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此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连连后退,祈求的看向章小草。章小草皱皱眉,直觉不想管章家的破事,可是以前刘氏待他不错,还从赵氏和章宝珠手里救过她一次,自己不管,是不是太狠心了?罢了,若是自己能帮的上忙,这次就当是报答她吧!她上前一步,冷声喝问道:“你们又是谁?敢擅闯民居,还不放主人家进去,你们是哪家的?到底想干什么?”章小草声色俱厉,愣是把这两人一时镇住了!两人一听是这章家的人,看了她们一眼,发现那个年纪大的女人就是刚才从这里跑出去的,于是退了开,放她们进去了!刘氏这才拉着章小草走到门角,惊疑未定的对章小草说了实话:“他们是镇上聚财赌坊的,说是三叔赌博,跟赌坊借了好多银子,结果全部输光了,他说三天之内连本带利还清,可是昨天是换银子的最后期限,赌坊没看到三叔,去学堂找人也没找到,他们今天就带着三叔打的欠条,带人闯到家里,说是拿不出银子,就把小姑拿去抵债,还要家里把地契拿来,不然,就把房子给烧了,把我们全部抓去卖了抵债!”“他竟然赌钱?还借了赌坊的银子?”章小草闻言,大吃一惊!以前总是听赵氏对外人夸耀章宝书如何如何聪明上进,她那时刚来不久,又因为章宝书一直呆在镇上的学堂很少回家,她对他并不了解,只觉得他很冷情,也有读书人的清高,但是自从他勾结陈家把她卖掉,她就完全看不上这种人了,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去赌坊赌钱,还欠了很多银子,他这么做,跟作死有什么区别?刘氏绝望的点点头,眼圈儿都红了,哭诉道:“小姑,我这是没办法才找你的,刚才不跟你说,是知道咱们家做了很多对不住你的事,怕你不会来,你要怪就怪我吧,只求你看在壮壮的份儿上,帮帮我们吧,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了!”章小草看着痛哭不止的刘氏,有些无奈,刘氏对她耍了小心眼,她能理解,只是这事要她怎么管?是章宝书造的孽,她凭什么给他擦屁股?没再踩他一脚,算是她仁慈了!章宝珠会不会被卖掉,她一点也不在乎,只是章家还有刘氏和壮壮,这两个人她是肯定不能让她们被卖掉的!“刘大嫂,你别哭!这事我也不能帮上啥忙,但进去周旋几句还是可以的,只要把章宝书找回来,事情就还有会转的余地!”刘氏苦笑着摇摇头:“他既然做下这种事,还敢跑了躲起来,丝毫不管家里怎么应对,就算找到他,能有啥用!”章小草无言,刘氏的话不无道理,章宝书肯定不会有钱还赌债,也许就是想让家里帮忙还了债再回来,还不了就不回来,他打着这主意,丝毫没有为家里人想过,真不知怎么会有这种自私自利的人!章小草和刘氏站在门口,就看见堂屋里多了好几个陌生人,其中一人死死地抓着章宝珠,根本不管她拼命的挣扎和哭喊,只对章大山说道:“拿不出银子来,你这女儿我们就带走了,还有你家的地契,你儿子连本带利可是欠了我们赌坊整整五十两银子,这小姑娘长得还算标志,卖到窑子也能值个十几二十两,可就算这地卖了,也还差十两,你们说,这剩下的该怎么办?”章大山愁苦的抱着头蹲在地上不言不语,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他自顾不暇了,这婆娘惹得事刚平息下来,儿子又欠了人家赌坊这么多因子,家里别说十两银子,就是砸锅卖铁,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难道真的要卖地卖女儿?章宝金和章宝银两兄弟闷头不语,连自己的爹都没办法,他们一没银子,二没人,打都打不过,能做什么呢?“爹,我不要被卖掉,我不要去那种地方,爹,你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呀!”章宝珠绝望的哭喊着,死命的踢打着抓住他的人,她不要被卖掉,她还有做诰命夫人的命,对,她要做官太太,她不要到窑子里去做妓子!她四处张望着,眼睛分别从她的父亲、大哥、二哥身上看过,却发现现在根本没人救得了她,她真的绝望了!突然,眼睛直直的盯着某处,又闪烁着新的希望,只见她瞪大了眼,疯狂的叫喊起来:“你们抓她,她也是我们家的女儿,你们把她卖掉,放过我吧,她认识城里的贵人,你把她抓了,一定会有人拿银子赎她,到时候你们要多少银子就有多少,求你们放过我吧!”那几人闻言,纷纷看向站在门口的章小草,见她虽然年岁小,可模样不差,养个两年,倒是能卖个好价钱!章大山也抬起头,一脸希冀的看着她,眼里又露出了章小草所熟悉的祈求之色!章小草被他们算计的目光盯得一阵恶寒,看着一脸希冀的章宝珠,她冷冷的的说道:“还真是死不悔改啊,本来想着要不要救你,既然你到现在还敢算计我,巴不得我入火坑,救你,我才真是脑子坏掉了!”章宝珠听了她的话,脸色变得煞白煞白的,她怨毒的盯着章小草,疯狂的说道:“我是你姐姐,我被卖到窑子里,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你以为谁会要一个姐姐是妓子的媳妇?”章小草怜悯的看着她,那神情像是在看着一个白痴:“我过继到奶奶那一支,连名字都从你家家谱里划去了,也就是说,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你都跟我没关系,你的那些破事根本影响不到我,想威胁我救你,你太天真了!”这回,章宝珠真的傻了,之前她知道她过继到那个老弃妇膝下做孙女,以为只是口头上说说的,没想到连族谱都改了!章小草不再跟她逞口舌之快,眼下首要的还是解决章家的麻烦事!她走上前,对堂屋里唯一一个坐在椅子上,一直没有说话的中年男子道:“按道理,冤有头债有主,章宝书欠你们赌坊的钱,你们该去找他,跑来这里撒野,为难一群无钱无势的庄户人家,难道这就是聚财赌坊的魄力?”中年男子抬头,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眼,饶有趣味的说道:“小姑娘难道不知道还有句话,叫子债父偿?章宝书我们是找不到,他是章家的儿子,我们自然要来章家要,不过,我们赌坊也只求财,不想伤及他人,但是,这银子,今日他们必须得还!”章小草想了想,皱眉道:“章宝书当真借了赌坊五十两?”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五十两不是小数目,章家村除了里正家还有她以外,估计谁家都拿不出来,章宝书就算赌红了眼,也不一定会一下子借五十两这么多,而且,她不信,赌坊会借这么多银子给一个乡下穷小子赌博,毕竟一般的庄户人家卖儿卖女家破人亡,也不一定能凑的齐,赌坊更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不!那天他只借了二十两,但是他是和一个朋友一起过来玩的,他的朋友也借了,把银子记在了他的头上,也是他点头首肯的,两人一共是四十五两,剩余的五两,是两个人这三天的利息!这是借条,小姑娘不信,可以找个识字的看看!”“您这么说,这欠条自然就是真的,我不用再看,只是不知道您可否通融通融?您也说了,只求财,可他们现在根本没办法还银子,您就是在这里坐三天三夜,他们也拿不出来,倒不如让他们找亲友去借借,等有了银子,再还给您,您也不会白跑一趟!”章小草没有接,言语很客气的说道,试图说服这群人中的老大!虽然心里还是觉得这事有些怪异,可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先把他们打发走!心里也把章宝书骂了个狗血喷头,没钱也敢充大爷,还把把别人借的银子记在自己头上,现在自己跑了个没影,让一家人给他收拾烂摊子,简直就不是人!在前世,她的两个哥哥要是敢这样,不用别人动手,她爷爷和爸爸早就直接拿刀砍了他们的手了!章小草说的话很中听,中年男子笑了笑,暗想,这小姑娘倒是有点意思,难怪那小子为了给她出气,竟然让他出手下笼子让章宝书钻!收起了欠条,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曾沾染的灰尘,中年男子对章大山说道:“今日爷心情好,就不逼你了!你这闺女还有地契爷就先拿走,那剩下的十两银子,爷会再派人来取,不过,利息还是照样收,看在这小姑娘求情的份儿上,就收三分利,不过,爷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不要让爷的人白跑一趟!”说完,也不管章大山作何反应,大手一挥,招呼着手下把人和地契都带上,带着屋子里的人,一下子走了个干干净净!章宝珠一路哭喊不肯走,手死死地拽着门框,求章大山他们救她!章大山抬头,祈求的看着章小草,章小草撇过脸不理,装作没看到!章宝珠再度从希望变成了绝望,她恶毒的盯着章小草,眼睛像是猝了毒一般,她阴测测的说道:“你会遭报应的,我会好好的活着,看着你将来凄惨的下场!”章小草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令章宝珠差点气绝身亡的话:“我会不会遭报应,我不知道!但是,你,章宝珠的报应,已经来了!”说完,再不看章宝珠苍白如鬼的脸,任由她被赌坊的人连拖带拽的抓走了。章小草看了颓废的章大山等人一眼,没有上前安慰他们的意思,转身打算回去,想了想,又对刘氏使了个眼色,让她等会儿去找她!刘氏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就看到对方嘴唇比划了两个字!银子!章家发生的巨大变故也很快传遍了章家村的角角落落,短短十几天,章家村真正的妻离子散,甚至连家都差点保不住。一时之间,大家看着章大山家,都是同情的,纷纷上门探望安慰了一番。过了十几天,章宝书突然一身狼狈的回来了,他面如菜色,形销骨立,身上的长衫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再也不见之前读书人的清高和儒!只是,章大山真的被这个寄予厚望的儿子打击到绝望了,因为他,婆娘被休,赶出家门,女儿被人抓走,一生尽毁,现在家不像个家,都是因为这个孽子!看着三儿子可怜的样子,老实又容易心软的他,再也没有好脸色给他看,甚至连句话都没说,没等他进门,就直接拿着扁担把他暴打了一顿,将扁担都打折了,最后,还将他赶出家门,并当着所有乡亲的面,和章宝书从此断绝父子关系!章小草得知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们都是这个身子的至亲,可是现在一家人走的走,散的散,不知若是原主在天有灵,会不会怨恨她!这个念头只是一瞬,章小草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阻止自己胡思乱想,那些事都不是她主动挑起的,没道理他们想害她,她还要给他们求情擦屁股,谁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她有什么错?这些天,唯一能让她开怀的,就是六十亩地的棉种已经下了,连岗楼村七百亩地也已经下种了,昨天还听乐林汇报说,完成了一半,再有三五天,就能全部做完!章小草也闲了下来,岗楼村的棉花地有乐林这个能人看着,她十分放心,根本不用操什么心,就是家里的六十亩棉花,她也交代秦忠几个看着!现在就等棉种出苗,若是出苗不够,还要在下雨后补苗,这个补苗不用再种下种子,而是直接从别处多余的棉苗坑里,连根带土的移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