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漓月若无其事垂下眸子,起身往外边儿走去。“怪人。”染青衣嘟囔一声。“大小姐……”“敢再说我聪明你就死定了!”染青衣恶狠狠的扬起拳头,修言惊恐的立即闭嘴,她这才满意地一点头,“公子师傅在休息,不许打扰她。”修言捂住嘴,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终于,清静。……夜月落下,朝阳升,新的一天降临。经过一夜的思考,上官漓月似乎是西门涟死了心,不再来缠着她。西门涟直至早上才结束了打坐,她面色平静地倚在铁柱上休憩,心思却是百转千回。原本以为敌人不过是司马瑜背后的大乾,却没有想到还有这神秘的宗门也插上了这么一脚。或许不该说是插脚,而是说宗门的主人是背后操控一切更有说服力。她不喜欢设想‘如果’,这个世界也没有‘如果’,大西已灭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只是设想既然皇陵的出现让那神秘宗门起了贪婪的心思,那么其野心定不会只至于此。无疑大乾的皇帝就是被人玩弄在掌心的棋子,终有一日他会看明白自己身边养着的并不是什么左膀右臂,而是一匹养不熟的白眼狼!对于这样的人,她只想说两个字——活该!……这一日过得相当平静,没什么事发生,却到了晚上洪东四兄弟领了数十个精壮的汉子到来,从中选了十来个少年带走了。西门涟有注意到他们四人面色虽然还是如往日一般平静,但是眼眸中分明都有一种名叫‘喜悦’的光芒在闪烁着,她想,除了寒引和猪啪啪啪的事儿,没什么值得他们这么高兴以致喜形于色了。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他们先前派出去的探子汇报说寒引和猪啪啪啪的事儿被一早喂猪的仆人急报告给了猪舍的主人。猪舍主人起初还不信,却还是跑过去看了,他们到时寒引还在忘乎所以的和猪在‘啪啪啪’,地上躺了一大片口吐白沫的猪。猪舍主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令那仆人把所有的护院都叫来了,然后亲自操大棒子领着一帮子仆人请寒引大吃特吃了一顿‘木棒炒肉’。被他们胖揍了一顿的寒引后来被他们丢到了护城河,鼻青脸肿、一身是血不说,身上那伤势重得,估计没个一年半载的好不了。他们听了这汇报皆是有瞬间的没反应过来,寒引性好龙阳宗门人尽皆知,可和猪啪啪啪是不是口味也忒重了点儿?然后再一想便是知道寒引是中了别人的招了,于是他们立即将此事禀报给了木长老。此时的木长老还在温柔乡,一听到这话高兴得不行,不止是赏了他们好东西,还令他们召集说书先生将此事大肆传播出去,传得越远越好,最好是人尽皆知。木长老和寒引不和的事在宗门不算秘密,身为木长老的直属属下他们自然也乐意传播此事,不过这事还有一点蹊跷,寒引这厮武功高强为人谨慎又阴毒,到底是什么人让他中招的?木长老虽是极高兴,却未被兴奋冲昏头脑,令他们立即彻查这事。他们动用人手很快就查到刘瑜和寒引有接触,押过来一问才知道在事发前他曾将酒菜端给寒引。负责检查的大夫说了,一夜后这残留在酒杯里的药效若是兑了水还能让一头牛兴奋起来,更别提是喝了加了药的酒了,寒引失常不是没有道理。木长老在,刘瑜面色白是白,却还是抖着将西门涟先前同他说过的话在木长老面前一遍,说到激动处还为自己加了不少赞美的话。木长老听着这话,脸色却并没有好看哪怕那么一点,反而是越发阴沉。洪南极其擅长看人脸色办事,一眼就看出木长老心思,一句轻飘飘的‘同宗不得互相残杀’的话,就把先前刘瑜所说的话全部给堵死了去。于是倒霉的刘瑜都还来不及供出西门涟,就被封了嘴拖下去。然后,这一日牢里所有人都吃上了香喷喷的‘肉’。……“公子师傅,要是我也被拖下去,还能回得来吗?”染青衣再奇葩,脑神经再大条,眼看着被带走的人无一归来后也意识到了危险。待那些人走后,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问西门涟。修言也是如此这般。“吵。”西门涟只回了一个字,继续闭上眸子打坐。可就是这一个字,却让他们安了心,不去吵她。因为这是西门涟一日一夜唯一说的一个字。相比他们的平静而言,上官漓月即使是面色极力维持平静,一双眸子却难掩仓皇之意。她认识到刘瑜的不见并非偶然,更后悔昨夜说出的那一番话,可是无论她怎么去跟西门涟说话,她都不理她,这可急坏了她。西门涟是她在这里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若是她一直不理她,她可要怎么办?这一夜,便在有人静心、有人焦灼的情形下又过去了。某个少年于天明时在某个屋顶仰头看天,“第二天。”……第三夜的时候,洪东一行人再次到来,地下室内顿时响起一片抽噎之声和一大片人小幅度挪动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恨不得他人别看见他们才好。可这是不可能的,洪东一行人如往常一般抓了一些少年、少女后就走了,却有洪北在离开不到片刻后又折了回来,令人打开了西门涟所在的牢笼,走了进去。“可还习惯?”他这般问道。“无风无雨,还好。”西门涟答,一语点明处境,也说明了自己随遇而安的态度。“嗯。”洪北这才放心了些,只是仔细一看却是发现她比之先前又清瘦了,于是道,“可是吃习惯这里的饭食,我看你又清减了许多。”“还好。”西门涟这几日都吞食丹药维持体力,根本没动过一口送来的饭菜,她的那一份基本都是奇葩二人组给解决的。饶是这样她也没觉得多饿,只是偶尔会觉得有些口渴。在洪北的理解里‘还好’等同于‘不行’,眼睛顿时一亮主动道,“现在时辰尚早,我领你出去用膳吧!”机会来了!西门涟即使欣喜却也不会喜形于色,只是故意作为难状,“若是给别人看见会给你惹麻烦的。”“这里就我们兄弟最大,你放心。”洪北拍着胸脯打着保票,又抱怨道,“你是不知道,前儿厨娘被人带走了,弄得我们这几日菜肴无比难吃。这不才刚吃过我现在肚子又饿了,你即便是不去,我也是要出去吃的。现在不过是多个人多双筷子,漓君莫非还嫌弃小镇的菜肴难登大雅之堂不成?”“既是这样,那洛某便是恭敬不如从命了。”西门涟站起身来,饶是她穿了垫高许多的靴子,却还是矮了洪北一个头。洪北顿时乐了,一拍她的脑袋,“漓君,你堂堂男儿怎生得这般矮?”“腹中有经纶,再矮小也是顶梁柱。”西门涟只是一笑,不动声色避开他手的触摸,淡淡道一句。洪北一愣,随即笑道,“不愧是读书人,说出来的话都是一套一套的。”他笑完,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而去。西门涟并不习惯这般的亲近,但是为了大局也只能忍下,同他一起出了这里,离往外边走去。洪北将她领到了城门边的一家酒楼,在路过城门时西门涟明显发现有几个伪装成百姓的金龙卫走动着,在其中一人将从她身边走过时,她将绑在手腕的玉佩摘下不动声色塞到了那人的手里,随后她随着洪北一起走进酒楼。那被塞了玉佩的金龙卫立即朝身边的同伴使眼色,几人顿时前前后后走进边上不远处的小巷子里。那先前收到玉佩的金龙卫拿出手中的玉佩,一看便是惊叫出声,“给我玉佩的人是王妃。”金龙卫无一人不认识君少扬的随身玉佩,也无一人不知道王爷的玉佩如今在王妃的手里,正是见玉如见人。其他几个金龙卫也是同时点头,仔细回忆一番,那人并排走的二人里较为瘦小的那个的确和他们的王妃有些相似?事不宜迟,他们火速将信息传递了出去,然后去成衣铺子买了新裳和靴子,付了银子后就直接穿在了身上,片刻后几个人大摇大摆上了酒楼。金龙卫并非只是侍卫那么简单,他们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是从世家贵族选出来的嫡子、庶子,所以脱下布衣换上锦衣自有世家风度,丝毫不会让人小看了去。能在大酒楼挡差的小二那眼光都是一等一的毒,见到他们脸上笑容灿烂的跟**似的迎了上去。“要看风景最好的房间,好酒好菜赶紧上,不差钱!”阳毛大声道,一副‘爷是肥羊你还不赶快宰’的拽样。酒楼里最欢迎的就是这样的人,小二眼睛亮得跟星星样,把他们带到房间后就麻溜地跑到厨房让上菜了。银子刺激的关系,他们的酒菜上得特别的快,阳毛爽地打赏给小二一一锭沉甸甸的银子,顿时就把小二乐得合不拢嘴,接了赏银道一声‘客官慢用’美滋滋的退下,离开时还十分贴心的帮他们把门给带上了。几乎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纨绔一般没正形的金龙卫立即坐直了身体,只吃菜不喝酒,张大了耳朵密切注意着隔壁房的动静。他们在来之前便是已经打听好了,这间酒楼风景最好、实现最广、价格最高的就只有两间房,于是才有了先前那一出。此时的洪北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他也叫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正大吃大喝着。相比他,西门涟即使被美酒佳肴勾出了饿意,却也只是小口小口的吃着,风度天成。“你们这些贵介子弟就是这点麻烦,明明是饿了,偏偏还这般讲究。”洪北喝了几口酒,说话也是放肆了起来。西门涟听了只是微微一笑,“习惯使然。”“这习惯,得改。”洪北睁大一双眼睛,抓起一只酱猪蹄狠狠一咬,咬下一大块肉来大口嚼着,又喝了一大碗酒,豪迈地一拍桌子,“男儿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那才叫痛快。”西门涟但笑不语,隔壁张大耳朵听着这边动静的金龙卫却是无一不皱起了眉头,暗忖:哪里来的匹夫?自己粗鲁也就算了还想带坏他们家王妃,太坏了简直是!“为什么不说话?”洪北歪着脑袋,眼前的人儿忽然变成两个,重重叠叠在眼前晃来晃去,他努力睁大一双迷离的醉眼,呢喃道,“漓君,你是不会喜欢我这等粗鲁的人吧,可是我喜欢你呢。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般如仙的人儿,自从和你分别后我夜夜做梦,再不是那些美娇娥,我梦到的都是你。”“你醉了。”西门涟拧眉,眸色渐冷了下来,和先前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她判若两人。可是喝醉了的洪北看不见,他固执的大声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喜欢你的心意是真的。”隔壁的金龙卫无不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人胆大包天啊,竟然公然打起他们王妃的主意了!浑蛋啊这是!今儿他们不给他点教训,那就不是男人!就在他们集体暴走要冲进隔壁时,洪北却哭了,拍着桌子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可是漓君你为什么是男儿呢?我是男儿,你是男儿,我怎能喜你?这是天理不容的啊!”吼吼。金龙卫们顿时高兴了,集体不怀好意的想一回去就要跟王爷告状,王妃人长得好也就算了,气质也是好得没话说。即使是矮了点、瘦了点,扮成男人也有男人喜欢,要是王爷再不长点心看紧点王妃,王妃要是跟人家跑了看他到哪里哭去!西门涟冷静的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洪北,抿紧了唇不说话,只起身站到一边,任由他发酒疯。洪北继续哭,“为什么?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为什么‘他’会是男人?老天爷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我?”他哭,继续饮酒,难得着的一身白裳被酒水浸透,那一层薄薄的布料宛若第二层肌肤般贴在他的身上,宽肩长腿清晰可见。比起少扬,差了许多。西门涟盯着他是提防他会做出别的举动,也顺带看了看他,却是不由得把他同君少扬比较,得出如此结论来。然后就突然有点想他了。‘啪’的一声,洪北摔倒了,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地上,醉得一塌糊涂。西门涟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唤小二速熬醒酒汤,自己则是坐在离桌子甚远的凳子上看着他。不一会儿小二便是送了醒酒汤来,西门涟令小二给他灌了一整壶下去,洪北起先挣扎,后是渐渐清醒了。“我没干什么糊涂事吧?”洪北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问道。此话让隔壁的金龙卫全体以为不耻,醉个酒就又哭又闹根本不是男人。西门涟不说话,一双清冷的眸子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总是舒展的唇瓣此刻紧紧抿起成一道陡峻的线。“是我脸上有什么吗?”洪北有些心虚的去摸脸。“不相信我,就无需说相信我,会帮我,然后一转身就用这般拙劣的计谋试探我。”西门涟冷静的说完,站起身来。“漓君你听我说……”洪北忙从地上跳起来,快跑几步拦到她面前,满肚子辩解的话在看到她那一双清冷得几乎可以看透人心的眸时顿时咽了下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沮丧地低下头去。西门涟冷笑一声,越过他就要往外走。“漓君,男儿大丈夫心胸能撑船,阿北也不过是奉令行事。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这一次吧!”含笑的声音从外面飘进,用木棍撑起的窗户被彻底打开,一身黑衣的洪南翩然而至。“不信任,就不要给予他人错觉。”西门涟口气强硬,手往脸上的面具撕去,一边怒道,“该是你们的,都还给你们!”“别。”洪南手快点住了她的穴道。西门涟眉眼难掩讥诮,“这条命,你们要,为何要等到现在?”饶是洪南极擅辩,今日之事却是他们行得不对,还偏生让她给发现了,一时间不免有些尴尬,“漓君,只此一次。”西门涟不领情,“有一就有二,你们既然不信我,就让我走。我仅自己一人,哪怕是死,也是个明白鬼,不会教人稀里糊涂就害了去。”这口气冲得,那么一个清冷的人会有这般巨大的反应,肯定是气急了。“都怪你,出得什么馊主意!”洪北斥洪南一声,一转身立即向西门涟道歉,“漓君,这一次的确是迫不得已,我跟你保证再不会有下次了。你也别生气,现在外边不安全,你若无我们的保护是很难走到你姑妈那里去的。”“我宁死!”西门涟恨恨闭上眼睛。“漓君,你听我跟你解释……”洪北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洪南接过,“漓君,是我们这边一个长老昨夜被人陷害出了事,我们奉命追查此事。昨夜除了刘瑜便只有你出去,所以才怀疑你的。”这事是事实,却是简略了太多。不说谁出事,也不说被害人的身份,却直接点明了她离开的事实,加之语气诚恳,颇让人以为这话是在阐述一件无奈的事。可是他话里明显的疑问是——她昨夜去了哪里?西门涟一听就懂,怆然一笑,“昨夜是什么时候,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什么时候?洪南洪北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不解。“是采春。”西门涟狠狠吸了下鼻子,一双眸子睁开时却是盈满了泪水,“这时节正是桃花灿烂时,每逢此时我们都是兄弟姐妹齐上山吟诗唱词,采集桃花回去做桃花酿,再挖出去年这时候采集的桃花酿于夜宴呈给爹娘亲朋……”她说到这里时声音里已然带了浓浓的哽咽之意,只顿一会,再说话时声音陡然尖锐,“昨夜正是那时候,你们说我出去做什么?!”洪南洪北皆是面有微红,都是想到此时她是孑然一身,他们再提起她的伤心事,难怪她这么愤怒。洪南上前解了她的穴道,主动认错道,“今日之事是我兄弟二人思虑不周,我们在这向你赔罪。只是你一时半会的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揭开这一张面具,这边不止是我们在抓人,还有底下的各处势力也在抓。你若是就这么离开,要想到皇都难如登天,不如就等这后日,我们一起上皇都。”“漓君,我们向你赔罪,你就别走了好不好?”洪北也过去赔罪,一张脸红得几乎滴血。西门涟强迫逼回眸中的泪,脸儿朝这边偏了少许。这是和解的信号。洪南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不禁想把她推荐给木长老,可转念一想她若是进了宗内长相被人发现,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必定会成为他人之禁裔,他这样反而是害了她。这个念头想想便是作罢,他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你再在那里委屈两夜,之后保准你就安全了。”“是啊是啊,保证!”洪北忙附和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西门涟终于肯正面面对他们。洪南和洪北都笑了,洪南道,“今儿阿北约你出来,他就顾着耍酒疯,我看你也没吃什么,我们换个地方,你想吃什么就尽管点,就当是我们兄弟向你赔罪了。”“不用了。”西门涟客气道,“方才就已经吃饱,依你而言如今已是不早,倒不如现在就回去,我也有些乏了。”“那好吧。”洪南道。“走,回去咯。”洪北欢快地上前带路,三人一行下楼,将银子付了后便是离开了。……“差一点啊!”他们离开后,金龙卫齐齐长吐了一口浊气,无不面带庆幸之色。“你随我跟上去。”阳毛对身边最近的伙伴道。“好嘞。”那人立即就答应了。阳毛肃然道,“剩下的人立即将此事禀告给王爷,让王爷做定夺。”“好!”他们又商量了些事后,阳毛和一个伙伴追西门涟等三人而去。洪南和洪北将她送到了地下室内,进去时有说有笑的,当然了说笑的只是洪南和洪北,西门涟在一边只是静静地听着。可就是这样的情形让看守这里的人和牢笼里所有的人都对她另眼相看。“就送你到这里了。”洪南叫人把钥匙拿来,亲自客气地打开锁链,拉开门让她进去。“多谢。”西门涟朝他和洪北分别施一礼,这才转身进了里边去。洪南等她进去后,又对守卫耳提面令要好生照顾她。守卫听这话,忙不迭点头答应,赌咒发誓一定会像伺候主子一样伺候她,洪南这才满意的一点头,带着洪北离开了。“您看,您还缺点什么,小的给您弄来?”守卫待他们离开后,走进牢笼,堆满了谄媚笑容的脸跟**似的。“不缺,多谢费心。”西门涟只道一句,便是阖上了眸子。她这般作派不但未让守卫觉得她这是看不起他,反而越发觉得她身份不简单,于是越发惶恐。“那小的就告退了。”“嗯。”西门涟轻应一声,听着动静很准确判断出他下一步会有的动作,于是道,“不要送奇奇怪怪的东西来,两位既然把我送到这里,也是不想引人注目你明白吗?”“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那守卫忙应道。“那便下去吧!”西门涟淡淡道。那守卫应一声,“是。”忙退了下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忘了,那一扇铁门并没有上锁。西门涟只朝他离开的方向看上一眼,冷淡的眸光在蹲在一边的奇葩二人组脸上扫过一眼便是收回,阖上眸子休息。染青衣咬着唇,不复昔日活泼,大大的眸子里有泪水翻滚着,好半晌才鼓起了勇气问道,“公子师傅,你不是他们一伙儿的对不对?”西门涟不答,清冷的面庞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在染青衣的认知里,沉默等于默认。她积蓄在眸子里的眼泪顿时决堤,声音里也带了哭腔,“你是骗子。”另一道清冷的声音却是响起,“公子从未骗过你们什么,一直都是你们在叫她,扰她。甚至是这称呼,也是你强加于她头上的。”是上官漓月,她往这边行来,明明是衣衫褴褛,她一头青丝却是丝毫不乱,行走间步伐宛若丈量,每一步都是相同的距离,不急不慢张弛有度,名门闺秀风范尽显。染青衣抽噎着,指着西门涟道,“她和他们一伙儿的,是害你的人的帮凶,你为何还要对她这么客气?”单纯的人的世界非黑即白,却不曾想这世间还存着极大的灰色地带。也不会想到有些事即便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也不是事实。上官漓月面色微白,可经过这两日两夜的沉淀,她情绪比之最初稳定了许多,再不会因为他人一句无心的话就痛得不能自已。她淡淡道,“伤我者是他人,不是公子。”“可她是帮凶啊!”染青衣一脸的不可置信,“即使她没有参与,那也是他们之中的人。蛇鼠一窝,他们不是好人,她会是好人吗?”“公子不是坏人!”上官漓月斩钉截铁的道,怒眸一瞪染青衣,“这两日公子的好饭好菜都是你们吃了,何曾说过半句?你们吵吵嚷嚷让所有人受不了,公子可曾朝你们发过脾气?”染青衣顿时面有愧色,却红着一张脸梗着脖子道,“她就是坏人!”“你简直无可救药!”上官漓月冷冷别过脸去,跪坐在西门涟的脚边,“公子,切莫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你是不识好人心!”染青衣气呼呼的样子像是炸毛的猫。“大小姐,您就别说了。”一直充当背景的修言上前制止道。“我偏要说!”染青衣怒瞪修言,“怎么,准她做就不准我说了?她整日这般坐着,指不定打了我们的坏主意,一旦付出行动,我们会就会剥得连皮都不剩。这样你还要帮她说话吗?”修言一愣,旋即道,“公子不是坏人。”“她就是坏人!”染青衣怒道,一双大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他,仿若他再敢说一句忤逆她的话,她就会扑上去胖揍他一顿那般可怕。修言顿时就不说话了,被吓得。“哼!”染青衣这才满意的哼一声,往外边行去,修言忙跟了上去,叫她慢些慢些,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上官漓月从他们身上收回视线,望向西门涟,却见那一张脸沉在黑暗里,呼吸轻浅,几乎听不到。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她也无所谓吗?是事不关己所以不关心,还是真的如那咋呼的人所言其实到这里就抱着不纯的目的?如果是这样,她……手捏紧了衣角,她重重阖上眸子后又快速睁开,豁然抬起头来,上官漓月正要开口,却惊见面前一双清冷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那样冷的目光,几乎是能将她心思全部看破,让她羞愧的觉得自己私心里所有的丑陋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她想低下头,脖子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固定住一般,一动都不能动。眼眸也挪不开,她心跳如擂鼓,捏着衣角的手掌心生生捏出两把冷汗来。就在这时,西门涟微启唇。上官漓月的心跳到前所未有的剧烈程度,双眸、双耳都扩到最大程度,不想放过她一句话,哪怕是一点希望的情绪。在她这般热切的注视下,西门涟仅仅是淡淡别过眼,一抿唇后,便是阖上了眸子。竟然什么都没说?上官漓月差点从地上跳起来,一双瞠大的眸子里写满了愕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明明是看见她动了唇的,明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西门涟唇角微勾,却是很快平复,她的确有说话,但这句话仅有两个字。