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右相府花园中。眉心湖畔上的凉亭中,坐着三个女人,夜倾心和琴云正在招待沁月公主。沁月公主不知道夜倾心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妇人,看上去四十上下的年纪,眉宇间却透漏出一股干练精气。按理来说这沁月公主与夜倾心从来都是处于敌对状态,更是没有交情的。可是她今天一早便让管家带来引荐夜倾心,就连右相也没有招呼,更甭提以芙夫人了。“公主尝尝这个点心。”夜倾心递给沁月公主一块点心,心里还在盘算,这个女人突然找上门来而且上来就找到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聊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发觉她有什么恶意。“皇上决定将我与长乐王的婚期后延了。”唠家常唠了有一会了,沁月公主觉得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听说王爷最近身体恢复很好,皇上还琢磨着要替他多选一些妃嫔呢。我倒是清楚王爷的喜好,却不知道该向皇上推荐哪家的女子才好。不知道妹妹可有合适的人选?”“公主要替王爷选妃?”夜倾心一听沁月公主这么说,双眼放亮。若是能清楚地了解君无邪的喜好,那投其所好,一定会让他喜欢的吧。“我倒是有个人选,只是不知道——”琴云皱着眉头看向夜倾心,她一听到与君无邪有关的便乱了方寸。难道她看不出来,这个沁月公主不是什么好货吗?“妹妹说的人选,该不会是你吧?”沁月一双漂亮的眸子弯弯,笑着看向夜倾心,竟然没有一丝敌意。不知道是自己太过于明显,还以为沁月公主冰雪聪明,夜倾心有些心急又娇羞的低下了脑袋:如今自己失去了靠山,不管自己去锦绣苑多少次,娘亲总是不愿意见自己。若是能够搭上沁月,说不定也是一门好的去处。万一真的能够嫁给君无邪,那更是一举两得!“我一眼就看的出来,其实妹妹对王爷,也是有心的吧,上次在庆功宴上就能瞧出来你已经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王爷身上了。”沁月公主有些自愧不如的赞叹道:“妹妹不但长得如此美丽动人,又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真是好啊。王爷身份尊贵,往后身边定然不止我一个人,我却是看开了。我就倒是希望王爷的妃子都如妹妹这般,可是,哎……”沁月公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听出了沁月公主话语中的意思,夜倾心和琴云对视一眼,然后说道:“公主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是心属王爷的,可是不知道公主何故叹气啊。”“哎……我虽然是奉旨嫁给王爷,但是我却是心甘情愿的。可是偏偏王爷另外一位王妃,却是那么的不尽人意……”沁月公主微微摇头,看起来满面愁容。“对对对,那个夜阑心真是……”夜倾心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琴云在桌下踩了一脚,她偷偷瞪了夜倾心一眼,然后笑道:“公主何来此话,大小姐可是明珠郡主,论起来,她和王爷可谓是门当户对。论才情,明珠郡主出身名门,定也不差。”沁月公主淡淡的扫了琴云一眼,想,这个妇人果然反应机敏,办起事来应该很会动脑子。而夜倾心这时才醒悟,还是琴云反应快,毕竟她们和这个沁月公主不熟,她什么来历尚且不知,倘若她是王爷或是夜阑心派来试探她们的,刚刚就因为夜倾心准备的那番话,肯定没有好下场,幸亏被她及时制止了。“呵呵,出生名门?她可是给右相府丢尽了颜面,在外面厮混了这么多年,她能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沁月公主说着喝了一口茶,然后接着道:“我们王爷呢?帅气俊朗,文武双全,自是全东陵中闺中少女的追求的对象。可是竟被那夜阑心抢了先,谁知道长乐王府以后会在她的管理下变成什么乌烟瘴气的样子。”沁月公主越说越气愤,脸上露出不甘,“说句不该说的,若是那一日王爷封了太子——”话说道这里,她像是突然发觉失言一般,连忙住了嘴。“那依公主的意思呢?”夜倾心小心的问道:刚才沁月的话的确是让她动心了,对呀,若能够嫁给君无邪,万一他当上了太子,说不准有一日自己还能母仪天下呢!“哼,那样不守妇道的女人,死一百次都不嫌多。要我说啊,王爷就不该要这种女人,让别人看笑话。”“可是那是皇上金口玉言定下来的婚约,王爷就算是不愿意,恐怕也不敢拒绝。”夜倾心此时已经确定不管这个女人什么目的,但是在对待夜阑心的态度上,她们是一条线上的人。可是提起这个赐婚夜倾心心里就有气,当初听娘亲的话,自己是一定能稳坐长乐王妃这个位子的。可是不知道夜阑心这个女人使了什么狐媚的法子,让对她厌恶的王爷竟渐渐地迷上了她,夜阑心的存在,越来越成了她的威胁。因为她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原本对权力没有野心的君无邪,如今也开始慎重的考虑怎么才能争取到太子的位置。“对啊,皇上赐婚,王爷也很无奈,可是又不能休了她惹怒圣上。”琴云插嘴道。“我这里倒是有一计,就是不知道你们用不用的好。”沁月公主故作神秘的说。“公主但说无妨。”夜倾心像是下了狠心。“既然王爷不方便退婚,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夜阑心自己主动地离开王爷。”沁月冷冷一笑。“让她主动离开王爷?”夜倾心有些迷茫,纵使不喜欢,可是长乐王府的名号还是很吸引人的,恐怕夜阑心不是那种会主动离开的人吧。沁月公主笑了笑,招呼了一下夜倾心,夜倾心便把耳朵凑上前,沁月公主在夜倾心耳边说着什么,只见夜倾心不禁脸色变的通红。“这……”夜倾心有些犹豫。“妹妹,你可想清楚了,等他们日久生情了你就是再用这一招恐怕都没有用了。”沁月公主看到夜倾心有犹豫之色,不悦地说。“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但是我宁愿跟你这样善良的女人共侍一夫,也不愿意日日与夜阑心面对面。你可别让我失望!”“谢谢沁月公主提醒,我会试试的。”夜倾心这次是真的下了决心,不论任何事情,只要是能得到君无邪全身心得爱,不管她的威胁有多大,她都愿意不惜一切去排除万难!“这就对了,这深宫后院中,本来就是女人争得你死我活的地方,万不能有一丝心慈手软啊!”沁月公主趁热打铁,果然坚定了夜倾心的决心。在夜倾心千恩万谢的将沁月公主送上了马车之后,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奴儿才好奇的问道,“公主,夜倾心早就在打王爷的主意了,您现在这样,岂不是引狼入室?那个夜倾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沁月冷冷一笑,拿出丝巾慢慢擦拭着方才握过夜倾心的手指,“据我对夜阑心的了解,夜倾心想使坏,夜阑心一定会发怒。到时候她们狗咬狗,我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这一招,她们中原人叫隔岸观火!”奴儿恍然大悟的看向沁月公主,“那万一夜倾心成功了怎么办,难不成公主真的要——”还不等奴儿的话说完,沁月便冷下了一张脸,“当初我愿意卑躬屈膝跟夜阑心共侍一夫,那日夜阑心却说要杀了我。既然她敢这么说,我就可以改变主意。这辈子,没有任何人可以跟我抢君无邪!不管是夜阑心还是夜倾心,动了不该有的念头,都得死!”翌日,夜阑心的寝房中。“小姐,您看这样子可以吗?要不要把侧髻梳的更高一点?”馨儿将手中的黄杨木雕花梳放在镜台上,随手拿起一边的铜镜举至夜阑心身后左照右晃了下,选好角度把夜阑心脑后的发式反射到镜台的镜面里,好让夜阑心看清楚。侧了侧头,满意的撇了眼镜中女子齐整的垂柳髻,扬了扬唇角,道:“就这样吧,我不喜欢女子发髻梳的太高。”“小姐颈项白皙纤长,这般梳理发髻更有垂柳之态,将这女子的柔弱美尽数都显出来了,依我看这全景阳再没女子更适合这垂柳髻。”馨儿一面说着,一面从镜台上琳琅满目的小盒中找出个巴掌大的掐丝珐琅桃木盒子打开。“柔弱美?呵呵。”夜阑心笑了笑,她还是阁中姑娘时景阳里的男人就受皇城中王公贵族的影响,男子开始喜欢身姿窈窕,瘦弱纤纤一副柔弱之态的女子。那时候,她的前身好像为了定苍还特意减少了每餐的量,以保持婀娜的身姿。可是如今,她才明白,为了男人让自己瘦弱,那真是最傻的行为,什么柔弱,哈哈,吃过夜阑心亏的男人哪个会说柔弱这两个字能配得上夜阑心。馨儿净了手,这才用指尖从盒中挑了黄豆大小的杏色头膏在手上匀开,轻轻地涂在了夜阑心的发髻上,屋中马上飘散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而夜阑心的头发也登时变得乌黑发亮,齐整非常。夜阑心仔细瞅了瞅镜中美人,这张脸要说艳丽生机那倒是十足,可柔弱美……那还真是不沾边。心知馨儿这是说讨喜话哄她开心,便也咧嘴一笑。夜阑心一面笑着一面就着靶镜又照了照发髻,见馨儿已将妆奁盒打开,便将目光投了过去细细在满匣子的首饰看了个遍,最后视线落在一只样式精美的凤头步摇上。馨儿即刻便将那只步摇拿起给夜阑心插在了头上,夜阑心晃了晃头,步摇上的蓝宝石在光影下闪烁出绚丽夺目的流光,让人眼前一亮。夜阑心平日里也不是很注重打扮,都是随便的梳妆一下,简约而不失高雅。只是今天,一大早长乐王府的门房小厮便过来说长乐王今天中午在长乐王府设宴,只有两个人。说是在出征皇上的圣旨已经下来了,不日出征,在出征之前和他们一起吃顿饭。夜阑心只觉得心中有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涌上来,原来分别竟然是如此的——馨儿给夜阑心披上一件银红撒白玉兰花的白绫披风,夜阑心对着床角一人高的檩木雕花座的穿衣镜轻盈地转了一个圈,露出一个绚烂的笑容,心想,时光催人老,可是我怎么觉得我越来越年轻了呢?哈哈,自恋的感觉果然很好。她只是不知道,她的美,一直都在,只是前世的她太过柔弱。而今世的她,骨子里透露出的是无尽的自信和高贵,也正是这种独特的气息,才让君无邪侧目于她。夜阑心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抬步便向外走,一面不忘回头对阿九交代着:“你留在院子里,一会去厨房看看,有娘亲最喜欢的白玉兰花粥,记得多给她加糖。”“是,记住了。”阿九应道。见阿九点头应是,夜阑心才领着馨儿款步出了屋。夜阑心刚买进长乐王府的庭院,便见那日对自己无礼的门房匆忙地迎面走来。他一看见夜阑心,脚步便是一顿,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来,尚未让人细察便又换上了恭敬的笑。“呦,明珠郡主您可算来了,王爷让我来催了呢。王爷已经去了湖心亭,让我来候着,您也快过去吧。”“嗯”了一声,夜阑心不禁暗想,不是说已经重新换过一批门房了么?虽然心下生疑,但是夜阑心还是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朝花园走去。所谓的湖心亭建在花园中一片碧水湖心,是一间精致的小阁楼,夏日在亭中纳凉赏荷最是便利风雅。夜阑心走至曲桥入口,便见阁中轻纱微浮,隐约能看到里面人影绰绰。经过昨夜,她和君无邪一起在屋顶观星,虽然言语不多,但二人之间的默契似乎又在无形中增加。夜阑心提裙步上曲桥,却见一个身着绿缎褙子的窈窕女子迎了过来,正是早上与那小厮一并过来传话的大丫头玉兰,早间便是她来报的信。玉兰是长乐王府的前院管事,夜阑心以前见过,所以并没有多问。玉兰迎上来便拦住了夜阑心和身后的馨儿,笑着道:“明珠郡主,王爷让我来迎您,王爷说是今儿难得和你在一起,只想好好赏赏荷说说话,就不让丫头们跟着了吧,您看是不是请馨儿姐姐在此稍候?”夜阑心一愣,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一股不舒服来,总觉着有哪里不对劲,可她随即又觉自己多想,能有什么不对经呢,君无邪能把自己怎么样呢?想到这里夜阑心回头冲着馨儿摆手,吩咐道:“你回去吧,不必跟着伺候了。”说罢夜阑心接了馨儿手中的绸布伞顶在头上,遮住火辣辣的阳光便快步朝观荷亭走去。心里还在想,不是春天么,这太阳怎么犹如夏天一般毒辣。走的近些,观荷亭里传出“砰”的一声闷响,似是什么东西被撞倒在地,还伴有一声奇怪的闷哼声传来。不知为何夜阑心骤然停下了脚步,方方安宁下的心又不安的跳动了起来,心里有一丝不安无措地蔓延开来,让她蓦然觉着奇怪。似是前面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等着自己一般,不过她夜阑心可不在乎这些,只是这无端的不安,却着实让她有些心慌。那一声响后亭中便恢复了宁静,耳边只余微风吹过树梢的响动,夜阑心轻轻甩了甩头,自嘲一笑,重新挂上笑容向亭中而去:是啊,这么多年了,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怎么会为区区一顿饭心慌呢。约莫还有十步远,便有丝丝熏暖甜味茉莉香自亭中飘出,萦绕鼻端。夜阑心再次止步,尚未理清微乱的心神,还在想着自己会有这种心情,难道和君无邪有关?便听一声娇笑夹杂着几声暧昧的娇喘清晰地从漂浮的纱幔后荡出了亭子。夜阑心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瞬间有些不悦,瞪大了眼睛看向被风吹起的幔帐,但见阁中一张软榻上,一双男女正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那女子粉脸微红,一双眼睛妩媚的似要滴出水来,涂着蔻丹的十指牢牢揽住男人肩,挑衅地迎上夜阑心不屑的双眸,勾唇一笑。她微微凑了上去,眼看着红唇就要印上男人的——那男人背对着夜阑心,丝毫不知亭外之事,一声低沉压抑的闷哼从薄唇中溢出,汗湿罗衫。从始至终,那女子的眼角都瞟着亭外站立着的夜阑心,唇角都挂着讽刺的讥笑,可是心里却有些发怵,那个女人,似乎连表情都没有变。夜阑心只觉身在戏院,浑浑噩噩地看着女子讥讽的眼,但那都与自己无关,她就像一个局外人看着别人做戏一样不关心。那是夜倾心,怎么,精心策划邀请自己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做戏么,还用这种恶心的手段,还真是低级啊。而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那个正抱着夜倾心的男人,正是那个和他仅有一纸婚约,肯为自己挡剑,誓言说要娶自己,昨夜还陪自己在屋顶发呆,还小心为自己罩上披风的长乐王君无邪。夜阑心只觉得眼前的两个人让她觉得有些恶心,却又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愠怒。心中生气,便登时把手中的绸伞狠狠地仍在地上,让自己暴露在阳光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冰凉的四肢微微暖起来:嗯,很暖和。许是绸伞落地的声音惊醒了男人,君无邪蓦然睁开了双眸转过头来,他俊美的面孔顿时在阳光下暴露无遗。眉如墨画,面如冠玉,一双眸子黑的似要滴出水来,钳在完美俊逸的脸上,那常常温润的眉宇间此刻还带着些媚色的飞扬,略显凌乱的发,有几缕自发带里掉了下来覆在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衣领也有些散开,露出了一小片肌肤,起伏的肌里性感而魅惑。这般的美景看在夜阑心眼中却是异样的恶心,哼,其实不管男人表面上有多风光,但凡是送上门的,都是一样的来者不拒么?许是心中的气恼,让她忽略了君无邪的眼神,迷离而恍惚。君无邪明显没有想到会看到夜阑心,眸中闪过惊诧,瞬间便归为平静,只是向来舒展的眉宇却微微蹙了起来。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像是失了心智?突然就把持不住自己了,竟然以为面前的人就是夜阑心,还差点亲了上去——不知为何,迎上她的目光,君无邪竟觉无法面对,一阵难以名状的痛和无比的难堪让骄傲的他几乎不能站立。脑中一片空白,想说些什么却又感到苍白无力。夜阑心看二人停止了动作,想是精彩的已经表演完了,那么在待下去有什么意思?夜阑心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然后平静的转身,离开。夜阑心表面冷静镇定,可是心里却无端的痛了起来,像是受到了羞辱。夜阑心不禁疑惑,这种感觉,为什么那么久违,像是曾经有过,但是又那么陌生,似乎从未有过。走了几步却闻身后传来夜倾心娇柔的声音:“姐姐,你……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刚才只是一场误会,你不要生气啊!”夜阑心冷哼一声,没有转头,还是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缓缓地离开。走出曲桥,夜阑心落寞的背影在阳光下却显得格外孤冷。却是云琴和玉兰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相望一眼,笑了起来。“你说这回二姑娘是不是能得偿所愿?”云琴说道。“这个夜阑心这些日子里都踩在二姑娘头上,哼,她有什么了不起,二姑娘有哪点不如她?不就是她多了个皇上赐婚么。”玉兰掂了掂怀中的银子,眉心露出一抹喜色。却说观荷亭中,君无邪转过头来只来得及看到夜阑心那精致的面颊,她今天似乎打扮的格外好看,但是脸上却写满了不屑与鄙视的厌恶。接着便见她转身而去确实那么的孤傲。她身上那件十幅石榴红绮罗长裙在空中划下的那道飞弧线,上面绣的茉莉花瓣似要飞洒出来,那孤傲的身影似要却深深地印在君无邪的脑子里,久久不能抹去。不知为何那傲然远去的柔美身影竟让他一阵发愣,胸闷闷的发堵,但是思绪却慢慢恢复过来了。想起适才夜倾心过来,说夜阑心有东西要交给他,后来看了那新绣的香包,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让他突然觉得心绪不宁,差点失去了理智。想到这里,君无邪迅速地整理了被扯的有些凌乱的衣衫,方才还潮红的脸瞬间便平复了下来。他沉着脸冷冷地看着发髻微乱,衣冠不整,正匆忙收拾衣衫的夜倾心。“是你在香包上做的手脚?”他的声音已是带着冰冷和疏离,冷峻的脸庞让人看了心里发寒。夜倾心从未在君无邪脸上见到过这般阴沉的表情,一下子便白了脸,迅速地低头又飞快地抬头,急忙道:“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王爷突然对我动手动脚,我……我又岂敢不从……”说着梨花带雨的啼哭起来。她的话尚未说话便被迫中止,因为方才还站在三步开外冷冷盯着她的君无邪此刻已逼在近前,右手正五指成山紧紧地扣住了她纤细的脖颈,手指慢慢收紧。夜倾心惊恐地瞪大了眼,呼吸已然不畅了起来。她万万没想到君无邪会这么对她,纵然想到君无邪可能会生气,但是仗着君无邪对自己的娇宠,她本是有恃无恐。“别跟本王爷耍心眼,你没那个命!”君无邪此刻冰冷无情的的面上分明带着狠厉,那犹如地狱修罗一般的气息让夜倾心吓得双脚打颤。她以为君无邪会循规蹈矩认栽,然后娶了自己,可没料到他竟然要动手杀了自己!此刻,任何臆想也比不过活下去的**,加之呼吸越来越困难,夜倾心早已吓得泪水涟涟,只能不停地眨眼表示明白。“怎么个死法,你自己选,别脏了我的手!”君无邪言罢松开手,转身便出了亭子。夜倾心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全身因为君无邪的话而发颤,正打算爬起来的就跑,还没抬头便瞧见一声冰冷到没有丝毫人气的墨舞站在面前。墨舞目光没有焦距,冷冷的话从唇畔吐出来,“选吧!”话音落下,腰间软剑已经应声而出,清清冷冷地顿在了夜倾心的脖颈之上。君无邪走出观荷亭,心中极为恼火,这么一来,他该怎么跟夜阑心解释?他现在才深刻的体会到,被人误会的感觉竟然是这样难受。昨日蛊毒发作,即便是江牧将那毒性压制下去,但恢复周期还得三日。三日之后,他的武功内力才能够全部恢复,所以今日才会不小心中了夜倾心的招。想到方才被夜倾心触碰到衣襟,想到差点就要碰上的双唇,君无邪只觉得胃中有一股东西不断的翻腾。他大手一扬,身上的外套瞬间碎成了一片片的破布,随风扬起在身后。她一定很生气,不行,自己必须马上找到她解释清楚!刚才他根本就没有碰夜倾心,连一个指甲都没碰!华灯初上,景阳城似乎是笼罩在一层悠悠的彩雾中。右相府灯火通明,一派祥和宁静。夜阑心在二楼凭栏眺望,远处山峰的轮廓忽隐忽现,好像偶尔有颗流星滑落。夜阑心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来就不屑于世事的她,似乎陷在这些繁荣的事物中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又有了这种伤感惆怅的情怀呢?“小姐,你在看什么?都好了好久了。”阿九憨憨地站在夜阑心的身边。馨儿在陪以芙夫人,这会子并不在夜阑心的房间。“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夜阑心淡淡收回目光,轻声说道。“小姐,你和王爷到底怎么了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么。”就连如此木讷的阿九都发现夜阑心不对劲了。“不是说要去长乐王府吃饭么,馨儿姐刚回来,您就回来了。”“没什么,只是小姐很不愿意再待在那里……”夜阑心不知道该怎么跟阿九说。“小姐,是不是王爷惹你生气了。”阿九问道,憨憨的脸蛋上充满了好奇。“好啦,不用担心我。”夜阑心扯出一抹笑,宽慰道。“肯定是的,要不然你也不会一回来就告诉福叔凡是所有来找你的长乐王府的人你都不见。”阿九嘟着嘴说。夜阑心没有说话,的确,这么生气易怒,不是她的作风,她的情绪,理应不受影响才对。而就在这个时候,前院的管事福叔便朝着锦绣苑这边走了过来。“小姐,”福叔缓缓的爬上凭栏,上来说道:“那位公子已经站在楼下好久了……”夜阑心斜眼看了一眼站在右相府门外不远的君无邪,一袭紫貂裘,在夜色中歆长的身躯却格外清晰,发丝随着晚风轻轻飞扬。那身影,此时看来却如此的孤独,落寞,陌生。“不用管他,你去忙吧。”夜阑心吩咐到。福叔转身离开,阿九也趁机跟着他往下面跑。“阿九,回来。”夜阑心喝到。“小姐,王爷站在外面会冻坏的。”阿九撅起了嘴,她平素最是听馨儿的话。从一开始馨儿便将君无邪封为自己的偶像兼未来姑爷,阿九自然也被潜移默化,对君无邪越发关切。“又没有人让他站在外面,是他自作多情。”夜阑心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是,小姐,你心里也一定不好受吧。”阿九说着挪到了夜阑心的面前,木讷的脸上有些不知所措。“没事!”夜阑心轻轻一笑,说道:“有你们,有娘亲,我没有什么还不好受的。回房吧!”君无邪自观荷亭出来后就想去追夜阑心,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一向散漫的他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乱了方寸,正在房间里犹豫徘徊的时候忽然听到丫鬟来报,说夜阑心已经离开了。那一瞬间,君无邪心里突然有种刀割般的难受,这个以冷酷无情著称的长乐王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狠狠地用刀割开。君无邪不再犹豫,即刻驾马追来,可是伙计却说夜阑心不见任何长乐王府的人。凭自己的身份和本事,君无邪想闯进来见夜阑心一眼并不难,可是他知道,以夜阑心的脾气,除非她决定要见自己,否则不会有结果。君无邪像一个执拗的孩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一直站在那里,等着夜阑心,修长的身影,似乎动都没有一动。“小姐,王爷还在下面呢。”阿九不断地往返于凭栏和房间之中。她很想下去请王爷上来,可是她知道那样会让夜阑心不高兴,所以不断去看看王爷走了没有,然后在跑到夜阑心房间告诉她,希望小姐可以心软改变主意见王爷一面。可是夜阑心似乎铁了心肠,只是专心看书,似是对阿九的话充耳不闻。而这个夜里,难以入眠的不止君无邪和夜阑心。沁月独自在院中对月喝着闷酒。“公主,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丫鬟奴儿说道。“休息?君无邪去追夜阑心了,我怎么能安心休息?”沁月心里也似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按道理来说,她按照自己的计划成功让夜阑心看到了夜倾心和君无邪的抱在一起,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夜阑心会是那样的平静和不屑,而君无邪又是那样的反常激动。当她听说夜阑心已经离开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着实高兴了一会,既然皇上赐婚的人王爷不能休,那么就让她自己主动退出,而让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死心的办法就是让她看到这个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于是她让奴儿去买了和合香,放在荷包内,然后送给夜倾心。也是她花钱疏通了玉兰,让她放夜倾心和君无邪先一步来到湖心亭,再把荷包香囊拿出来给君无邪闻到,计划进行的很是顺利,和她预想的一模一样,就连夜阑心进来的时候也恰到好处。君无邪气的要杀夜倾心,这也是在自己的计划之中的。可是,可是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她没有一点成功的喜悦。尤其是听说王爷去追夜阑心时,她的心更是犹如刀割一般,算是一点一点的碎了。“公主,你不要再喝了,你都喝了不少了,小心身体才是啊。”奴儿提醒道。“奴儿,王爷呢?还在那里么?”沁月看到奴儿,醉醺醺的开口问道。“公主,你还是别想了,早些睡吧。”奴儿有些暗淡的说,看到公主如此伤神,她也有些心疼。“女儿,王爷一直都在右相府门外么?”沁月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嗯。”奴儿点了点头,说道:“王爷一直站在外面,那个女人似乎不愿意见他。”“那个女人到底用了什么狐媚的妖法,竟把王爷迷得这般神魂颠倒。”沁月眼中喷出嫉妒的火焰。“公主,你放心吧,王爷明日就出征,这一出征,定少不了一两个月。既然她不见王爷,那不是更好,等出征回来,你一定要先见到王爷,随着时间的生疏,王爷自然会冷淡她。那个心高气傲的女人,也自会识相的离开,长乐王妃之位,迟早是你的。”奴儿安慰道。二皇子的寝宫中,二皇子设宴款待白桓宇。“今日此宴,不知殿下意欲是为何?”白桓宇有些不解,因为今日朝堂之上有人提起了立太子之事,显然是三皇子还有君无邪更有希望一些,不明白为何一向因此事会大发雷霆的二皇子怎么现在情绪似乎格外好。“白兄,我有一事相求啊。”二皇子说着,脸上却并无苦恼之色。“你我之间,干嘛还这么生分,说就是了。”白桓宇有些疑惑。“你且听我慢慢说。”二皇子顿了顿接着说:“大军明日出征,两月后,胜利凯旋,那时候,归来将领有一大半是我的人,而二皇子,那时候恐怕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了。”二皇子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然后接着说:“我要你帮我的,就是在这两个月之内,好好监视君无邪,我也会阻止父皇立太子。我知道,皇上听到了一些关于我的我不好的传言。如果这个时间立太子,父皇定会立二皇子,所以我要你想办法,让左相在朝堂之上制止那些呼吁立太子的人,只要等到大军归来,一切就有结果。”二皇子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有家父的帮助,大军出征内这段时间不立太子倒是可以做得到,可是你得告诉我,你这件事情有没有把握。”白桓宇已经不太相信他的这个总是惹麻烦的朋友了。“哈哈,桓宇,恐怕到时候你会谢谢我。”二皇子笑的让人心里有些发毛。“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清楚,不要再让我猜。”白桓宇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些什么。“如果这次出征,君无邪能活着回来,哈哈,那么这个太子之位,我自是拱手相让于他们两个了。如果他不会活着回来,那么你就又有机会追求那个泼辣的女人了。”二皇子说着对白桓宇眨了眨眼睛。“什么?你说这次出征君无邪会死?”白桓宇有些吃惊。“哈哈,没错,敌人确实是伤不了他,不过我派了一个他根本想到的人去办这件事情,就算那人失手,君无邪能苟延残喘的回来,那么,我有更大的罪名等着他。”二皇子狠狠地说:“横竖都是死,他若是回来,肯定会后悔自己没有死在战场上!”白桓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喝了一杯酒,面上沉吟着,却没有再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