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雅稳住身形,回头惊诧看向那个此时应该在大洋彼岸的男人,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樊心凄厉尖锐的叫声打断,“容浔……”樊雅的手下意识一紧,随手就被男人反手握住,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从两人相握的手之间传过来,她心陡然一安。司梵回头朝她一笑,随即转头,看向已经激动站起的樊心,淡声道,“我不是为你回来的。妗”樊心脸上血色刹那褪的干净,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是以为容浔为她回来的,他为她回来,证明他的心里还是有她……但没想到,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破灭了她的所有幻想。樊心闭了闭眼,突然轻轻笑出声,笑容惨痛而凄厉,却没有落泪。她的眼泪,早就被这残酷的世界磨折的一干二净。一直伏在樊以航怀里的樊文希忽然挣扎起身,怔怔看着惨笑的樊心,恍惚间想起那个男人,又恍惚想起,樊心是他在这世上除了樊雅之外唯一的血脉……她闭了闭眼,挣扎站起身。樊以航一愣,慌忙扶住她,“妈?”樊雅听到声音回头,一怔跬。樊文希定定看着女儿,“樊雅,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姐姐,保住她。”樊雅微楞,樊文希虽然收养了樊心,也没有苛刻樊心的起居用度,但对樊心的态度却是全然的陌生人,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她居然主动要求樊雅保住樊心。先不说樊心杀人的事实,被杀的康天齐可是道上显赫无比的人物,冷焰盟的堂堂一个堂主被杀,他的那些手下死党也轻易饶不了樊心吧。在这样的情况下,樊文希居然要求她保住樊心……樊雅还没来得及说话,樊心已经嘶声尖叫,“你装什么好人!我不要你们管!我才不要你们管!我才不要你们的施舍!”樊文希怆然望她一眼,随即看向樊雅,目光恳切。樊雅抿了抿唇,她知道樊文希为什么要得到她的承诺,因为只有她有可能说服沈晏,但就算沈晏的身份能压下这件事,她又怎么能请求沈晏将这个责任背上身。说到底,樊心是真的杀了人,她也欠了沈晏太多……“我保证。”一直没说话的司梵突然开口,声音淡淡。樊雅怔然回头看向司梵,司梵回头,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朝她微微一笑,“别担心,我有办法。”从头至尾,他都没看樊心一眼。樊文希也知道这个要求多少有些强人所难,她甚至不奢望樊雅会答应,因为换做她自己,也不一定会答应,但她真的没想到,答应的会是司梵。她对他,其实多少是有些……愧疚的。她神色复杂的看向司梵,“你……”“她是你的女儿,不是你忏悔的工具。”司梵冷然道,俊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我答应,是因为你是她妈,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樊文希身体一僵,脸色白了白,樊以航慌忙扶住樊文希,对司梵怒目而视,“容浔,注意你的态度!”司梵神色不动,“我说错了么?”他拥住樊雅,看向她的眸光微微怜惜,还带着点骄傲,“让我的女人去求别的男人,我还没那么丢人。”樊雅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轻轻拉了他一下,轻声道,“我没关系的。”“你没关系,我有关系。”司梵瞥一眼过去,目光十足威胁,“你是不是很想他有机会来找你?”“……”什么乱七八糟的。樊雅无语,抬眼看向樊文希,恳切的道,“妈,我会尽力,但我不会去求沈晏,这点,请您谅解。”“你……”樊文希终究是说不出不用樊雅管的话,脸色颓然灰白,仿佛生命力也随着她的请托而消失了一半,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爸会感激你的。”“我明白。”樊雅淡淡一笑,转头看向樊以航,“哥,带妈先回去休息吧,我有些话,想跟樊心说。”樊以航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深深看了樊雅一眼,“你自己当心。”低头看向委顿憔悴的樊文希,“妈,我扶你回去。”樊文希抬头看了眼樊以航,眸里一瞬情绪,默默的点点头。樊以航警告扫了眼司梵,扶着樊文希慢慢走出去。司梵目送母子俩的背影,嘴角微扯出一抹不屑,侧头,漠然看向颓然跌坐在沙发上的樊心,“我还真的是低看了你,没想到这个时候,你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脱身。”樊心身体一颤,脸色苍白失血,眸光却微微躲闪,“我不懂你说什么。”樊雅一怔,定定看向樊心,霍然恍然大悟。难怪,难怪樊心会突然歇斯底里,会愿意将那段过往说出来,或许知道了过往会给樊文希带来短暂的打击,但也相当于将她从数十年的煎熬中解放了出来,毕竟人已经去世,再多懊恼也只会被思念取代,懊恼思念,总比恨来的舒服些。樊心愿意这么说,只是为了激起樊文希的愧疚,想借樊文希的口来救自己。她很清楚,现在当下,只有沈晏能够庇护住她,而只有樊雅,才能说服沈晏。而只有樊文希的请托,樊雅才不会拒绝。樊雅想通这个,脸色微微变了变,眸光骤然冰冷。如果不是司梵提醒,她真的是被樊心玩弄在鼓掌间!樊心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拆穿,看着樊雅的脸色,她的脸上也不由自主浮上一点慌乱,如果……如果樊雅不肯帮她,她就算不坐牢,也会被康天齐的人杀死!想起可能遇到的事,樊心强装出来的冷静漠然刹那消失的一干二净,慌忙看向司梵,“容浔,你刚才答应过的!”“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司梵漠然扫了眼樊心,环住樊雅,“她根本不知道小隽在哪里,没什么利用价值。”樊心眼睛惊的都大了一圈,不可置信的看着司梵,她知道容浔不爱她,但他又怎么能对待她这么冷漠!她身体一软,跌坐在沙发上,惶然摇头,“不对,你不是容浔,你是假的,容浔不可能对我这么绝情!”“过去的事我都忘了。”司梵居高临下的看着樊心,眼底没有多余的情绪,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容浔或许会对你手下留情,但我现在姓司,在我心里,你就是处心积虑想要陷害樊雅的女人而已,你以为,我又该怎么对待你?”樊心如遭电击,骇然抬眼看向司梵,“忘记了……不可能!”她飞快看了眼樊雅,看清樊雅平静的脸色,大脑陡然一阵昏眩,一股绝望的窒息感瞬间充斥她的全身,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了来。是……是真的……他真的忘记了!怪不得,怪不得他总是拒绝见她,甚至拒绝见卓芊,原来,原来在他心里,她们根本就完全不重要!目光扫到樊雅身上,樊心精神一振,像是抓住一个救命稻草似的急道,“我不信!你还记得樊雅!你还记得她,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你一定是装的!”“以前的事他确实都忘记了,他也不记得我。”一直沉默的樊雅冷淡的道,“他只是重新爱上了我而已。”司梵眼底闪过一抹飞快情绪,随即消失不见。樊雅的话仿佛是最后一击,樊心面上**似的扭曲了下,颓然倒在沙发上,纯白的裙摆展开,愈发显得她整个人孱弱憔悴到极点,仿佛已经死去。樊雅眼底一瞬不忍,但那点不忍也被樊心耍把戏而起的恶心感压了下去,眸光敛了敛,她冷声道,“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律师,这件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失误,顶多算是过失杀人,只要你认罪态度好,你不会死的。”不是她狠心,她从来认为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即使康天齐再十恶不赦,樊心也是杀了人。这样,也算是她对得起爸爸了。她漠然转身。司梵眸光动了动,却也一句话没说,跟着转身。樊心眼皮微微掀开,婆娑泪光里携手离开的男女十分相称,却也决绝的让人心寒。望着他们的背影,一股绝望恐惧涌上心头!就算她坐牢了,在牢里,依旧会有康天齐的人!就算他们能够隔绝康天齐的人,可是失去自由,她会生不如死!眸里瞬间迸出一抹狠辣,她霍然往前扑,牢牢拽住樊雅的手腕!樊雅眸光一锐,才想甩开,眼角余光一扫,她微微一怔。樊心跪下了。樊心苍白着脸颊,脸上全是绝望与骇然,尖声恳求,“樊雅,我求求你,我不要坐牢!你就算看在小浔的份上,你也帮帮我!你也不想看见小浔有一个杀人犯的母亲是不是!”樊雅想起小浔,甩手的动作一顿。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已经受了太多的苦,到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如果她醒过来,知道樊心已经坐牢,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樊心敏锐察觉到樊雅的犹豫,眼底滑过一抹狂喜,继续道,“就算你不考虑小浔,天……今天其实是你骗我出来的是不是!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来这里找容沣,也不会遇见康天齐,更不会被他强暴!”樊心霍然扯开自己的衣服,白皙肌肤上大片狰狞伤痕,伤痕触目,隐约还在渗血。“今天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这样!与其这样坐牢,我还不如现在就去见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