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毁容

“奚落不敢，只是好心提醒，公主想必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很滋润，这几日没见，整个人都丰腴了，看来那次绑架没给公主留下什么阴影。”慕昭很无辜的笑了笑，目光逡巡在安平公主身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提到那次绑架，安平公主的脸青白交错，嘴唇气愤的直哆嗦，这些日子她一直活在那日的恶梦中，只要闭上眼，就能看见那两个人丑恶狰狞的脸。“慕昭！”安平公主气愤的提高声音，眼里蔓延着怒火：“你也别太得意，我脏了，你也干净不了几分！”慕昭身子怔了下，眉眼中闪过讶然，片刻后，便心里有了几分了然，原来那个流言是真的，她突然对木萧感激又增添了几分。安平公主看着她这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这么多天没见，她竟然脸色还是这么红润，整个人根本没有那日的阴影，这更让她气愤不已，原以为会见到的是一个憔悴痛苦的慕昭，没想到她竟然没有丝毫的影响。不过没关系，她也只是现在可以得意几分，她伸手从袖口中摸到一个硬物，嘴角勾了勾，眼里蔓延着狠毒。“慕昭，你何必自欺欺人，大大方方的承认被世子甩了，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本公主不会笑话你的。”安平公主将手掩进袖口，整个人透着一股阴森之气，抬脚朝着慕昭走过去。慕昭没想到那纸退婚影响那么大，想必觉得她被甩的人不止这位公主一个。“公主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告退了。”慕昭嘴角撇了撇，不想解释，直接转身抬脚准备离开。“想走！”安平公主冷笑一声，也不再掩饰，直接将袖中的匕首拿出来，朝着慕昭刺了过去：“我不如意，你也别想！”好在慕昭前世听闻这个公主的所作所为，对她留了个心眼，一听她语气不对，立刻警觉起来，很快转身钳制住那打算作恶的手。四目相对，一个眼里满是恶毒，一个是震惊不快。“公主，这里可是皇宫，你公然行凶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慕昭死死的钳制住安平公主的两只手，眸中愤怒一片。“这是本公主的事，不劳你这个贱民操心，你只要乖乖受死就行！”安平公主从贤妃那里听说殷皇和这个女人的娘有仇，她杀了她，也可以帮父皇出口气，父皇顶多斥责她两句，并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说不定暗地里还会奖赏她。乖乖受死？慕昭抽了抽嘴，她又不傻，两人谁也不让步，慕昭身子还没好完整，对峙起来有些吃力，抿了抿嘴，她想了想，突然惊喜的望向安平公主的身后：“皇上，你来了！”安平公主身子一僵，连忙收起匕首，整个人慌张的转过身，结果没半个人影，意识到受骗了，她愤怒的跺了跺脚，大吼：“慕昭！”慕昭早已经在她转身之际，抬起脚便往来的方向跑，安平公主知道她的想法，握紧匕首，也抬脚跟了过去，今日她好不容易将她骗到这里，肯定不会轻易让她逃！一逃一追，两人间隔三步的距离，慕昭是卯足了全力，心跳猛然增快，听着那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她心里一阵的烦躁。“给本公主抓住那个刁民！”安平公主也是气喘吁吁，立刻命令身边经过的宫女太监。前面的宫女太监得令，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朝着慕昭拥了过去，慕昭左躲右闪，踹了一个推倒了另外一个，但是人数太多，很快她便被制服了下来。几人将她双手钳制在背后，将她押到安平公主跟前。安平公主走上前，毫不犹豫的扬手，狠狠给了慕昭一巴掌。看着一脸狼狈愤怒的慕昭，她心里一阵快意，瞪着慕昭道：“你跑啊，本公主看你能跑到哪里去，这里是皇宫，是本公主的地盘，本公主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慕昭白皙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五指印，由于安平公主是个练把子，那一巴掌下去，慕昭嘴角便沁出了血丝。慕昭自认为没有得罪这个公主什么，唯一的牵扯就是她喜欢厉璟琛，厉璟琛和她有过婚约罢了，现在婚约都解除了，她竟然还不放过自己。安平公主对上慕昭愤怒的眼神，轻轻笑了笑，但是温度却不达眼底，她将匕首抵在慕昭的脸上，轻轻划过，很快一条血痕便出来，鲜红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落。脸上的刺疼让慕昭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是个女孩，没有哪个女孩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她沉了沉脸：“公主，请适可而止！”安平公主没想到她还不开口求饶，倒真是出她意外，她轻轻笑了笑，用匕首挑起慕昭的下颌：“放心，本公主会留你一条贱命！”慕昭听到这句话，便知道她不可能放过她，也放弃了求情的念头，望着安平公主有些凸起的腹部，慕昭眼里闪过一抹恶意，扯了扯作痛的嘴角：“公主还是为自己肚里的孩子积点德，这造孽太多，孩子生出来到时会是个畸形的。”安平公主呼吸一窒，望着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心里一阵害怕，这些日子她一直闭门不出修养身体，就是想等身子养好了，能够尽快将这个孽种打下来，没想到还没打便被慕昭看出了端倪，察觉到周围聚集在她肚子上面的打量目光，她感觉一阵难堪。“闭嘴，”安平公主冷声呵斥，眼里闪动着阴毒的光：“慕昭，我本来打算和你慢慢玩的，竟然你不乐意，本公主也不留情了。”话落，她便抬起手，冰冷的刀锋在阳光下如淬了毒一般，当它慢慢朝着慕昭靠近之时，慕昭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突然目光触及到身后的那个人，她再次惊喜出声：“厉王爷，厉王妃！”安平公主身子一抖，动作顿了下来，不过想到刚才那一出，她嘴角闪过冷意：“别想用相同的方法来糊弄本公主！”“糊弄什么？”厉王爷阴沉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仿佛地狱中的鬼魅。安平公主身子一颤，不待她反应，身边就出现一个人将她撞到了一边。她踉跄一下，差点扑倒在地，还好身边有宫女即使扶住了她，待她定睛不悦的看了过去，厉王妃已经占据了她刚才的位置，泪眼婆娑的捧起慕昭的脸：“昭儿，你这脸怎么弄成这样了？”看着她脸上的五指印还有那不断沁血的刀痕，厉王妃脑海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她难受的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会好好的吗？”她将目光落到依旧钳制慕昭的宫女身上，厉声喝道：“还不快给本王妃放开！”厉王妃一直给人都是柔和淡然的，即使进宫，宫女犯错，她都是不会计较，所以大家都将这位王妃划入了无害的范围，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她发这么大的火，那往常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蔓延着仇恨的怒火，恨不得在立刻在她们身上钻几个孔。在场的宫女太监心里升起一股恐惧，纷纷跪倒在地。厉王妃用帕子轻轻捂住慕昭受伤的脸，看着慕昭皱眉的模样，她心里一阵撕裂般的疼，豆大的泪珠顺着如玉的脸颊滑落，她哽咽不已：“都是我的错，我去和皇上告什么状，他宣你进宫明明给我保证过，会让你完好无损的出来的，可这才多长时间，就弄成这样了？”她语气蔓延着深深的自责，眉眼痛苦的皱着，嘴角紧紧抿着，哭得不能自已。安平公主那一掌力气不小，她脑海有些晕，脸颊上更是丝丝的疼，可是厉王妃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她的手上，那灼热的湿感蔓延进了她的内心，如灵丹妙药一般，瞬间给她止了疼，她伸手轻轻擦拭厉王妃的眼睛，轻声道：“我没事！”看着现场上演的温情戏码，安平公主知道此刻她处于劣势，聪明的没有出口咒骂，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黑面神，她不用看也能感受到他此刻身上散发的冷意，厉王爷对王妃有多么宠，整个皇宫里都知道，她一向冷漠出名的父皇唯独给这位外姓王面子，要说安平公主这一辈子最惧怕的两个人，一是当今的皇上，她的父皇，一个便是眼前这个黑面王爷。此刻看着厉王妃哭得伤心难受，安平公主再大的怒气和仇恨统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寒意。她几乎可以预见厉王爷此刻看她的眼神是多么的厌恶。她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打算趁着她们分神之际离开，可是更踏出第三步，厉王爷便冷冷的开口：“公主想去哪里？”这一提醒，厉王妃瞬间回神，目光如刀一样扫在了她的身上：“公主这是伤了人就想逃了？”安平公主身子抖了下，握着匕首的手立刻藏在了身后，有些尴尬的笑了声，“厉王妃既然和慕小姐认识，我便不打扰了，母妃还等着我回去用膳，我……我先走了！”她颤抖了说完这句话，便垂下头，朝着前面急走，还没走几步，眼下一个人影如鬼魅一般闪在她面前，她还来不及抬起头，整个身子便定在了那里，不能动了。意识到她被人点穴了，安平公主惊恐了喊了声：“厉叔！”厉璟昶没有回答，几步走到厉王妃跟前，心疼的伸手搂住她的肩，讨好的喊了声：“云罗~”厉王妃将慕昭抱在怀里，眼眶通红通红的，感受到旁边男人的关心，她心里没有任何的动容，冷冷的将肩头的手挥开，埋怨的眼睛看向厉璟昶：“你说过昭儿会平安无事的出宫的，你说过这里很安全，皇上会为她做主的，可是你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这一字一句的质问如锥子一般刺在厉璟昶的心里，他也没想到皇宫里还有一个安平公主，是他失算了。与他此时的心境不同，慕昭心里一片暖意，她能感受到这怀抱的温暖，能感受到面前这个女人是真的将自己当做了心头肉般的疼。她抬首从厉王妃怀里，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是我自己不小心。”随后她将目光落在厉王爷身上：“不知王爷可否让慕昭报个仇！”厉王爷没有任何犹豫，点点头吩咐：“你们自己下去领五十大板！”，随后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心尖上的女人身上。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颤抖着声音：“是！”安平公主虽然没有听到厉王爷正面的回答，但是从这安静中，她便知道了厉王爷的纵容，不禁害怕的威胁：“慕昭，如果你敢对本公主做什么，我父皇母妃一定饶不了你！”慕昭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几步走到她跟前，从她手上抽出那把锋利的匕首，将它抵在安平公主的脸颊上，冷冷地道：“公主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话落，她轻轻一用力，那尖利的刀锋从安平公主的眼角下，直直的横贯了大半张脸，顿时一阵刺骨的痛意席卷了安平公主的脑神经，她难受怨恨的尖声啼叫：“慕昭，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一个狠戾的掌风在她张嘴之际狠狠的扫在了她另外一边的脸颊上，顿时她的脸被打歪了，整个身子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受着摧残。“厉叔，我可是父皇唯一的公主，你竟然帮着外人欺负我！”安平公主不满控诉，眼里仇恨的光芒浮动。“公主就了不起了！”厉王妃听到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殷皇，心里不满，一双美目噙满了对安平公主的厌恶和嫌弃：“你对昭儿下毒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公主要胸怀宽广，有容人之量？”看着安平公主难堪的脸，厉王妃没有任何的同情，继续冷声道：“慕昭好歹是安阳侯的嫡小姐，一品大员的千金，你能私下对她动毒手，到底将皇上的脸面置于何处？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个公主？”早就在很早以前，安平公主便因着厉璟琛，对厉王妃百般讨好，可是厉王妃早已听说过她刁蛮任性之名，对她是不理不睬。安平公主心里有怨言，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她没想到的是今日为难慕昭，倒是将这位原本不喜她的王妃给得罪了个彻底。安静异常的回廊上，只能听见树叶被风吹动，发出咯吱作响的沙沙声，安平公主鼻息间蔓延着一股血腥味，心里更是无穷无尽的惶恐。“昭儿，你脸上的伤口不能耽搁，赶紧随我去上药。”厉王妃虽然痛恨安平公主对慕昭做的一切，恨不得将这个刁蛮公主千刀万剐，但是慕昭脸上的伤口不能耽搁，处理的不好，就怕留下个什么痕迹，那会影响她以后嫁人的。慕昭冲着她笑着点点头，然后再次抬起手中的匕首，在安平公主惊恐求饶的声音中，在她另外一张半边脸上，画了一只乌龟。安平公主鬼哭狼嚎一阵后，受不了痛疼，眼睛一闭，晕了过去。慕昭撇了撇嘴，扔下了匕首，有些为难的踢了安平公主几脚，见她没任何反应，顿时觉得麻烦大了。厉王爷眼睛眯了下，安抚的捏了捏厉王妃的手，“放心，还活着！”最后慕昭随着厉王妃出了宫，安平公主被厉王爷派人好心的给送了回去。贤妃正在镜子前描摹着柳眉，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她好些日子都没有心情如此好过。不知是谁看了那日她掌掴苑妃的事情，将这个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后宫都知道她贤妃是真正的后宫之主，给了那个小贱蹄子狠狠的一个下马威。望着面前的金钗、玉镯、猫眼、红宝石……这些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原本她还因之前封钱太医的口，赏出去的那个玉镯心疼了好半天，没想到这没几天，那些嫔妃小主便上门，给她送礼。“娘娘，今日便插这支金步耀吧，红绿相间搭配恰到好处，正好可以衬娘娘今日这件衣服。”身后给她梳发的宫女建议道。贤妃拿起金步耀插入发间，左右摇头看了看，这一看还真觉得不错，立刻点头同意。突然一阵惊呼声传来：“娘娘，不好了，公主出事了……”贤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手上的金步耀一个不稳，撞击在梳妆台上，然后滑落在地。她倏地站起来，朝外面奔去：“出什么事了？”几个宫女抬进来一个血人，满脸的血，看不清原来面目，但是从穿衣打扮上，贤妃很快便识别出了这个是她的公主。她尖叫出声：“蕊儿，你这是怎么了？”慕昭是随着厉王妃回了王府，她一边脸肿成了猪头，一边脸被划伤，毁了。虽然上了药，但是康复还得一段时间。望着镜子中两边对称不齐的脸，慕昭心里不是滋味，还以为今日天上掉大饼，没想到还装上了安平公主这个煞星。“别用手碰，小心伤口发炎好不了了，到时有你哭的！”厉王妃心急的拉下慕昭的手，嘱咐：“回去后乖乖的，别到处乱跑，你这性子，我还真担心又出什么事！”慕昭知道她是真心关心自己，撇了撇嘴，伸手环住厉王妃的腰身，将头贴在她的胸口，小声撒娇：“不好就不好，没事，我和王妃娘亲永远在一起！”厉王妃虽然多次表现想要认慕昭这个女儿，但是慕昭一直没有正面回复，此刻听着那一声娘亲，她心里一热，一股陌生夹杂着欣喜的感觉淹没了她，她颤抖的伸出手将慕昭紧紧的搂抱在怀里，嗔怪道：“你这个傻丫头，脸毁了可是大事，以后你就找不到如意郎君了，到时候老姑娘，有你后悔的！”“大不了一辈子不嫁！”慕昭嘟嘴，有些任性的回答，但是眼里却满是暖意。厉王妃对这样的话可不认同，她将慕昭轻轻的拉起来，看着那黑如星辰的眼睛，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那可不行，你这性子可得找个男人护着你，不然我可不放心。”慕昭双手举手投降，没有反对，这个孩子性的动作，让厉王妃心里一乐，两人说了好一会的话，厉王妃走之时关心道：“你要是真找不到男人也不用担心，大不了再从女儿变媳妇，让琛儿那小子还是娶了你算了。”这样至少在我身边，我可以护着你，她没有说出，缘分真的很奇妙，从她见这个女孩的第一眼，她便想护着，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切。慕昭在厉王府呆了一天，陪着厉王爷和厉王妃用完膳后，便执意回安阳侯府。厉王妃虽然不舍，但是也明白现下的情况，便嘱咐侍琴相送，可是刚出门，便看见黑色的夜里，厉璟琛站在马车前静静的等着她。慕昭脚步顿了下，对上他关心的眸子，想到那毁容后的惨状，立刻低下头，心里有一股想逃的冲动。“慕小姐，世子说他送你，奴婢就坐在马车外面，有什么事情直接叫奴婢就行。”侍琴善解人意的一笑，走到慕昭跟前，贴着她的耳根小声提醒。慕昭想拒绝，可是侍琴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立刻伸手将她拉到了马车前，朝着厉璟琛俯身行礼：“世子。”厉璟琛点点头，目光触及慕昭惨不忍睹的脸，眼底闪过一抹晦暗，抿了抿嘴，伸出修长的手：“我扶你上马车。”慕昭犹豫了一会，厉璟琛伸手拉起她的手，将她握在手里，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身，往前一拖，她便被推上了马车，厉璟琛紧随而上。两人坐定后，马车便哒哒的行驶在了黑夜的街道上。封闭的空间里，时不时的从车外飘进几许凉风，慕昭心里咚咚的直跳，畏畏缩缩的坐在一个角落里，她知道此刻自己有多难看，如果可以，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