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关,陈学文依然没有回来与大家伙,一块过年,而陆浩杰和林小溪小夫妻两,也因为路途和行程的原因,没有回来。面对这样的情形,李氏虽能够表示了解,却终究还是不免露出了落寞的神色,再加上家里人对于大郎二郎两兄弟,年后就要上京参加会试的紧张,这个新年,对于林小桥一家人来说,过得似乎比往年,少了些**。李氏心里不得劲儿,便整日窝在屋里,也不愿意理事,好在还有个可爱的安哥儿,时常在一旁逗笑添趣,些许抚慰了一下,闺女头一次不在家过年的落寞。过了年,安哥儿虚岁就已经三岁了,但实则年龄却只有一岁零几个月,小家伙胖嘟嘟的,特别的招人喜欢。不管见着谁,粉嫩的小胖脸上都是堆着满脸的笑意,而且自从林小桥有一回亲了他几下之后,小家伙现在只要见着自己熟悉的人,就爱捧着人家的脸啃着,李氏几个常常被他涂得一脸的口水。郑寡妇素日里最是喜欢安静的人,却偏偏就喜欢搂着这个小魔星,乐呵呵的看着他闹腾的欢实。新年里的正月,初一的下午,林小桥一家按着惯常的旧例,去李氏的娘家住了几天,之后就窝在家里,只偶尔会出去赴个宴,被那些贵夫人们邀着,去府上赏赏花什么的。说到这些,有一件事,林小桥起初倒还真是觉得挺稀罕的,她虽明白所谓的赏花什么的,其实也就是那些大户人家之间,互相联络感情,彼此走动的一个由头。但正值寒冬之际,外面还时常飘着雪花,这边也没什么大棚技术,可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们,却还真的能够捧出,几盆娇艳艳的名贵花来,给众人观赏。打听过后才知道,原来这些富贵的主儿们,家里头都是有专门的暖房,以供冬日养花之用的,且这些府里头,光是花匠就会养上好几个,林小桥听说之后,不禁有些咂舌,感叹这些富贵乡的老少爷们,所过的生活是多么的奢靡。想当年,她刚刚来到林家老宅的时候,那些村里的百姓过的又是何等的穷苦日子,终日在土里刨食,全家人的辛苦劳作,却只能换来一日两餐,喝稀粥吃咸菜的日子。一盆花的买价,或许就要几两至上千两的银子,果真是贫富差距极大,阶级太过分明了,林小桥不禁感叹自己的好运气,一路顺畅的挣到了第一桶金,才使得一家人脱离了那种贫苦的生活。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大郎二郎两兄弟就开始,为着进京做准备了,此时,郑寡妇也向众人宣布了一个决定,她打算这回与大郎二郎兄弟俩,一块儿上京。大家伙对于她这样的打算,皆没有什么异议,众人均以为她是思念自己的儿子了,想上京去看看,说来陈学文也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回来了,作为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会不挂念儿子呢。李氏听了这个消息后,还热情的帮着郑寡妇收拾行装,准备了许多这边的土产,想要带去给陈学文。临行前的第三天,郑寡妇又过去李氏的房间,找她透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顺便与她商议一下。火盆里的炭块烧的火红火红的,间或还会发出一两声‘噼啪’的轻微响声,安哥儿穿的圆滚滚的,像个红团子似的,正窝在郑寡妇的怀里,好奇的打量着自己母亲和姐姐的神色。方才,郑寡妇过来刚一坐下,就与李氏开门见山,说她这回想带着林小桥一块进京。李氏听了她的打算,实在是心里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应下来。按着她的本心来说,李氏自然是极不愿意答应的,毕竟大闺女年前刚嫁了人,跟着丈夫去了外地,连过年都没得回来,而两个儿子也即将要去往京城,少说也得有小半年的时间都没得回来了。因此,除了个尚不知事的小儿子外,她的身边,也就只剩下这个小闺女,可以陪在一旁了。女儿与儿子的相继离开,本就使得李氏心里生起了落寞的愁绪,只是想着还有小女儿的体贴和小儿子的天真,李氏才没有觉得十分难受。但不舍归不舍,李氏也知道小女儿向来懂事体贴,行事也很有分寸,她本来就担心两个儿子独自上京考试,无人照应他们的起居饮食,若是有小闺女跟着去,自是可以将两个儿子照顾的妥妥当当的,那么她也可以为儿子少担着点心。而且,李氏平日里也曾听到郑寡妇念叨过两句,说是想带着小闺女回娘家看看,听说学文的外婆十分关心自己外孙的亲事,想亲眼看看他未来的媳妇。李氏也能理解老人家,关爱外孙的心思,但纠结来纠结去的,就是有些舍不得。郑寡妇一边逗着怀里的安哥儿,一边觑着李氏的面色,见她犹豫不定的模样,便笑着说道:“咋了?这就舍不得闺女了啊?咱们也就只去几个月的时间,等大郎二郎两个考完试,不还跟着一块儿回来嘛!带着孩子去见见世面,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小桥这丫头去了,也能更好的照顾她两个哥哥不是!我倒是也可以照顾他们的,只是不如小桥更熟悉了解他们的喜好,能够照顾的更周到一些。”李氏勉强笑了笑,“你说的,我心里都清楚!还不就是舍不得嘛,家里的孩子,一个个的都走了,我这心里头本来就难受,如果这丫头也走了,心里头难免会觉着空落落的!”郑寡妇会意的浅笑了一下,“若不是我母亲那边,每回来信都提这事,我也是不肯将小桥带离你的身边的。说来我也是有十来年没有回过京城,也不曾与娘家之人联系过了,从前只觉得心里头存了口怨气,怪当初父母没有替自己选到良人,硬逼着我嫁给一个负心汉,才导致后面的诸多事情发生!但是,这些年,我也渐渐的想开了,也不怨他们了,各人的命数皆是天注定的,或许我这辈子合该要经受这些,也怨不得他人。况且,那人虽然不好,但他却给了我一个好儿子,我也就不算亏了!这一年多来,我母亲那边时常给我来信,透过信件里的叙述,我也渐渐的感觉到,母亲她老人家真的是老了,思念儿孙的心更加迫切了!所以,这回我也是想,了一下我母亲的心愿,让她亲眼瞧瞧,自己外孙的未来媳妇,也好了了她的心事。”李氏听着这些,也跟着欷歔了起来,“你也别太难过了,这次回去多陪陪她,她老人家肯定心里头高兴!”“你说的也都对,但这事吧,咱们也得问问小桥的意见,就怕听了这事儿,会害羞不敢去了。”李氏说这话时,看了眼一直坐在一旁低着头不出声的林小桥,倒是存了丝希望,听到她说出拒绝的话来。岂料,林小桥打从听到郑寡妇,说要带她上京的事情时,心里头就止不住的雀跃激动,终于可以有机会去京城看看了。只是,方才两个长辈在议事,而且,林小桥也看出李氏不大想让她去的意思,所以,才一直在一旁没有吭声,只等着她们二人商议好了再说。现在听到李氏问她,林小桥一个没忍住,便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我愿意跟着郑婶一块儿去京城!”李氏听了她的回答,心里一阵泄气,这下子可是连个阻拦的借口都没有了。瞧着闺女脸上瞬间绽放的神采,李氏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既然这丫头那么想去,她也就不做那个恶人了,省得以后落下埋怨。郑寡妇瞧着她松动的态度,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毕竟这是人家的闺女,她也不能强行带去不是。她此次决心带着小丫头上京,除了方才说的,想领去给自己母亲看看之外,其实,还是想让小丫头,提前去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到那边去学习学习人际的交往。京城那块地界,到处都是权贵,远远不是小小的安平镇能够比得上的,小丫头虽然现在已经能够熟练的,与镇上那些个夫人小姐们打交道了,但是,她以后作为正经的官家夫人,要学的可还不止这些。若日后,学文可以外放任上,那还稍微好些,天高皇帝远的,也无需多与一些达官显贵打交道,但是,若学文日后的前程,就留在京城的话,那小丫头要面对的人和事就多多了。天子脚下,是非最是多的地方,尤其是各个官家内宅的纠纷,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和勾心斗角,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郑寡妇知道这丫头向来聪慧伶俐,但却也过于心善,许多时候,她也能看透一些人和事,可是这丫头的一贯态度,却是不予理会,只关注着自己周边的那一方寸土,说到底,还是心直了一些,总还是要好好教教才行的。想到这些,郑寡妇心里也不禁生出一丝无奈之感来,当年她就是厌倦了那些,才带着儿子逃离的,却没想到,现在还要手把手的教导儿媳,那些个烦人的阴司勾当,真不知是不是老天在故意捉弄……看到李氏眼里的担忧,郑寡妇也忙开口承诺,“你放心好了,丫头交给我,我定是会将她照顾好的,到了京城,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给她委屈受的,几个月后,一定会全须全尾的带回来交给你。”临行前一天的晚上,李氏将几个儿女都叫到自己的面前,絮絮叨叨的很是嘱咐了一番,交代完这个,又去交代那个,直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才肯放他们离去。第二天,大家伙准备启程出发,李氏又搂着兄妹三个哭了一场,殷殷的嘱托了一大堆,但那些话却是自几天前,就开始翻来覆去的说过好些遍的。兄妹三人虽然心里无奈,但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不论李氏说什么,他们只一个劲儿的点头应下,如是这样,李氏还是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看得大郎二郎两兄弟在一旁急的跺脚,最终还是林小桥唤人将安哥儿抱来,把李氏给哄住了。一路坐在马车上,颠簸了五天之后,他们一行人又换成了水路,坐船坐了十来天,才到了京城。二郎自小就没坐过船,所以,这家伙只在船上待了半天,就上吐下泻的没个消停,后来还是大郎去找了船夫,问他讨了个偏方,等船只临时靠岸的时候,去抓了药让二郎喝下,情况才会有所好转。郑寡妇瞧着二郎晕船症状如此严重,心里也是一片焦急,还不忘时时守着林小桥,怕她也会有所不适。但是,事实证明,她的想法完全错了,这丫头不仅一点不适感都没有,还成日在船上蹦上跳下的折腾,一会儿不知从哪里寻了个渔网出来,身子勾着船沿,拿着渔网在那儿网鱼,一会儿又自己做了几个鱼竿,带着两个丫鬟坐成一排,一本正经的钓鱼……郑寡妇瞧着她折腾的那个欢实样,也不禁松了口气,索性也没拘着她,任由她自己找乐子消遣,反正这整条船都是他们包下的,船上除了船公夫妻俩之外,也没什么外人。且郑寡妇原以为这丫头,也就是随便折腾的玩玩,却没想到还真的每天都能弄上几条鱼来,还会变着花样的,每天用鱼做食材,做出一些好吃的菜式来。等到他们船行靠岸,到达目的地时,林小桥已经将蒸鱼,烤鱼,红烧鱼,麻辣鱼,煎鱼等各式鱼类菜式,都做过一遍了。这样接连着十几天吃鱼,若不是林小桥真的做的味道不错,大郎几个早就看鱼生厌了。一行人刚上了码头,就有个官家模样的人过来接应了,郑寡妇称呼他为‘海叔’,由二人的对话中,林小桥得出了消息,这个海叔以前是郑寡妇娘家那边的下人,又由她的母亲送给了陈学文,现在帮着陈学文打理一些内宅事物。稍加寒暄几句之后,林小桥她们便被安排上了马车,往陈学文的宅子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