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园的欢声笑语持续到很晚,厉王妃舍不得慕昭两地奔波,便将她留在了厉王府歇息了一夜。这一觉,慕昭睡的很安稳。泛白的天际升起一抹红霞,这夜慢慢明朗起来。厉王妃很早便叫醒了慕昭,让她用完早膳后,便交代厉璟琛将她送回去。慕昭用完膳,推开房门,迎面而来一阵清新之气,让她浑身舒爽。迎着湿漉漉的雾气,厉璟琛给慕昭披了一件披风,然后为了避免人注意,是用的同样的方法送她回去的。许是对昨晚的事情,两人心里有芥蒂,这一路都是默不作声。当厉璟琛安全将慕昭送到云锦园,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全部亮了起来,太阳已经悬挂在高空,给周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安静的院子里,慕昭见没人发现,很快的朝着屋子跑去。厉璟琛眸中闪过一抹暗流,从怀中掏出几张纸,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最终他还是抬首出声:“昭儿!”慕昭脚步顿了下来,转过身轻轻上挑了眉:“什么事?”她的模样平静淡然,看不出丝毫的不愉,只是她眉眼间萦绕的笑意未达眼底。厉璟琛迈开步子,走到她面前,将一叠纸张地给她:“生辰快乐……”慕昭有些诧异的接过纸张,看着上面有字,便一张张翻开浏览,让她惊讶的是,这些全是秦家铺子的地契,当年秦家一夜之间被屠满门,家产因为无人打理,便充了公,没想到竟然跑到了厉璟琛手里。看着她眼底的惊讶和高兴,厉璟琛便知道自己送对了礼物,他黑沉的声音如泉水般潺潺流泻出:“这些只是一部分,当年国库空虚,皇上为了筹集军饷,将秦家的铺子拍卖了,这是我目前所能找到的几家。”他的声音带着一股歉意,慕昭听得出来,在东临没有主人的地产都会给充公,上交国库处理,至于拍卖租借都是皇上说的算,秦家的事情过去很长时间了,能找回这样几家已经不容易了。她紧紧捏着地契,心里有些感激的颤动:“谢谢你!”秦家的事情一直是她的一个心病,秦家满门一夜之间被屠,在东临可是件大事,可是后来却不了了之了,她觉得这里面牵扯甚广,包括她娘亲秦云锦最后遇害,她有时怀疑宋芝兰只是一个棋子,恐怕背后还有人。看着她激动的模样,厉璟琛的眸子变得幽深,心里多了一丝满足感。“昨晚上的事情是我不好,那个链子我会赔给你。”厉璟琛再次开口,这次没有等到慕昭回答,便飞身离开。慕昭眸光闪了下,她往前走了几步,却赶不上他的速度,只能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她握着手里的东西,心里很想和他说,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了,那条链子她已经找到了搭配的钻石猫眼,只要交给玉宝阁,很快就能修好了。回到云锦园后,慕昭又继续去睡了一觉。六月艳阳高照,屋外火热的阳光洒满一地,屋内安静清爽。拂菱园,砰的一声,大门被从外面推开,慕良菱气冲冲的走进来喊了一声:“娘~”三姨娘手上拿着一封信看得正入神,突然被惊扰,来不及收拾,便将信折叠好,塞进了衣服里,然后转身不悦的瞪了不知礼数的女儿一眼:“又有谁惹你不开心了?”她已经摸透了这个女儿的脾气,除非是有所求或者有所不满才来找她,自从侯爷将彩衣阁给了她后,她便日不着地,一直奔波在外。“除了慕昭,还能有谁?”慕良菱走进来,一把坐在桌前,拿起茶壶倒茶,一杯下肚后,仍旧灭不了自己心中的怒火。“慕昭?”三姨娘眼里闪过一抹晦暗,在慕良菱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慕昭最近都宿在云锦园,没有出来过,不是让你别去惹她了吗?”一如既往的为慕昭说话!慕良菱心里一股怒气萦绕不散:“我怎么去惹她了,她那个云锦园我还不稀罕进呢!”三姨娘闻言,笑了笑,看着女儿通红的脸,拿出帕子给她擦拭了额头的汗渍:“你不去惹她就好,你是安阳侯府的小姐,该有的,侯爷都会给你,犯不着和她去争。”自从那日慕昭受伤,厉王妃愤怒的眼神一直闪现在脑海,她也是第一次惹爹生气,几日没有理她,后来娘不能被扶正,爹心里愧疚,将彩衣阁给了她,她心里虽然有些许意见,但是也懂了,其实爹也是喜欢自己的,要不其他庶小姐没有的东西,怎么她就有?她还是不同的,只是没有嫡女这个名罢了。拿到彩衣阁的地契后,她便立刻到铺子去巡视了一遍,这一看她是十分满意的,这个铺子里面的织锦丝绸都是上等的,花样款式也是最流行的,而且彩衣阁的地段位于帝都最繁华的地带,生意非常好,不比慕昭的天香楼差。这么一对比,她心里瞬间舒服了,慕昭在学习管理,她是知道的,所以她打定主意,不能明着来,就暗着,她不能将时间浪费在和慕昭的毫无意义的争吵上,她要做些有用的事情,让爹对她刮目相看,证明她比慕昭强。她原本是抱着这样的信念,打算好好经营彩衣阁,可是……“我没有和她争,是她做的太过分了!”慕良菱不满出声,想到刚才她在账房听到的,心里更加的生气,嘟着嘴控诉道:“娘,慕昭昨日在账房支出了五千两银子。”五千两不是个小数目,三姨娘眸光闪了闪,自从那三间店铺给了慕昭后,安阳侯府这些年盈利的银子缩减了一大半,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竟然支出了这么大一笔银子?“娘,爹都已经给了她最赚钱的三间铺子,她竟然还不满足,还来抢属于我的那份?”慕良菱伸手拉住三姨娘的手,不满的摇晃她的手臂:眼眶红红的,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她支出那么多银子是做什么?”三姨娘表面上镇定,但是心里依旧有些不满了,毕竟现在掌家的是她,慕昭支出了这么大一笔银子,账房那边竟然没有透给她丝毫的风声。“能做什么?当然是用来花的!”慕良菱想到丫鬟给她递过来的消息,心里一阵恼火:“昨日是她的生辰,她从账房支出了那笔银子,便到了北城角,给那些贱民赠药施粥送衣,现在那里一片都说安阳侯府的大小姐是活观音转世。”说到这里,她简直是肺都要气炸了,她慕昭倒是会做人,她三家铺子的营收恐怕每个月都有几万两,她竟然从侯府支银子去做好事,要知道那些银子以后可都是留给她的,爹说过,不会亏待了她,慕昭拿了三大头,剩下的这些小的肯定是留给她添嫁妆了。昨日她生辰支出了五千两?三姨娘眸光闪了闪,很快想起了女儿上个月生辰,侯爷请了戏班子唱戏,官家夫人来祝贺吃酒,总共就花了了两千五百两,看来慕昭是有意支出了双倍,就是为了凌驾在她们头上。对于这个发现,三姨娘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慕昭在侯爷心里的地位,对于她来说,她生不出属于自己的孩子,谁做她的孩子都行,更何况这个女孩还是侯爷心里在意的,家和万事兴,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但是她示好努力了,人家却不给面子,她难免会觉得疲乏。“什么活观音?我呸!她要是真那么好心,怎么不拿自己的银子出来?”慕良菱心里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现在冲进云锦园,找慕昭质问个清楚。三姨娘回过神,安抚的拍了拍慕良菱的手,叹了声气:“算了吧,昨日确实是那孩子的生日,这个我和你爹都没记起来,她想必心里有气,这一点我是没有做好,也不怪她记恨上了。”慕昭能这么做,就是给她个下马威,她心里清楚,却不能找她麻烦,昨日她生辰,这个她是知道的,侯爷虽然一直宿在她那里,但是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一直来回在屋里踱步,最后却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怎么能算了?”慕良菱不可置信的拔高声音,心里怒气喷发,眼里含着凌厉的光芒:“娘,是五千两,不是五十两五百两,这么大一笔银子,我都能重新置一个铺子了,她倒好,直接便宜了那些贱民,她获得了美名,可是我却损失了那么大笔的银子,什么也没落下!”“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慕良菱站起身,“我要去找爹说,这五千两无论如何都得让她吐出来。”她抬脚走到门口,正准备拉门,三姨娘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菱儿,别闹了,回来!”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子不悦和强势,慕良菱心里闪过一抹不安,可是那浓浓的怒气已经徘徊在她心间,不讨一个公道她心里怎么也不舒服!她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三姨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暗沉,伸手抚摸胸口藏信的地方,心里又是一阵考量。慕怀仁正在书房处理些事情,他眉色紧蹙,握起的笔迟迟不能下。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三小姐,你不能进去,侯爷在处理公务。”“让开,我要见爹……”慕良菱不悦的声音响起,随后又是一阵亲切的呼唤:“爹……爹……我是菱儿……”慕怀仁轻轻叹了口气,放下笔,将东西收了起来,对着外面吩咐:“让她进来吧。”外面得令,便没有阻拦,推开门,慕良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爹,你做事很累了吧,我让金叔给了做了几样小菜。”她邀功似的将托盘放在附近的桌子上,将菜和酒壶小心的摆放好,然后走到案台前扶起慕怀仁,将他拉到了桌前,给他斟满了一杯酒。看着女儿这般贴心,慕怀仁心里有了些许的安慰,桌上的几样小菜都是他爱吃的,看来这个女儿还是挺关注自己的。他拿起筷子,捏了一口菜,轻轻咀嚼了两下,然后一杯酒下肚,刚才烦心的事情瞬间消散了。慕良菱看着他的脸色好转,眸光变得慈爱起来,心里也有了一股底气,绞了绞手中的帕子,迟疑的问道:“爹,你知不知道昨日是大姐的生日?”有了前一次的教训后,这次她没有直呼慕昭的名。慕怀仁脸上的笑容倏地收敛,伸到盘里的筷子也顿住,这一刻他胃口全然没了,直接收回手,将筷子放下。“嗯,知道,”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女儿是他的,他当然知道,也知道这些年没有给她过一次像样的生日。听到答案,慕良菱心里一喜,觉得这个事情有谱了,毕竟昨日爹可是陪着她和娘呆了一天,根本没有将慕昭的生日记在心上,她上个月生日之时,爹可是特地有所准备的,没想到落在慕昭身上,爹竟然知道,也不闻不问不管,她心里瞬间好受多了,有了一股凌驾在慕昭身上的优越感。“爹,我刚才从账房回来,听全叔说,大姐昨日从账房支出了五千两。”慕良良伸出五个手指头比划着,眉色带着不甘,她很期待爹听到这个消息后大怒的模样,但是令她意外的事,她话落了一分钟后,她所谓的爹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依旧淡淡的。“爹,大姐她支了五千两。”慕良菱不甘心的再次提醒,生怕他没听到。慕怀仁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尽,然后开口:“嗯,这个我知道。”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慕良菱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惊疑的睁大眼睛:“爹,你竟然知道,还是……”还是你同意了,她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账房那边,那么大一笔银子的去留,这个安阳侯府的主人怎么会不知道?难道……她的猜测没错,慕怀仁在下一刻便开口:“是我同意的。”慕良菱只感觉原本算计好的一番话没有了任何用处,她喉咙酸涩,心里越发的怨懣:“爹,为什么?我生日你才花了两千五百两,她这次生日一次性支出五千两,你竟然也同意了,怎么可以?”她的声音提了提,有一股不满不甘,她双手紧握成拳,狠狠捶打着桌子。上个月她满心兴奋的迎接了她在安阳侯府的第一次生辰,那么多人为她庆祝,仿佛天地间就她一个女儿,她不在侯府多年,但是也是知道的,除了之前的二夫人给二小姐如此操办过,其他的小姐多没有这种殊荣,包括嫡女慕昭,可是才一个月,就让她看到了残酷,她生辰两千五百两,慕昭直接一次性支出了五千两,这不是纯心打她的脸吗?慕昭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让她难堪,故意羞怒她的!慕怀仁看了眼前失望痛苦愤怒的女儿,心里也有些许愧疚,好声好气的安抚道:“菱儿,这些年我没为她办过一场生日,你每年都有我的陪伴,这次算是爹弥补给她的,希望你可以明白爹的一片心……”“明白,我不明白……”慕良菱眼眶红红的,眼里噙满了委屈的泪水,她拔高声音质问:“这些年陪着你的一直都是娘和我,可是你却将最好的都给了她,爹,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也是你的女儿,可是差别却这么大,她三间铺子,你却只给我一间,现在呢,她生辰五千两,我生辰两千五百两,足足是我的两倍,这样的不公,爹你难道对我和娘就没有愧疚吗?你不能扶正她,也给不了我公平的待遇,还不如直接将我们送回西苑,你守着你的大女儿过一生!”她愤怒的转身,推开门跑了出去。慕怀仁心里钝钝的难受,这一辈子他是失败的,一个个的女儿都怨他……厉王府,锦绣园,厉王爷自慕昭走后,便一把将厉王妃抱起,压在了**。厉王妃最近晚上经常做梦,精神不好,此时应对这个男人如狼似虎的精力,她有些不适应,推了推身上的男人:“昶哥,现在白天!”厉璟昶仿佛不知餍足的狼,怎么也要不够,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将头埋在她的肩头,嗅着她的馨香,在厉王妃看不到的地方,他眼里有一抹不安:“云罗,如果你想起了什么,会不会离开我?”他小声的呓语,落在了厉王妃耳中,厉王妃有些好笑的捏了捏男人腰间结实的肉:“说什么呢?我是你的妻子,能去哪里?还是你不喜我了,想要休了我,重新娶个年轻美貌的王妃?”她开玩笑的打趣,让厉璟昶心里一紧,伸手将她更加往怀里带,整个人仿佛黏在了她身上,他开口,仿佛承若一般:“除了你我谁也不要,所以云罗,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别离开我,好不好?”厉王妃眸光闪了闪,有一丝的讶然,却更多的是无奈感动,面对男人的不安,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