站起,“我带你去。”护士轻轻一笑,“那就麻烦你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一栋历史悠久的古堡中,这是‘骥’集团创始家族司家的老宅,但可惜人丁稀少,如今的继承人,不过只有司梵一个而已。而这一个,也是假的。文靳的话告一段落。他多少有些忐忑的看向身边坐着的司梵,虽然在看见樊雅第一面时他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但真的这么坦白的说出来,多少还是有些考验他的脸皮厚度。“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他想了想,不由为自己找借口,“当时我救你回来你都快死了,要想让你活命只能切除你脑部所有肿瘤,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因为这个丧失了所有的记忆。”“然后你们就趁机对我反复催眠,让我确认自己是司家子嗣,忘记了所有的过去。”低沉的男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人不由自主的胆寒。文靳苦笑,“你不知道你醒来之后又不记得过去时有多狂躁,我们也是没办法……好吧,我们确实也有私心,你大哥,呃,就是前任首席无缘无故的失踪,当时‘骥’集团群龙无首,集团百年基业总不能就这么毁在……”砰!狠狠一记拳头直接砸上他的脸,凶狠的力道让文靳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重重撞上车门,哐一声巨响,车窗一震,边缘隐约有细小的纹路,可见冲撞力之大!巨大的声响即使前后座的隔音板都挡不住,惊的前座的司机都下意识踩住刹车,惶然回头!司梵收回凶狠力道下自己都有些破皮的拳头,头也不回的下车,俊美脸上笼着沉怒的冰霜,长眸深处冻结成冰,又像是带着冷兵器的锋芒。他抬眼,看向负手站在古堡正门口的桂翔,眸底深处锐亮精芒!桂翔显然也看到了车里发生的事情,老脸上却没有任何不自在,淡定自若,似乎是丝毫没看清司梵的怒容。司梵缓步走向桂翔。文靳吃了一惊,顾不得自己的伤,慌忙跳出车拦在桂翔面前,老头再英武一世,毕竟也是个八十开外的老人了,哪里经得住司梵一拳。“首席,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而且我们也确实是打算让你记起来的,不然也不可能千方百计的让你去z国参与那个什么蛋糕展是不是……”“让开。”“文靳,滚开!”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冷沉后者暴躁,都压的文靳直皱眉,还在犹豫要不要让开时,就被桂翔一脚踹开,“我跟首席说话,你在中间插什么嘴!给我滚开!”“老爷子!”桂翔看也不看一脸苦色的文靳,抬眼直直看向司梵,沉声道,“首席,你所痛恨的,无非就是我们扼杀了你的过去,将本该不属于的责任压在了你的身上,但如果,这个责任本来就是你的呢?”司梵蓦然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